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撒谎。”苏情冲他笑了,笑容真切,没了一直保持的距离感。九幽怔了怔:“你怎么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进入了你的记忆。”苏情说的轻巧,九幽却惊讶的瞪大了眼。而凤长曦则目光凝重的盯着苏情手里的发带。
苏情体内既有鬼气,又是鬼医的弟子,那他会这些异术很正常。但凤长曦却不解,他能进入别人的记忆,难道不能进入自己的?为什么他没发现记忆有损,还能修行这种异术?
白谪到底做了什么?当年苏情失踪难道就是白谪掳的?
凤长曦的思绪又有些乱了,特别是苏情在他面前将头发重新系上,他又看到了苏情耳垂上的那朵桃花时。
苏情不记得那朵桃花的来历,可他却此生都忘不了。只因那是他亲手纹上去的,是苏情在碧临熙岸与他比剑时,被心绪不宁的他不小心划伤的。
那时凤长曦懊悔的不能自已,每每看到那个伤口都觉得犯了不可挽回的错。后来苏情为了不让他继续瞎想,便画了个桃花的图案,让凤长曦帮他纹在耳垂上。这样既能盖住伤疤又会好看许多。
这主意虽然有些不靠谱,但纹了以后凤长曦确实不再瞎想了。那朵桃花是用特制的花汁点刺而成的,轻粉淡雅,形状栩栩如生。他变得很喜欢拨弄苏情耳畔的发丝,每每看到有发丝挡住那朵桃花,他就忍不住伸手去抚。
这样深刻的记忆苏情忘了,可他又如何能忘?
第十二章现在轮到你自己脱就害羞了?
苏情系好头发,转过来却看到凤长曦盯着他看,脸色还很不好。他疑惑道:“怎么?”
凤长曦的视线又落到了他耳垂上,嘴唇动了动,却最终问出了一句并不相关的话:“你打算如何处置九幽?”
苏情:“你刚才想的是这个?”
凤长曦点头,却避开了苏情的视线。苏情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走远了几步。
凤长曦任由他拉着自己,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两人接触的地方。苏情站好后忽然靠近他,温热的鼻息软软的拂过他脸颊,惊的他顿时后退一步。
“你干什么呢?”苏情本来只是想悄悄跟他商量下对九幽的处置,因为九幽有八尾的修为,听力极佳,若不避远点肯定会被听到的。
凤长曦也知道刚才反应过度了,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什么,只是我身上血腥气太重,不想沾染给你。”
他这借口找的实在仓促,苏情知他肯定有事,但眼下九幽还在一边,也不好说太多。他便拉过凤长曦低语:“你方才可是亲自去找了贺氏?”
凤长曦点了点头:“我本想亲自去一趟,但走到半路忽然担心你,便折返了。”
苏情听后笑了起来,捏着耳垂语气玩味:“担心我什么?我不是答应你会在客栈等着吗?”
凤长曦直视着他:“可你也并未待在客栈。”
苏情被他一噎,顿时觉得好像确实如此。于是板起了脸说正事:“我探了他的记忆,一切确如他所言,他并未伤害任何人的性命。我也见到他母亲被杀时的惨况,这孩子着实可怜。”
凤长曦:“你想救他?”
苏情“嗯”了一声:“我若想保他,你会为难吧?”
凤长曦:“为何为难?”
苏情打量他一眼:“若贺氏得了你的灵鸟传讯,此刻也该赶到了。你我虽在这池塘底下待着,但贺氏的人光看到那具诡异尸体就不会轻易离开,等不到你他们肯定会觉得情况有异,发现这里是迟早的事。”
凤长曦:“我会瞬行之术,可带你与他离开这里。”
苏情哼了哼:“不必,休宁也可助我转移。”
凤长曦的神色有些异样:“休宁?是那剑名?”
苏情朝他抬起下巴:“怎么,有意见?”
凤长曦立刻收敛了情绪,眼底的温柔跟不要钱似的落了他一脸:“好名,可有来历?”
苏情听他夸赞,又在他眼中见到了柔情,心情终于好了些:“这剑本是我师父的,并非我起的名。好了说远了,我方才那样问你没其他意思,只是我名声不太好,若当着贺氏的面保住九幽,你可是要为难了吧。”
凤长曦皱眉道:“为何说自己名声不好?”
