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姐,王刚现在对你真没有其他想法,估计是真喝多了,你千万别介意。”
蔡玲摆手:“没关系,大家同事朋友一场,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量之人。我只是想说,后来他莫名其妙的和我一个同学说上话,两人还去开了房,这事本来我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可我那女同学今天凌晨被人送进医院,同学打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苏北听得心下一惊:“是不是不小心伤着她什么?要不要紧?”问完这话,苏北率先尴尬起来,一男一女开房无非就是做那档子,能伤着什么,真要伤着的话…后面苏北不好往深处想了。
蔡玲淡淡看他眼,倒没介意那么多:“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有鬼,所以我才过来想问问王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听你们部门的主管说王刚请假了,公司里你们关系最好,我是想让你帮忙联系联系。”
“你稍等,我这就打电话问问。”苏北边说着边摸出电话,拨通王刚的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很快响起公式化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苏北无奈:“蔡姐啊,实在不好意思,王刚电话打不通,估计还在睡觉等会我再打打。”
蔡玲叹气:“行,麻烦你了,苏北。”
“没事。”送走蔡玲,苏北也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
一上午时间,王刚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苏北渐渐有些急了,又打了其他几个朋友电话,都说是那女的拖着王刚去开房,可后来发生什么事就没一个人清楚。
与此同时,苏北联想到王刚昨天的反常,心底莫名地感到不安,便趁着午休时间去财务部找到蔡玲了解医院最新情况,在得知那女人已经清醒过来,不过情绪仍然有点不稳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下班后,他又和蔡玲一起去了医院,到医院时,那女人因自杀未遂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现在拒绝探病。
没有办法,两人只得放弃。
和蔡玲道别后,苏北给容胤发了条信息过去:有点事,会晚回。
很快地,容胤也回过来:办完事打个电话来,老公就去接你,后面还附加个色/色的小表情。看得苏北嘴角止不住露出一抹笑容,阴郁不安整天的心情,不自禁地舒缓了许多。
转了两次车,终于来到王刚的住处,和王刚的住处比起来,苏北觉得自己曾经租住的地方不叫郊区应该叫市区,这个郊区不是指偏僻交通不便,而是这一片区的房屋建构实在有些年代,每次来苏北都有种走进解放前那种会闹鬼的老房屋,令他浑身不舒服。
整条街道就街口有两盏路灯,并不明亮的灯光照下来,只能照亮小片地方,再往前走就考验眼力和胆力了。
苏北摸出烟点燃,慢慢抽了口,小心避开地上垃圾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前,抬起头朝上望去,看着三楼漆黑紧闭的窗户,他皱了皱眉,抬脚踏进阴暗仄仄的楼道。黑暗给人感觉真的不舒服,他一直想不通王刚为什么死活要在这种地方租房子,难道真图房租比别处便宜?他不信。
静悄悄的楼道,只有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路过二楼时,从里面透出些光亮和说话声,那声音是轻细的,语气是温柔的,可他却听得无端毛骨悚然,下意识从门缝间朝里瞥了一眼。
这一瞥,他一口气直接提到嗓子眼,屋内摆放着老旧桌椅,桌边坐着一名身穿鲜红衣衫的女孩,苍白秀气的脸,猩红的唇,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拿着把剪刀,一手拿着黑色布娃娃,剪刀一下一下戳着布娃娃,嘴里还不停念着杀,杀,杀……
兴许是感受到苏北的目光,女孩忽然望了过来,看着苏北好一会儿,红唇微启:“你怀了鬼婴宝宝…”说完她又低下头,呆呆的戳着手中布娃娃,那原本半掩着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尽管她的声音很轻很小,但苏北还是听清楚了鬼婴两个字,不由想起容胤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事,于是原本打算踏上通往第三层楼梯的脚停了下来,身形一转,走到门前,手轻轻贴在门上,见魂骨铃没有任何提示,他不禁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当即心神一敛上了三楼。
