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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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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作者:白日葵

第9节

宋澹给她钱,她已经还不了了,她给宋澹的心,也要不回来了。

这笔账,永远算不清。

到中午,简路瑶把所有的东西装好了,两袋,她的行李,以及宋澹和她一起买的那些洗漱用品,后者她打算扔掉。

她站在客厅中间,给宋澹发消息:“我要搬出去了,已经收拾好了。”

等了半个小时,石沉大海。

简路瑶拿起东西,离开了房间。

公寓楼梯间有垃圾桶,简路瑶拎着那袋子洗漱用品,定定地在垃圾桶前伫立。

有邻居出来扔垃圾,看见愣神的简路瑶,顿了一下。

简路瑶回过神,艰难地松开了手指,哗啦——袋子沉入了黑色的垃圾袋里。简路瑶拉着行李箱,背着画架,走出公寓。

她找了一家酒店住进去,坐在酒店的白色大床上,简路瑶默然地想,从今往后,她要开始另一种生活。

宋澹的给她的钱,足够她读完大学,她还有一套房,不想住可以卖掉,然后拿着那笔钱去任何地方。

她的未来可以一片光明,可以重新开始,可以明媚灿烂,只要她想。

只要她想。

简路瑶把未来的事情想得很清楚,可内心的焦虑仍旧如同恶魔一样,牢牢地攫着她的心脏。

她感到压抑,痛苦,心灵像是住进了一个火笼子里,她坐不住,站不得,也躺不下,什么都不对。

脑子里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想宋澹的离开,母亲的自杀,家人的厌弃,同学的排斥……为什么这些人都要离开,不欢迎她?

她就那么不堪,那么一无是处吗?

她用力捏着拳头,指甲深深的扎进r_ou_里,那股疼痛莫名地让她安心。她站起身来,匆忙粗暴地拉出画架,铺上画纸开始画画。

必须要找点事情来做。

她画画有天赋的,老师这样说,杜将进这样说,宋澹也这样夸过……

铅笔刷刷的划过白纸,拉出混乱的线条,简路瑶不停地在画纸上涂写,涂写,涂写……

撕拉——

啪嚓——

画纸撕开,铅笔折断,简路瑶停下动作。

破损的白纸上,只有凌乱而丑陋的线条,她画的是一团狗屎。

简路瑶死死攥着笔,嘶哑地哭了起来。

不,什么也不是的她才是狗屎。

跨年夜之后,宋澹发起了高烧,或许是因为穿着单薄的羊毛大衣吹了半小时的风。

出了公寓大楼后,她站在车前,愣了很久神,思考自己是就这样沉默地离开,还是回去把简路瑶叫醒,然后把一切问个清清楚楚。

但她到底没有回去。

她不想翻脸,丑态毕露地争吵,也不想……面对一个可能的,不堪的真相。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她就高烧得起不了身,直接进了医院输水。

躺在医院的那几天,她才开始认真的想她和简路瑶之间的事情。

简路瑶是她找过的,最省心也最不省心的孩子。

她从来不会问宋澹要什么,不给宋澹添麻烦,一切事情按着宋澹的节奏来。可爱,乖巧,还懂事,这是让宋澹省心的地方。

而不让宋澹省心的地方在于,她总是忍不住去为简路瑶安排各种生活琐事,越接触,越是这样,只要她能想到的东西,她都会方方面面的安排妥当。

日本旅行是,简路瑶期末作业的颜料,画笔,油画布,她公寓的起居……简路瑶在她身边所有事项,她都一一打点好了。

当然她性格如此,多年的职场生涯,让她养成了照顾好每一个细节的习惯。

但真的又仅仅是这样吗?

宋澹闭上眼睛,头疼的厉害。

不过半年而已,她就动了真感情吗?宋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浮华俗世里浸泡了这么多年,市侩与世故看尽,她自以为自己心冷如铁,谁也近不了她的身,谁也伤不了她的心。

简路瑶能那么轻轻松松地成为例外吗?

不会。

宋澹自己给出肯定的答案,不会。

她刚病倒的前两天,宋言律乖乖地在医院陪了两天,这几个月他脾性收敛也不少,宋澹的苦心也算没白费,母子俩的关系和缓到了新高度。

宋澹正打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他聊聊学习的事情,已经初三了,不能再继续全校倒数了。

宋言律乖了几天,憋不住地要出去玩,宋澹允许了,也给自己办了出院。

她现在只是一点低烧和咳嗽。

到家躺在了床上,宋澹才看到简路瑶说她要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的消息。

宋澹在挽留与放任里纠结数次,最终选择了后者。

她觉得断了也好。

第22章

简路瑶在酒店住了四天,瘦了一大圈,脸色糟糕,眼底一片浓重的乌青。

笛小意敲门进来时,屋子里一股烟味,桌子上放着一份中午点的外卖,几乎没动。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她盯着沉默窝在椅子里的简路瑶,满不在乎里的口气里带了两分小心。

“你干嘛,减肥啊?”

