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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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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困惑和害怕并重,还夹杂着一丝茫然。

“你说天?”黎七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明白了,却在汹涌的震惊中失了声。只能愣愣地看着少年。

少年盯着那片最亮的云,嘴唇微微颤抖,漆黑的瞳仁被晚霞映出了一片绚烂的光,却闪闪烁烁看不真切。

“出去看吧。”好几分钟过后,黎七终于恢复了理智,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

因为是黎七最先发现的人,暂时看顾少年的任务就交给了他。在完成任务回局里之前,他必须保证少年安分地和他待在一起。

这个任务太简单了,因为少年根本一动不动。从出来之后就抱着膝盖坐在山坡上,专注地盯着天空看。

他的眼睛似乎都不会眨,贪婪而仔细地把每一寸光影都收在眼底。仿佛生怕错过一点细节,就再也看不到了。

“别一直盯着看,对眼睛不好。”那时黎七还是个资历尚浅的专员,没有修炼出轻松应对这种情况的老练,“你要是喜欢,明天再看。”

一直没搭理他的少年终于有了动静,头稍稍偏了偏:“明天?”

“这是晚霞,每天都会有。”黎七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孩子解释,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再普通不过的自然现象。

少年抿了抿嘴,神色有了一丝松动。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谁也没说话,并肩安静地坐在山坡上,看着其他专员忙碌地扑灭建筑里的火,一个个登记幼崽,核查死去的实验员人数。

等一切忙碌完已至深夜,这期间,少年一直都很听黎七的话,没有抬头再看向天空。规规矩矩地抱着膝盖。

“走吧。”看到处长冲他挥手,黎七轻轻拽了拽少年,示意要走了。

少年顺从地站起来,垂头安静想了两秒,突然毫无征兆猛地抬头。

接着是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没有一丝云遮蔽的夜空,月光格外清朗,无数星子缀在月色中,细细碎碎的闪着光。不知名的虫子咿咿呀呀的叫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微凉的夜风中静静流淌。

那天是个好天气,甚至隐隐约约能看见浩渺的银河。少年呆呆地立在山坡上,银河织在他眼里,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会消失吗?”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他小声地问黎七。

第85章思归(下)

黎七被吓坏了。

他见过很多人哭泣的模样,有被管理局抓到后崩溃大哭的,有失去亲人绝望啜泣的,甚至还有一夜情的对象嚎啕着拼命想要挽留他的。见的多了,逐渐也就麻木了。

但面对眼前泪流满面的少年,他束手无策。

那些平日里信手拈来的俏皮话在此时都变成了梗在喉头不上不下的一口气,随着呼吸闷闷的疼,逐渐随着血液流淌至全身。

最后,他只默默把手搭在了少年纤弱的肩上。

分明的骨骼硌在手心里,硌得心口也跟着微微的颤。

他最终也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第二天在礼品店里犹豫许久,在面色微红的店员推荐下买了一个小玩意儿。

少年会喜欢的,他这么想。

“这个给你。”站在病房外踌躇许久,他还是推开了那扇白色的门。

——很多年后黎七依然会想起当时的场景,这辈子他见过太多漂亮的美人儿,看过无数惊艳四座的表演,却从未再有一幕如那个清晨般让他难以忘怀。

少年抱着被子靠在病床上,薄薄的耳尖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睛在他举起手后骤然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像是春日初融的泉眼,汩汩地冒出还带着些微寒意的清泉。

他试探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就看见少年薄薄的唇局促地抿起,不甚熟悉、慌乱而又惊喜地弯出了一个几乎察觉不出的弧度。

“谢谢你。”

“谢谢你。”黎七把证件掏出来给警卫看,“提前约好的。”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今日虽然无雨,冷风却千方百计地从衣隙间暗自钻进,偷偷攒着劲想要往骨头缝里钻。

