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资格过问我的事,更没权力限制我的自由。”
赫利戴回面具,指着少年对夏念道,“放弃他,你可以活着离开这个空间,这笔交易如何?”
夏念沉默。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信任换来的答案。”赫利不无讥讽。
涯也沉默了。
“你的信任,只能留给自己。泊兰特?赫利,从此刻起,这是你的名字。”
沉默。
于是,赫利转身走向广场中央。
……
走近才看清,散发白光的是一个圆盘状物体,镶嵌在石碑中。
赫利伸手触碰圆盘,顿时,白光亮了些,雨点变得更加密集。管家等三人面朝外环绕在他身边,涯则默默地站在赫利身后。也许是知道少年的身份,管家等人互相看了看,却没说什么。
夏念和褚恒站在远处,静静观看变化。
几秒后,白光大盛,伴随而来的是轻微的晃动,这次,不仅仅是眼中的平面景物,立体的空间在晃动。
赫利将圆盘从石碑中分离,他手中像捧了个小太阳,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就算闭着,也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越是离得近,受到的影响自然越大。
当赫利的左手掌心即将触碰到圆盘中心,他的右手突然一空。眼睛不能很好地视物,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能用这种手段从他手里夺走东西的,只有他身后与他拥有相同能力的少年。
而等他转身,涯已经将圆盘抛了出去。
这东西是命脉,谁都看得出来。
圆盘飞出,管家和另一人反应极快,立即追了出去。
夏念却朝着反向奔来,他一把拉住涯的胳膊,涯被一拉,身体前倾,险之又险地躲过卷来的鞭子。
涯与那位赫利先生视觉受到的影响相对比较严重,反倒是管家等三人负责警戒的,背对着光线,影响不大。
“愚蠢!”赫利怒道。
夏念拉涯顺势在地上翻滚,再次避过鞭子。
轻微的摇晃变成震动,戴紫色面具的人站立不稳,手里的鞭子甩偏。
“砰!”,枪响,夏念双手握枪,单脚跪地保持重心。
子弹准确击中紫色面具人手背,手掌炸裂,那人吃痛,另一只挥鞭子的手慢了下来。
普通子弹打不烂原住民脑袋,可人终究是人,脆弱的人。
褚恒稳稳接住掉落下来的圆盘,看都不看一眼便将其放到身后,挥剑横扫,夺天像是受到那白光的刺激,周身也萦绕起很淡的光芒。
无视粽子的存在,这是个错误。
管家提起暴怒格挡,暴怒之名,重在疯狂,而此刻,管家只觉得手里华丽的剑碰撞之下一下子蔫了,气势全无,哪里是暴怒,根本是胆小鬼。
“砰!”,再次枪响,这次枪口瞄准的目标换成了褚恒,攻击方则是另一个与管家一同行动的紫色面具人。可惜地面震动越发剧烈,他瞄准的目标和子弹运行的轨迹出了偏差。
有圆盘的人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褚恒朝石碑那儿望了眼,果断转身……
那名被夏念打中手背的面具人也加入了围追褚恒的行列。赫利冷眼注视面前两人,陌生超越了熟悉。
“信任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夏念笑,“只相信自己,那叫刚愎自用。”
赫利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他判断夏念为求生会放弃带的新人,判断涯会失望,进而收起可笑的信赖。他太相信自己了,行为上便忽视了很多。
“去找粽子。”夏念对涯道。
涯想拒绝,可双脚却不听使唤,本能地执行着命令。
赫利没阻拦,犹如实质的冰寒视线停留在夏念身上。有的人怒到极点会暴跳如雷,有的人则会一言不发,赫利显然属于后者。
“哦,差点忘了,刚愎自用的人通常不喜欢别人指出他的错误。”夏念毫不畏惧地回瞪回去,眼中流动着妖异的红芒,曾经弱小的人不会永远那样不堪。夏念不解的是,赫利不该如此轻视他的,他5岁时就能从这位的屠杀中生还下来啊,过了这么多年,他再不济也会有所成长的吧?难道是这位大叔光顾着保养皮相,脑子锈逗了吗?
