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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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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作者:白日葵

第3节

“走了。”简路瑶拉着李云姗离开。

李云姗纠缠不休:“那是女人的背影吧,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暗恋的对象?简路瑶,你说……”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离开了。

他们走了以后,闲逛的杜将进才慢悠悠的靠过来,盯着简路瑶的画看了一阵,随后将画买了下来。

简路瑶陪李云姗去医院挂号做人流。

一系列的检查做完,手术排在了第二天下午,两个人也懒得回校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

简路瑶在旅途的床上,看到展馆负责人给她发的邮件,说她的《飘》以八千的价格售出了。简路瑶意外极了,她完全没奢望过自己那y郁而缺乏技巧的画会真的卖出去。

第7章

李云姗第二天做了人流,就像是每一个被渣男搞怀孕的女孩子一样,她在安静的痛苦里独自完成了扼杀生命和流淌鲜血这一过程。

人流之后,李云姗在医院住了一夜,她说自己要好好爱护身体,以后给她爱的人生健康的孩子。

简路瑶陪她住院。

夜深人静,医院也静悄悄的。简路瑶坐在凳子上玩手机,虚弱的李云姗早已经睡熟了。

她无聊的把那几个娱乐软件翻了又翻,最后看起了小说。

走廊外,这个时候响起了担架车划过的声音,估计是哪个做完手术的病人被送到了普通病房,简路瑶看了一眼,从观察窗里瞧见几个匆匆走过的护士和医生。

她没多在意,继续看手机。

几分钟后,外面又响起了急促的高跟鞋声,处于无聊状态的简路瑶又看了一眼,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宋澹。

简路瑶一下子站了起来,可也只是站了起来。

宋澹这个时候来医院,多半是家人急病,她这个时候与宋澹碰面,肯定会让对方烦躁或者困扰。

想了想,简路瑶又如坐针毡的坐了回去。

外面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宋澹是走远了还是进了某间病房,简路瑶开门去看过,走廊安静,只有值班的护士偶尔走过。

简路瑶在走廊上晃了一圈,没找到宋澹。她也不可能一道门一道门的去趴着看,作罢的回到病房里,百无聊赖的接着刷手机。

几个小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个男孩愤怒的声音,清晰的在安静走廊里回荡。

“我死了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简路瑶抬头,情不自禁的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宋澹的声音比较轻,听不清楚,但男孩的怒怒吼紧跟而来。

“我不要你管!死了就死了,我不在乎!”

简路瑶又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那个愤怒的青春期男孩,就是宋澹的儿子。

宋澹穿了一条深绿色的及膝裙,头发随意捆在后脑,没化妆,她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

儿子在ktv与人嗑/药喝酒,搞到医院洗胃,听到这个事情,她几乎气炸。

匆忙赶到医院后,守到宋言律清醒,却只得到这样抗拒而叛逆的回应。长期的母子不和,加上一晚上的折腾与担忧,她的火气也瞬间被点燃。

她站在床边,脸上的苍白与憔悴毫无遮掩,声音冷怒地说:“你以为我想费那个力气管你吗?”

宋言律长得像他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丹凤眼,高鼻梁,俊美的长相,也曾一度是宋澹最厌恶的长相。

“那你就不要管啊!”宋言律尖刻的喊道,“我也不想看见你!”

宋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她不想让母子关系愈发恶劣,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更不想她的孩子在叛逆偏激的路上越走越远。

不管这个孩子到底是如何生下来的,宋言律也始终是她骨r_ou_相连的孩子。

她镇定下来道:“你为什么没有按照安排去日本?现在在……”

“对,我现在就应该在日本,最好就死在国外,好狠狠的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宋澹沉默下去,她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宋言律,一言不发。

那种沉默的压力让宋言律更加暴躁,像是一头发泄不出怨气的小狼崽子,憋闷之后瞬间爆炸出惊人的破坏力。

“谁叫你要把我生下来?你活该!”

