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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撞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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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姐说,住这里最要留心的不是这些阿公阿伯,而是那些穿花衬衫戴链子的古惑仔,又穷又凶,才不怕你喊报警。

倪曼珍说,真的吗,他们连差人也不怕?

芭姐说,是啊,力兴社的。你不知道力兴,知不知道HEI社会,他们就是HEI社会里的HEI社会,差佬都敢杀。

倪曼珍说,马仔也一样?

芭姐说,反正你看到他们别吱声,躲得远远的。

手电筒杵在长条的水槽上,照着天花板。倪曼珍把牙刷丢进搪瓷杯,拧开水龙头洗脸,就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倪曼珍脸也来不及擦,迅速把东西收到盆里,拿起手电筒往水房外的回廊走去。

两个古惑仔将她挡在门口。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照面,但之前倪曼珍身旁都有芭姐。芭姐是老住客了,和楼房管理员很熟悉,古惑仔不太愿意招惹。

“这么晚,靓妹一个人来水房?”

他们抢走她的手电筒晃来晃去。光线在她脸上交错。

倪曼珍以为今天这么安静,这帮古惑仔都有事出去了,便磨蹭了两分钟擦洗脖颈,哪知磨蹭了两分钟,就撞上了他们。

“借过……”倪曼珍端着铜盆,低头想从其二人间走过。

古惑仔嬉皮笑脸不让她走。其中一人上手捏她手腕,她一个趔趄凑近,闻到他们刚吃过打边炉,身上混合烟和汗臭味。

蓦地,手电筒从古惑仔手中抛出去,顺着楼梯滚落。黑暗中发出碰撞声,痛苦的呻吟,没多久又戛然而止。

“曼珍,曼珍!看看几点了,要迟到了!”

倪曼珍被吵醒,睁眼看见芭姐的脸,吓一跳。

芭姐反而也吓一跳,赶忙去照镜子,“我怎么了,有那么吓人?”

倪曼珍起身,背朝芭姐换衣服。芭姐正好转过来,看见她背上的烫伤疤痕。

听说小时候出了事,父母都死了,就她一个人活下来。想到这里,芭姐心软,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叫死妹仔搞快点。

“我可是领班,叁年来的出勤记录要是毁了,你就、你就——”

“好啦。”穿好衣裳,连耳环也戴好的倪曼珍推着芭姐的臂膀出了门。

楼道挤满了人,拉了封锁线。芭姐起得早,已经打听清楚了,她叫倪曼珍别看,拉着她赶上小巴,挤在满酸臭的人堆里,才开始说,住楼上的两个古惑仔死了,可能是力兴社做的。

倪曼珍奇怪,“他们不就是力兴的?”

“昨晚力兴社油麻地的好几个场子都出了事,而那两个仔还悠悠闲闲去吃打边炉,一看就是二五仔嘛。”

“是嘛,有这么傻?”

“傻不傻不知道咯,反正人死了,让人怪害怕的。”芭姐看了看倪曼珍,“不过你以后不用怕了,不会有人再骚扰你。”

“没有他们,也有别人。”倪曼珍垂眸。

倪曼珍原来在卡拉OK伴唱,经理很苛刻,稍微一迟到就会被克扣工钱,不过她辞职的主要原因是庙街那边毛手毛脚的客人太多。

之后倪曼珍就来快餐店工作了,叁班制,其余时间出去做兼职,派传单、送餐,有时也帮人打字。

芭姐说,做这些没前途,做服务生混不下去了做小姐的大把都是,你年纪轻轻的,去读个会计班,以后进写字楼工作。

倪曼珍攒了点钱,报了会计班。

早晚要经过的太子道,一周又要多走一两回。

给别人顶班,但没有人和自己换班,在柜台前忙了一整天,深夜,倪曼珍终于下班了。芭姐说约了人打麻雀牌,让倪曼珍也去,倪曼珍说不去了,回家睡觉。

倪曼珍换了衣裳,出店门看见对街红色电话亭有个中年男人。

她敛眸,沿人行道走一直往前走。

中年男人挂了电话,在对面跟着。

穿过两个路口,快要到倪曼珍上会计班的地方了,沿街细蓉摊的老板招呼她,“阿珍,来吃面?”

倪曼珍笑了下,走到摊位前,“就来两碗。”

“两碗?”那听过的嗓音自斜后方响起,倪曼珍倏地转身看去。

段颜希五官端正漂亮,一双眼却是邪佞得很,他睇着倪曼珍,又说:“请我吃啊?”

倪曼珍环顾左右,已不见那中年男人的身影。她咬唇,“你是昨晚……?对不住啊,我不是有心的,你要吃面?我帮你付……”

吞吞吐吐的话语被段颜希打断。

“你以为我找你算账啊,我来吃面的。你一个人能吃两碗?”

倪曼珍一愣,“我帮朋友带的,朋友在前面麻雀馆打牌。”

段颜希微微偏头,“哪家?”

“啊?”

“啊是哪家?”

“我们好像……不认识吧。”倪曼珍愈说愈小声。

段颜希倾身,把手肘搭在流动餐桌的后视镜上,好似半环住她似的。大拇指指腹摩挲嘴唇,他笑,“现在就认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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