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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半晌,静静落下泪来。

过了不久,阿碧叫人抬着轿子来了。云柯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乖乖上了轿,落竹当着傅家婆媳的面吩咐了阿碧一番,也钻进轿子里。轿子宽敞,做两个人也不嫌挤。云柯除了鞋袜,把阿碧带来的冰袋绑在腿上,轻轻叹道:“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不肯伸冤。”

“老百姓活都活不下去了,还管什么公理呢?”落竹冷笑,“有冤不敢申,有话不敢言,守着两亩薄田尚且战战兢兢。百姓如此如履薄冰,却不知道是哪个太平盛世。”

云柯无言以对,半晌,道:“可我不甘心,她们婆媳如此悲惨,不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我不甘心!”

“又没让你不管这事。”落竹道,“这是以退为进。今儿个给她们送东西,明儿个就能把她们接宅子里住,你多往这里跑几回,慢慢她们思想就会松动。欲速则不达,以情动人啊。”

云柯又一次,在落竹的处世哲学前惊掉了下巴。

果然,送了两回东西,傅家婆媳都收下了。左右离得近,落竹去了几趟,没废多少口舌,把傅家婆媳接到自己宅子里。傅家婆媳搬来那天,恰巧怀王上山看他,听他说了始末,绷着脸想了半天,道:“这件事你别再掺和了,官场复杂,免得把你绕进去。”

落竹知道他这是护着自己,心里到底是高兴,再加上小别胜新婚,晚上很是缠绵通宵。

怀王上了山,就把公事都放下了,一心一意跟落竹在一起。白日到小院看看孩子们读书,又或者跟落竹到山上转转听听鸟叫。三个月的时限还剩不到一个月,怀王每次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舒畅,有次回府的路上小心翼翼问他,能不能多留一段日子。落竹心情好,有心捉弄他,便叫他加倍给钱自己才肯多留。没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银票整整齐齐码在床头。

落竹把银票搂在胸前一脸享受揉了半晌,然后冲着怀王扑了过去。

第二天阿碧收拾银票的时候在上面发现不明液体,随口问了一句,却把怀王和落竹双双呛得咳嗽不止。

日子不会总这么一帆风顺的。

傅家还是被云柯,或者说被落竹感动,同意上告。云柯本来只打算真相大白,怀王却把卷宗拿过来,粗略看了一遍,道:“黄维和这回必死。”

傅家的诉状经了怀王的手,就变得杀气腾腾,云柯又从怀王处掌握黄维和贪污枉法等诸多罪证,打算一举将此人扳倒。魏明德手下有几员猛将,黄维和便是其中之一,可想而知黄维和一旦倒台,对魏明德将是多大的打击。

案子交到大理寺,大理寺丞杜长生非常重视,可惜,杜长生是魏明德义子。怀王再不能优哉游哉在山上过舒坦日子,这就定下行程,返回京里。如今京中风雨飘摇,他很不愿意落竹跟他回去搅和浑水,好在落竹也丝毫没提这件事。怀王也就安心,由着下人给自己收拾东西,第二日一早动身。

变故就发生在这个下午。

第32章 痴心妄想

京里来了人,怀王在另个小院里与他密谈。傅家婆媳早就搬出去了,她们的案子正告着,与怀王走得近了对谁都不好。落竹本还想给她们整修整修房子,也被怀王拦下。他对这案子十拿九稳,安慰落竹只要叫婆媳俩再吃几天苦,案子结了就给她们座新房子。落竹去学堂转了一圈,回来的路上却与阿碧碰个正着。

这里的厨娘做得一手好点心,怀王喜欢吃,落竹就叫厨娘做些给怀王带走。他遣了阿碧去取,约莫着阿碧早该回去了,没成想在这里碰上。他叫了阿碧一声,那家伙却一脸凝重,满腹心事。他又连着喊了两声,阿碧才听见。回过头,看见是他,竟然嘴唇颤动,唤他:“主子……”

咱家阿碧是个乐天派,不遇见大事不皱眉。落竹见他这样,赶紧问:“谁欺负你了?”

阿碧摇头。

“跟人赌钱又输光了?”

还是摇头,但是同时扁嘴,像是要哭。

“总不会跟哪家漂亮女孩子套近乎,叫人家嫌弃了吧。”落竹笑得没心没肺。

阿碧“哇”地一声哭出来,当然,只有一声。他憋住了,咬着自己袖子,半晌,道:“主子,我想给怀王的点心里下泻药!”

“啊?”落竹愣了。

“我……我讨厌他。”阿碧跺脚,“我简直恨不得上去打死他!”

“他怎么你了?”落竹大惊。

阿碧一边流眼泪,一边骂。落竹看他这样癫癫狂狂,也知道大概出了什么事,于是上前猛地拉了他一把,道:“咱们回房说。”

王小生正在房里收拾怀王第二天要带的东西,见落竹拉着哭得一塌糊涂的阿碧进来,吓得不知该怎么好。落竹一指门外,道:“你出去,没我允许,谁也不准进,你家王爷也一样。”

王小生应了一声,担忧地望着阿碧,出去了。落竹见他关上门,拉着阿碧坐下,道:“怎么了?”

