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们才不至于变成野人。这也是方曾一开始就考虑可以带着刘庄的原因,要是他们单独行走南边,至少是不敢歇在路过的村子和客栈的。谁知道会不会那些中有没有坏心眼的。
可就是这样,十天中倒是有七八天要风餐露宿,骡车颠沛,要忙着喂骡子,烧饭,扎帐篷。一开始,一天下来,方致远是每晚倒了就睡,夜里叫都叫不醒的。
刘庄作为这一行唯一的哥儿,几个老把式一开始并不看得惯。认为方曾和方致远出门还带着哥儿,忒没有专业精神了。这一趟十有八,九要亏钱。不过,刘庄在里面几天大伙就发现好处了。
做饭好吃,人勤快,手上功夫更是不弱。没事还打个野兔野鸡的打打牙祭,一般汉子都比不上。老把式们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对着刘庄是不讲究了。方致远嘴巴甜,为人处事自由一股子圆滑,方曾稳重周到,这一行人,路走了一半,交情却是好到称兄道弟了。
等人熟了,老把式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生疏,有时候指点一下接下来那边有荒庙,那块有破屋,那边可以带些东西去南边卖,那边就可以把手里的一些货物出手卖个好价钱。
这样,一路零零碎碎的,也卖了两辆骡车的货物,进了两辆骡车货物。而一路上,刘庄也都记着他嬷嬷给他说的事情,没事就和方致远提提。方致远对着当年征兵的事情是一点也没个数,最后,还是老把式中有了姓赵的,大伙叫他赵老五的汉子告诉方致远,一般死在战场上的士兵都就地挖坑埋了。
而且都是一群一群的埋了,这要是想找一个汉子,恐怕是不容易的。不过,要是找到当年的老兵,说说刘庄爷爷的祖籍名字,说不准还能去拜祭一下。
这个消息让刘庄有些失落,不过,想想也就想开了。刘庄现在也没了接他爷爷回来的想法了,毕竟不现实,也做不到。他就想着打听一下他爷爷的埋身之处,好给他爷爷上柱香,回去告诉他嬷嬷,也算了了他嬷嬷的一桩心事。
一路上,有着陈砚在前保驾护航,方曾一行人并没有遇到多大的麻烦。不然,光是各个城门的过路官差的过路费,都要让方曾他们好好的脱一层皮,出一次血。老把式们瞧着,都说方曾结了门好亲戚。做官的总管是不同的,还跟着方曾说,他们以前也想自己跑商来着。
可跟着其他商人来来回回之后,才发现这钱真不是好赚的。没人没钱,这路卡都过不去,还有遇到那不讲理的官差,扣上一车货也不是不可能。他们要养家糊口,可没这实力跑商,不如跟着大商人,在后面拉拉货,人家赚多赚少,也少不了他们的辛苦钱。
方曾和方致远听着心中有些后怕,这要不是跟着陈砚,真冒冒失失的出来了。这路这钱可不是那么好走,那么好挣的。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消减了一些心中的野心,挂念起来往日的平静生活。
方曾一路上看见好玩的有趣的都要买一些带着,旁人问起来,方曾总是乐呵呵的说道:“带给我家的小子的。他才两岁,但长的白白胖胖的,可招人喜欢了。我想我回去,他该会喊我爹了。”不厌其烦的和旁人带着骄傲和得意的宣传着他家的小团子。
方致远和刘庄也趁机买了些东西,给刘阿么的,给陈墨的,当然也少不了小团子和其他熟人的。一路上吃吃喝喝,买进卖出,倒是让方致远和刘庄很是长了见识。
一行人跑了两个月,才到了南边最繁华的都城元城。不可否认,南边的风貌繁华真不是他们那儿可以比拟的。可方曾他们来的并不是时候,应该说他们的货来的并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朝廷征兵闹的人心惶惶的。毕竟蛮族最喜欢抢掠的就是南边,这要是开战了,哪还有他们这儿的好。所以,大商人,小官绅们纷纷的卖田卖铺,准备去旁的地方避避,等战争完了,他们有钱有身份地位,照样回来过好日子。
而城里的百姓却是走不了,就开始往家里屯吃的喝的。这儿的米油药材价格飞涨,倒是一些丝绸,瓷器各类的高档品门前生意惨淡。方曾他们带了很多山珍和皮毛,皮毛倒好说,这儿冬天也冷,皮毛做衣裳暖和。
稍稍降些价就能把皮毛卖掉,就是所谓的降价也是跟着南边的本地价格比。比起方曾的本钱也是挣上了好几倍的价钱,可山珍这玩意却是不好卖。别看他是吃的,可却是有钱人吃的玩意。
以前南边山珍最好卖了,南边的有钱人多,重口腹之欲的更多。所以,以往方曾那个地方的山珍到了南边就被抢光了,货只要带来就没有卖不掉的时候。方曾也听了旁人建议,特别的备下了不少。
可这个时候却不同往日,有钱人纷纷要跑了,哪还有闲情逸致买山珍吃。就是有也是拼命的压低价格,方曾大老远的把货运过来,价格给的太低,还不如自己吃呢。他也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于是货就砸在手里了。
其实,这一趟下来,方曾他们的本钱却是回来了,还赚了两三倍。可他们还要在南边带货回去,当然是本钱越多越好了。所以,手里的货,方曾就有些急了。
最后,还是跟着方曾的老把式赵老五,瞧着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情。他们还要赶着回去过年自然是早回早好的,赵老五毕竟不比方曾,头一次来南边,他差不多跑了十多年了,在南边还是认识一些人的。
这不,这天吃饭的时候,赵老五就直接对着方曾说道:“方当家的,我看你这山珍有些棘手。其实,我这倒是认识一个商人,叫刘有财,我们称他刘掌柜。他可是个好人,也是咱们那边的人。早年当兵打战的时候,被人救了,他为着报恩就在这抚养了恩人的孩子成人了。不过,他在我们那边是有家室的,就是去的早了些。刘掌柜对着我们那儿的人都一份同乡之谊,能帮老乡的都帮一把,要不明天我们去找找他?”