警卫扫了一眼证件,面无表情地还与他。

电动门缓缓滑开,不知道是不是黎七的错觉,道路两边持/枪的武/装人员似乎站得更直了些。

这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专门关押同时涉及人类和妖怪的重犯,之前的医疗组负责人和会长都在这栋灰色的建筑里待过一段时间。最后无一例外地消失在世界上,无声无息。

按理说这里是不允许探视的,但黎七托了主任的关系,硬是寻了个机会进来。

进楼前他微微抬头看了眼,连楼顶都站着全副武/装的人员。稍有动静,肯定会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一滩血r_ou_。

表情冷酷的警卫仔细地搜遍了他的全身,连隐私部位都没放过,确定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才挥挥手示意里面的警卫带他进去。

走廊很短,尽头是同样灰色的门。

黎七却觉得他走了好几个世纪,落在门上的手微微颤抖,最后还是警卫替他开的门。

“你来啦?”

听见开门的响动,透明玻璃另一边的时远抬起了头,温和地笑了。

穿着极其朴素的单衣,宽大的衣袖显得手腕异常瘦,那副原本就极其沉重的镣铐此刻看起来愈发可怖,似乎能坠断腕骨。

黎七一瞬间咬死了嘴唇。

“十分钟。”警卫漠然地关上门。

“怎么搞成这种样子?”时远的语气很悠闲,仿佛还坐在办公室里,谈论一些并不重要的微末小事,“没去医院做手术去疤?”

“阿远。”黎七艰难地开口,声音止不住地发抖。

那日时远受的伤只会比他重百倍,尽管有着异于常人的恢复天赋能勉强活下来,过程也绝不好受。

他不由将目光投在对方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扫过去,在苍白的肌肤上流连。

“坐。”最后反倒是时远轻轻抬手招呼他,动作间镣铐发出并不和谐的响动。

“阿远……”心里堵了一万句话想说,坐在来之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黎七喃喃地唤着时远的名字,把手贴在透明玻璃上。

时远笑了。

他学着黎七的动作,缓慢而小心地把手隔着玻璃对上去。他的手生得好看,手指根根瘦削笔挺,写起字来有种铁画银钩的气韵。

玻璃很凉,他轻声问:“他们呢?”

黎七明白这句略显突兀的疑问,出事的第二天,一连好几个高层都突发恶疾。送去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当天就死了个彻底。

不用说,正是剩下的那几个。

显然,在去废墟前时远就已经做好了安排。无论能不能回去,那些人都必须死。

“是……他们么?”片刻的沉默后,轮到黎七语焉不详地提问。

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替时远做这样的事情,思来想去,也只有那支由雪狼带领,独立于管理局,专门对时远负责的小队。

后来他特意去查过小队的底细,包括雪狼在内,队员们无一例外全是当年生还的幼崽。

听他这么问,时远微微摇头:“连你也要问我这个?”

拖了这么久,人类当局却迟迟没有动手。时远心里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寻到小队的踪迹,政府是不会罢休的。

黎七蹙眉:“阿远!”

见自己的玩笑话惹恼了黎七,时远微微抿嘴,眼睫颤动了两下:“你来这儿做什么?”

黎七的喉头动了动,手掌更用力地贴在玻璃上,指节泛白:“我……”

他不知道这间探视室里究竟有没有监听器,如果有的话,贸然说出来会功亏一篑。

瞧着黎七为难的样子,时远敲了两下玻璃:“你说,他们会怎么处死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仿佛又变回了黎七最初见到的少年。言语间没有丝毫惧意,理所当然的平静。

这话黎七没法应。

“我觉得他们会选择粗暴一点的方式。”时远的语气轻快到如同在谈论春日明媚的天气,“比如直接砍断我的头,毕竟那样就……”

“闭嘴!”后半句还未吐出,黎七高声打断了他。

舌尖下压着个冰凉的物什,黎七费力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一拳砸到玻璃上。放在膝上的那只手死死地攥在一块儿,直到掐出血才勉强冷静下来:“不会的。”