夏念不知道,他解除封印时鬼哭狼嚎的模样被围观了,赫利有所误解,因而不屑,将他从观测名单中剔除。
当然,如今赫利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孩子,那只妖异的红瞳……
他喜欢斩草除根,那是唯一一次失手。
“是我低估你了,不过你也成功地激怒我了。”赫利道。
普通子弹对赫利而言是随时可以停止的玩具,而夏念可以操控别人的意识和行为,近距离下,赫利也无法避免。因此,两个人的对峙很诡异。
谁也杀不了谁。
……
雨停了,震动从地面蔓延至整个空间,远处的雾霭中,一幢幢建筑物如幻影般破碎消失。
长时间集中精神力,夏念头痛欲裂,终于,他的精神出现了片刻涣散。
如地震来袭般的晃动中,那张白底黑莲的面具贴近他面前,只要一击,他就会和这个鬼地方一起完蛋。
夏念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格挡……
然而刹那间,他眼前一片灰蒙蒙。
死了吗?
不!大脑反馈的痛觉表明他还活着。
天崩地裂,这个世界破碎成灰。
……
汤川唯正在一所小学前检查地上的尸体,看完最后一名死者,死因同样是刀伤。他看了眼学校,犹豫是否要独自进入。
天早已大亮,他找到这里花了些时间,见到这惨烈的景象,随即联系了池田,能打的研析部没有,处理善后则相当效率。这段时间,平家再没有找他,也没有对这片区域搜索,似乎是刻意避免搅和进来。汤川唯也不得不承认,平家是最聪明的,该装糊涂的时候也一点不含糊。
“真像老苍甲的作风呢!”汤川唯正这么想着,地震毫无预兆地来袭……
大约过了一分钟,汤川唯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幸亏他所处的是开阔地,没有什么坍塌物。
地震过后,他眼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学校以西尚完整,但学校东面,是一片废墟!
汤川唯想到什么,但又顾不上细想,拔腿奔向废墟……
……
原本平坦整洁的道路和民居瞬间成了杂乱的废墟,崎岖不平,满目疮痍,没有一栋完好的建筑。
汤川唯一脚深一脚浅踏入,在残垣断壁间奔走寻找。
只有破窗碎砖,没有看到一个人。
没有。
没有……
不一会儿,汤川唯便气喘吁吁,原本就四肢不协调,加上紧张,便更加磕磕绊绊。
“夏!”终于,汤川唯看到了那件他熟悉的外套。他跌跌撞撞冲下地陷的废墟残骸,几乎跌坐在地上。
夏念仆倒在废墟中,半边身体被压住,听到某人颤抖的声音,他微微侧头,睁开眼。
汤川唯抹去夏念脸上的尘土碎渣,见他尚有神志,紧张到快发疯的心情也稍稍缓和。来不及询问其他,他徒手挖掘起来,试图将压在夏念身上的坍塌物搬开。
这是一栋老旧的民居,主体是木质,份量比起钢筋水泥轻了不少,即使如此,也不是一个成天只敲键盘的人能搬动的。没几下,汤川唯白净修长的手指就被木渣碎石划破扎伤。十指连心,汤川唯咬牙,动作却一点也没慢下来。
“去找人。”夏念声音虚弱。
汤川唯充耳不闻,扒拉的速度更快了些,手上传来的痛觉习惯了也就不那么痛了。
然而突然来了一拨余震,地面上下震荡,各种杂物纷纷掉落。汤川唯护在夏念身上,头部被碎石砸了一下。
“你……走……”夏念说话有些吃力。
汤川唯听到了,也听懂了,手却固执地伸向刚掉下来的木板,“我没关系。”
夏念只被压住一半身体,而且是在坍塌的边缘,因此进展很快,汤川唯搬走最后一个窗框,长长舒口气,幸好是木质房屋,受伤不会很重。他小心地把夏念拖了出来,然后扶起,背到背上。
这时候最好是用担架抬,背的话内脏可能受压迫,或者断骨刺破脏器。汤川唯知道常识,但这片地陷区实在太危险了,一次稍大的余震便能将之彻底埋入地下。
“把我放下,去找人。”夏念感受到某人肩膀在颤抖,知道这种负重对他来说太勉强了。
“不放。”汤川唯咬牙回答。