方曾听了没做声,刘庄听了却是上心了。方致远是知道刘庄的心事的,知道刘庄不好开口,他就出声问道:“赵老叔,这刘掌柜是不是早年在我们那儿征兵过来的。要是的话,那当年我们那儿征的兵也该和他一道。他一定能知道战死的士兵埋哪儿了吧?”
赵老五看了一眼方致远,因他喝了些酒,话头也就多了些,说道:“可不是。我是见过刘掌柜的,说是当年和他一道当兵的,活下来的不多。他也是被人救了,才没死。要是说那些士兵葬哪儿,听旁人说,刘掌柜每年都去祭拜,肯定是知道的。”
方致远和刘庄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方致远和方曾开口道:“舅舅,我看这山珍也不是一时半会的能卖掉的。不如,你明天去进货,我和阿庄明天去刘掌柜那儿瞧瞧,要是能卖掉最好。不行,咱们再想法子。你看行吗?”
方曾也听方致远和他说过刘庄家的事情,知道他们是想去找刘掌柜问问刘庄爷爷的事情。虽然,方曾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庄爷爷的事情估计是很玄,但他也不拦着,笑着说道:“那感情好,你们找找刘掌柜。要是行最好,不行也别急。这山珍是好东西,真不行我们就自己吃了。”
这话说的大伙都笑了起来。
方曾在南边没有住客栈,而是租了一个小院子,一个月五两银子。院子有连正厅不过四个屋子,安排他们却是够了。方致远和刘庄自然一个屋子,可能是因为明天要去见刘掌柜,一向内敛的刘庄心里都有些神思不属。
方致远也了解,毕竟血脉是种很神奇的事情。刘阿么心心念念一辈子的丈夫,刘庄心里紧张也是人之常情。他没事就和刘庄说说话,来分散分散刘庄的注意力。
方致远说道:“阿庄,你想不想嬷嬷啊。说实话,我都有些想小团子了。也不知道那个小东西我们回去的时候会不会把哥哥给喊全了。你说我叫他多少回,他怎么就是不会叫呢。”
说起这个,方致远就一阵的怨气。而刘庄听了这个却是笑了起来,可能是想起方致远对着小团子的无赖样,在小团子耳根处念叨的场景吧。说实话,刘庄认为依着小团子的聪明劲,不会喊哥哥就是方致远逼的太紧了。
当然,这话刘庄是不会说的,他开口道:“阿远,你说当年我爷爷是怎么死的?朝廷只是发了通告和抚恤银两,并没有说什么。我嬷嬷一开始还不死心,天天去村口等着爷爷回来,听说要不是我曾爷爷和曾嬷嬷闹着那抚恤银子的事情,我嬷嬷还回不过神来。”
方致远对着刘阿么是尊敬的,一个年级轻轻的夫郎没了依靠着的丈夫,还有虎视眈眈在旁的公爹嬷嬷,时刻使坏的小叔子,怎么看怎么可怜。可刘阿么硬是养大了刘庄的爹,娶了夫郎生了刘庄。
最后,连刘庄的爹都去了,刘阿么还能擦干眼泪养大刘庄,这样的性子有几个人能做到?至于刘庄的爷爷,方致远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明明知道自己爹么是那样的人,对着他们的痴缠还下不去手。
刘庄的爷爷就是他在现代所说的xx老好人,成全了别人,苦的都是自己人。最后,谁最吃苦呢?跟他最亲,最心疼他的人最吃苦最受罪。他去替他爹当兵了,是孝子,是慈兄,可有没有想过家里的小子要不要父亲,家里的夫郎要不要丈夫。他想了,只不过,一切都抵不过自己的爹么的生养之恩罢了。
哎,不知道怎么的,方致远对着刘庄的爷爷有了股闷气。果然,对好人没有好感吗?看来他自己真是个天生的坏人胚子了。方致远自嘲的想的。
☆、82·八卦
第二天一早,方致远就被刘庄拖了起来。梳洗过后,刘庄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刘掌柜了。刘掌柜在南市有一个酒楼一个商行,还有不少的田地,是个地地道道的大财主。