宋澹闭上眼睛,片刻后,她沙哑而冷静地说:“这个暑假,你就给我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

说完,也不想看宋言律的反应,直接摔门而出。

宋澹站在幽静的露台上,点燃了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宋言律不是她自愿要生的,过去那些事情,她以前甚至不愿意去回忆。宋言律生下以后,长达十年的岁月里,她回避去面对他。

因为一看见宋言律的脸,就会想起那段不堪而血淋淋的往事。她不是没后悔过把宋言律生下来,年轻时,她也没少说那些愤怒尖锐的话语。而那些一时口快,如今都变成了无法弥补的情亲裂痕。

她不恨无辜的宋言律了,可宋言律在经历了亲生母亲十年的冷眼和排斥之后,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尖锐的回击她。

因果报应,的确不假。

她抽了两支烟,怒气散了,无奈与无力涌了过来。

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犹豫得鬼祟,宋澹警惕的冷眼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简路瑶。

她一愣。

简路瑶踟蹰了几步,不自在的笑了笑,说:“我……朋友住院了,也在这里。”

她忍不住担心的看着宋澹,走廊灯光昏暗,可她那双眼睛仍旧明亮得像是装着莹火。

“你……怎么样?”

宋澹掸了一下烟灰,随手就带上了温柔笑意的面具,她说:“我没事。”

夜色一样冷清的安静。

简路瑶再也没了站在这里的余地,她干巴巴的笑着说:“那我回去了。”

宋澹微笑道:“嗯。”

简路瑶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李云姗醒了,迷糊的问她:“你干嘛去了?”

“上了个厕所。”简路瑶划开手机,掩盖神情。

李云姗在感情方面的直觉ji,ng准无比,她问:“你该不会是偷偷的联系那个宋澹,然后被甩了冷脸吧?”

简路瑶:“……”

李云姗笑了一声,嗤道:“愚蠢。”

她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简路瑶靠着墙壁,自嘲地承认,她的确是蠢。选择在宋澹那么狼狈的时候出现,她只会觉得更烦吧。

她只是,还抱着一点点,或许有转机的希望。万一处于情绪失控的宋澹,正需要关心呢……可到底,还是她想太多了。

李云姗第二天中午出院,她一路吸着气,在简路瑶的搀扶下回到宿舍,躺了两天才活过来。

简路瑶前后照顾她,还每天被她毒舌讽刺,脾气都要磨炸了。等李云姗一能自己活动了,她立马逃出了寝室,整日窝在画室里。

暑假剩下最后半个月的时候,简路瑶决定回一趟家。她的贫困补助申请需要村里和镇上盖章证明,她得回去弄。

可一想到家里,简路瑶就打心底里的排斥。奶奶不会欢迎她的,她连剩饭都不想给简路瑶吃。

奶奶有一句简路瑶会记住一辈子的名言:“ji吃点猪草还能生俩蛋呢,你吃这么多饭,就只会拉屎碍眼!”

她做了几天心里建设,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回去弄证明的事情,奶奶粗声在电话里问:“你要回来?”

简路瑶道:“嗯,那个申请表我得……”

“行,你回来吧。”奶奶说完,一把挂了电话。

简路瑶把剩余的话咽回去,她阿qji,ng神的想,至少没叫她别回去碍眼。

收拾好,第二天一早简路瑶就出发了。一天的汽车辗转后,她回到那个她长大的村庄。

沿着熟悉的水泥大路,她拎着街上买的水果和r_ou_菜,推开了院子门口拦ji鸭的竹条栅栏。院子一角摆着ji笼,旁边圈了一块地养着鸭子,ji鸭粪便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

简路瑶吸了吸鼻子,早已熟悉了这个味道。

“奶奶……”她叫了一声,走进堂屋,没想到竟然在屋里看见了坐在旧藤条椅上父亲,他不是住在ji,ng神病院里吗?

