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主仆俩背贴着背,把对方的后方护得滴水不漏、合作无间地边消灭胆敢接近的敌人,边步步接近大殿出口。最后,嚣狄长袖任阑雪拉他离开肆大殿。
绂雯说答应过他从未失约,而这次,绂雯承诺他绝不轻易死去。他相信他。
回首看毕最后一眼,他携扶负伤的阑雪跨上骏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等他回来。
守娆争、绂雯,一定要等他回来。
「别追。」
尖酸嗓音在大殿中响起,全部人都停下了动作。
暗潮汹涌的大殿倏地失去所有金戈交响的声音。
李道月可不想惹上娆罗辑那边的人,尤其是武将。武将在朝上的职位和权力普遍比他为高。
「点灯。让我看看捕到什么猎物?」
肆堇大殿的灯油慢慢燃着,灯火照亮了一小片天。手下们忙不迭的关上了大殿全部门窗。
李道月缓步自暗处踏出,手执着染血的鞭子,血滴沿着弧度滑至地上。
他把鞭子击在压于地上的绂雯说眼前,响亮声响似要撕裂空气!
啪?
「你刚刚就是被这声给吓着吧?」李道月的手一偏,鞭子转了个方向袭在守娆争的背上,添加上新鲜一道血痕!原来刚才在漆黑的大殿里,李道月就是一鞭子打上守娆争,令守娆争呕血。
原来自他们进入的一刻起,李道月那群人已在旁恭候大驾,但这个出场方式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绂雯说的目光变得冷厉,那眼神衬上绽放血花的白衫显得更动人心魄。
「啧,又是这种眼神,我已经厌倦了。」李道月径自为自动送上门的猎物笑得开怀。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竟妄想在他李道月监控下盗人?
绂雯说笑得灿烂甜美,说出来的话却恶毒无比。「请宰相大人别开口说话可以吗?你的口气令我想吐。」
「守娆争那贱人的味儿你就喜欢得要死吗?」李道月笑了两声,「啧啧,想不到他的姘夫这么多。」
「宰相大人别再跟我说话了。一来,我们没熟到那个地步;二来,我不知如何和满脑子污秽思想的人沟通;三来,我重申,你的口气真的真的很臭。」绂雯说依然没放下微笑。
「绂雯说是吗?你晋升得很快嘛!刚刚才晋升上了尚书!」
「李大人担心?有先见之明。」担心会夺去他的宰相之位吗?
「绂雯说,果真人如其名般伶牙俐齿,能言善道。」
「于我看来李大人也不辱其名,是个名副其实、说风道月的小人。」
「绂雯说啊绂雯说,其实我对你不陌生……我明明已作出警告要你少管闲事了,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你说我该拿你怎办才好?」
绂雯说这个人他并没有漏掉,在娆罗辑有心提拔他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人物。娆罗辑在朝中形成的新势力中,他是极有可能取代他成为宰相的人选,而整个朝野谁不知道那小皇子看他不顺眼?自他深入调查之后,绂雯说这名字总如靴子里的小石子般扰得他不安宁,现在落在他手上更是没逃脱的机会,这还不是天助他也吗?
「警告?」绂雯说心中浮现出不好预感,令他开始寒颤。
守娆争也蹙起了眉,明白了李道月话中的意思,他的心紧紧揪着……
李道月下句话只是证实了他们所猜测的。「你妹妹现在怎样了?」
是他!是他派人去染指解语的!
绂雯说像被射了一箭的野兽般向前扑去!「混蛋――!」
但他连李道月的衣角都还没碰着就被一众爪牙给猛然压下,压得他不能动弹。
「看来绂雯大人想起了那警告了?」他派人作出了严厉训诫后,想不到绂雯说还是顽强的与他夺权、频频在朝中卖力奔走,这当真是他始料不及的。
守娆争怒吼,「你简直不是人!」
原来是他!他们还一直错怪娆罗辑,以为娆罗辑是元凶,想不到是这门面功夫做得漂亮的小人。
「我要杀了你!」绂雯说狠狠瞪着他,只恨自己没能力立即将他碎尸万段。他要将他千刀万剜、要将他的心肝全挖出来,他要为解语复仇!就是李道月害得解语变成现在的样子!「该死……」
他和长袖都想错了方向,以为解语的遭遇必是娆罗辑所为,还频频计划复仇、满心满脑想的就是毁掉娆罗辑身边最亲密的人,让娆罗辑尝尝与他们一样的痛苦。其实当初这无耻小人在朝上推波助澜地陷害嚣狄长流入狱时,他们就该注意到他的狼子野心!