方致远他们去的是刘掌柜在南市的商行,他们按照赵老五的说的地方,挨个找了过去。索性“刘记商行”几个大字金光闪闪,倒是不难找。只不过,商行里面只有几个打着哈欠的伙计,并没有刘掌柜的身影。
商行里的伙计还是很热情的,看着有客人进来,忙过来问道:“客官,你们需要些什么?小店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色吃的用的,保管客官满意。”
方致远笑着说道:“多些小二哥了,我们从青洲过来,带了些货想给刘掌柜看看。不知道刘掌柜现在方不方便?麻烦小二哥了。”说着手里就递给了小二哥一个荷包,里面有一两银子。
伙计忙推辞道:“这不行,不行。我们掌柜的要知道肯定要罚我工钱的,两位客官,你们不知道,我们掌柜也是青洲人士,对着青洲老乡很是客气的。要是知道小的跟你们要了银子,非说我一顿不可。”
方致远却是笑着说道:“小二哥,我这可不是贿赂,只不过是这次我们来的急没给各位带些糕点甜甜嘴。你们收了自个喝喝茶,放心,你不说,我不说,刘掌柜如何知晓呢。”
伙计摸了摸荷包,朝着另一个伙计看去,看他点点头,就笑着收下了。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家嘴软,伙计看着没客人,和方致远小声的说道:“这位客官,您啊,来的不巧,这段时间我们掌柜家出了事情,忙的是焦头烂额。你们这会也是见不着他的,不如中午来。掌柜的中午要过来对账。不然,在这等了也是白等。”
方致远对着伙计道谢后,带着刘庄就出了商行。他和刘庄早上起的早,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呢。这会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打算先带着刘庄填饱了肚子再找刘掌柜说话。毕竟,听着伙计的口气,刘掌柜这段日子也不好过啊,恐怕消息打听是没什么,卖货却可能不行了。
出了商户,在街口就有一个小吃摊子。是一对中年夫夫开的,汉子掌勺,哥儿招呼客人,做的大部分是面食,炉子上煨着的鸡汤冒出阵阵的香味,勾的本来就肚子哇哇叫的方致远拉着刘庄就坐了下来。
刘庄也在暗自责怪自己,没给方致远准备早饭就出来了。摊主哥儿看有客人很是热情的招呼着问道:“两位客官,你们要些什么?我们家的面啊,是南市一绝,远近都是知道我们张记的面馆的。你们二位要不要来碗鸡汤面,好吃又实在,保管二位吃的还想吃。”
一顿噼里啪啦,说的流利又亲切。刘庄倒是不好意思接话了,还是方致远做主说道:“那就麻烦老板给我们来两碗鸡汤面,再上一些卤肉,倒两杯清水。谢谢了!”
摊主哥儿高兴的喊道:“好嘞!”对着自己汉子高声喊道:“两碗鸡汤!”
自己麻利的从锅里捞了热气腾腾的卤肉切成片,端了上去,连带着方致远要的清水,动作快的很。
面没好,方致远就着清水吃了两块卤肉,味道很是不错。他给刘庄夹了几块,摊主哥儿就把鸡汤面给端了上来。鸡汤做底,白白细细的面条,煮的香香的鸡肉,再撒上细细的葱花,闻着就有了食欲。
方致远和刘庄拌了卤肉呼呼的吃了起来,半碗下肚,这才斯文了起来。这个时候还算挺早的,小摊子上没什么人。方致远瞧着从刘记商行里走出个伙计,他刚刚瞧了一眼,确定是刘记里的伙计。
这伙计和摊主看上去是熟人,一来就开口道:“张大叔,张阿么,给我来一碗鸡汤面,加大肉的。”说着自己动手抄起一块卤肉就吃了起来。
摊主哥儿张阿么却没生气,笑呵呵的说道:“孙家小子,你这么早来吃饭啊?还要了大肉,果然,南市的人都说,刘掌柜是个好主顾,特别的照顾伙计。旁的店铺都纷纷的辞退伙计,要不就少给工钱,你们刘掌柜人真是厚道。”
伙计得意道:“那可不是!谁不知道我们掌柜的宅心仁厚啊,我这份工做了五年都没想过不干了。毕竟,做掌柜的都抠门,谁能像刘掌柜这样不计较。可惜,好人没好报,哎!”
