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国又说笑了……唔,你出自名门望族,又是我朝历代唯一一个夺得文武状元的人。嘿嘿,相国就连名字也起得甚好,忧国忧民,心系红尘……那才是大大的了不起。”栾天策扯动嘴角,大声笑言,“目前朝廷和朕都离不得相国。你说,是不是呀?”
“皇上,你醉了,请勿再饮酒。”名忧尘听了这轻薄的话语,刚刚舒缓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朕没醉!朕说相国这名字取得好,难道也说错了吗?”栾天策不满地嘟囔。
“臣的名字有什么特别?还不是先父一心想报效皇家,不辱没我名家世代忠良之风,因此特意为臣取了此名,希望臣能为国尽力,为君分忧。先父为此遍访名师教导臣……少年时学的东西太多太杂,却也错过了不少玩乐的时光。”
名忧尘的语声渐渐变低,说到最后竟难得的微微出神。
“还记得臣三岁学字,五岁习武,每日都在先父与师傅们的严厉教导中度过,心中也只想依父所愿,不让他老人家失望。”
“原来如此。”栾天策随口应了一句。
“臣的娘亲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星相占卜无所不精,她是家中唯一一个不希望臣涉足官场的人。她对臣这个名字也是极不喜欢的。但她终拗不过夫君之意,违心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给臣。”
说到这里,名忧尘暗暗冷笑,他们名家目前依仗他权倾天下,渐不将皇家放在眼里。若他那位忠君爱国的父亲尚在人间,看到后人这般作为,不知有何想法?
名忧尘不经意想到他年少成名,倍受世人瞩目,父亲和家族里的人固然开心,旁人也想当羡慕。但这些人怎知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他们怎会明白这些跟随羡慕与荣光而来的嫉恨与孤立?又怎能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
名忧尘停口不言,心神微微恍惚,指尖忽然一暖,却是栾天策不知何时紧紧抓住他的手。
他们的掌心碰在一起,略微发烫,让名忧尘心中生起一丝淡淡的奇异感觉。
“原来相国占星看相的本事是跟你娘亲学的,嗯,令堂的才学让人不能小视。朕也是,从小时常被父皇训斥责罚,母后想当心疼,但她从来都是只令人送来膳食给被罚抄写经文的朕,从来没有向父皇请求减轻处罚。每次父皇给五弟找了什么师傅,母后定会恳求父皇也让朕一同前往学习。”
栾天策喃喃说着,同样也陷在了回忆之中,眼神变得越来越朦胧,末了又自嘲般笑了笑。
“若父皇早已决定将皇位传给l,母后恳不恳求,他都会让朕与五弟一同求学。外人看来是朕沾了五弟的光,其实父皇打算栽培的人是朕吧?哼,他老人家的心思当真难以揣摩!”
“这就是先皇的高明之处。他选择皇上,不仅是因为皇上乃最合适的继位人选,也因臣当年救了皇上。先皇希望臣对皇上有爱护之心,能待陛下格外不同,希望臣能尽忠尽责,报效圣恩。”
名忧尘说到这里,眸光微带苦涩,似是对天都先皇的算计感到无可奈何,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随即变得幽暗。
“不过先皇也是这世上第一个对臣说,不需要为他做什么的人。一直以来,臣耳中听到的,都是必须学有所长、对得住名家的列祖列宗、一定要为国君效忠效力的话,但先皇没有那么待臣,他对臣说了相反的话,从不在臣面前摆帝王的威仪却让人心折。在他身上,臣学到了很多。”
说到最后,名忧尘温和的语声渐歇,目光变得柔软,带着些难以描述的怀念与惆怅,他怔怔出神,让人莫名体会到伤感。
原本握着名忧尘手的栾天策突然发力,将陷在思绪之中的人扑倒。
名忧尘粹不及防,头颅一阵晕眩,他禁不住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发现栾天策怒瞪双眼,压在他身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贴着,四目相视,似乎他们之间连一片树叶也插不进去。
“你是不是又想到父皇了!朕不许你想他,不许你提到他!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怎样看父皇的吗?你以为朕不知道父皇与你之间的那些事吗?不错,你们一直以礼相待,但那一晚、那一晚……”
栾天策大声吼到这里,似是不愿再回想,他气愤地低头,咬住名忧尘微微张启、准备说话的嘴唇,越咬越用力,跟着蛮横地抵进舌头,胡乱搜寻身下人的唇舌。
名忧尘深感恼怒,不仅是栾天策酒后的粗暴失仪,还因皇帝用不堪的语气提到他与先帝独处的那一晚。他举掌重重击在栾天策后背,但被酒意和怒气牵制的皇帝根本没有反应,自然也没有移动分毫。
“不许想他、不许提他、不许你再念着他!”