“我刚刚,去厨房,厨娘还没做好,我就在屋檐底下逗她的女儿玩。”阿碧抽抽嗒嗒,“王爷这次上山带上来一个小厮,叫刘贵,是王小生的表弟,平时就很跋扈。他到厨房找吃的,找不着,就叫厨娘给他做。厨娘说她正给王爷做点心,腾不开手,叫他等等。他很是恼怒,说……”

落竹问:“说什么了?”

“他说你再怎么讨好王爷,你在王爷心里始终是个替身。”阿碧说。

“替身?”落竹心下一沉,“我是谁的替身?”

“厨娘想来,是知道这件事的,她劝刘贵少说几句,刘贵还蹬鼻子上脸,嚷开了。”阿碧道,“他说,这府里没有一个不知道的,王爷跟云柯公子从小一起长大,他整颗心都给了云柯公子,为云柯公子,连王妃都不娶,被先皇绑在柱子上打都不改口。只是云柯公子没这个意思,王爷就一直不敢叫他知道。后来去江南,看见你长得像他,这才把你带回来。他说……他说了很多腌h话……”

“他是不是说,我一个男妓,竟然妄想跟云柯公子相比,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是不是还说,我做得再多,在怀王眼里也不过是笑话,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消遣,是他付了钱,带回来的玩物?”落竹闭上眼,“我说呢,这王府里的人对我的态度这么奇怪,原来是为这个。”

但是他不难过,他反倒有种恍然大悟的快感。

因为他难过的是另一件事。

他为之纠结辗转、欣喜感伤的感情,原来是一场笑话。

皇帝说得不假,自己的嘴巴跟云柯很像,所以自己问怀王的时候,他才顾左右而言他。他说的情话那么动人,为什么不对云柯试一试呢?连自己这种老手都怦然心动,云柯更加不在话下吧。何必又要跟自己拜堂成亲呢,自己叫落竹,不叫云柯,菩萨一双慧眼,可不会像他一样,把两个人搞错啊。

给自己的拥抱亲吻,原来都是寄存在自己这里的。怪不得,在床上他喜欢遮住自己的眼睛,亲吻自己的嘴巴。并不是这样有情趣,实在是,除了那张一模一样的嘴,别的地方都如此丑陋不堪。

是个属于男妓的肮脏身体。

这个宅子,还有满山的漂亮风景,所有关于隐居不问世事的诺言,还有保护,都不是自己的。

落竹想,他要的不多,就是一份在乎而已,如今得不到了,要另寻别处才行。

因为这里的主子不肯给,下人们明明知道,却一个个都不说透,等着看自己笑话。

为什么凭什么?

就凭自己是个不知轻重的男妓?

可自己也是人,想叫人关心呵护,放在心尖上,有错么?

阿碧说了这些就后悔了,他是气不过,可万万没想到,落竹竟是这样的反应。他几乎想求着落竹哭一声,不要这样皮笑肉不笑,好像自己要了他的命一样。

刚要出声劝他,却听得外头怀王叫:“落竹,你在里头做什么?”

阿碧看着落竹的身子很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这个人站起身,静静走到门边拉开门。怀王站在门外,见他拉开门,笑道:“听王小生说阿碧哭了?”

落竹点点头,神色却很是冷淡,拉过阿碧对王小生道:“你有个表弟叫刘贵?他欺负我家阿碧,你自己看着办。”

王小生吓了一跳,赶紧跪下保证定要给阿碧出气。落竹摆摆手,对怀王道:“没事儿,你进来吧,点心给你拿回来了,还热的。”

怀王进了门,落竹却反手把门关上了。

怀王抓起一个点心,刚要往嘴里填,便听落竹轻笑道:“这上头涂了泻药,你敢吃么?”

怀王一口吞进去,嚼了几下,道:“你舍不得我走可以直说,干嘛用这种法子留我?”

他边说边笑,如此得意畅快。落竹走过去,捧着他的脸把他嘴里的点心渣子糊了自己一嘴。各自咽下去,还嫌不够,抱在一起继续吻。舌头缠着舌头,嘴唇啃着嘴唇,动情之时,怀王忽然起身,把落竹压在桌上。

“要把这些天的都补上?”怀王问。

落竹的腿勾住怀王,一把拉下他的外衣:“我怕你找别人呀。”

“谁会比你好?”怀王一挺身,贯穿落竹。

落竹只觉得一根大桩子不停在自己身体里捅来捅去,过往的快乐竟然全没了,只剩下难受和痛。痛到极点还是笑,伸出手抚摸怀王汗湿的鬓发:“云柯不就比我好么?”

怀王一顿,偏头咬住他的手指:“别瞎说。”

“我说真的……啊……怀王,你心里头想得是他吧……我怎么给忘了,你头一回……头一回睡我的时候,喊了云柯的名字来着……你捂着我的眼睛,专门亲我的嘴……我含着你那地方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舒服?”落竹边说边笑,边痛得大叫,“你可……啊!你可真是世间第一痴情种子!怀王这么龙精虎猛,云柯……哈,云柯公子可受不了……”

怀王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目光渐渐变冷:“谁跟你说的?”