父亲浑浊的眼睛盯着简路瑶,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贱人,你回来了。”

简路瑶愣在原地。

父亲自从废了一条腿,继而引发出ji,ng神疾病后,说话总是这样颠三倒四而又充满恶毒。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害他残疾的凶手,所有人都想害他。

“爸……”简路瑶僵硬的喊。

她与父亲关系也不好,整个家里都只关注弟弟,她就是个意外到来的拖累。

父亲凶狠的盯着她,好似在看杀父仇人。

“回来了?”奶奶从外面走了进来,端着一筐喂ji鸭的蔬菜,她把篮子往地上一撂,转过脸打量简路瑶。

简路瑶奶奶年过七十,却十分ji,ng干,短发,皱纹深刻,凌厉而不善的三角眼,斜睨着简路瑶。她身材高大,一双粗粝的大手,能把简路瑶直接扇晕过去。

简路瑶很怕她,哪怕长大了,那种恐惧也根植在心底。

“你在外面过得还行吧?”她走过来接了简路瑶手里的东西,看了看,放在一边。

父亲立马伸手过去,从里面掏出一个苹果,拿起就吃。

奶奶瞪了他一眼说:“也不洗。”

父亲回道:“洗你妈/逼!”

奶奶不管他,只看着简路瑶说:“你有钱没有?你爸现在已经没钱住疯人院了,天天在家里耽搁我的事!”

简路瑶立马道:“我在念书,每天都上课,能有什么钱?”

奶奶追问:“你不是有那个什么贷款嘛,国家还给你发补助,之前我又给了你两万,你就用光了吗?”

“我学费就一万五……”

“那你不念那个书不得行吗?”奶奶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念完又怎么样?你一个女人,能挣几个钱?”

这个话题她已经和奶奶超过无数次,每次都以奶奶的巴掌告终,简路瑶已经不想再吵了。

她说:“我真的没有钱,书我也一定要接着念。就算死,我也要念完。”

奶奶皱眉y沉的看着她。

简路瑶倔强的抿紧嘴,眼底写满了豁出去的坚决和极端。就像是她拿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天晚上,满头是血,奄奄一息了,也不服软半分。

第8章

简路瑶那两万的念书钱,是她用命换来的。她的性格里或许天生就埋着疯狂的基因,就像现在发疯的父亲。

奶奶不让她去念书,要简路瑶去打工挣钱,供住ji,ng神病院的父亲,以及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存买房的首付。

简路瑶不同意,她要带着母亲留给她的两万块,去城里学画画。于是她和奶奶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巨大争吵,就算简路瑶的牙齿都被扇松了,她也没松口,她要撞墙自杀。

就在院子的石头围墙上,她奶奶在院子里指着她咒骂,她就跪在墙下,一头接一头的往墙壁上撞。

邻居们都被惊动了,劝不住着家庭矛盾,只好去找村书记。

书记与他们家有那么一点远亲关系,和着好心的邻居的们一起劝了奶奶半夜,她终于在多方压力之下,吐出了那本来就是留给简路瑶的钱。

而现在,奶奶要她把那两万块还回来,理由是家里没钱给父亲支付ji,ng神病院的费用了。

父亲年轻时候挣的钱,不是花在了牌桌上,就是花在了简路瑶弟弟,简路星身上,而那笔二十万块的工伤赔偿大部分被父亲挥霍一空,剩余的小部分,给了简路星去潇洒。

父亲是在四年前,开始出现ji,ng神问题,或许这个病症出现得更早,但它被合理的解释给了暴躁的脾气和酒ji,ng,等到它再也掩盖不住的时候,已是病入膏肓的地步。

父亲住进ji,ng神病院,简路星在城里打工,除了要钱的时候,了无音讯。而简路瑶成了奶奶生活怨气发泄的出口。

家里变成这个样子,好像全是她的错。

她生错了,活错了,站在家里,都是错了。

奶奶指着父亲说:“你爸这个样子,家里得有人看着才行。可我还要忙地里,还有这么多ji鸭,你弟弟今年也十八了,还交了女朋友,我得给他备买房子的钱……家里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你还读什么没用书?退学了回来帮忙!你画那些狗屎东西,能卖几个钱?”