张阿么听着伙计的话却是眼前一亮,看看四周,发现没有熟面孔,低下头问道:“孙家小子,听这口气,那件事是真的啊。我原道大家瞎说的,没诚想着那吴茵真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当年他就妖妖娆娆的,看着就不像本分人。我们都道他和那跑商的大商户有关系,以为他会跟着去做小。没想到却跟你们刘掌柜,还做了刘掌柜的二房。”
伙计听着眼睛也是一亮,看着张阿么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也不太清楚,你们也知道,掌柜对着他家里的内侄子是视如己出。按照他的话说,这吴忠的爹就算他的救命恩人,当然要对着人家好了。还想着把铺子给他分一半呢。可我们掌柜实在,他家的那位可不干了。虽然是吴忠的亲姑爸爸,可侄子再亲能比的上自己儿子。就拦着不让,吴忠家的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后岂能善罢甘休。刘掌柜和他家夫郎成亲,吴忠已经十二岁了,是个知事的年纪了。这不,有些话就和自己夫郎说了。”
张阿么听的津津有味,看着伙计不说了,那里肯依,正好面端上来。张阿么回锅里挑了个鸡腿给伙计,催着他说道:“孙家小子,这吴忠能抓着他姑爸爸什么把柄啊?”
伙计吃这鸡腿喝着鸡汤,不急不慢的说道:“其实,当年刘掌柜早有家室,来这只是受人之托。可吴忠的姑爸爸却和跑商的人有了关系,怀了身子。他未婚先孕,这传出去可是要逼死他的。正好刘掌柜来了,刘掌柜那个时候看着老实又是外地的,什么也不知道,这不是送上门的丈夫。于是,吴忠的姑爸爸就来了出酒后乱性。我们刘掌柜是个什么人,大伙都明白,睡了恩人的弟弟,这事肯定得负责啊。就娶了他做二房,没过两个月他就有了身子,再然后,七个月就早产了一个小子。”
张阿么听着说道:“我一开始听大伙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大家以讹传讹的,没想到真是这么回事。这吴忠也是够厉害的,这就把他姑爸爸的老底掀了,不怕刘掌柜一气之下不再理他们吴家啊。毕竟,吴忠可也是帮着瞒着的。”
伙计撇撇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刘掌柜一向对着他宽厚,他早年的家室也都没了,儿子不是亲生的。他是个汉子,怎么也不会把家产留给他的,这不,吴忠是刘掌柜救命恩人的独子,说不准以后啊,他还是我们的掌柜呢。”
张阿么嘴里说道:“我一开始就说着吴茵跟着刘掌柜一定有问题,毕竟刘掌柜一开始是有夫郎孩子的。来的时候都快四十岁了,吴茵还不到二十,这么个娇滴滴的哥儿嫁给个外乡当兵下来的,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吴家也忒不是东西了,刘掌柜对他们多好的。帮着吴忠成家立业,吴茵更是吃香的喝辣的,刘掌柜辛苦一遭,竟都养了白眼狼。到头来,还没个亲生的孩子养老送终。”
伙计听着也有些不自在,跟着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不,我们掌柜把家里的那位和他的儿子刘怀和赶了出去。那位带着一家老小,抱着小孙子天天的来找刘掌柜说旧情,诉可怜,我看,用不了多久,掌柜的肯定得心软了。哎,这就是同人不同命,人家还不知道是那来的野种,说不准还能风风光光的做少爷,那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
张阿么也有些嫉妒了,两个人再聊了其他话题。而坐在他们旁边的方致远无语的看了看刘庄,发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方致远明白,在刘庄看来,刘掌柜好心好意的来报恩,吴家人却这么算计刘掌柜,刘庄是看不上的。
方致远当然是不喜欢吴家的,可对着刘掌柜他也是看不上的。他一个汉子来报恩,报到了自己恩人弟弟的床上,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可是有家有子的,这样做算什么?要说刘掌柜现在的处境,方致远心中只能道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对着刘庄,方致远是不会说的。两人吃完面,要了户茶水和几样点心,就在小摊子上等着了。好在摊子上也没多少客人,方致远出手给的银钱也多,摊主还算热情。
到了正午,方致远带着刘庄又到了刘记商行。
这次早上和他们说话的伙计对着他们还有印象,招呼他们说道:“两位客官,我们掌柜在里屋理账。你们稍等一会,早上的事情我已经和掌柜提过了。掌柜说要先看看你们的货,要是好的,收一些也是无妨的。”
方致远和刘庄听着倒是挺开心的,毕竟刚刚听了那么一耳朵的八卦,对着刘掌柜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们心中就没打算卖山珍了,没想到伙计告诉他们这生意还是有可能的,这算是喜出望外了。
刘掌柜也没让他们多等,就从后院出来了。他头发有些花白,身形高大,虽然脸色有些倦色,可瞧着精神头并不算差。方致远一眼瞧着,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方致远放下心中杂念,赶紧上去打招呼,对着刘掌柜说道:“刘掌柜,我们是从青洲来的。这次带了些山珍,听人说刘掌柜做生意厚道,对着青州老乡尤为的照顾。我们这才厚着脸皮上门,还望刘掌柜不要见怪。”
刘掌柜听着方致远说话带着一些家乡话,对着他笑笑说道:“没事,没事。我都出来三十年了,难得碰到家乡人,自然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人离乡贱,我们一个地方出来的,再不互帮互助,可就不像样了。”
方致远谢了谢,把带的山珍样品拿给刘掌柜瞧了瞧。刘掌柜细细看了之后,对着方致远说道:“这货是好货,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南边这东西卖不上价钱,我给一斤这个数,你看行吗。多的就不行了!”说着伸出了五个指头。
方致远心中想到:不是说刘掌柜性子好,这做生意的精明劲可不比那些奸商差。不过,想想这个价格比旁人给的要高了一些,至少能回本略赚些,就点头答应了。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刘庄才出来说话:“刘掌柜,我是青州上和县刘家村的人。我叫刘庄,我听人说你三十年前是从我们那儿出来的。我爷爷当年也是当兵的,可惜战死沙场了。我嬷嬷念了他一辈子,知道我要来南边,就再三叮嘱我,一定要给我爷爷烧柱香,祭拜一下。不知道,当年,和你一道来的士兵是葬在那儿的。”
刘掌柜一听,心中一愣,细细的看看刘庄。他的手有些激动的抖了起来,他低着头,旁人无法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只听见半响,刘掌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害怕和期许的问道:“小哥,你爷爷叫什么啊?”
