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泰明拱手道:“吾愿效劳。”
他的眼睛在漂亮的眉毛下炯炯发亮,正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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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让二娘先回房,自己就像只偷油的小耗子,轻手轻脚回到内。地上铺了很厚的波斯地毡,踩上去无声无息,绵软一片。
“你还晓得回来啊!”
忽然前后左右就点上了千盏豆灯,万支烛火,在这一片黄橙橙,白花花的光晕中段正严从屋里大步踏出,面色不善。细娘和王总管就跟在他身后。
他上下打量着我脏兮兮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一脸嫌恶。“快给太子妃更衣!”
娥们七手八脚端来清水,衣服,配饰。我闭着眼睛装木偶,换到一半睁眼看见段正严就站在前面。“啊”的一声大叫。“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手里拿着我从市集搜刮而来的小玩意小吃食,突然看见那只小黑猪,眉开眼笑:“这是给谁的啊?”
我怒道:“我可要换装,你小心长针眼!”说完,拿起毛巾甩向他的头。“出去!”
段正严看都一看,脑袋一偏就躲了过去。这一回脾气倒很好,没有吹胡子瞪眼睛,乖乖走了。
细娘一边给我束腰带,一边碎碎念:“太子妃对殿下多少温存些!”
我翻了个白眼。
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客气吗?
人质对绑匪还需要细声柔气啊!
“昆昆睡了吧?”
细娘正盘着我的头发,掩嘴一笑:“是啊!一直骂骂咧咧,在门口等到子时三刻才睡的。”
我回想起昆昆那副一生气就发红发亮的脸,也暗自好笑。
“太子妃已经好几日未去贵和请安了,太皇太后打发人来说明日请你去赏花。
赏哪门子的花?
唉,不过是说故事罢了!我都快把金庸十四部小说讲完了,肚里的墨水真是被掏空了。而且每次浪费那么多口水,贡献那么多青春,太后婶婶总要数落我对段正严太过冷淡,什么皇室子息单薄,延续血脉之类的话,第一次听呛得我差点被糕点噎死。
“良慧的容常在送来了红宝珊瑚追月钗,和阗玉镶金挂饰、水晶翡翠耳环···”
听着开头我就没兴趣了,都是些不能吃不能穿的奢侈品。
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打断她道:“我吩咐上膳房做的葡萄冻子,樱桃红酒,雪花藕粉都到了没?”
细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念道:“···一套罢夷刺绣长裙,一对南诏漆器···”
听见“罢夷”这两个字,我急道:“把那刺绣给王妃,不,皇后送去,她是罢夷族人。”
细娘闻言很是高兴,大声道:“是!”她平日说话可细声细气的,突然这么激动,吓了我一跳。
我玩着自己头发,问道:“细娘,你进几年了?”
“回太子妃,有五年了。”
“这么说,保定帝在位时你也在里,你生得这么美,怎么不做娘娘呢?”
细娘笑道:“哪有这个福分!能够伺候殿下你,奴婢就很知足了。”她看着镜子中的我,眼中一片柔情。“奴婢的妹妹,跟殿下一般年纪。”
保定帝信佛,段正淳惧内,皇里的女们都白白耗尽了红颜。如果是这样,段正严多娶几个也好。
可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我以前喜欢正严时,总盼着能见他一面,总盼着能跟他说话,虽然每次都被他激得恼怒异常,心里却甜滋滋的,见到他含笑的眉眼,就甚么怨气都没有了。
谁知道那一切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呢?
等我发觉不对劲想斩断跟他的联系时,早就上了贼船了。
他不是正严,他是段正严。
这个“段”的姓氏,成了我世间最重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起来。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简单的人,却不知道这趟水居然这么深。
也许是我真的太天真了。我是个笨蛋。我活该受骗。
那经历这么多事,该学乖了吧?
我本没有跟他周旋的道行,我不能喜欢他,不能在意他,不能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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