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黑压压的人群扑面而来。
两人不及应对,愣了一眨眼的功夫,还是吴之敬反应快,把秦小姐拽入怀中,往反方向拔腿就跑!
但人潮的力量太过强大,两人终究还是被冲散,吴之敬的一声声秦小姐只淹没在了各种哭喊之中,火焰像一条巨龙,那热气紧逼,感觉下一秒就会被吞噬!
吴之敬顾不上去找秦小姐,因为他已经自顾不暇了,可也正在此时,一声幼儿的啼哭犀利无比地传入他的耳中,就见前方一三岁小儿坐在地上闭着眼张着嘴哇哇乱哭。
人潮无眼,冲哪儿是哪儿,逃命面前,其他都是浮云。
推压挤搡间,小儿的哭声更大了,身周大人们却视若无睹一般。
吴之敬一股火气上涌,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把小儿横抱起来,却不巧被人从后猛推了下,重心不稳,往前倒去!
第4章四
就在吴之敬以为自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并紧紧双手抱住那三岁小儿以免让他受伤时,一大一小同时扑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
不小的冲击让那小儿又是一阵哇哇大哭,吴之敬抬头,眼睛瞪得如铜铃。他撞上的正是那张冰山脸。
e,吴之敬真是又惊又喜又羞。这让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归于呆滞。
不过萧玓并没有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神奇的是,那小儿一看到萧玓的脸就立马止住了哭声,破啼为笑,还赖在他怀里,抬头伸出小手指不停戳着萧玓充满弹性的脸颊。
这把萧玓弄得十分窘迫。
他堂堂七尺男儿,何曾被一小儿如此调戏过?
结果就是,他也如吴之敬一般作不出任何表情,尽管本来也没有。唯一不同的是,双腮上浮起的两片红。
小儿的调戏可比吴之敬的呆滞来的时间长久,因此当吴之敬反应回来见着这和睦的一幕时,心仿佛被狠狠砸了一下,脑中不由自主浮起了一家三口的画面,顿时自己的脸也如火烧一般。
s_ao动稍息,人群渐渐被疏散。
吴之敬在莲花池边一边陪着小儿等他的父母,一边自己等萧玓。后者说待事情平息后会回来找他们,可能是感觉到了一点责任感。
那小儿安静下来还是非常可爱的,池边正躺着不知哪来的小灯笼,小船模样,船身上见着一两个小窟窿,大概就是因此才被主人扔在此处。
小儿不安分地把小船翻来覆去,还用小手指戳那几个窟窿,看着窟窿越磨越大,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还不忘拿他闪亮亮的眸子看着吴之敬。
吴之敬本质上也还是个孩子,竟和那小儿一起折腾起了那小船灯。两人就在玩耍中忘了时间。
池中那一片水灯的光芒也慢慢暗下,公园内的人越来越少。
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忽听一声唤,小儿忽地抬起头,冲着远处的一个人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妈妈——
这是他今日第一次吐出的单词。
说着,嗖的一下朝那方向很欢脱地拔腿奔去。
少了个玩伴,吴之敬显然无聊了好多。他漫不经心地折着池边的野草,掰着池边的小花,心里头念着,我的萧美人咋还不回来呢?却丝毫没有怀疑过,指不定萧玓早把他忘了。
又不知等了多久,吴之敬昏昏地靠在一棵大树边迷迷糊糊睡去了。在梦中,还真就见着他和萧玓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在一个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地方,他拥着孩子骑在一匹旋转的木马上,萧玓也跨骑在两人身侧的另一匹木马上对两人招手微笑。嗯,微笑……应该是在微笑的,尽管在梦里看得并不真切。
喂!
低低一声唤,扰了清梦。
吴之敬满腔抱怨地睁开眼睛,还未及反应,一个东西就被塞入了手中。
他低头定睛一看,那里躺着一个很朴素的球形小灯,牛皮纸包裹的小球内部一个小火苗左右摇摆着,烛光闪烁,在这黑夜中却如明灯一样闪耀。
暖暖的。
吴之敬眼中泪光闪烁,心里升起一股苦尽甘来的味道。他颤着声音问道,送我的?