「怎么?意图攻击宰相三座?给我打,狠狠的打!」
「呜!」一脚既凶且猛地踢向他的小腹,绂雯说咬牙忍了下来。
好痛苦……剧痛快速蔓延到全身,但攻势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他只能蜷缩着身子承受,不懂武功的他身子脆弱,拳打脚踢却一刻没停地招呼到他身上!
呻吟溢出齿间……他狼狈不堪的闪避,但却毫无用处。
「嗯……呜!」猝不及防地,又一记狠踢在他侧腹!围殴的人都打得红了眼,肆虐的快意操控着他们,促使他们疯狂的打着、踢着犹如奶娃般软弱的绂雯说。他不是守娆争,不懂武术不能反击。
看到绂雯说身上的伤口增多,他们更是兴奋,像现在对待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布偶般尽情践踏。
他们得意地大笑着,「求饶的话大爷就给你舒服!」
绂雯说连开口反驳的机会也没有,又被狠击了一下。
「咳、咳……咳呕!」他被踢中了前胸,肺部突然收缩让他剧烈干咳起来,眼前出现黑点。一口气喘不过来害他差点昏厥过去。
「避?谁准你避的?」他们密集的攻击没一刻停歇,犹如狂风雷雨越加猛烈,「你这个样子要怎样为你妹妹复仇啊?」
「住手、住手!」守娆争看着眼前一幕幕围殴,气急败坏地叫,「别打了!住手!」
眼前的画面比什么都教他心痛不忍,但他却被迫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绂雯是来救他的啊,不然也不会弄致如此境地,是他。是他拖累了绂雯!
没有武术底子的绂雯说怎受得了?不过一时三刻,他一定会被打死的!「混蛋,放过他!」
这从头到尾根本不关绂雯的事!他要怎样才能救他?他究竟要怎样做?
守娆争的声音吼得都沙哑了,但他们的攻势还是没有半点减弱,眼看绂雯快撑不下去了。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绝望悲恸的低喃,「住手……」
一转头,他向李道月的方向怒吼,「李道月你禽兽不如!」
李道月举起了手示意他们暂停,他被守娆争的话吸引过去,站在他面前。「打他,你很心痛吗?」
他扬起鞭子往绂雯说的背一甩,本来陷入半昏厥的绂雯说双眸蓦地睁大,吐出血丝。
「你!」
「我告诉你,你与他都是自动送上门来的,我在这里打死了他也没人会吭半句。他计划劫走重犯在先,又意图攻击宰相在后。如果罪项还不够重的话,可以再加多几项……」
他话毕,又是一鞭,绂雯说咳出一口污血,痉挛不已。
「李道月!」
「争,你习惯用命令的语气吗?」知道自己确实拿到威胁守娆争的筹码,李道月又扬起鞭子准备。
「求你……」他看着被折磨得喘不成声的绂雯说,只能轻轻摇头,「求你放过他……」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如斯残忍?绂雯说明明与他们无怨无仇。守娆争因悲愤而泛红了眼眶。
他只能被迫看着绂雯为他而被百般虐待,心痛得快碎掉,他从没像此刻痛恨自己!「他们要把他打死了,我求求你放过他……」
「乖孩子,你终于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我真感动。好吧,看在你肯为他求情的分上,暂且不打他。」藉此玩弄守娆争何乐而不为?自身难保的守娆争以为自己还有与他谈判的价码?
李道月命令手下放下悬于半空的守娆争,粗绳徐徐向下滚动。
守烧争连跪也没办法跪,只能虚软无力地向前倒,大腿间满是干涸白液。
一旁的人见着了,硬是扯起他的银发,要他好好跪在李道月面前。
咯――
硬物击出震动人心的锵锵声响,转个几圈才停歇。
守娆争看到一柄匕首被丢在他面前,那是他的匕首。
「现在,我要你断了他的右臂。」
李道月如恶鬼般在他耳边低喃出最残酷的命令。他想知道守娆争会如何选择。
反正他都不会吃亏,绂雯说的右臂能毁去最好,这样一来他要竞逐宰相之位难于登天。
守娆争微微喘着气,表情没有怯懦,只有坚决,「如果我说不呢?」
「呵,你不肯?也成。」李道月悠闲的踱着步,勾起了神秘笑意,良久,他沉吟一句,「我要你记着,今天是你亲手毁了绂雯说!」
守娆争听罢,睁大双眸,却见李道月抬起一手!
