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不敢搭言,潘昱雄冷哼一声:“跟我讲什么先来后到,可笑……”想了想,吩咐道:“阿宽,去给我办出院手续,我要回去。”
“医生说要再住几天。”阿宽犹豫着想要阻止他。
“把我的病历给家庭医生,我回去治疗。”潘昱雄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身形步伐一如既往的沉稳矫健,“我讨厌住医院,再说……住的久了,阿杰见不到我会害怕。”
“是。”阿宽不敢违拗他的意思,马上吩咐人办出院手续,又打电话给潘昱雄的私人医生。
潘昱雄点了根烟抽上了,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细细的雨滴被秋风吹着,不时砸在玻璃上,洇出一道道曲折的水渍。
以为找个挡箭牌就完了么?潘昱雄嘴角上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才刚刚开始呢。
如果从前只是觉得他美,安静,适合带在身边当安慰,此刻,已经完全不同了,或者说,在那个看似荏弱的男孩咬着牙坚定地将铁刺刺进他的后脑之时,他对他的欣赏,已经完全超出了原先肤浅的爱慕。
在霍子南身上,他看到他多少年来从未遇到过,但一直在追寻和向往的一种东西——忠诚。
忠于自己的内心,忠于自己的精神,那么固执,固执的近乎顽强,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仿佛一旦是他认准的信仰,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甚至能够用生命去捍卫。
如果变成了他的信仰,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永远也不用担心会背叛,永远也不用担心他会伤害自己。
权利不过是年轻时追逐的玩具,人,总会老的,总会有失去强壮,失去精力,甚至失去神智的那一天。
坐上海盛老大位子的时候,潘昱雄心底就有一种悲凉感,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够达到权利的高峰,但,人生从来是残酷的,高峰过后,注定会迎来衰退。
寻常男人奔走一生追求的东西,钱、房子、女人……他都能轻松拥有,但悲哀的是,他们能够享受的平淡相依的感情,自己也注定无福享受。
起高楼,宴宾客,看似繁花似锦,觥筹交错,可终有一天,曲终宴罢,高楼塌了,谁还能陪他欣赏那一地的废墟。
趋炎附势的客户,看似忠诚的手下、柔媚逢迎的情人……都不过是枝繁叶茂时依附而来,从他身上汲取养分的藤萝,就连最宠爱的阿杰,在自己老去的那一天,也不一定能有耐心陪伴,甚至……等不到自己老去,他就会想取而代之,男人,都是欲望膨胀的动物。
“潘先生,您的肺炎才刚刚好转,最好不要抽烟。”被阿宽叫来办手续的主治医生善意地提醒着他,“这样不利于康复。”
“哦……”潘昱雄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的医生,瘦瘦的,白白的,说不上哪里和霍子南像,也许只是制服的样子类似吧,他居然听从了他的建议,将抽了一半的烟头丢进了水杯。
自己以前会不会太霸道,太强势了些?潘昱雄想,如果认真地想要得到一个人,得到他的心,大概是不能用这种武断的方式吧。
回程路上,潘昱雄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走到一半,他忽然说:“阿宽,明天你去一趟聂家老宅,什么也不要带,就说是我叫你去给霍先生道歉的。”
“是。”鲜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态度,阿宽虽然诧异,但还是立刻答应了。
“让他放心回医院上班,我不会再为难他。”潘昱雄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记住,是给霍先生道歉,不是聂辰,也不是13K,你明白吗?”
“是。”
潘昱雄让阿宽带来的道歉让霍子南诧异极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潘昱雄这样霸道的人,在吃了自己这么大的亏以后,居然一点怒气都没有,反而低声下气地来给自己道歉。
过去的几天里,虽然生活很平静,聂辰也一直很照顾,但他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潘昱雄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自己,找人打他一顿,或者找机会再干出上次那种强迫的事,甚至是杀了自己泄愤他都想过,就是没料到他会来道歉。
“潘先生说,请您务必原谅他的冒失。”阿宽说的毕恭毕敬,“因为他本人病的厉害,刚刚出院不适宜来见你,所以让我代为转达,海盛前几天请了您的叔叔,那完全是一场误会,因为潘先生一直昏迷,下面的人着了急才那么做的,不是他的本意。”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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