苏情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多余:“虽然我才入世不久,但我可不止一次听到你们这些仙门世家的人背后骂我是鬼修非正道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凤长曦拽住,力气大到他手腕都痛了:“我从未如此想过,碧灵凤氏也无人敢这样看你!”
凤长曦的神情太过认真,清明的眼中隐隐有怒气狂涌,苏情被他这忽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好好好,你没这么想。我说的人也不包括你啊,干嘛这么着急澄清。”
凤长曦:“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只是说话随性罢了,我知你是正直良善之人。”
苏情本以为他生气了,却没想到他语气一缓,脸上却是一副难过疼惜的神情,心里顿时有些异样的情绪跑了出来。
他天性恣意任性,从前在空庭岛上与师父过的无忧无虑,师父处处宠让他,就连惩罚都极少。而入世后虽然四处救人除障,却终归是孤身一人,再无可依。每每入夜,便只能对着月亮吹奏思乡的曲子,以慰那一点寂寥。
他听多了救完人后背后骂他的,也见多了把他当做鬼修避而远之的。是以他根本就没想过,还有人可以像凤长曦这样,明明是陌生人,却处处袒护包容他,每每望向他的眼神中,那一分温情比起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苏情在几年前就听过凤长曦此人了。
凤长曦号明阳君,乃碧灵凤氏少主,天资聪颖正直不阿。年纪轻轻便过了元婴修为,成为问天榜上紧随几位大能之后的人。但他从不以己身自傲,虽受人尊敬,待人却谦和有礼。多年四处游历只为捉妖兽灭邪煞,在仙门中风评极佳。
苏情第一次听到凤长曦的名字是从师父口中。他记得很清楚,师父对仙门百家中人没什么好印象,但唯独有三个人却很是赞赏。一位是云氏的轩和君,一位是凤氏宗主,还有一位便是那凤宗主之子明阳君了。
苏情问过这三人有什么值得师父如此夸赞的,师父只摇着手里折扇,对他神秘的笑了笑:“你以后入世自然会知。”
苏情想,他现在知道了。
也许凤长曦是将他看做了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才这般袒护包容。但无论如何,眼下凤长曦却让他听到了最想听的话,撇开其他不说,他是感激的。
“明阳君,多谢你。”也许是因为心情变了,苏情的声音裹了些暖意,就连神情都柔和了不少。凤长曦得他真心言谢,却并未放缓情绪,依旧蹙着眉:“你可以唤我名字。”
“凤长曦?”苏情笑了笑:“这样多不好,被别人听到了又会骂我不懂规矩礼数,我可不想师父再被念了。”
凤长曦:“那便直接叫长曦吧。”
苏情愣了,目光有些迟缓的望向了那张昳丽却不失端方的脸:“什么?”
“长曦,我的名。”凤长曦重复了一遍,黑白分明的眼中清晰的倒映着错愕的苏情。他知道这番话对于现在的苏情而言有些过了,但自从那晚听到苏情叫他的那一声后,他便念念不忘,越发无法克制心中的期冀了。
他并非驻足不前,只是不想太急进吓到苏情。既然苏情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他便一点点的靠近,直到苏情愿意再为他打开心扉,接纳这份迟了十年的感情。
思及此,凤长曦眼底的期许和柔情几乎溃堤,苏情被他那如月华般柔亮温存的眼眸看的浑身不适,竟然尴尬的转开头去。置于身侧的手一时间也失了调,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不过他很快就按住自己的额头,又为自己把了脉。
凤长曦以为他怎么了,刚要靠近他就后退一步,脸色很不好看:“完了,我好像又发烧了。”
凤长曦急忙牵过他的手想确认,他却觉得被凤长曦指尖碰到的地方很烫,烫的他飞快抽回手,立刻走到九幽面前:“我带他先回客栈。不对,你过来,我带你们回客栈。你不可再用灵力了,再用我就砍断你的手!”