刘庄看着刘掌柜的激动的样子,以为他是知情者,高兴的说道:“我爷爷叫刘财,我爹叫刘和。”
☆、83·认出
刘掌柜一听,差点没站住。方致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低身拂过的时候,还听着刘掌柜嘴里说道:“为什么会这么?我怎么得了那样的消息?”不过,声音低的几乎就像没说一样,要不是刚刚手上的力道,方致远还以为他幻听了。
刘庄瞧着,也就没再说什么。刘掌柜也可能知道自己失态了。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刘庄尽量扯出笑来,说道:“孩子,我这年纪大了,和我一道来的人太多,我这一时半会的还想不起来。不如,你们先回去,等我仔细想想,想起了就去找你。”
刘庄有些失望,可也没有强人所难。只好留下地址,不再说什么。而方致远却想起来刘掌柜像谁了,他像刘柳的哥哥,甚至和刘庄也有几分相似。再加上他在小摊子上听到了传闻,一个想法在他心头闪过,看着刘掌柜越发的意味深长了。
回去的路上,刘庄没得到消息闷闷不乐的。方致远心中越加的肯定,他想想,对着刘庄说道:“阿庄,我回南市再去找找人,问问爷爷的消息。你先回去给舅舅说一声,让他送山珍来商行。我一会回去吃晚饭。”
刘庄看着方致远为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心中涌出丝丝甜蜜。他对着方致远的要求一般不驳回,答应道:“行,那你自己注意。我先回去烧些你喜欢的菜,晚上给你好好补补。这几天奔波,你都累瘦了。”
方致远和刘庄分开后,就找到了刚刚吃面的摊子上。既然摊主和刘掌柜的夫郎是认识的,可能知道更多消息。
方致远来到面摊子,张阿么这儿也没几个生意。他对着方致远还有些印象,给他倒了杯茶水,问道:“客官,你想吃些什么。还是早上鸡汤面?”
方致远却是拿出二两银子放到桌子上,对着张阿么问道:“老板,我听说你和刘掌柜家的夫郎认识。我想问问,刘掌柜当年是怎么来这儿的,他早先的夫郎和孩子又是怎么去的。”
张阿么看着桌上的银子,嘴角笑了笑,听着方致远这样问,看看银子,开口道:“这也没什么,刘掌柜当年和吴业一块当兵的。听说是吴业救了他一命,刘掌柜心肠好,就过来看看吴业的家眷,想着给送些银子。吴家当时爹么都去了,吴业的夫郎生病也过世了,就剩下吴业的弟弟和吴业的独子,就是吴茵和吴忠。”
说着话,张阿么把银子就拿了过来,对着方致远接着说道:“早上你也听到刘掌柜怎么娶亲的了。刘掌柜原先的夫郎小子怎么去的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当年刘掌柜很是思念他们。可吴茵怀着孩子,刘掌柜那个时候还没什么银钱,想回去也走不开。就托了来往的商人带些银钱给那原配夫郎和孩子,好像银子没带出去。就传出了原配夫郎和孩子在家乡就病死了的消息。起先那几年,刘掌柜伤心的不成样子,后来吴茵带着孩子,还有吴忠在后面要吃药喝的,刘掌柜就经起了商。”
张阿么这儿也就问出了这么多话,方致远心中却是有数了。这个刘掌柜必是刘庄的爷爷,刘阿么的丈夫,早已经“为国捐躯”的刘财。这一刻,方致远想到了第一次见着刘阿么的样子。
那样大的年纪,带着刘庄出来找活干,洗的发白的衣裳虽然干干净净可也是有着补丁。而刘掌柜这儿却是有了娇夫有了幼子,穿金戴银,过着富贵人家的日子。
方致远从没有这么的难受,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知道是为着刘阿么,还是为着刘庄。
不过,对着刘掌柜,方致远就给一个字:渣!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娶夫生子。从战场上九死一生,不是想着在家苦苦操持的夫郎孩子,而是先去报恩。难道刘掌柜不知道他爹么和兄弟的品性吗?
