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我知你心中家国大义为先，儿女情长在后。于我，说句实话，如若国泰民安，我不管这天下属于谁。即使我国民全部冠以日姓，如果日方能待我民如其裔民，我亦不会干涉。可是佛爷，你从东北来，应知东北事。尤其这七年来，日日战火，百姓流离，日军所至，哀鸿遍野。我不能坐视。”听着二月红的声音，初始张启山皱了眉头，他不能同意二月红所言，于他日军终是外人，即使爱民如子也应驱逐，但听到后来，却知道自己虽始终信任二月红的能力，却终究小看了二月红的胸襟。

“那，你到底求什么？”张启山开口。记得红府地牢，那人一身狼狈，却目光灼灼，说出“虞姬认定了霸王，就是一生一世的事。”他原以为那人所作所为，皆是因为二人情分，如今看来，将二月红囿于儿女私情，终是看短了他。

二月红似是猜到张启山所想，“虞姬认定霸王，也要那人是霸王才行。佛爷你信么？假使二人从未相遇，虞姬遇见的是早已是帝王之尊的沛公，怕也只会赏他鸳鸯剑。”

张启山自是明白二月红之意。虞姬属意的，是铁血柔情的项王，纵身死也有豪情义气铁骨铮铮，而沛公虽有驭人之术，却到底胸襟气度不如项王光明磊落。

“若是太平盛世，我只愿”二月红说到这里顿了顿，望进张启山的眼睛一潭碧波流转。“君虽许国，亦不负我。”

这八个字，每一个字都敲进张启山心里，张启山微微震撼。那时二月红与丫头大婚，自己名义送礼，却如何也挤不出笑意。那时二月红对自己说“佛爷是要许国的人。丫头苦命，我对她本是一番怜惜。她既情根深种于我，她便是红某的责任。”他原以为二月红不喜自己家国大义，如今才知，原来那时二月红竟存着这样的心思。只是未曾想，造化弄人。二月红婚后二人便刻意减少相见次数，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只有心不可控制。

“那，现在……”

“现在，世道如此，我只能说，君既许国，”二月红一字一顿道，“死生相随。”

“佛爷，你问我求什么。我一求这天下河清海晏，再求你张启山一世长安。如果二者不可得兼，我求前者。因为这是你夙愿。”

相顾静默，唯雨打窗棂之声，声声入耳。

“那么，佛爷，你接下来作何打算？”二月红此刻开口，虽此时气氛旖旎，然室外虎狼眈眈，情势紧迫不容人分半点心思。

“接下来，”提及此事，张启山微皱了眉，“长沙城虽已搬迁大部，却仍有残留。或因年迈行动不便，或是眷恋故土盘桓，亦有人因长沙三次炮火未曾失手而心存侥幸。这些人，怕是不会轻易迁徙了。”

二月红点头，似已料到如是结局。“这也是无可避免之事。我们能做的，不过尽量减少伤亡罢了。”

“另外，如若如你所言，日军将使用毒气，我想，一个长沙并不足够。所以他们的目标应当还有”

“衡阳。”不待张启山说完，二月红已经接过话。“如能攻克长沙、衡阳，则大陆交通线不日打通，日军届时长驱直入，国家危矣。长沙能坚守三日已是不错。”他说完，看向张启山，说是坚守三日，却是用张启山手下将士性命坚守。以命相守，也不过拖延三日。张启山表情沉痛，却对此无可奈何。“只知道日军用毒，却不知要用何毒气，三日已是乐观估计了。”

“让小九帮我准备些□□，待准备停当，我今晚便动身前往衡阳。副官随我去吧。你若探知是何毒气，便遣老八传递消息于我。论逃命通风的本事，也就是他了。”二月红语气轻快，张启山却知此后凶险，只因如若长沙失手，衡阳便是一座孤城。

“务必坚持十五日。”他说，他是长沙的布防官，是抗日一线的军官。如有万分可能，他亦不愿向二月红传递如此沉痛的命令。

第11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