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不要!作者:文艺
第85章
拓跋宏只得挥挥手,让众人都要外间去等着,却独独朝高照容使了个眼色,留下了她。
高照容心里有些好笑:唉,面对着这半疯的老太太,他又有些发虚啊,所以要留下她来给他壮胆。
拓跋宏果然从身后悄悄伸出另一只手,反手朝高照容轻轻招了招。高照容只得走近,站到他的身后。拓跋宏反手在身后握住了高照容的手。拓跋宏的手凉得似冰,冷得高照容一哆嗦。高照容有些心疼了,悄悄的靠近了一步,贴紧了拓跋宏的身后,握紧了他的手。她害怕冯太后看见她又做出什么癫狂的事情,便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拓跋宏高大的身影之后。
冯太后看着拓跋宏说:“皇上为何今日这么早就下了朝?”
拓跋宏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第八十六章冯太后故
冯太后仔细的盯着他看,看得拓跋宏心中有些发毛。冯太后忽然松开了紧握住拓跋宏的手,说:“你不是皇上,你是谁?为何穿着皇上的衣服?”
拓跋宏微微叹了口气,说:“太皇太后,我是您的孙子,拓跋宏啊。”
冯太后皱着眉看着拓跋宏,似是在仔细地思索。好一会她才说:“原来,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冯太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皇爷爷心中喜欢的,并不是我,自从那个女人进宫之后,便不是我了。”
拓跋宏在床边坐了下来,拉着高照容也不得不躲在他身后坐着。
冯太后看着床顶,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说:“任皇上再喜欢她也无用。因为,她生了儿子。可惜的是,她的儿子拓跋弘,深得皇上的喜欢。可惜的是,她儿子做了皇上,她就得死。这么多年,我在宫中小心翼翼,恭顺隐忍,终于,上天没有辜负我。皇上觉得我是这宫中最贤惠,最大度,最有才德的女子。他弥留之际,只留下了我在他床边,将他的爱子拓跋弘交与我抚养。于是我便成了这北魏至高无上的皇太后。”
她苦笑着接着喃喃的说:“拓跋弘小时便极聪明,他知道我不喜欢他。面上虽然恭恭敬敬,心里却总想着要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因为他知道,那道请求处死他母亲李妃的折子,是我的兄长暗暗找人上的。”
冯太后喘息了一下,略顿了顿说:“只是眼看着他日益的大了,越长越像先皇,我甚至有几分心软了,心想便放了他吧,放了他吧。”
冯太后眯起了眼,脸上带着几分阴鹜,狠狠的说:“只是他成了亲,还生了孩子。虽然他小心翼翼的,离那个女人远远的,似是对她毫无兴趣。我却还是知道了,他心中只喜爱那个和他母亲李妃长得极像的女人。可恨的是,这个女人竟然也姓李!!我不能容她,绝不!他知道我的心思之后,便想要反我。可惜,他太心急了。为了与这个女人厮守,他还未等到时机成熟便急着翻脸,结果被我反压住了。于是,我又杀了拓跋弘的女人,让他知道,他只能乖乖地听我的。他便用另一种方法反抗我,他竟然去出家。他那张脸,和先帝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看他为李妃伤心得如此,我便如百爪挠心,一日也容不得他了。所以我便毒死了他,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拓跋宏听着脸上显出几分痛苦的神色。他的指尖忍不住微微的颤抖起来。母亲被如狼似虎的侍卫们从宫中拖走的场面,又浮现在他眼前。还有那一日,父亲弥留之时苍白的脸色和嘴角那一抹殷红的血迹。这一切,都让他心痛得如有锥子再扎着一般,视线模糊。拓跋宏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睛发红,盯着冯太后。若不是高照容握住他的手,若不是冯太后已经日薄西山,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她掐死,为自己的母亲报仇。
高照容悄悄伸出另一只手,从拓跋宏的腰间伸出去,环抱住拓跋宏,将脸靠在他的背上。拓跋宏垂下了眼帘,面无表情的继续听冯太后说。
冯太后转眼看着拓跋宏说:“我知道你恨我,你比你父亲还要聪明。你小时候无论我如何罚你,你都不反抗,只是默默的承受。我知道,一定是拓跋弘告诉你说,无论怎么孤独和痛苦都要忍受着,都要活下来。一定要熬到你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杀了我为他们报仇。我知道,所以即便是杀了花木兰,你心痛得想要立刻去死,也咬着牙,想尽办法让你自己忘掉她活下来。你知道吗,你与先帝,与你的父亲,长得极似。就连思念已去世的心爱女人的表情都一样,满眼的哀伤,似是周围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都不在意了。而这便是我最不能忍受的!!”
高照容听了,心中酸痛得不能自抑。她靠在拓跋宏的背上,眼泪成串的掉了下来,打湿了拓跋宏的衣裳。拓跋宏感觉到了高照容的眼泪,收紧了手,将高照容的手握得更紧。
冯太后一边喘息一边说:“而清儿,便似足了那时的我,明明满心的哀伤和痛苦,嫉妒得要成狂了,却还要每日在人前做出平静如水,贤良淑德的样子。我知道,你日夜换着妃子临幸,你醉心朝事,日夜都在御书房中轻易不肯出来,都不过是想尽办法让自己能活下去。你知道吗?为何拓跋弘要给你取一个和他几乎一样的名字?那是因为,你一出生,他便知道,我容不得李妃,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女人。他虽然会全力反抗,但是他自己未必能把我怎么样,所以,他把你当做他生命的延续,他期望你能替他完成这件事。你终于等到了,拓跋宏,你终于等到了。”冯太后说着,脸上浮出一丝怪异的笑。
拓跋宏冷冷的看着她。冯太后忽然说:“叫他们进来吧。”
拓跋宏转头唤来了人,将冯清和冯熙叫了进来。
冯太后看着朴照熙说:“我知道,是你下的毒。”
冯清瞪大了眼睛,转眼看着面无表情站在床边的朴照熙。朴照熙一听,脸上闪出几分惊讶,眼波闪了闪,却依旧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站着。
冯太后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因为冯澜死后,我知道拓跋宏也曾用过这种毒药,而冯润和冯澜也中了毒。只是,我没有揭穿你,也不想追究你。因为,你让我重新的感受到真正被人宠爱的感觉。这二十年来,我像那庙堂之上的菩萨,虽然每日被人供着,却孤寂冰冷。人生能有多久,我便再活二十年,也会如这般。我烦了。我宁肯快乐的活几年,便死去,也好过漫长无聊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