晚上,方致远早早的吃了饭睡觉。刘庄觉得奇怪,担心方致远心中有难事。也跟着进了屋子,摸摸方致远的额头确定他没发热,心中定了定心。对着方致远问道:“阿远,你是怎么了?货已经卖出去了,舅舅说刘掌柜还多给了一倍的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给我说说吧!”
方致远看着刘庄,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应不应该告诉刘庄。他知道在刘庄和刘阿么眼里,刘掌柜是天底下最最好的爷爷和丈夫。他说了,除了徒惹他们伤心,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刘庄瞧着方致远不说话,想到刘掌柜说道:“哎,也不知道刘掌柜能不能记起爷爷下葬的地方。阿远,爷爷虽然走的早,可嬷嬷却告诉我,他嫁给了爷爷从不后悔。”
方致远看着刘庄,这一刻心中下定决心,刘财早在战场上死了。刘掌柜永远只能是刘掌柜,不管怎么样,给刘阿么和刘庄留个美好的念想总好过如此残忍的现实。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方致远调整了心态。和方曾打了招呼,再和刘庄说自己有事情要做。就一个人去了刘记商行,不论刘掌柜怎么想的,方致远要先发制人。
刘掌柜已经在方致远他们住的地方徘徊了半个时辰了,刚刚下定决心要找刘庄的时候,瞧见了方致远。方致远也看到了他,正好下来和他说话。
方致远对着刘掌柜说道:“刘掌柜,你这是来找人?还是有阿庄爷爷的消息了,阿庄知道一定会开心的。毕竟嬷嬷等了他爷爷一辈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把嬷嬷等成了白发苍苍也没半句怨言,临行前还再三叮嘱我们一定要亲自拜祭才行。哎!嬷嬷真是苦了一辈子,不过,他说了,比起那些娶小纳侍的汉子,阿庄的爷爷待他一心一意,就是去了,嬷嬷心中也不后悔嫁了他的。”
刘掌柜不是三十年前的愣头青,刚刚从乡下出来什么也不懂。他听着方致远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心中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开口道:“方家兄弟,我其实是……”
方致远赶紧截住他的话题,说道:“刘掌柜,相请不如偶遇,前面有个茶楼。咱们去前面说说话吧。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请教,还望刘掌柜不要推辞。”
刘掌柜这个时候正想多知道一些刘家的事情,他昨天已经从方曾那儿知道了方致远是刘庄的丈夫,先下自然是有心亲近的。
两人坐在茶楼的包厢内,方致远先开口道:“刘掌柜,我从前听闻一个故事,对着故事的结局却一直不得其解。您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给我解惑。”
刘掌柜心中已经确定方致远是知道了什么,也很想知道方致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开口道:“哦,是什么故事能难住你。我倒是要好好听听了。”
方致远笑笑,说道:“从前有一个哥儿他是个官家哥儿叫王宝钏,可喜欢上了个乡野小子薛仁贵。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可王宝钏爹么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家的哥儿,把他嫁给了薛仁贵。当然嫁了之后,嫁妆没了,娘家也是不走了。可就是这样王宝钏和薛仁贵在一块还是不后悔,后来,王宝钏生了个小子,薛仁贵为拼前程去当了兵。”
说到这儿,刘掌柜心中有底,方致远说道:“薛仁贵一去不返,王宝钏一个柔软哥儿带着小子就这么住在寒窑十八年。他日日盼着薛仁贵回来,一家团聚,为此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也咬牙受着。而薛仁贵勇猛非常,被一小国西夏国主的哥儿看上。西夏国主只有一子,虽然是哥儿,可谁娶了他就是一国之主。薛仁贵有如此飞黄腾达的机会自然是抓住的。他成了西夏国主,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早把王宝钏忘得一干二净,可怜王宝钏一个人抚养孩子,苦苦支撑门庭。等十八年后,薛仁贵终于想起他后,带着后娶的夫郎一道把他接了过来尊为正室。可在寒窑中能过了十八年苦日子的王宝钏,在享尽荣华富贵的皇宫却只活了十八天。刘掌柜,你说这是什么呢?”