他说话没了原先的游刃有余,神态间又有些慌乱,凤长曦不知他怎么了,以为他真的发烧。毕竟他过敏尚未好,刚才又被九幽划伤了胸口一直没上药。
“苏公子,你……”凤长曦刚开口他就不想再听下去了。抚过已变成蛇形手镯的休宁剑,一道金光自腕间骤然散开,他抓着藏阳剑网,拉过凤长曦,眨眼功夫三人便站在了客栈房间的地上。
九幽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忽然变了个景,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见凤长曦拉着苏情,绕过一道ji,ng致的烟雨流云屏风停在了床前。
那两人不知低语着什么,互相挣动了几下,接着苏情就被推到了床上,凤长曦强硬的解开他的腰带,似乎要做什么。但又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九幽一眼,把床两边的纱帐都放下了。
九幽被携芳以cui情术控制了三年,早就对床笫之事了若指掌。眼下看着两个男子,还是两个长得都很不错的男子居然当着他的面爬上了床,还把纱帐放下来遮羞?
这这这………………
九幽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到底是什么发展?他推了推依旧困住他的藏阳剑网,金色的网子绵密坚韧,缝隙间充斥着白色的灵力,他一碰就感觉到剧痛,急忙又把手缩回去放好。
不过,虽然藏阳困住了他,却没有阻隔任何声音。他耳力极佳,那些又像呵斥又像妥协的“不要,重一点,别这么慢啊”之类的话频频穿过屏风落入他耳中,听得他浑身发烫,面色潮红不已。心道这两人就不能先放开他再干那种事吗?为什么非要他一个半大孩子来围观啊?
九幽确实是误会了。
苏情被凤长曦推到床上,一开始并不同意凤长曦帮他上药的。但凤长曦二话不说就扯了他衣带,取出药瓶就动手。那双温润的眸子里除了担忧就剩痛惜,根本看不到其他情绪。
苏情见他这般模样,刚才还悬着的心却静了下来。想了想便不反抗了,由着他去。反正昨晚过敏发烧,也是凤长曦半夜帮他上的药,现在再来推拒反而显得矫情了。
不过他妥协归妥协,却受不了凤长曦的动作。
哪有人上药像凤长曦这样折磨人的?动作轻的跟棉花蹭上那样若有似无。他本来就很怕痒,这下简直遭罪了。伤口明明很痛,偏偏被凤长曦弄的浑身发抖,又痛又痒,只得不住的推开求饶。
可他每推开一次凤长曦就更强硬一分,最后他竟被凤长曦困在了墙壁和膝盖中间,根本动弹不得了。
凤长曦一边擦药一边哄他,那语气像极了哄小娘子的夫君。纱帐外的九幽听的都快抓狂了,苏情也没听出不对劲来。其实是苏情根本没心思去听他说话,只觉得痒的都快疯了,又笑的肚子好痛。
等凤长曦终于把药上完了,苏情也笑的ji,ng疲力尽,脸颊都僵了。胸前的那道伤口虽然不深,但有近四寸长,凤长曦为他上了最好的生肌膏,自然用的又是碧临凤氏的灵药。身上那些过敏的疹子好了些,凤长曦又半点不漏的都抹了一遍药膏,最后把一枚退热的药送进他嘴里。一顿折腾下来,苏情整个上身都凉飕飕的,舒服极了。
凤长曦帮他把中衣拉好,又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你先躺着歇一会,不必担心九幽,等你醒了我们再商量如何处置。”
他说完就要下去,却被苏情拉住了袖子:“你把我的乾坤储物袋拿过来,你肩上的伤还没处理。”
凤长曦顺着苏情的手看去,那只乾坤储物袋随着苏情的腰带一起被自己丢在了床尾。凤长曦取了递给他,却按住他的手:“不必,我自己会上药,你先歇着。”
“脱了。”苏情半点不退让,凤长曦愣了愣,竟然一下子没消化他那句太直白的话。
“你随心所欲的就把我剥光了,现在轮到你自己脱就害羞了?”苏情也不知怎么了,居然想都不想就甩来这么一句。不过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分明在凤长曦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从未见过的情绪。
那情绪于他而言其实是陌生的,毕竟他在空庭岛的十年里只和师父相处过,师父又从没指导过他那方面的事。可凤长曦的眼神太过滚烫直接,苏情居然隐隐猜到了。他立刻松开手,拉高被子缩成了一团,声音都有些僵硬了:“你,你下去吧。”
他躲在被子里,一边骂自己是不是脑子抽筋了,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凤长曦似乎在他旁边坐了很久,最后才一言不发的下去了。
苏情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被子里闷热异常,热的他额头和背上都是汗。但他又不敢把被子拉下来,只得熬着。
也许是退烧药起了效果,虽然他有些心神不宁,但渐渐的还是睡着了,还睡得很沉很沉。
第十三章青天白日的,谁这么不知好歹扰人好事?