“你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夏念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走出地陷范围就好了。”汤川唯一点一点往那还算平坦开阔的地方挪,往地势低的地方跑容易,往高处爬却要艰难十倍。“还好吗?平家的人就在外面,快到了。”汤川唯安慰着。
“嗯……”夏念把下巴靠在某人肩上,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废墟,他做好了与之亲密接触的准备。
“不相信我能背你出去?”汤川唯故意引夏念说话,好让他保持清醒。
“嗯……”
“那我们打个赌。”
“好。”
“赌什么呢?”汤川唯想了想,“如果我输了,我请假陪你一年,如果我赢了,以后全部由我主导,你不能反抗。”某人很没下限地提出了正常人不会答应的不公平赌注。
“好……”夏念耷拉眼皮,下意识回道。
“要好好监督啊,说不定我会作弊哦。”
“好……”
……
口香糖男带了一群人姗姗来迟,如果不是突发地震,他本已经准备撤了。
看到来救援的,踏上相对平坦完整的水泥地,汤川唯勾起嘴角,“夏,你输了呢。”没听到回应,他侧头看去,夏念不知何时闭上了眼,晨光中,睡得安然。
【第五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累啊
☆、第一百一十章 圣诞礼物
第一百一十章圣诞礼物
12月24日,平安夜。
东京迎来了一个白色圣诞夜,虽然老有人说全球气候变暖,但这雪下得可真不小,纷纷扬扬的大雪给城市涂抹上一层银白,漂亮的彩灯,欢快的音乐,派发小礼物的圣诞老人,呼朋唤友玩通宵的年轻人……新宿进入了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
人们沉浸在欢乐中时,其中又有多少人知道这座城市正在发生的变化?或者,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劫难?
当然,这并非什么值得惋惜的事,人还是学会即时享乐的好,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
半个月前,东京发生了一次61级地震。事后,对外的新闻报道是:地震造成了77人遇难,近150人不同程度受伤,约800户住宅房屋受损,政府对此应对及时,受灾民众皆得到妥善安置……
房屋受损的无辜民众是有,但伤者寥寥,因为震源中心那片地区已无人居住。死伤也不是地震造成的,真正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地震会死人,大家认同这点就足够了。
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人们淡忘这件事,快快乐乐地过节。
这种时候,一个拖着行李箱无精打采独自走在新宿街上的人会显得很异类,可能刚被公司辞退,付不起房租被赶了出来无家可归吧?大多数人会这么想,不少人给予了友善的同情。
于是,从新宿车站到研析部东京分部,一路上,夏念收到了一大堆小礼物,有糖果,热乎乎的小面包,围巾,手套,现金抵用券……
夏念咬着小面包走进电梯,说实话,味道不咋样。
当然,他并非有意装样子消费爱心,他真不知道自己哪儿散发出可怜求安抚的气质了,一个人是因为所有人都很忙,拖着行李箱是因为他去了趟神户把母亲的遗物取了回来,精神不好是因为能力使用过度,还没缓过劲来。
半个月前那场地震,他是真正的伤者之一,不过也只是些皮外伤而已,昏睡了两天,最后是被饿醒的。饥饿的感觉,谁饿过谁知道。所以此刻,即使小面包不好吃,他也不打算浪费。醒来之后又在病房里住了些天,过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猪一样的生活,直至两天前才从实验区回到顶楼住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