方致远把现代《王宝钏与薛仁贵》的故事,改编了一下,直接说给刘掌柜听。虽然和刘阿么相差甚远,可也有共同的方面。
刘掌柜却是说不出话来,方致远却是说道:“也许,薛仁贵一直不回去,王宝钏认为他死了,这样还能活的痛快自在些。薛仁贵美好的一面也一直留存在王宝钏的脑子里,不像后来,王宝钏虽然地位尊贵了,可他所坚守的一切都成了笑话。刘掌柜,你说是不是啊。”
刘掌柜叹气道:“你果然是知道了。方家小子,你是个聪明人。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当年上了战场九死一生,还是吴业大哥救了我一命,他却没过多久就死了。死前托我照顾他家眷一些,我离了战场,想着吴业大哥的家眷在南方,先去照看一下,再回去找阿庄嬷嬷。可吴爷大哥一家只剩下一个弟弟和一个小子。我不得不住下照顾他们,等找到稳妥的人再走。但是,后来我……”
可能是在小辈面前羞于提及,刘掌柜模糊了一声就过去了,说道:“后来,我虽然碍于道义纳了吴茵,可他却是二房。我打算回去,又听闻朝廷再查假死的士兵,一个不好就要连累全家。为此,只好再次拖延下来,正好吴茵肚子有了孩子,孩子落地身子骨就不好。我只好再等等,但我托了来往的跑商人给阿庄的嬷嬷带了银子,告诉他们我还活着。可那商人再回来的时候却是把银子给了我,说阿庄的嬷嬷在知道我死后没多久,就病死了,阿和也跟着去了。我伤心的不行,可那个时候身上也没什么银子。又有着恩人的孩子跟着后面要养活,就想着过几年回去拜祭。但,后来事情一多,我就没来得及回去。可我在这儿给他们立了牌位,庙里点了长明灯,从没有一刻忘记他们的。”
方致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刘掌柜,不说话,也没动。刘掌柜却感到了方致远对自己的敌意。他其实还有许多许多未说出口的理由,可在这少年面前,他却有些不想提。
方致远嗤笑一声,对着刘掌柜道:“刘掌柜,你说完了?真是好理由,好借口。旁人听了总归会赞你一声重情重义,宅心仁厚。你知道你爹么对着嬷嬷和我岳丈是个什么样的吗?你知道一个哥儿带着小子成门立户的有多难吗?你知道知道你死了嬷嬷怎么样的悲痛欲绝吗?你知道的吧,你心中是清楚的吧。可你为着爹么为着兄弟,抛弃了自己的夫郎孩子。你是无愧于心了,对得起爹么的生养之恩了。可你想过你的孩子你的夫郎谁来照顾,谁来养他们?你不想,因为你把本该你担的责任毫无愧疚的推给了嬷嬷。”
刘阿么急急的想争辩什么,方致远接着说道:“你上战场了,九死一生终于活着回去了。可是却是先报恩,报恩很好,可报恩能报到恩人弟弟的床上你也是第一人吧。酒后乱性,我就不清楚,你和一个单身哥儿住一块,家里还有等着你的夫郎孩子,有什么值得你喝酒的。你不知道避嫌两个怎么写的吗,当年你是三十几岁了,不是十三四岁啊,再说你纳小了,顾了道义,你想没想过苦苦等着你的夫郎。更为好玩的是,随便拖个人,他给你带个假消息你就信以为真。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不能回来亲自看看吗?你二十年前没银子没路费,我不信你十年前还没有回去的银子。你回去了吗?难道,为你操持了半辈子,有着十几年夫夫情分的嬷嬷,就不值得你亲自回去上柱香。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真的不在了,凭着你爹么和兄弟的德行,他们死后无人拜祭,坟头没有供奉是可能的吧。这样凄惨,你却能无动于衷,我真的很佩服你。刘掌柜,请你告诉我,为何对着陌生人,你能宅心仁厚,处处照顾。对着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夫郎,自己的亲生孩子能这么的冷酷无情呢。”
☆、84·回程
刘掌柜被方致远一席话说得傻在那儿,他想辩驳,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却辩无可辩。怎么会是这样的?他明明心中最为重要的就是阿庄的嬷嬷和阿和,为什么被方致远这么一说,他却对着他们如此的绝情和狠毒?怎么会这样?