围了大殿一圈、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一收到指令,手一松,利箭就飞脱而出,直射向绂雯说!
「你不废他右手,成,我干脆杀了他!」
事情就在眨眼之间,守娆争冲过去挡在绂雯说的面前,双手大张!
「不要!争――!」绂雯说猛地吼了出来,他挣起身子想推开挡在身前的守娆争。
但他的手还没碰上守娆争的肩,血已洒了满脸!
时间静止了。
那穿透守娆争心窝的箭头,离他只剩寸余。
绂雯说不敢置信,只懂瞪着那破体而出的、突兀的半枝箭。他的手还凝在半空,抖着。
他看不见身前人的表情,只听到他道,「替我对解语说抱歉,未能娶她……」
别傻,他们一定能逃出去的,长袖会来救他们的……他想说这句,但看着那沾血的箭头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切太突如其来,众人想插手阻止都来不及。
李道月也呆怔在当场,事情失控了。他……他竟杀了守娆争!这下子完了!「你们在干什么!」
守娆争只知道时间无多,谁回过神来补发一箭,绂雯说都必死无疑!
全场静止的时侯只有他有动作,他一手抄起地上的匕首直线掷出,利刃插进李道月的喉头!
李道月充其量只听见破空一声,白芒一闪,然后他的喉头上便凭空出现一把刀!
「嘎喀……喀……」
瞪大了指控的眸,李道月瞪着守娆争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古怪的声音。
他想把匕首拔出来,但手才抬起,人已踉跄几步,跌下。他口溅血沫,张合嘴巴只令血流得更凶。
李道月的手下们仿佛现在才回过神来、明白状况,不知是谁吼出一句――「他杀了宰相!」
四周的人们嘶叫震天、一哄而起,汹涌朝他们扑来……
绂雯说想扶着守娆争脱力的身躯,却反被他抱在怀内。「争!」
至少,在长袖赶来营救绂雯之前,他一定要力保绂雯说安好!他要撑下去、要撑下去……
有人拿着长剑朝绂雯说砍去,守娆争手无寸铁,毫不犹豫地折下了胸前的箭柄掷出!
那截箭柄精准地穿透那人的喉头,深深飞钉于宫柱上。
还有……还有他背上突出的箭头!「折了它。」
「什么?」
「把我背上的箭矢折下来,快!」
「我不!你这样会死的!」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胸口中箭本来已是……九死一生,现在守娆争却要求他去动那根箭,把突出来的半箭用力折下来?他不做!他怎么可能做?
「折了它!」他再怎样都没所谓,他只要护着绂雯说,就让他撑到嚣狄长袖回来吧!
守娆争握着绂雯说贴在他背上的手,迫使绂雯说颤抖的指尖碰上箭头……「不然我们都会死。」
绂雯说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眼皮震动不已……争的颈窝仍然温暖,他是个活人,他还没死。
不、不!为什么事情会进行到这地步?守娆争岂不是逼他亲手杀死他?他是来救他的,不是……
这时候,绂雯说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四周突然静寂得可怕。
他睁开眼,看见包围着他们的壮汉如巨浪卷致,他们嘴巴开开合合却无半句灌入他的耳内,他们叱喝、举剑、奔跑也变成了慢动作……绂雯说知道若自己有幸存活,将终生无法忘记此幕。
……是否终有一天,他跟争能笑谈起今晚此时此刻?
挥剑扬起的风拂往他脸上,蓦地,一切声响都回笼了。「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刽子手们朝他们冲来,他们毫无人性、他们是冷血禽兽。
绂雯说一咬牙关,双手握紧箭头,手心都给割破了!
「守娆争,我们活给他们看!」他悲凄大叫一声,将箭矢连着血丝往外拔出!
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偏要!他跟守娆争都会活下去,一个都不会少!
他回抱着的守娆争浑身一震,咯出的鲜血洒在他脸上。
守娆争掰开绂雯说的手心,握箭又再飞出,解决了最迫在眉睫的敌人。
箭矢直直穿过那人的眉心,让他破脑瞬死!
还有什么是可以拿来自卫的?他从绂雯说的衣袖中摸到扇柄,他抽出来,运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