简路瑶想反驳她已经有一副画卖了八千块,可她不敢说,她怕奶奶马上就问她要那八千块。

她掐着手掌说:“路星才十八岁,他能结婚还得等好几年。我不问你要钱,路星也有工作,家里没什么需要花大钱的地方。你年纪也大了,就不能少种点粮食,好好照顾我爸吗?”

“你这是什么话,你就是不想管你爸死活是不是?”奶奶刻薄道,“简路瑶,你有没有良心?我们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的命就是我们给的,现在要你回来帮忙是理所应当!”

简路瑶不想吵了,她扭头说:“我不会退学的。”

奶奶抓起一个扫把,一头打在简路瑶身上:“不肖的贱东西!那天我就应该让你死在墙根边!还免得要我两万块钱!”

父亲在一旁边激动的一拍手:“贱东西!”

简路瑶忍着奶奶的挥打,她仍是那句话:“你打死我,我也还是一样的答案。”

奶奶气急的一脚踢过去,简路瑶躲开了,她一脚落空,哎哟一声跌倒,简路瑶伸手去看拉她,却挨了重重的一耳光。

“贱东西!都是你害的!你要是个儿子,现在早就能挣钱了!可你偏偏是个赔钱货!碍眼的狗东西。”

简路瑶沉默的把奶奶拉起来,随后直接往侧屋角里的卧室走去。

奶奶还在后面骂骂咧咧的吐脏话,简路瑶麻木的听着,锁上她的卧室门。

半年没人住,屋子里一股霉味,简路瑶坐老式的木板床上,用力的咬紧唇,忍住大哭的欲望。

眼泪一层层的溢出来,她睫毛颤了一下,一行泪水就滚了下去。简路瑶死死咬着唇,瞪着空气中的某一点,无声哑哭。

她在卧室里坐到了天黑,堂屋传来奶奶和父亲吃饭的声音,父亲嘴里骂着不成调的话,奶奶也时不时的回他一句脏话。

简路瑶就听着他们把饭吃完,随后奶奶走过来,隔着门喊:“简路瑶,出来洗碗!”

简路瑶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开门出去,把碗洗干净。

家里没有一口多余的剩饭,连她买来的水果,也不知道被奶奶收到哪里去了。简路瑶最后自己烧了一点热水喝了,然后空着肚子去睡觉。

明天天一亮,她就去把证明弄好,然后离开这里。

简路瑶这么想着,躺进了夹着灰尘与潮气的被窝里,愣了一会,她才有了看手机的心情。

展览会那边又发了邮件过来,说展览已经结束了,她的画也已经完成了交易,款项会在一周之内汇过来。

简路瑶看了看自己银行卡余额,她还有八万多,如果硬挤挤,也不是不可以拿两万块给奶奶。可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不会有停止的一天。

奶奶以后只会想尽办法榨干简路瑶的每一分钱,直到她死为止。

而且奶奶也不是真的就没钱了,她一辈子抠门,再怎么也有一笔存款,母亲过世前留下的遗产,也不仅两万。

家里还没到撑不住的地步,可是另一方面,简路瑶又懦弱的心软,以及在心里萌生出一种无法遏制自责和愧疚。她觉得家里这样,和抛下一切出去念书的她,也多少是也有关系的。

那笔钱,她到底给不给?

这个问题让简路瑶彻夜难眠。

杜将进一拿到画,就拎到了宋澹家里,说是送给她的小惊喜。

宋澹一看就猜到:“画?”

杜将进以前也是学画的,他是国画。杜将进的爷爷是国内有名的国画大师,父母做古董和字画生意,也都是书法大家。

“对,但可不是我画的。”杜将进神秘兮兮的眨眼说,“反正是个惊喜,你快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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