苏北很肯定自己今年不犯太岁,可为什么诡异之事总喜欢围绕着他,就如现在,站在王刚家门外,他正要抬手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刚子,你在家吗?”气氛使然,他亦跟着压低嗓子唤道,没人应,四周又一片漆黑,他只得掏出手机找到开关按亮了灯。
霎时,屋内的情形一览无遗。
满地的撕碎照片,让苏北不悦地皱起眉头,又喊了几声,卧室,卫生间,也全部检查过,都不见王刚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在茶几前坐下,开始思考王刚可能去的地方,以及可能联系的人。
几分钟过去,毫无头绪的他打算离开了,就在起身时视线无意瞥到地上几张照片,立即被吸引住了。
那好像是去年公司旅游时拍的照片……苏北弯腰捡起来,放在茶几仔细拼凑起来。
一张,一张……
看着平凑得歪歪咧咧的照片,苏北俊秀的脸陡然惨白如纸,血色全失,转瞬似想到什么,他忙打开手机,翻出里面的照片看,一张张翻过去,他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不,不会的。”所有照片里的王刚样子都变得扭曲,模糊,狰狞,他记得容胤说过,他之所以不喜欢照相,是因为一张相片会框住一个人的某个时段,如果有人想抹去一个人,就将那个人平生几个最重要的时间段照片收集起来,具体怎么操作,容胤说他也不知道,反正等照片上人彻底消失,那个人也就死了,而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会随着照片改变一点一滴的消失。
苏北不知道现在王刚照片的事,和容胤说的是不是一回事,但他能肯定王刚一定出了什么事。
在选择报警还是告诉容胤之间,苏北选择后者,只是不等他拨通电话,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他身形一震,接着他倒在了地上。
“苏北,好好享受你生命的最后之旅吧。”彻底昏迷前,苏北听到那人这样说道,那声音,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下刻黑暗袭来,他已然没了意识。
☆、三六章
漆黑,是那种好似陷入地狱的阴黑。
冰冷,是那种恍若跌入冰窟的阴冷。
在这种又黑又冷的诡异感觉中苏北醒了过来,眼前的黑暗让他不适地眨了眨眼,但附在眼帘上的东西,让他明白他的眼睛被东西蒙住了,也正是在这种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周身的其他感官愈发清晰起来,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冷得他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内心却出奇地没有丝毫害怕和紧张,唯有一丝莫名地不舍。
他安静地躺着,安静得听着心脏的跳动声,而周遭同样安静阴冷的如同一座坟墓,将他静静包在其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候,他终于缓缓坐起来,心生疑惑:这儿是那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谁?心中为什么会有不舍?
一连串几个问题在心底升起,好似为回应他般,一个声音也蓦地响起:睁开眼看看吧,睁开眼就能搞清楚一切。
――不要。
苏北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潜意识拒绝睁开双眼。
然而那道声音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如魔咒般在他耳边重复地响着,片刻不停,吵得他平静的心不仅生出丝丝涟漪,还越来越烦躁。
――好烦,好吵。
他用力捂住了耳朵,却依旧没能隔绝道那声音。
“是从心里发出的声音吗?”他忍无可忍的放下手,低头看向胸口,可眼前的黑暗让他什么都看不到。
终究,他败给那道声音,一把扯掉了蒙住眼帘的布条。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他半睁半闭地眯起了眼,接着机械性地开始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白色屋子,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屋顶,除了那面孤零零立在角落处的黄铜镜和镜前的红色衣袍,再无他色。
红艳如血,是屋内的唯一色彩,也吸引得他再无法移开目光。