萧玓答非所问地回了三个字,对不起。
那张脸像刚从煤厂里出来似的,衣衫也这里那里黑一块灰一块。
吴之敬把灯顶上的把柄捏得更紧了些,硬是忍下咧嘴角的冲动,故意装作不悦道,以为这样小爷就会原谅你了?
对面有个明显的停滞,真如同被人按了暂停键。
不过他嘴笨迟钝,除了扑克脸只会扑克脸。
对不起三个字还是斟酌了好久才凝练出的话语,那其中蕴含了之前在队里对他的藐视态度,包含了今日迟到的抱歉,还有一点对他今日奋力救娃的赞赏,表示之前是我看错人了,我认同你。
但这层层意思,无法换成语言就只能闷在肚子里憋着。谁能那么神通广大读到他的心?别人不能,吴之敬自然更不能!
萧玓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猛得吹了一口气,那火光啪的一下窜了三寸高,吓得吴之敬往后紧紧靠在了树上。那场面就仿如萧玓想要对他图谋不轨一般,但当事者二人却谁也没有这个意识。
火折子慢慢靠近吴之敬,他退无可退,内心锣鼓狂敲。
什……什么情况?!
萧美人对我的爱已经如此强烈,爱到想把我烧了?
不不不,这怎么行?还没得到过,这么死了岂不冤枉?
然而在萧玓的压迫下,吴之敬寸步难移。他看着对方,发现对方的眼里完全没有他。
?!
抬。
简单一个字,吴之敬几乎是条件反s,he般抬起他的右手,手中还拿着那小球灯。
就见那火折子往底下探去,吴之敬这才发现灯底部挂着一个铁制的小篮子,中央是一个圆柱形松脂。随着火折子轻轻一触,熊熊烈火燃起一片光明。
吴之敬惊得一脱手,那圆球竟徐徐往上升去!
这……这是一盏孔明灯啊!好像是今日在莲花亭二楼有一个放灯活动,他……他他他,为了我!
吴之敬感动得热泪盈眶,张大嘴,看着飞入空中飘向天顶的孔明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特么浪漫了!
——萧玓。
这是吴之敬第一次用全名叫对方。
——谢谢你。
偌大莲花池畔,只有他们二人,此时齐齐抬头,目光追着那一盏缓慢升天的灯笼。天上一轮圆月散发着淡淡的银光,那一金一银的两处光芒交相辉映,如那奔月的嫦娥带着满心的期待靠近那个期望已久的月宫。
萧玓收回了目光,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让人许个愿吧,毕竟自己特地从大火中取来这么一盏没遭殃的灯笼为的不就是表达歉意还人一个心愿么?可他寻思半天,找了好多的表达方式总是不停的驳回驳回驳回。
天人交战了有一会,他发现吴之敬的侧脸微微泛起了红晕,唇轻轻并快速地动了几下,不知哪来的灵感让他一瞬明白了对方一定是在许愿。
仿佛是了了一桩心事的萧玓,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便扔下吴之敬一人先走开了。
待那盏黄灯几乎与圆月交叠之时,吴之敬才意犹未尽地转回目光,很狼狈地发现自己竟一个人被扔在了这莲花池边。
等,等等!
如此浪漫的气氛下,说好的告白呢?拥抱呢?亲亲呢?
萧玓这个,不解风情的害羞男!
第5章五
这天吴之敬一回家迎接他的就是劈头盖脸的怒骂。
原来秦小姐早先被送回家时十分狼狈,身上全是污泥,头发也乱不成型。
两家人吃饭快到尾声了,就听闻莲花亭那边出事了,慌慌张张派人去那边找人,找人的人还没回来,就见那样的秦小姐被一位南军士兵送回。
当问到吴之敬时,士兵摇摇头表示不知,当时可把吴宰相和夫人吓得不轻。这份担心在看到人平安回来后全都化成了责骂,仿佛那样才能把所有担心都倒出去。
吴之敬的灾难并未止于此。
第二天,两个消息,五雷轰顶。
一则消息是大中午的媒人带来的,说秦家对昨日吴之敬的表现很失望,希望能取消这门亲事。
尽管又是一顿骂,但吴之敬的内心是暗喜的。
一则消息是傍晚回军营,一队的哥们告诉他的,萧玓被调走了!