见苏情终于睡着了,凤长曦才在屏风后处理了下肩上的伤,回到桌边看着九幽。
九幽从来到客栈后就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一直很安静的待在剑网里,这会儿见凤长曦过来了,他居然别扭的低着头,紧张到双手捏着衣角用力揉着。
“你若是不跑,我可暂时将你放出来。”凤长曦蹲在他面前温言道。九幽一怔,这才肯抬眼看他。凤长曦那张姿容端丽的脸上神色安宁,没有他想象的床笫之事后的余韵,周身气息恬淡如一盏清茶,虽无暗香,却雅致怡然。
面对着这样坦然的一张脸,九幽又想起了方才听到的那些声音,心里不免嘀咕起来。但他很快就想通了,应该是凤长曦的修为很高,所以可以掩饰的毫无痕迹吧。否则另一个人为什么会累到睡着?
他早已断定了这两人方才在做什么,面上也就无法放松。凤长曦见他不答,也不逼他,反而下楼点了几样清淡小菜和一串糖葫芦上来。
他使了剑诀隐匿起藏阳,小二上来送食物的时候并未看到九幽,恭敬的把菜摆好就下去了。
凤长曦端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只粉嫩晶莹的玉兔包,却不送进嘴里,反而转头看着九幽:“想不想吃?”
九幽咽了口唾沫,将脸转开了。
凤长曦把玉兔包放下,又拿起那串糖葫芦走到他面前:“我方才问过店家,这糖葫芦是用青枣做的,裹上糖浆酸甜可口,这里的孩童都很喜欢。你可尝过?”
他将糖葫芦递过去,藏阳剑网在他的手伸去时便融了一臂宽的小洞。九幽看着那只白玉一样好看的手上捏着一只淋满朱红包衣的糖葫芦,诱人的香甜仿佛一根引线,牵住他所有的注意力。即便他再成熟懂事,却也只是十岁孩童的天性,又怎能抵抗的了这种诱惑。
他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凤长曦:“你不杀我?”
凤长曦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笑意仿佛被春意浸润过:“他既想保护你,我便不会逆他意。”
“他?”九幽顿了顿,目光越过凤长曦的肩,看向屏风后的床:“你是说你的同伴想保护我?”
凤长曦点点头,看九幽一脸的不肯相信,他把糖葫芦递到了九幽唇边:“他怜你身世可怜,救人乃他修行之道,你既然没有作恶,那我们也没有理由对你赶尽杀绝。只是你体内的另一道魂是不能留的。”
他言下之意便是要对携芳下手,九幽的眼眶有些红了,看着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凤长曦也没说话,只是动动手指,藏阳剑网闪出一道金光,化为了两道细绳,只束缚了九幽的手腕和脚踝。凤长曦将糖葫芦塞进他手里:“吃吧,不要多想了。”
“你,你能不能留携芳姐一条命?她也是很可怜的……”九幽捏着糖葫芦,见凤长曦要起身了,赶紧拉住他的衣角。ji,ng美的皓月暗纹被他指尖的泥蹭黑了,他赶紧放手,惊慌失措的道歉。凤长曦又蹲了下来,温柔的摸着他头顶圆圆的发髻:“为何替她求情?她可是用cui情术控制了你三年。你不怨她?”