栾天策仿佛没有察觉到名忧尘的不快与抗拒,他怒气冲冲地说着,每说一句,便低头狠狠再咬名忧尘的双唇一口。
慢慢的,这些蛮不讲理的话声变得微弱,栾天策的动作也变得轻柔;啃噬化为亲吻,逐一印遍了名忧尘整张脸颊的每一个角落。
“答应我,不许再想他,忧尘……好不好,忧尘。”
栾天策无意识般喃喃催促,他同样说一句便印下一吻,力度温柔,好似落雪坠花,双手却使劲摇着名忧尘的肩膀,朦胧的眼光也在此刻突然变得灼亮,神情中微微带着些强硬霸道,又像是撒娇耍赖般充满了委屈与期盼。
皇帝不知不觉叫出怀中人的名字也不再自称朕,语气变得极为自然,没有思考做作与犹豫,好像这便是他认为面对名忧尘之时最亲切和合体的自称。
“唔……”名忧尘不经意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
最应该勃发的怒气被莫名其妙的心软覆灭,他忽然有一种不想面对栾天策、也不愿看着这个小他四岁的男人那双充满了渴求的眼睛,以及对方嘴中吐出的,带有浓浓酒香的滚烫气息。
“皇上,你、醉了。”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名忧尘这次落下的一掌,力道变轻了些,他移开了与皇帝对视的双眼,“这样的事本不该再发生,皇上应依礼择妃,将雨露恩赐给后宫各院,让她们其中之一及早为天都产下太子。”
“朕没醉!朕清醒的紧!朕就知道你又会说这样的话!每月来这里三晚,你有哪一次没有说过?你有哪一次真正默许朕亲近?明明朕已经相当努力了,只要那群女人中有谁可以为朕生下皇儿,朕就可以不必每一晚都必须泡在她们那里了!”
栾天策猛然抬起头,微微晃了晃,又定定神恨恨地说道:“可惜她们不是没有动静就是怀上龙种之后流掉,你让朕怎么办?”
名忧尘轻轻皱眉,他脸色仍然保持温和镇静,但已表示出不喜听到这样的言论。
“臣请皇上慎言。天都后宫的女子也是皇上的子民,她们爱慕圣君、贤良淑德,不应仅仅被皇上视为生育工具。依臣之见,皇上应早早立后。太后那边,莫非还没有确定?”
“朕不立后!”
听栾天策负气吼出这句话,名忧尘摇头苦笑,看来皇帝真的醉的不轻,这个时候又说胡话?抬眸见栾天策再逼近了一点,口中的酒气更浓,名忧尘心中正想着如何规劝,压在他身上的皇帝又开口了。
“若你是女子,朕一定立你为后并遣散六院,只留中宫!”
“皇上,你这是酒后醉话,臣听过就算了,日后某要再言。”名忧尘心中微震,继而对皇帝将他比成以身事君的女子着恼。
“朕说过朕没醉!你不是女子,朕日后也可立你为后!朕是一国之君,想干什么,那些大臣和天下人还管得了吗?”
说到这里,栾天策甚是开心,他努力睁大眼睛,无意识地咧嘴笑着,看向名忧尘,没有在意对方微愠的目光。
跟着皇帝重重皱起眉头,似乎非常费力地观察名忧尘的反应,申请显得既兴奋又无辜,似在怪罪名忧尘听了这些肺腑之言,为什么不像他那般高兴。
有些被这样的栾天策呕到的感觉,名忧尘第一次觉得小皇帝让他头疼。正当他转动思绪,寻思如何摆脱对方醉意滋扰之时,栾天策带着醇厚酒香的嘴唇再次压下,用与之前的霸道蛮横全然相反的温柔体贴,缓缓亲吻他的唇角。
皇帝的舌头在名忧尘失神的那瞬间顶了进去,极尽纠缠,手掌也不自觉用力将抓住的人捏得更紧。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算得上是正式的亲吻,和以前的报复与胡闹不同,仅仅是四唇相接就让人觉得他们会被对方的气息灼伤。
等这半强迫、半取巧,还带着半温存的深深一吻结束之后,榻上的两人都微微喘息,同时离奇感到些缠绵温存的味道,只是片刻之后栾天策心神动荡,名忧尘却微微觉恼恨。
“忧尘,忧尘,忧尘。”栾天策灼亮的眼睛变得迷蒙,似是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但仍柔声唤着名忧尘。
皇帝发烫的唇慢慢落到身下人的颈间,双手顺着下滑,探进相国的衣内热情胡乱的摸索,又急着去解对方的衣带,口中柔声央道:“看着朕,你要知道,此刻是朕在这般对你。”
“不行。”名忧尘轻声喝斥,他这段时日能勉强容忍栾天策亲密靠近,没有与皇帝翻脸已是不易,根本没有相国再和对方交合。
然而这一次却似乎和上回不同,屈辱的感觉消失无形,愤怒也变成气恼,更多的却是不甘与不妥。
名忧尘感到矛盾,他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做不愿接受的事,小皇帝对他抱有情欲,在他看来是荒诞可笑也是不可相信的,但他又为何不能干脆做一些逆君之事?