鬼使神差的,他站起身,朝着铜镜方向走了过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蹲下来,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指抚上衣袍,眸中满是艳羡,嘴唇启合,他情不自禁亦或无意识的说道:“好美的颜色,穿上的话也一定很美吧。”话音落下,衣袍自动飞起,轻柔地披在他身上。
苏北惊讶的轻咦出声,继而目光又被镜中人吸引,他抬手拢拢衣襟,微微一笑:“原来我是这个模样。”说完,便脚步轻抬走出了屋。
屋外的景色美得很不真实,天空是暖橙色的,树木是翠绿欲滴的,花朵是绚烂绽放的,以及还有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从门口处蜿蜒出去,一直、一直蜿蜒着,仿若没有尽头般。
苏北便沿着这条小径走着,喜悦的欣赏沿途美景,只可惜景色再美也太过单一,慢慢地他感到视觉开始疲劳,再后来他开始感觉腿酸无力,他神色再次暗下,思考起他是谁,为什么面对如此美好的一切,内心始终无法得到满足,他还在不舍悲伤什么。
想着想着,他停下了脚步,仰头望着暖橙色的天空喃喃自语:“如果原路返回,是不是就能找到答案?”霎那之间,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贸然离开屋子,或许不用多久,就会有人来看他,为他解惑一切。
于是,他决定再按原路走回去,可就在这时,耳旁却传来了铜锣的敲打声和曲调诡异的叫卖声,眼前景物亦赫然一变,他已经站在热闹的集市上。
扯铃的杂耍艺人,玩烟火的小孩,唱着戏曲的花脸,卖着各种小吃小东西的商贩,他们脸上神情柔和友善,笑颜盈盈,橙色光芒照在他们身上,一切宁静和谐得恍若一个世外桃源。
人,天生就是群居动物,所以害怕孤独,若有了陪伴,便不会感到悲伤和低落。
这一刻,苏北忽然不想再走,心底的那丝犹豫和不舍也随之消散干净,他觉得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很快乐。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一名可爱的小男孩跑过来,友好的邀请他并想要牵他手。
看到小男孩的脸,苏北原本喜悦的心情一滞,只觉头疼欲裂,下意识避开了小男孩的亲近:“哥?我认识你吗?”
“嗯嗯,哥哥认识我爸爸,不是吗?爸爸还说哥哥是个有礼貌的人,要我像哥哥学习。”
“…是吗?”苏北愣愣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小男孩重重点头以示肯定:“哥哥陪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真是一个极乖巧有礼貌的小孩,可为什么他就是喜欢不起来呢。苏北皱眉,婉言拒绝:“下次吧,我现在好累,想找个地方先休息。”
见邀请被拒绝,小男孩并没有失望,只伸手指着前方的白房子:“哥哥家就在前面,那我们一起回家休息吧。”
苏北也抬眸看了看前方的白色小房屋,像受到蛊惑般的点头道:“好。”
好字落下,两人一同朝白房子慢慢走去,而周围小贩门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叫卖,杂耍艺人停止卖艺,小孩停止玩耍,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苏北身上,嘴角挂着开心幸福的笑容,好似是在欢迎苏北回家一样。
面对这样友善的一幕,苏北也礼貌微笑着朝他们点头。
只可惜这派和谐宁静的气氛并没持续多久,一道阴冷暴戾的声音又从心底骤然传来。
“矮子,你还要游荡到什么时候才愿意醒来!”
苏北倏地顿步,脑中第一个意识:这是容胤生气的声音。
容胤是谁?
容胤!
一瞬间,他瞪大了眼,被刻意封住的记忆如同潮水袭来,将他全身上身湿了个透,他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他记起他被人打昏,他记起王刚出事,他记起容胤说会接他回家……紧接着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挣脱开小男孩的手退后几步,在心中绝望的大喊道:“容胤,救我。”
“乖,不要怕不要慌,等下跟着引魂香跑,它会带你回到我身边。”容胤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如既往带着安抚他慌乱心情的作用。
“我在哪里?”后知后觉,他想起这个关键问题。
“…饿鬼道。”饿鬼道中饿鬼行,被扔进那里的灵魂,唯一下场便是被数不清的恶鬼啃噬,直至魂飞魄散。他不知道苏北遇到了什么事,魂魄会被引进饿鬼道,但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苏北,由始至终都是他不能触及的底线,他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找出始作俑者让其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