刹那间,吴之敬就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木偶。他们才刚刚……他就……这是来自单身狗的嫉妒吗?
那哥们给他解释,说是昨晚那场大火没有人愿意担责,这锅甩来甩去,最终扣在了萧玓这一小小的校尉头上。上头的人就能置身事外安枕无忧了呀。麻麻黑的官场。
吴之敬心中那火就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他才和家中老头吵了一架,当即气势汹汹地骑了匹快马又往家跑。
嘭的推开大门,一直线地冲进他爹的书斋。
老父亲果然在书斋内办公,看着这个脸色比炭还黑的小儿子,眉头一拧,放下笔,把手压在一旁的镇尺上,感觉下一秒就想抓起来打人。
吴之敬才不管那么多,上来就是没头没脑一句吼,昨天的火和萧玓无关!
吴宰相一愣,他还以为那小娃要和他辩自己把他调离南军一事,看来他还不知道呵。不过,萧玓,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他问了句,萧玓是谁?
吴之敬立马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说话不带个停歇地把萧玓的来龙去脉以及昨天事情的始末都给倒了个干干净净。这事明明就是活动组织者监管不力,关一个小小的保安什么事?锅是怎么甩到最底层的干部头上的?看他好欺负吗?
在吴之敬吧啦吧啦喷着唾沫讲个不停时,吴宰相终于想起来了萧玓是谁。
他问,你说他被调到哪去了?
吴之敬气乎乎答,凉州。
吴宰相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是陷入了某个回忆中。
晌久,他才开口道,敬儿,这官场的事错综复杂,你还太小,不懂。爹在吏部给你找了份差,明天你就先去那儿报道吧。吏部的王大人性格温和、左右逢源,是当朝不可多得的做官之才,你跟着他好好学习。
哪知吴之敬一口回绝,不,我要去凉州!
气得吴宰相当场拍案而起,抓起镇尺,抬起手就要往吴之敬砸去!
吴之敬一缩身,眼睛却毫不畏惧地顶上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父亲。
坚定的眼神让吴宰相的火气更大,他那悬于空中的手都在颤抖,终究还是摒住了没有落下,但憋红了脸,双目圆睁,呼吸越来越急促,怒吼了声,你要去凉州,就永远别回来见我!
吴之敬也憋着一股气,大吼道,好!
说完,甩门出去了!
吴宰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胸口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生个儿子也是如此?那个什么萧玓的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吴之敬就拉了家中最好的一匹马,带上前夜丫鬟给他理好的包袱踏上了前往凉州的路。他还暗暗想着,加急赶路指不定能在路上碰到萧美人呢?见面后萧美人会不会很惊讶?会不会很感动?那顺便就以身相许你侬我侬了,哎!多木奉木奉的剧情!
这就是一典型的见色忘义之人。
第6章六
中原与西蛮一直处于水深火热的关系中。
二十年前两国还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西部边界线上只见硝烟不见农田。
某一年,边防军内出了一名旷世奇才,称之为战神亦不为过。年仅二十的战神在一次大规模战役中,一人带着二十人的小队直捣黄龙,掳获了敌方小首领及其家属十来人,还有五车的西域特产和美酒,凯旋而归。
这位少年一战成名,被西蛮人称作风神,只因他每次都如旋风一般突然而至,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在接下来的十年间,这位少年就如中原的西部守门员,震慑得西边那些蛮人退回北部大草原,再不敢打中原的主意。而这十年间,西部各城迅速发展起来,成为了中原与西方通商交流的必经之地。
也是这十年间,中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繁盛之世,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把战争的噩梦给遗忘在了历史中,每天忧愁的都是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就连皇帝都忘了打仗是一个怎样的体验。
十年前夏天的某一日,从西域一路往东传来一个噩耗,年仅三十岁的战神死了!