简路瑶摇摇头,不太想说话,她伸手去摸烟,咔嚓点燃。

笛小意一手抢了烟,弯腰很认真地看着她:“简路瑶,你到底怎么了?”

简路瑶瞄了她一眼,许久没说话,还抽了不少烟,嗓子嘶哑难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和宋澹的事情,她没跟任何人说,她搬出来的事情,笛小意也不应该知道才对,除非……是宋澹告诉她的。

这个猜测让简路瑶又是一阵难受。

“我去公寓找你,敲门半天你也不开,手机关机,我托了好多关系,才知道你在这里。”笛小意扫一眼茶几上满了的烟头,还有地上的酒瓶子,脸色变幻,“你干嘛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啊?”

简路瑶撑着额头:“我不太舒服,我想一个人呆着……”

这是逐客令。

笛小意当没听见,捡起简路瑶画得乱七八糟的素描纸看了两眼:“你要不要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啊?离开学还有一周呢……”

简路瑶道:“我不想去……”

笛小意又看了她很久,问:“你有多久没出门了啊?”

从到这里开始,简路瑶没出去过。

她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想吃东西,只是压抑,焦虑和不安。

她几乎每天都会哭上两次,有时候是因为失眠,但更多的时候,根本毫无理由。就是坐在那里,看着电视里的喜剧,她也会突然的哭起来。

她估计自己多半是抑郁了,但她不想管。

“换衣服。”笛小意拉了她一把,“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前天上了一部喜剧电影,我们去看。”

简路瑶没动。

笛小意给她找来外套,瞧着她油头垢面的模样,又推她去洗澡。

“配合一点啊,不然我就扒你衣服,帮你洗了。”

简路瑶抗拒地僵在浴室门口:“笛小意,我真的不想出门。”

笛小意推了她一把,让她看镜子里的自己:“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人吗?只是失恋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干嘛这么钻牛角尖啊?”

简路瑶抬起眼睛,这才看到自己的模样。

头发油腻,眼圈乌黑,嘴唇上全是白皮,额头,鼻子和下巴还冒出了痘,两眼无神,肌肤惨白,像是吸了毒。

笛小意扶着她的肩膀:“简路瑶,你振作起来啊,失恋又不是世界末日,日子难道你就不过了,不活了?”

简路瑶垂下视线,哑声道:“你出去吧,我洗澡。”

她关上门,在淋浴下冲了很久水。

笛小意说得对,生活还得继续,她要振作起来。

洗完澡,吹了头发,她裹上羽绒服,和笛小意一起吃饭。

“想吃啥?”笛小意拦出租车的时候问她,“老鸭汤行不行?”

简路瑶虚浮地说:“我想吃火锅……”

笛小意斜了她一眼:“你这几天好好吃过东西吗?胃里都是空的,吃什么火锅啊?喝粥吧。”

她果真带了简路瑶去吃了养生粥。

简路瑶这几天的确是没吃什么东西,所有的外卖,她吃了几口就再也没了胃口,现在吃粥,还是被笛小意盯着硬吞了大半碗。

“电影票我买好了,走,我们去看。”她拉着简路瑶起来。

简路瑶有点胃疼和反胃,她忍了忍,以为只是自己久了没吃东西的正常反应,但刚到电影院里,她就冲进厕所去,把自己刚刚吃下去的粥全吐出来了!

“你没事吧?”笛小意跟着冲进来。

简路瑶把自己吐的东西冲掉,摇头捂着腹部,那股疼痛渐渐清晰强烈,她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难受极了。

笛小意去扶她,触手滚烫。

“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简路瑶一路干呕地进了医院,急性肠胃炎,护士给挂了点滴,那股疼痛和恶心也终于缓和下来。

笛小意重新去给她买了粥,还有两盒奶,简路瑶粥只吃了几口,牛奶慢慢喝下去了。

从医院回酒店,房间已经被客服收拾好了。

简路瑶倒在床上,准备躺尸,笛小意扯她:“起来,去我家住。”

“我不想去……”简路瑶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

笛小意哪里管她的意思,又拖又拽又威胁的,还是把简路瑶给带了回去。

笛小意家在别墅区,有个阿姨,忙前忙后的给简路瑶收拾东西和房间,末了还说厨房砂锅里温着粥,问简路瑶和笛小意吃不吃。

笛小意让端上来,随后又转头很认真的对简路瑶说:“我要把你瘦下去的r_ou_,通通给补回来!”