他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那半枚经过特殊处理的铜钱是他无意间在臧十一那里看见的,听说是鲤鱼ji,ng赠予的护身符。不过谁家的护身符也不会长成这样——

仔细打磨过的边缘异常锋利,可以轻轻松松割开动脉。

放在经过训练的管理局专员手里,就是杀人的绝妙利器。

“我在房前种了花。”黎七一字一句,“房后有一个很大的池塘,里面放了游鱼。”

他当然不会愚蠢到认为仅凭这半枚铜钱就能带着时远出去,他想好了,以时远的体质,寻常的几发子弹并不能伤到性命。

“顶层有阁楼,阁楼上有天窗,晴天的时候可以看星空。”至于剩下的子弹,就由他来挡好了。

这是他欠他的。

时远一直噙着笑,安静地听着黎七描述这栋温馨的房子。听到感兴趣的地方,他甚至发出了几声似有若无的笑声。

“……所以。”感觉时远已经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黎七感受着那半枚铜钱,舌尖微微用力,“你……”

“不行。”就在他即将吐出铜钱的时候,时远突然收回了贴在玻璃上的手。

镣铐发出清脆的响动。

“阿远?”黎七茫然地看向时远,伸手想要去捉住对方已经放到桌下的手。

时远的神色骤然严肃,唇边一丝笑意也无,表情冷峻得如同冰雪:“我说不行。”

“可……”黎七无力地在玻璃上拍了两下,“我……”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时远死。

“孩子们不能过这样的生活。”然而时远没有分毫动摇,“他们可以不去上学,但是不能一辈子跟着父亲东躲西藏。”

什么孩子?黎七彻底懵了。

看见他无措的表情,时远放缓了声音:“我之前在孤儿院遇见了两个孩子,我很喜欢他们,原本打算等事情办完了就接回家的。”

“现在不行了。”他低头笑笑,而后又抬头注视黎七,“所以,你能替我照顾他们吗?”

耳边嗡嗡作响,黎七盯着时远的眼睛。理智告诉他应该开口拒绝,可他动弹不得,全身都僵硬在原地。

那双眼睛二十年如一日的澄澈,盛着一泓清泉,清楚地映出他的模样。

“答应我。”时远轻声说,“你会是个好父亲,和我一样。”

直到时远再次把手隔着玻璃和他的掌心对在一处,黎七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不受控制的泪水沿着伤疤往下淌,最后没入脖颈。

“时间到了。”警卫从时远的那边打开门,一板一眼道,随后伸手去扶时远。

“你知道么?”黎七呆坐在那儿,盯着时远的背影,不料对方在踏出门前突然回头。

“我一直都觉得你选男人的品味糟透了。”时远促狭一笑,表情是从来都没有的生动,“没有一个比得上我。”

——————————

快入冬的时候,小水獭和花花一脸懵逼地被接了出去。

领养他们的是只很漂亮的狐狸ji,ng,性格很是温和。不管小水獭如何在家里闹腾,踩坏了许多移植到温室里的花,或是为了学游泳霍霍死了水池里大半的鱼,都从来不曾呵斥半句。

一开始小水獭还有些怕,没过几天就一口一个爸爸地喊起来。晚上还一定要蹭到对方的被窝里睡,把花花气得吹胡子瞪眼。

冬日天气冷,尽管室内暖气充足,小水獭还是起不来床。直到日上三竿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起来找爸爸。

喊了半天,爸爸没喊到,反而是花花一脸古怪地从通往阁楼的楼梯上下来了。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水獭四腿并用地爬上楼梯,一上去,就愣在了原地。

阳光从天窗倾泻而下,一向笑着的爸爸抱着一个小铁盒,双眼通红地缩在阁楼角落里,身体抖动,无声痛哭着。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小水獭慌张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冲过去笨拙地拿爪子给爸爸擦眼泪。

看着那个小铁盒,小水獭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它缓慢地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个铁盒是以前经常来看他们的叔叔送的,嘱咐一定要好好保存。所以从孤儿院搬出来的时候它也把铁盒一并和玩具带了过来。但一直放在阁楼里,久而久之就忘了。