就好像是听到中原的西大门轰然崩塌了一般,皇城内外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老皇帝日日忧心西蛮会何时进攻中原,逼迫着西凉军需一日三报,慢慢就把自己给耗死了。
小皇帝即位时年仅十三,朝廷内外全靠吴宰相上下打点才维持住了平衡。
幸在那小皇帝本是聪慧伶俐之人,吴宰相也无以权谋私之心,君臣二人互相扶持又花了五年时间,总算没有毁了过去十年的盛世繁华。
也幸在西蛮一直没有太大的动作。尽管战神死后,他们隔三差五会来挠挠痒,但战神虽不在了,他训练出来的将士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于是两国相安无事又是十年,便到了今日。
吴之敬合上书本,长叹了一口气。
少年神将,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位英雄。真想亲眼见他一面,拜他麾下。
再过一天就能到凉州城了。
这一路跋山涉水,尽管辛苦,但吴之敬怀着那一份美好的心思,丝毫没有一点疲劳的感觉,反而越近目的地越是情绪激昂!
凉州城比吴之敬想象中的还要热闹,来往之人尽是金发碧眼高鼻梁,口中叽里咕噜着听不懂的话,吴之敬兴奋极了!尽管京城也会有胡人集市,但那与眼前之景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在胡人集市间流连忘返至太阳下山,吴之敬这才想起来正事。他的思量是应招入当地的驻防军,先把本事练出来,再给萧玓一个大惊喜!何况来的路上刚看完少年神将的故事,现在的吴之敬一腔热血沸腾,恨不能立马投入训练!
可问题来了,要怎么才能入驻防军呢?以前是他老爹一句话,但这儿不比京城,天高皇帝远,谁会买你账?
吴之敬问了客栈老板,也是巧了,这两日驻防军正在招募新兵。不过那老板从头到脚打量了吴之敬个遍,瞧这细胳膊细腿一看就是哪家少爷估摸着连个菜刀都拿不住了,还参军呢?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不出老板所料,第二天吴之敬果真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抓着老板的手问,要怎么才能强壮起来!小爷要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r_ou_的!
老板很淡定地扫了他一眼,问,你为森莫辣莫想掺军嘞?
嗯,没错,老板是个快四十的胡人大汉,汉语发音不是那么标准。
吴之敬答,我男人在军队里。
老板一愣,随即很懂地笑了起来,却问,辣莫为森莫不自接枣他嘞?
吴之敬答,我未来的男人。
老板恍然大悟,捋了捋络腮胡,一拍桌子,豪爽道,萧仔,被你干动惹!抱在我森丧!
吴之敬一脸崇拜,哇哦!这老板神通广大啊!
他嘿嘿嘿笑道,小爷我还没干呢!干了也是抱我咋能抱你呢?
这下那老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歪了下头,表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过,吴之敬哪在乎这些细节问题,马上跳到下个话题,问,老板你的办法呢?
老板咧开大嘴,笑问,你有森促做个粗司吗?
森促?粗司?
我没这种东西啊!
老板用右手做了个颠锅子的动作,又接了个切菜的动作,吴之敬恍然大悟,可是厨子和强壮有个毛线关系?
恰在此时,又一穿着粗衣的彪形大汉挑着两个大担子,哼次哼次地走进厨房,吴之敬突然就懂了。他连连点头,想想又不对,补充道,不要那么壮的,要,穿衣显瘦,脱衣有r_ou_!
然而老板只是看着他笑,并弯起右臂对他展示着自己的二头肌。
罢了罢了,练练总比不练好,何况尺度是自己把控的。
于是乎,吴家小少爷生平第一次放下了扇子拿起了菜刀和锅铲……是在三个月后的事情。
第7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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