“你倒是记得清楚”,张启山叹了一口气,手指在腰间比划比划,“当年你来,才这么大一点儿,如今,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
微红了脸,副官倒有回复了些活泼,笑说“那时候佛爷就终日绷着一张脸,骇得我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佛爷一刀割了我的舌头。”
张启山唇边似有笑意,“你是不同我说话,我张府的花花草草被你折腾了遍,管家一把年纪,还要来找我哭诉。”
副官嘟嘟嘴,小声嘀咕,“那一次佛爷打得我三天都下不了床。”
张启山伸手摸摸他的头,“我只打过你这一次,你还记上了。”
“佛爷一次打得我三天下不来床,我怎么还敢触佛爷的霉头。”
“是吗?”张启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说,烧了灶台的是谁,把丫头们欺负哭的是谁,偷了我的剑出去和人比武的是谁?”
副官低了头,本是孩子心性的玩闹,不料佛爷桩桩件件记得这般清楚。
“你知道我为何不再打你?”张启山看副官低着头,眼睛却在滴溜溜转着,便知这孩子害羞是假,便随口提上一句。
副官本想说“因为这些年我不再犯错”,但佛爷刚刚数落过他的斑斑劣迹,此时自是不好开口,想必是有其他原因,但他实在想象不出,便只得望着佛爷。
“因为打了你,还得照顾你,得不偿失。”张启山唇边带上一丝笑,落在副官眼里倒是满满的戏谑。
想起那次,因挨了佛爷的打,大半夜发起烧来,佛爷便在他床边守了一夜。随后两天,索性将一应办公均在他房里解决了。他哭闹不肯饮食,亦是佛爷一勺一勺将粥吹凉了喂他,可怜张启山那时也不过弱冠之年,却因他学会了怎么养儿子。
“哦”副官似是有些失望,“还以为是我表现甚得佛爷满意呢”
似是有些撒娇的语气,话一出口,二人都有些怔楞。副官后知后觉,才发现今日佛爷同他说了许多话,笑了许多次,放佛又回到当年。彼时孩童心性,哪里晓得佛爷是什么人物,只顾往身上蹭,哪似如今这般,平起平坐都是胆战心惊。
果真月似旧时月,人却非从前。
“副官,你可知我为何此刻提起?”副官正在出神,却听那人又开了口。
副官同样愣了愣,却见佛爷坐回桌边,伸手拍拍自己的大腿,吐出的字却让副官的耳朵尖都滴了血。
“算总账。”
看着孩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张启山又添一把火,“今日你关了窗,我欣赏不到月色自是心中烦闷,不若将这陈年旧账算了去吧。”
副官深感羊入虎口,苍白狡辩“窗,窗子是您让我关的”
张启山只看着他并不作答,又拍拍腿似是催促。
副官只得走到张启山面前站定,闭了眼睛咬了牙正要俯下身去,却见张启山起身将他按坐在椅上。副官睁了眼,张启山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副官,你不是孩子了,我也不是。今日提起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这二十年风雨,你我情谊,张某始终认真。你莫要自轻自贱,将自己看低了去。张某人从来不缺副官,缺的是生死相依,祸福与共的兄弟。”
“佛爷,”副官的眼角有些湿,万语千言堵在胸口,却不知如何去说。他想说,自从来到张府,一身本领皆是佛爷所授,此生成就均赖佛爷垂青,本存以命相报之志,却恐此身微躯,纵死难报提点教养之恩之万一。
粗糙的手指滑过眼角,是张启山为他拭去泪水,“多大的孩子,还哭。”他说。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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