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商量!――十二,下来,谁敢偷懒没谁的饭!!”
雪十一撂下狠话,自个儿进了厨房。
无邪乖乖跟上,拉住雪十一的衣袖,仰着小脸儿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无邪乖,先生今儿个还要宰兔子宰鸡呢,很快就回来啦。”
做饭的工夫,院子来了几个衣着光鲜的不速之客。
起初,厨房忙活的雪十一等人并不知道有客人造访,直到一只灰兔子一蹦一跳窜进了厨房,院子里乱嚷嚷的,这才猛地惊醒。
――“轰”地窜出厨房,三个半大的孩子拉着个两岁多的小娃,一脸错愕地呆愣住,随后,乌云罩顶、天崩地裂。
只见同样三个半大的孩子拉着个三岁多的小娃,嚣张地站在院门口。
尤其那个玄衣貂裘的双手掐腰的小少年,一副来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嘴里叼了根草,大吼大叫:“快把我老子叫出来!――不然,小爷拆了你的草屋、烧了你的厨房,揍你们满地打滚信不信?!”
雪十一道:“我们不知道什么‘老子’,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揍你们哭爹喊娘信不信?!”
“嘁!就凭你这句话,等会儿揍得你们钻裤裆喊我‘爷爷’,可别哭鼻子!”
无邪怯怯地露出个脑袋,细声细气:“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捣乱?”
“要你管!――兄弟们,揍人、砸东西,我就不信那老头子不出来!!”
稍年长点儿的少年忙阻拦说:“小五,不要乱来,不要惹事生非!”
“嘁!简单粗暴,行之有效,懂不懂啊大哥?!――说不定揍完了,那老头子就出来了!”
争执的时候,面色阴沉冷郁的花十二却不错眼地盯着那个戴白兜帽的小娃儿怀里抱着的胖兔子,慢慢吞吞走了过去,慢吞吞开口,问:“兔笼子是你打开的?”
小娃儿抱着胖兔子,一脸嫌弃,清脆脆的童音傲气道:“为什么要把兔子关起来呀?五哥说要杀了吃肉,我好喜欢兔子,就放出来了。”
说罢,又皱了皱鼻头,嫌弃说:“你离我远一些,脏兮兮的,没爹没娘的孩子没人管,真可怜。”
那边儿还在激烈地拌嘴、推搡,突然一声尖细的惊叫像长针刺了一下,听着头皮发麻,紧接着是破嗓子的嚎哭。
他们同时扭头看过去,就见裹得白滚滚的小娃儿跌坐在粪坑里,大滴大滴地眼泪滚落,哭得好不凄惨。
站在粪坑边儿的少年抱着胖兔子,慢吞吞说:“我脏兮兮,你就是臭烘烘了。”
“小七?!――你敢欺负小七!”三个锦衣小孩儿霎时怒了,撩起袖子全冲了上去。
“明明是你们蛮不讲理!”
年夜的炮仗一点就燃,几个孩子顿时撕打滚落成一团,手脚并用,又踢又抓又挠,砖头、木棍满院子飞。没过一会儿,无邪白嫩的小脸儿上多了几道爪印子。
小七哭声震天响,抱着花十二的大腿撒泼打滚,尖细的小银牙像小狗一样死死咬上了花十二的手。
正打得难分难解,先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手执一把折扇,看着院子几只“小花猫”张牙舞爪打架的惨状笑得直打跌。
小七最先看见男子,小嘴一撇,松开花十二,直直奔了过去,哭喊:“爹爹……呜哇哇……爹爹,他们坏呀,他们坏。”
男子却一把折扇挡开,说:“真臭,去洗个澡,我都没法儿下手抱你了。”
话音一落,小七的哭声更大了,嚎得尖嫩的嗓子都哑了。
还是先生弯腰抱起小七,抹去他小脸儿上的泪水,笑道:“不要哭了。再哭下去,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于是小七伏在先生的肩膀上苦,小嘴还不停嚎着:“他们坏啊……欺负我,他们坏……”
“好啦,我罚他们面壁,不许他们吃饭,好不好?”
十三、十四当即瞪圆了眼睛,无邪也委屈地撇嘴,被抓了血印子的小脸儿泫然欲泣,想着:究竟是谁坏呀,要不要这么恶人先告状?
先生抱着小七去洗澡,丢下一句:
“都面壁去,今天不许吃饭。”
男子拿折扇敲了敲手心,跟上去,余光瞥见小崽子们得意做鬼脸的模样,忽地回头,佯装生气,指了指院子一角,淡淡道:“看你们成什么样子,顽劣不说,还在此惹事生非,简直是丢人现眼,还不快去面壁自省?!”
“哦……”
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也去面壁了。
面壁了一整天,饥肠辘辘,小七却被先生抱在怀里哄着疼着,点心随便吃,小模样儿甚是得意。
“渡景,这个小家伙……就是你的儿子?”男子拎起无邪的后襟,像拎起一只小猫崽儿,打量了一番,赞道:“比我家那个,可漂亮多了!”
“胡说!!――明明小幺最最漂亮!”
小七只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还不会走路,小七平日里最疼他。
十景陵,先生是“渡景”,男子名唤“晏熙”。
渡景明显偏爱小七,牵着他坐在盛开的梅树下,问小七几岁了。小七伸出四根短胖手指,得意说:“我今年四岁了。”
其实是三岁半。
三岁半的小七不喜欢花十二,采购年货的那日,小七搂着胖兔子,得知母兔子要生兔宝宝了,兴奋地问渡景:“我什么时候能看见兔宝宝呀?”
“这个么……要过了年。”
“那我可以住到过了年吗?”
渡景扭头看晏熙,眼底一抹期许的悲凉,说:“你该去问你的爹爹。”
花十二独自一人架着牛车去采购,小七却跃跃欲试,明如银勾的眼珠子闪烁着瑰丽的光彩,缠着花十二:“我可以去吗?”
花十二被缠得心烦,只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