“我怨啊!可是携芳姐在变成这样之前,她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她,她照顾我,像母亲那样温柔细心。若不是那个僧人她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嘛!”九幽说着就哽咽了,凤长曦怕他又要哭会吵醒苏情,赶紧对他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九幽擦掉眼角又冒出来的泪珠,可怜兮兮的看着凤长曦:“这位公子,我看的出你心地善良,你能不能也救救携芳姐?哪怕度化她也好,千万不要让她神魂寂灭,那样她太可怜了!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九幽将那一口都没碰的糖葫芦放在地上,就着被束缚的姿势跪趴在地,竟对着凤长曦不断磕起头来。
那磕头的声音一下下的,咚咚咚的敲着地面。凤长曦立刻抵住他额头:“莫要这样,此事不是我一人可以决定的。她背了太多人命,即便我们放过她,她也无法遁入轮回道转生的。”
凤长曦说的真切,九幽其实也知道这些,但他始终存着一点希望。毕竟携芳用cui情术控制了他三年,却没有对他作恶过。
“我答应你,若有转圜的余地定不会让她神魂寂灭。”凤长曦见他神色如遭重挫,想了想便补充道。九幽刚才还一脸绝望,现下得了他许诺,一双大眼睛顿时闪出了晶晶亮,激动的捏住了凤长曦骨节分明的手,声音都在抖:“公子谢谢你!若携芳姐真的不必魂消,我便献上我的妖灵珠来报答您!”
“我乃修正道之人,取你的妖灵珠何用?”见他居然要奉上自己的妖丹来报答,凤长曦顿时无奈的笑了。九幽一怔,指着屏风后面的床:“你无用,但他可以啊。”
凤长曦:“此言何意?”
九幽:“他体内有鬼气,我的妖丹并非普通妖兽可比,能助他进阶修为的。”
九幽没察觉到凤长曦语气中一闪而逝的不悦,居然把话都说出来了。凤长曦一改方才温润的神态,眸色间有了霜雪:“你能感觉出他体内的鬼气?”
九幽见他神色,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谨慎的低下头:“方才他的那把剑在与我交手时没有半点灵气,全都是鬼气在流转。所以我才……”
凤长曦不再说话了,他站起来,目光复杂的看着窗外。九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看他脸色也不敢cha嘴,只得畏缩的僵坐着。
许久之后,凤长曦才走到床边,掀开纱帘看了眼依旧在安睡的人。
苏情睡相不好,早已抱着棉被滚到了墙角。凤长曦之前没帮他把中衣的系带绑好,这会儿衣衫大敞,凤长曦一眼便看到了那光滑又柔韧的腰线。腰上的红痕已经淡了许多,有两条尾端隐入了裤子中。凤长曦的视线在那一处停驻了片刻,最后伸出手,却是帮他把中衣拉拢了。
“就算长大了也还跟孩子一样。”凤长曦低声道,眉眼间的温柔如洗练的月光。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这话,苏情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
凤长曦是坐在床边低头看他的,所以脑后的发带从肩上滑落在床上,苏情这翻身的动作太大,竟然把他的发带压在了掌心下。
凤长曦有些怔忪的看着这一幕,眼前又浮现出从前的记忆。
苏情是十二岁才开始习剑的,虽然起步很晚,却因为天资过人所以进阶的飞快。
那两年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没什么凤氏弟子敢认真跟他练剑,他便一天到晚的缠着凤长曦。凤长曦为了他好自然不会放水,结果就是他每次都输。次数多了他就开始耍赖了,而且耍赖的方式真的是很无赖,不是扯乱凤长曦的腰带就是发带。反正总是要弄的凤长曦略显狼狈了才肯罢手,然后躲远远的大笑。
而那时凤长曦对苏情的宠根本不是寻常人可比的,他纵着他,甚至比亲兄长苏恒对他更好。
人人都道苏情投胎投的好,不但容貌性格极佳,就连身份都贵重。虽然是无法继承家门的二少主,但苏宗主夫妇将他视若珍宝,唯一的兄长又处处宠着他,就连他的授剑礼都交给了凤君乾这位上一代的天之骄子来执礼。
按苏恒的原话说,那时的苏情真像一颗明珠,放在哪都光彩照人。可也许就是太明亮了,所以才落得那样惨绝的结局吧。