简路瑶道:“为什么呢?我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笛小意道:“怎么没有关系?我们不算朋友吗?”

简路瑶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地道:“谢谢……”

她在笛小意家里住了三天,ji,ng神一点点地恢复了过来,能吃能笑能说话,但夜深人静时,她也仍旧失眠。

开学前几天,她重新找了一个房子,一室一厅,距离学校两个公交站。

搬家进去后,她,笛小意,还有恢复了往日尖酸与刻薄的李云姗,三个人一起在新的租房里吃了一顿火锅。

有说有笑,一切如常。

等笛小意和李云姗走了之后,简路瑶打开电视,让里面的综艺节目声充盈整个空旷的客厅,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人影,缓缓合上眼睑,无声而又崩溃的哭了起来。

她没好。

那个住在她心里的y郁野兽,仍旧牢牢地扎着根,吞噬她的希望,她的活力,她的激情。

她有时看着自己的手腕,会忽然很想用美工刀在上面狠狠划一下,体会一下有多疼,够不够提醒她要活得镇定一点。

但那个念头被她很好地压制着,她没有自残。

开学以后事情变得多了起来,简路瑶大部分的时间被学习占用,反而有了一种松了口了口气的感觉。

无所事事的焦虑简直要逼死她。

她慢慢让自己的心态积极起来,上下课,买新的颜料,换画笔,做作业。

意外,发生在她交了新学期的第一份作业后,老师说她画得很糟糕,问她是不是寒假没有好好练习,失去了状态。

简路瑶含糊地承认了这个理由。

老师把她的作业拿出来,挨个指简路瑶哪里没处理好,哪里画失误了,最后让简路瑶回去好好调整心态。

下学期就大四了,考研还是出国,还是工作,这些事情都可以考虑一下了。

简路瑶心情低落的回到了租房里,这个事情本来不算什么,可它就是凶悍又ji,ng准的一把击碎了简路瑶刚收拾起来的积极。

那股压抑和烦乱,更加凶猛地袭击上来,简路瑶一个人在屋子里喝酒,抽烟,最后缩在桌子角里,抱着膝盖大哭。

哭过以后,简路瑶冷静些许,她心里清楚的明白,她病得有些严重,但她决定放任,第二天照常上课,练习,画画。

宋澹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顺,与简路瑶分开的时间,比她预想中的难熬。

每天当她拿起手机,却没看到简路瑶的消息时,她都会不习惯地愣一会,连着开会都走了好几次神。

杜将进来找了一次宋澹,两人一起吃饭,他问:“你们为什么分开啊?之前不是挺好的啊,那女孩可是拿你当神呢!”

宋澹想起跨年那晚的事情,脸上没有表情。

杜将进追问:“到底怎么啦?你不能说说吗?”

宋澹端起温水喝了一口,淡淡道:“腻了。”

杜将进怀疑地看了她一分钟,宋澹平平静静地吃了几口牛排,最后放下刀叉:“我吃好了,先走了。”

“小意这几天一直和简路瑶在一起。”杜将进一句话留住了宋澹,“她说,和你分开之后,简路瑶过得很、不、好。”

宋澹原地定了一会,回身道:“怎么不好?”

杜将进道:“你最好自己去看看她,有什么问题,摊开了来聊。憋在心里,然后误会来误会去的,太幼稚,也太可惜了。”

宋澹没应话。

杜将进有些无奈:“我们这个年纪,能遇见合适的,处得来的,还互相喜欢的人,就已经算是奇迹了,更何况,简路瑶还那么天真的爱着你。你不好好珍惜,当真要孤独终老啊?”

宋澹终于出声:“她还年轻……”

杜将进问:“你又多老,你还没到四十呢。”

宋澹让他给说笑了,笑过之后,又有些感伤。

她的人生,在眨眼之间,就走过了三十六个年头,一辈子原来那么短。

“让她好好想想清楚吧。”宋澹道,“她还年轻,路还很长。”

杜将进睨了她一眼:“我看需要好好想清楚的人是你,缩头乌龟。”

宋澹没回应,直接走了。

“哎!”杜将进隔空喊,“她要是又给你发消息,你回不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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