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那头的人穿着宽松的睡衣,手里端了杯红酒,好整无暇的醒着酒。
“深哥,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只是……”
“没关系,从秦苒回国以后,我就差不多过的中国时间了。”乔深打断了他的客套,也阻止了他一定程度上的直言不讳。
乔深的这句话听在田远心里,就像是扎人的毛衣直接套在了身子上,哪哪儿都不适。跟乔深这种善于把握别人的心理、牵引别人的心情的人交流,总是多了那么点疲累,平时还行,但涉及到秦苒,田远会恍惚感觉两人之间有根绳子,田远在这头,乔深在那头,也没有裁判,但乔深却使了劲儿拉着,自己太被动了…
田远被这个想法吓住了,他祈祷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乔深的话里有话,田远只装作不懂,他该多给秦苒点信任的。
爱情是个为难事,他永远是个爱情里的小孩子,不停在生长,永远在学习。
“你不问我,我最近也会和你说,虽然这违背了我的职业道德。第一次不告诉你,是我觉得他不会想告诉你,不过现在你想和我再谈谈,大概他也已经隐晦的告诉你他病了吧。现在,我和你说这番话,不是作为一个医生在叮嘱病患的好友亲人,而是作为秦苒的朋友,你的兄长,无论我说什么,你只要听在心里,好好对他就行。”
田远在这边点了点头,不用乔深多说,这几年,他最想的就是对秦苒好一点。
好到不让他有一点微不可见的委屈。
“他患了躁郁症,又叫双相情感障碍,简单点说,既躁又郁,有时候会产生幻觉,陷入自己的幻想里,他会拼命构想很多存在或不存在的,有他自己的世界,会暴躁易怒又敏感的让人觉得可怜,他记忆力会衰退,会不停把玩一件东西,还可能陷入自我的否定不用我说你也该发现了吧。”
是的,生活的细枝末节经不起推敲细想。那次他对于秦荏的冷漠、他在车上弹的纸屑、帮他洗衣服从他兜里掏出来的被捏的汁儿糊了表面的橘皮、还有那次他们做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的猫叫、他的小心翼翼、他的自卑慌张……
有目的性的去排查回想,田远才发觉,自己太失败了,明明看到了这些反常,却憋到今天才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秦苒隐藏的一切。田远心痛的时候,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与自我怀疑,为的,也是因为秦苒至今的掩藏。
他太让人心疼了,是不是在那样孤单的自我否定里,他也同时恶化了整个世界?他给自己编造的、他发病时呆着的那个世界,他会有一天愿意同人分享,让别人洒进阳光么?
“如果你听我说完,后悔了,那么劝他回美国,或者我回来中国。”田远知道,乔深没有开玩笑。乔深当年是他们院里的孩子王,嬉笑怒骂是常态,唯有正正经经说话才是一本正经的发难。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深哥能回来一趟,他的病情你最了解……”
“那就说定了,我把这边交接完就订机票回去……”田远能隔着屏幕感觉到属于另一个成年男性的竞争欲,但他不怕也不能怕。他相信秦苒,他也希望秦苒好。
“行,回来那天提前通知,到时候我去接你。”
“行啊,只是,秦苒怕是不知道我们认识吧。不过你来接我最好不过了,到时候见!”乔深很快接过话头,说完后利索的挂断视频。
是哦,秦苒的认知里,田远应该是不认识乔深的……
(31)
到时候再说吧,田远有点自暴自弃的想。
又过了段日子,秦苒的工作完全上了手,情绪也比前段时间稳定了不少。
“阿远,明天陪我去接个人。”这天,田远在厨房里切菜,秦苒还在玄关处脱着鞋呢,就听见他有些激动的喊着。
“谁啊让你这么高兴。”
“你不认识的,是我在美国的医生,他说他最近有事回国,咱们明天接完他之后一起去吃个饭吧,就金鹰那边咱们常去的那家怎么样阿远,阿远”
秦苒脱完鞋就进了房间放衣服,在房间里高声和厨房里的人说话,里面的人肯定能听见,所以当没听到田远的回应之后,秦苒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忙往厨房跑。
而田远还在慢条斯理的刮着鱼鳞。
“明天几点”
“下下午两点半。”
田远挤了点洗手液在手上,细致到连指甲盖都确保不会有鱼腥味以后才冲净了手,在挂着的擦手巾上擦干了水,帮着秦苒把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明天我请假陪你去。”
他不是没注意到秦苒刚才的顿郁,只是秦苒这个最近情绪才不算波动太大的人,竟然会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到来而展现出来欢欣的一面,确实让他觉得被刺了一下。
爱情就是容易让人患得患失,每一个确定的或者潜在的因素都会让人的心颤上那么一颤。
“你明天还得上班,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打车去”
“不用,我陪你。”田远暂时把对于另一个男人的妒忌放在一旁,拉着秦苒的手把他领进房间让他坐着,又出去把柚子抱过来往他怀里一放,“我去做饭,你好好陪柚子”
秦苒怀疑田远把他当儿子养了明明自己才是比较大的那个好么
(32)
“诶,秦苒……”远远的就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田远闻声望去,乔深一边的臂弯里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