“老天爷跟我说的!”怀王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猛,几乎着意要撕裂他一般,于是落竹便叫得更加快意,“他看不下去了,要叫我知道,自己叫人骗得多彻底!啊……怀王……怀王……难为你,跟我拜堂……难为你,啊,花大价钱买了这宅子……我……我……”

落竹一双眼睛通红,逼视着怀王。怀王忽然觉得,自己不敢直视这样一双眼睛。他把落竹的双手拉高,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使劲压住他的眼睛。落竹面前只有一篇黑暗,还有黑暗里那无尽的痛楚。他深深喘了口气,忍过那一波痛楚,猛地用力。

怀王只觉得下/身被狠狠一夹,然后,一泻千里。

“哈哈……哈哈哈……”落竹至此,笑得最为畅快,“这么快,怀王,你已经不行了么?”

王小生带阿碧走出没几步,阿碧就不再往下走了。他了解落竹,知道那样的平静是不正常的,他的主子睚眦必报,从来不留隔夜仇。王小生得了落竹的吩咐要给他出气,拉着他不叫他走,非要大义灭亲。阿碧怒了,猛地一推,自己往回跑。

跑到屋前正听得里头震天声响,他考虑都没考虑,推门而入。自家主子委顿在地上,桌子倒了,茶碗碎了一地,茶壶也碎了,一壶茶水都扣在主子头上。最重要的是,实挺挺的木头桌子,也压在落竹身上。

阿碧大叫一声,赶紧去扶,却被盛怒中的怀王推了一把,撞在门上。落竹头发全湿了,从桌子底下抬起头,张张嘴,像是要喊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阿碧的眼泪一下子便涌出来,跪下给怀王磕头:“王爷求求您,不管我家主子怎么了,您饶他一命,求求您了,您拿我出气,放了我家主子吧!”

怀王双手握拳,猛地朝阿碧迈了一步。落竹的声音竟比任何时候都尖利,失声叫道:“阿碧!”

下一刻,毒打责罚却都没有来临。阿碧抬起头,怀王怒气冲冲出了门,再看自己主子,已然昏了过去。

第33章 躲避追杀

当天下午怀王就下了山,连句话都没留下。阿碧也不指望他会良心发现道歉,只要他别再来惹自家主子,主子一醒,他们就走。可他天真了,落竹昏迷到晚上,就开始发热。阿碧一块一块的湿手巾帕子换着,落竹的额头还是越来越烫。他急得没了办法,冲出去叫人帮忙。可下午,怀王跟落竹的事情几乎片刻整个宅子就都知道了。下人们说是宅子里的人,实际上都是怀王从王府拨过来的,看人下菜碟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落竹跟怀王这么一闹,下人们自然也冷淡起来。态度好的,劝一声这么晚了,又是山上,从哪里找大夫,态度不好的,直接甩手走人只当没见过你。

阿碧求了一圈,到最后,给人跪下了,才好不容易有一个,答应到山下村里看看有没有大夫。阿碧千恩万谢,只差没磕头。刚站起身,那人却摊开手掌。阿碧立马明白过来,冲到屋子里取了两锭银子,交到那人手上,那人才满意走了。

屋里,落竹已经烧得意识模糊,嘴唇干裂起皮,开始说胡话了。

阿碧把他衣服解了,用凉手巾帕子给他擦身。身后那处略微有些开裂,却不严重,阿碧随身带了药膏,给他抹上了。他不住叫着落竹的名字,生怕他就像故事里那些人,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他这般一刻不歇地照看了落竹一夜,到天大亮,去山下找大夫那人才把大夫领来。

大夫长须胡子,药箱被虫蛀了,千疮百孔。一进门,脉都没号,先要扎针。阿碧拦住了,叫他先号号脉,那人好似反应不过来一般,半晌,才拉过落竹的手,三指按在他手腕上。诊了半天,大夫反问阿碧,落竹以前可有什么旧疾。阿碧实在怀疑他会不会看病,但还是答了。那大夫斟酌半天,开了方子,却不给阿碧,偏叫他先给钱。

阿碧没办法,掏了钱,大夫就完成使命,抬脚出门。帮忙找大夫的人早就没了,阿碧自己拿着方子跑到厨房煎药,厨娘看他实在可怜,偷偷塞了两个包子给他,暗示他,是刘贵给她们主仆使绊子。阿碧顾不上谁使绊子了,他出去碰了一圈壁,如今草木皆兵,哪怕来煎药,都要把屋子的门锁上,免得有人趁自己不在进去闹事。

昨儿晚上就有人说过,要他们帮忙找大夫,他得答应,落竹病好了陪他们睡一宿。

阿碧不能多想,不足一个昼夜的时间,他就好像把世界冷暖都体会了一遍。他煎好了药,端着回房,落竹竟然坐了起来。

“主子!”阿碧端着药一溜小跑,“您醒了?赶紧,趁热把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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