凤长曦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中,直到九幽忽然着急的叫了他一声,他也同时反应了过来,从苏情手里飞快的把发带拿回来,放下纱帐,一脸严峻的看着九幽:“你待在这别动,我下去应付他们。”
九幽惶恐道:“我还指望着你救携芳姐姐,所以不会逃的。”
凤长曦略一点头,刚要走又转身看了眼屏风后的人,九幽赶紧举起双手:“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凤长曦其实并不担心这个,以苏情的能耐,即便是吃药睡着了九幽也伤不了他。所以自己只是担心,万一等等动静太大把苏情吵醒了,他又下去和贺氏的人照面了,那事情一定就会更麻烦。
不过他这想法也只存了片刻,毕竟那群人已经来到客栈外面了。
凤长曦不再耽误,眨眼间便站在了客栈门口。带头的正是天府贺氏的宗主,那位看他不顺眼的贺天方。
贺天方带着七八个弟子,一路循着灵鸟留下的踪迹追来,先是在陈宅见到了那具诡异的尸体,又看到了束灵阵,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结果等了半天没见到凤长曦。他派弟子四处打听,得知有人在这里见到了类似凤长曦的人,于是立刻赶来了。
“明阳君,你怎会在此?”贺天方故作惊讶。凤长曦垂眸静立,即便知道此人不喜欢他,但他还是做足了后辈的礼数,对着贺天方作揖道:“贺宗主,劳您辛苦跑一趟了,请随我来。”
他说完便要往陈宅去,贺天方却忽然拦住他:“慢。”
凤长曦停下看着他,贺天方也不说话,只是转头打量起这座客栈来。凤长曦眉心微蹙,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结果下一刻贺天方就迈进了客栈。他赶紧闪身拦住:“贺宗主,问题出在陈宅,莫要浪费时间,免得误了大事。”
“不急,陈宅那边我已安排了弟子镇守,且有束灵阵在,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贺天方朝他挑了挑眉,笑的不怀好意。凤长曦面色一沉,在听他说出束灵阵时才心道不妙。方才接连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他一度心神混乱,居然忘了苏情的束灵阵还在那。
这束灵阵虽非正道法术,却是作为乾坤七十六阵之一记录在《乾坤y阳道》中。凤长曦博览群书,只要不是导人恶念的都会看,是以他之前一见到苏情用就认出来了。可他却没想到贺天方居然也懂,那《乾坤y阳道》乃是被仙门百家列为禁书之一的,他一个堂堂宗主看了也就罢了,怎能如此不避讳?
眼见贺天方绕过他就要往上走,他再次阻拦:“贺宗主说的什么束灵阵?这名字应不是正道法术,贺宗主怎会知道的?”
这下贺天方脸色不好了,愠怒的推开他的手,丢下一句“明知故问!”就往台阶上走去。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若让贺天方就此闯进去,虽然他可命藏阳隐匿踪迹,可床上的苏情又要怎么解释?
凤长曦心念急转间,贺天方却飞快推开了三楼最里面的那扇门。
“啪”的一声,门板用力撞在了一处,又反弹了回来。贺天方刚看清屋内的景象就连忙后退,而他身后那几个伸长了脖子打算看戏的弟子们无一不是满脸惊愕,一个个都哑了声。
凤长曦见他们神色有异,急忙上前,却被眼前一幕惊的也说不出话来了。
偌大的屋内热气弥漫,一座烟雨流云屏风上挂着条绣着青莲的肚兜,地上一件火红的外袍缠着条白色底裤,而那座半透明的屏风后面,赫然有一双人影正纠缠在一起翻云覆雨。
让人面红耳热的女子叫声阵阵传来,犹如那弹奏到激烈处的靡靡之音。这下别说是那帮修为低的弟子,就连贺天方脸上都挂不住了。他看向凤长曦,恼怒的指着屋内污秽的景象:“明阳君!这是怎么回事?!”
他气得不行,可凤长曦还未开口,床上就有人先一步发话了。
那是个年轻男子,原本是清澈的嗓音,却被体内过高的热度蒸腾的有些沙哑。但听到人耳朵里,又多了一丝不清明的喘息,居然叫门外的那几个弟子纷纷红了脸。
他说:“青天白日的,谁这么不知好歹扰人好事?”
第十四章那便跟我学医吧。
凤长曦面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室晦乱的景象,最终动了动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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