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这么伤心,它一边拿爪子摸爸爸的脸,一边努力踮脚想要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那是一颗幽蓝的玻璃球,被主人小心地放在衬垫上,细碎的光一闪一闪,浩渺如星河。

第86章番外:出轨(上)

涂攸觉得臧十一不太对劲。

对于伴侣的占有欲不分种族,无论是人还是妖怪,在恋爱存续期间都会分外敏感,从而练就出一身侦查的好功夫。其中以人类女性为翘楚,在涂攸小时候,狐狸ji,ng就已经嚷嚷着要去城里跟人类女性学习“如何从丈夫带回家的一袋梨推断出他在城东的酒吧里遇见了一个腰细腿长胸大的妹子并且春风一度一夜三次”的绝技。

当然,这件事最后以白兔ji,ng在院里种了棵梨树,从源头掐死可能性作罢。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涂攸认为他永远不可能需要学习侦查功夫的一天。

直到现在,他站在臧十一换下的衬衫前,把脸埋进去闻了许久。表情一点点从狐疑变成震惊。

萦绕在鼻尖的是一种若隐若现、似有若无但是绝对存在的香气。

那气息很是撩人,仅仅闻了几秒,涂攸就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到最后耳尖都红了。

“所以——”

上班时间被叫出来,小绵羊紧张地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上司才安下心来,“你觉得臧处出轨了?”

时远的事情告一段落后,黎七辞去了在管理局的职务,专心在家里养小水獭跟花花。六处的事情没人管,后面来的局长看着以前的业绩大手一挥,就把臧十一提了上去。

于是很会看眼色的小绵羊已经不喊他臧哥了。

端上来的咖啡一口都没喝,涂攸靠着窗,隔街看了眼对面的管理局:“那你觉得那种香味是怎么来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尤其臧十一又是个较真儿的性格,再加上存了不能给黎七丢脸的想法。重新回到管理局后,新上任的臧处长就忙的团团转,早出晚归,天黑出门天黑回家,有的时候干脆就在管理局过夜,连家都不回。

出于对臧十一事业的支持,涂攸没对此有任何怨言,害怕在办公室睡得不舒服,还专门让蛇ji,ng兄弟俩扛了张床过去。

现在,想到那张床,再想到那几个臧十一没回家的夜晚,涂攸感觉自己的头上似乎可能也许有点闪闪发绿。

“这个——”小绵羊抱着蛋糕碟眨巴眨巴眼,“可是臧处不是那种妖怪啊?”

全管理局上下,最正经的就是臧十一了。他的感情问题曾经成为管理局专员集体头疼的难题。知道臧十一跟涂攸在一起后,小绵羊他们处还专门买了个蛋糕私下庆祝过。

“我也知道他不是!”一想到那阵带着撩拨意味的香气,涂攸的火蹭地蹿了上去,“我就想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发现这件事后他细细闻过臧十一所有的衣服,然后悲剧地发现,从衬衫到西装,每一件衣服上都有那种香味。

至于内裤……臧十一自己洗的,涂攸没抢到。

“这个……”小绵羊的眼珠骨碌碌一转,“说不定臧处最近这是用香水了呢?”

涂攸沉重摇头:“他没有。”

作为一只不喜欢特殊香味的藏狐,别说香水了,臧十一用的沐浴液洗发水都是无香款。洗完之后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涂攸抱着闻了半天,最后被睡梦中的臧十一嫌热,无意识地一把推开了。

“那……”已经开始后悔偷偷逃出来喝这杯咖啡,小绵羊结结巴巴道,“可能是他在哪儿蹭的?”

这句话说完她就后悔了,端着已经空了的咖啡杯一顿猛喝作无辜状。

“我明白了……”涂攸沉重地点点头。

什么样的蹭法才能蹭得里里外外都是香味?

涂?绿得真诚?不绿不舒服斯基?攸强撑着露出一丝微笑。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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