刘掌柜颓然的低下了头,好像老了好几岁。半响,他颤抖的喝了口茶水,才出声道:“方家小子,不管怎么说,我已经错过了三十年的光阴。我就是以前做错了,但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弥补他们的,好好的对待阿庄和他嬷嬷的。我毕竟是阿庄的爷爷,他嬷嬷的丈夫,我们是一家人。”
方致远却是冷笑道:“刘掌柜,我说了半天好像你还没听懂。那好,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死了比活着更让阿庄和嬷嬷能幸福。他们可以活在一个对着他们很好,很爱他们却早逝的爷爷,却不能接受一个活着好好的,却已经又娶夫生子,把他们抛之脑后的爷爷。嬷嬷,有我和阿庄照顾晚年,以后他还会有个刘姓的曾孙,已经不需要你这个别人的丈夫和亲爹了。”
方致远接着说道:“刘掌柜,你是个好人,可你却辜负了对你最好的夫郎与和你最亲的孩子。所以,你这辈子,有名望,有人缘,可却没个真心对你的亲人。因为你总把他们放在最后,自然,时间一久,他们也不会在原地等待了。”
刘掌柜说道:“血浓于水,我和阿庄的关系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更何况,我是阿庄嬷嬷的丈夫,回去照顾他更是理所应当。这么多年,我以为他去了,可他好好的活着,我自然不会再不去见他。我们的时间真不多了,也没有多少时间能耽误的了。”
方致远却是说道:“哦,是吗?要不是你现在的的儿子不是亲生,你能如此的挂念嬷嬷?有些话我不想说,说出来怕我们面上都不好看。你在给旁人做了三十年的丈夫,三十年父亲,可嬷嬷呢?你知道吗,我岳丈十三四岁砍了你弟弟一刀。为啥因为,你的爹么和弟弟要强迫嬷嬷改嫁,贪你家的田地。岳丈就因为这一刀,到了二十几岁岁才娶上了夫郎。你知道,为着你战死,嬷嬷夜里流了多少泪。恨着你爹么,为此,给村里人又讲究了多少次。那个时候,阿庄说,嬷嬷总是一宿一宿的掉头发。而阿庄呢,五岁没了爹,阿么又改嫁,嬷嬷已经那么大年纪了,又重操旧业的帮厨起来。同龄人中,他老的比人家大上几岁。”
刘掌柜听着方致远的述说,心酸酸的,涩涩的,好像一把刀在割着他的心。可他又舍不得打断方致远的话,他太想知道这么些年,自己的夫郎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了。
方致远看着刘掌柜,直接说道:“我知道,刘掌柜,你疼了二十几年的孩子不是你亲生的。可能你受不了,想要回去寻求亲情。可你也要考虑嬷嬷的感受。你三十年都已经为旁人奉献了,嬷嬷已经为刘家撑起了三十年,他老了,该享享福了。你要是真有一丝心疼他,愧疚他,就请别打搅他。至少,让他保留记忆中那个对他一心一意,护他疼他的丈夫身影。”
刘掌柜看着方致远,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对我改变看法的。我对着旁人都是恩情罢了,就像你说的,我那个时候确实是混账。没为自己夫郎考虑过,可是,我这些年不回去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我不想回去面对和你嬷嬷生活过的地方,我怕自己受不住。而且,我知道他们不在了,心中不是不怨恨自己爹么和兄弟的。我不回去,他们当我死了,没了依靠,本就好吃懒做,日子怎么会好过?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年纪大了,有了银子,才明白其实只有阿庄的嬷嬷对我是真的好。我这些年,没有一天是睡个安稳觉的,我心中其实早就后悔了。”
方致远对着刘掌柜说道:“可真正享受到你的银钱你的关照却是你这些有恩情的人,你留给嬷嬷的除了苦就是累。我不觉得你那不值钱的思念愧疚对他和阿庄有什么作用。别再让我说了,你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当年为何会传出假消息?你就这么相信这个给你传信的人?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是告诉你,就算你说了自己的身份。以我对阿庄的理解,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也会像我这样看你。”
刘掌柜苦笑的看着方致远,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说道:“我没想到你把我的事情打探的这么清楚,我现在养大的孩子确实不是我亲生的。我也明白了,当年是吴茵做的计,就像你说的,消息也十有八,九是他设计的。我就像个傻子似得,被耍的团团转,帮人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供养了吴家二十几年,却让自己的夫郎在苦水里泡着,连阿和去了,也没瞧见最后一眼。你们恨我,怨我,我无话可说。但,我对着阿庄嬷嬷的心从没变过。”
看着方致远怀疑的眼光,刘掌柜说道:“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告诉旁人自己的真实身份。让阿庄和他嬷嬷好好的过平静日子,这也是我的报应吧。大概真想你说说的那样,我辜负了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注定孤独终老。”
刘掌柜也没多坐,起身站了起来。对着方致远笑了笑,那笑容让方致远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些解脱,有些释然,更多是孤寂。
方致远那一刻心有些软,可一想到白发苍苍的刘阿么,方致远的心又硬了起来。对旁人的仁慈往往是对自己亲人的凌迟。他,是个自私的人,只对自己好的人好。
方曾这儿卖了货,趁着丝绸,瓷器等货物便宜,多买了一些,打算带回去卖。这一趟下来,方曾和方致远也都打消了跑商的心。这一路上的风险不是他们这样势单力薄能扛得住的,所以,这一趟,方曾是打算能挣多少是多少,越多越好,反正就是一锤子的买卖。
方致远回来后,就积极的帮着方曾买货物。方曾和刘掌柜昨天的一番买卖,好像生出了交情,这些货都是刘掌柜找的渠道。方致远听了有些不乐意,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和刘掌柜有交集。可这话也不能明说,让众人起疑。
所以,方致远一个人气闷了好久,好在陈砚他们快要回去了。这样一来,方致远就想着再也见不着刘掌柜,也不用担心被旁人看出一丝不妥来。毕竟,这段时间,刘掌柜和他们来往的很频繁,还给他们送了不少的礼物。虽然他们没都要,可这也热情的过了头,已经引得大伙议论纷纷了。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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