“皇上,再不放手,休怪臣无礼了!”
名忧尘咬牙做出最后的警告,栾天策却置若罔闻,他一手牢牢圈住名忧尘似在昭示占有权,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快速顺着名忧尘坚韧结实的腰部滑下,抚过一大片细腻柔软的肌肤,准确无误地直接来到身下人双腿之间,握住了那一脉温暖,用力搓揉。
“好好记得,眼下抱你的人,是朕!”
明明皇帝眼中燃着让人感到无奈的嫉火、明明这是一句霸道无礼的话,但栾天策此刻说出来却显得无比温存,就与他隔着衣衫印在名忧尘身上的轻吻般柔软。
名忧尘心中微震,他张了张口却发现他居然无法在这时说出话。第一次有些狼狈地伸手推拒栾天策的侵占,就算是上一次的强迫也没有让他如此无措,名忧尘有些暗责他的失常,手掌不再迟疑,再次重重拍了下去。
没等名忧尘推开栾天策,他突觉胸口一沉,却是之前还兴致勃发的皇帝如今闭目倒趴在他身上睡着了;不久之后,轻微的鼾声响起。
啼笑皆非地看着窝在他胸口正中的那头浓密黑发,名忧尘心中的恼怒稍敛,他吸气定神,艰难移手理了理之前被皇帝搂得凌乱的衣衫,沉声令人进来将榻上摆放酒菜的案几撤走。
进来的人自然是孤灯和沉夜,他们低着头将案几撤走,再为塌中的两人遮上薄被,整个过程中没有看堂皇趴在自己主子身上呼呼大睡的皇帝一眼,好像掖鸿宫中只有名忧尘一个人。
一切恢复寂静,名忧尘听着栾天策越来越有规律的吐息声,微烦的思绪慢慢归于宁静,他抬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之前没有拍下去的两只手轻轻环住栾天策的头与肩,渐渐闭上了眼。
次日醒来,栾天策神采奕奕,名忧尘却因多饮了几杯酒,头痛得厉害。栾天策令御医送来醒酒汤,亲自端了汤药,先尝了一口再慢慢喂名忧尘服下。
“皇上居然为臣试药,难道不怕有人在药中下毒吗?”名忧尘淡淡看向皇帝,“我若死了,皇上岂不能真正亲政?”
“笑话!朕要的东西会亲手夺取,不劳而获虽然轻松,但朕不稀罕!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总有一天,朕会让相国心甘情愿承认朕的实力,堂堂正正君临天下!”栾天策沉声说道。
名忧尘见皇帝目光坚决,语气不可动摇,他半闭双目的微弱嘲讽与疑虑方才慢慢消了。
“而且……”
“而且?”
栾天策莫名其妙说出两个字便停口不言,名忧尘也神差鬼使般接口追问,他们此时的默契非常不错,因而各自微微愣了一下。
“而且朕还要相国一直陪伴左右,助朕定国安邦……暖榻温床。”说到最后四个字,栾天策话中的豪情与凝重变成了调笑与亲密。
“皇上又说胡话了。”名忧尘垂眸轻斥道:“臣与天子同为男体,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行那有违伦常之事?”
“为什么不能?”
“自古君臣有别,当遵男女阴阳之道。”
“那相国与先皇又是如何?”栾天策听名忧尘再三推辞,想到他的真心竟然换回毫不在意与冷漠疏离,激怒之下口不择言。话说出口之后,皇帝暗暗后悔,他知自己并非沉不住气,可惜面对名忧尘之时总是难以收放自如。
名忧尘这次听到栾天策的气话却没有变了脸色,他默默抬眸看向停口不语的皇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中泛起疲乏与倦意。
“就算臣与皇上心中都没有猜忌与隔阂,臣也没有动过常伴圣驾的念头。因为,天都没有适合两名男子相知共存的天地。”
“由朕来创造!”名忧尘淡漠的语声刚落,栾天策突然大声喝道,他口气坚定森然,没有犹豫退缩,倒让之前心境淡淡、说着敷衍话的名忧尘怔住了。
栾天策却突然笑了,他的眼里没有玩闹之色,目光直逼名忧尘恬静的脸庞,一字一句再开了口。
“你想要的天,你想要的地,朕日后都会给你造出来!你只需不再逃避,公平地看待朕罢了。”
名忧尘闻言心中大震,不觉拧起了眉头,他的脸色与眼神却不乱,默默抬头迎接皇帝执着不悔的深沉目光,平静如昔,竟是瞧不出有半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