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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曼珍老家在广东渔村,很小的时候跟着年轻的母亲一起来的。母亲搭上本埠老先生,其实老人没什么钱,人家老婆一闹,就吹了。后来母亲发生了意外,倪曼珍也没回去,留在这里打工,每个月给老家的阿公寄钱回去。
倪曼珍做过很多活儿,洗餐盘、茶餐厅伙计、帮人送货、卡拉OK伴唱,都是差不多的事情,没念过书又没力气的人就会做的事情,最后沦为吧女,太平常了。
只是那边还在上会计班,这边就做吧女,转变之陡然,让人难以理解。但是阿公忽然重病,怪不得她。
人们叫她曼珍、阿珍,有时倪曼珍会听成倪真。倪真生在小渔村,很小的时候被收养,家里出了事,张咸丰给了她生路。做倪曼珍还是倪真,没有太大差别。
“这才到哪。新来的,以前没做过?”打扮得俗气而性感的吧女走出来,把香烟衔在嘴里,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给倪曼珍。
“乐仙。”Ⓟó⑱Ⅽしυв.Ⅽóм(po18club.com)
倪曼珍有点生疏似的接过烟,见乐仙梅子色的唇吐出烟雾,“你叫阿珍?”
“嗯,也可以叫我曼珍。”
乐仙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真是傻女,谁会用本名出来混啊。”
“你怎知这是我本名?”
倪曼珍把烟捏在手里,抿唇含笑。乐仙愣了愣,又笑起来,“你这人好玩。”
乐仙要给倪曼珍点烟,倪曼珍把烟放到嘴里,听火花擦亮。
一辆车开过来,停下。
火光跳跃,熄灭。
车里下来两个男人,倪曼珍咳嗽起来。乐仙笑,抽烟都不会。
“你们干什么,不进去做事在这里吹水。”段颜希身旁的马仔凶巴巴道。
乐仙上挑眼尾,好不妩媚,“哎呀太子爷、力哥,今天来了新吧女,你们怎么才来?”
大力正要说话,段颜希倒回一步,指着倪曼珍,“你?”
乐仙说:“新来的,阿珍。”
倪曼珍微微睁大眼睛,紧张表露无遗。段颜希一手勾起她下巴,大拇指按压脸颊,偏左偏右,仔细端详。
“不适合你。”他口吻冷淡。
“太……”
段颜希没让倪曼珍说话,牵起她的手,直往楼上走。乐仙和大力面面相觑,慢半拍跟上。
后巷通往酒吧的楼梯窄而陡,暗红色灯光笼罩,如同进入未来的时光隧道。倪曼珍听见高跟鞋踩在木板台阶上,还有光染紫了的孔雀蓝亮片吊带裙,簌簌抖动,发出廉价的声音。
倪曼珍想要挣脱段颜希的手却是不能,待段颜希推开厚重的门,音乐猛然入耳。镀在他们肌肤上的红消失了,暗光与人群包围,倪曼珍只能感觉到他。
“喂……”
倪曼珍任由段颜希把她带进藏在酒吧里面的厢房,“闲人免进”。他压着她,打开沙发旁的台灯,她才发现这是一间办公室。
“你要干什么。”
倪曼珍说这话时,段颜希正从她身上坐起来,拿起烟和打火机,点燃。
火光擦亮时,他转头睨她,平静的眼神教人无端心惊。
他吸了口烟,出声:“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知道。”倪曼珍往旁边挪了挪,“砍城,你的酒吧。”
“那么你自己来的?”
“招吧女,给的钱多,很多人都来了。”
“那天看你穿制服,还以为你是打工的学生妹。”
倪曼珍笑了下,拿起桌上烟盒,抽出一支烟,“我不是学生,只是到处打工而已。”
“缺钱?”
倪曼珍点燃烟,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她吸了口烟,咳嗽起来。
段颜希大笑,“你不会还装?”
倪曼珍把烟拿远,缓了缓说:“我想总要学。”
“面档阿叔讲你在念会计班。”
倪曼珍一怔,别过脸去,又抽了口烟。这次压抑了咳嗽声,“我做什么和你有关系吗?还是讲这里不要我?”
“和我没关系啊,但以后就有关系了。”段颜希笑的时候一双眼没了戾气,反而因明眸显出一种怪异的纯真感觉。
倪曼珍起身欲走。
段颜希拉住她手腕,“陪我一个钟头。”
倪曼珍低头,微微侧身,“经理说我才来做,出不出台看我。”
段颜希呵笑,手下更用力了。倪曼珍吃痛,忍着不发声,只是暗暗挣脱。
“出来做事,这么倔怎么行。”
“太子爷就要一个钟?”
段颜希一把将人拽回沙发,“让你坐。”
倪曼珍抬眸瞧他,小心翼翼又怯懦。她捕捉到他心神晃荡了一瞬。
“讲什么?”
“陪我坐一个钟就好。说不定要不了一个钟。”
段颜希搬出柜子里的旧唱机,无聊到一张唱片听一听就换,也没有同她多说一句话。
屋子里的烟味愈来愈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