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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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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无正这一觉睡到饿才睁眼,睁眼了也不下床,抱着他唤“嫂嫂”,挺讨好的语气,是怕他还在生气的缘故。

清未瞥过去一眼:“干什么?”

“原来嫂嫂生气起来那么吓人。”司无正后怕地把脸颊埋到他的颈窝里,“可把我吓坏了。”

姿态浮夸,一看就是故意的。

清未懒得与司无正说胡话:“昨夜你见到皇上了?”

“见到了。”

“如何?”

司无正叹了口气:“今年的祭礼必须得去,长安城发生了好些事,得祭天。”

他皱了皱眉:“那慈宁寺夜里发生的事怎么说?”

“圣上让大理寺在二月二以前查清真相。”司无正忧愁地翻了个身,终于想起了正事,弯腰拾起一只鞋对着窗户砸过去。

“你们两只鬼,若是没什么要紧的消息说就别偷听了!”

第二十章鬼影(7)

裴之远先飘出来,挡在荀大义身前赔笑:“司大人,早上好啊。”

司无正正愁没处发火,冷笑道:“废话少说,你们要是拿不出点线索,等会我就把荀大义这个厉鬼扔到慈宁寺里去。”

被点名的荀大义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他是厉鬼,还是怨气没那么大的小厉鬼,往佛前一站怕是能烧成灰。

好在裴之远还真发现了些事情:“司大人你听我说。”

“你从慈宁寺带回来的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

司无正冷哼道:“这还用你说?”

“是……是佛像上的石头。”裴之远挠了挠头,被吓得舌头打结,“我……我连夜问了几个关系好的鬼差。”

清未听来了兴趣,把司无正扯到身后:“仔细说来听听。”

司无正敢对鬼魂发火,却不敢得罪刚吵过架的嫂嫂,憋屈地站在他身后竖起耳朵听。

原来这石块不是别的,正是塑佛像所用的材料。

“你们不是说石头上还有金箔吗?”裴之远拍了拍脑袋,“那正是佛像身上的啊!”

鬼魂一说,清未倒还真的想起来佛像身上的颜料有一部分就是金箔。司无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靠着院中的树蹙眉思索。

“你们是说……那些人半夜搬运的是佛像?”

裴之远迟疑地点头:“应该是。”

“不可能。”司无正一口否定这个想法,“如果佛寺里少了佛像,我和清未理应发现,可我们去过的禅院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清未也点头:“的确没有。”

这下裴之远和荀大义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却笃定道那些石子肯定是佛像身上的,不会有错。清未也不是不信鬼魂的话,只是事情实在过于蹊跷,他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半夜在慈宁寺搬运佛像,要说佛寺年久失修也是有的,修缮佛像实属常事,就算临近二月二的祭礼也没必要在夜里动手。

他问司无正要不要再上山。

“上还是要上的。”司无正揉着眉心发愁,“但这回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前去调查,更难问出线索了。”

清未闻言,犹豫地开口:“既然……住持有所隐瞒,那是不是代表这件事与他有关?”

“我觉得脱不开干系。”

“可我觉得他人还不错。”清未叹了口气,“总也不愿相信。”

然而世间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太多了,他想,每一副皮囊下面都隐藏着稀奇古怪的灵魂,他是如此,司无正亦如此。

如此一来他们决定一日后再上山,今天且待在家里好生歇息。

司无正暂时把慈宁寺的事抛在脑后,将屋里的桌椅搬了一套到外面,与清未坐在树下晒太阳。

他问:“照理说我也不是人,怎么晒太阳一点事都没有?”

“他们不也没事吗?”司无正随手一指。

清未望过去,盯着坐在树叉上的裴之远和荀大义笑:“裴大人是半个鬼差,自然不怕太阳,至于荀大义……许是化为厉鬼就不怕的缘故吧?”

就算真相不是如此,他也猜得不离十了。

微风徐徐,春日温暖的光透过树叉流淌到清未身上,他觉得有些困顿,伸手抚摸衣摆上的光斑,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司无正身上。黑色的劲装上满是褶皱,清未把手指塞进去抠抠,然后意识到自己逾越了。

“做什么?”司无正忍笑捉住他的手,“可是不生我的气了?”

“松手。”清未咬牙挣扎。

司无正偏不松,将他的手指递到唇边亲了亲。清未刚欲再次挣扎,眼前忽然飘落了几片树叶,他困惑地仰起头,刚好对上两双含笑的眸子。

于是司无正又把另外一只鞋子扔了出去,扔完嘀咕道:“就该把他们都赶走。”

跟个孩子似的闹脾气,倒真的把清未逗笑了。

“你和他们置什么气?”他走过去把司无正的鞋捡回来,耐心地说,“难不成你还真想在这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言罢见司无正一脸憋闷的模样,方知自己戳中了对方心里的小九九,登时气得笑起来:“你心里还能有点别的事吗?”

“嫂嫂嫌弃我。”

“我是嫌弃你。”他已不吃这一套,顺着话茬说下去,“你又能拿我如何?”

司无正还真的不能拿清未如何,气恼地坐在椅子上闷闷地喝了几杯茶,抬头见裴之远和荀大义变了套围棋出来下,心里也有些痒。

“你们下什么呢?”

“我让他一手,结果他还是被我吃定了。”裴之远喜滋滋地挥手,棋盘便飘飘悠悠地从树上落下来。

清未凑过去瞄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荀大义的性格一看就是急躁的,棋子被围住就绞尽脑汁地突围,结果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就如同他以命换命,结果被房晗陷害成为厉鬼一般,每次都试图反抗,每次都陷入被动。

裴之远正好相反,看事情通透得很,短暂的劣势也能化险为夷,再大的优势下也冷静地走完每一步,瞧局面已经离赢不远了。荀大义可怜兮兮地飘到树下,问清未自己还能不能赢。

“你想赢?”他倒有些稀奇地反问,“输了就再下一局,有什么大不了的?”

荀大义死时还是个年轻人,心中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样的局面逆袭,不是更厉害?”

“你都这样了还逆袭?”司无正听得气不打一出来,凑过来看棋盘的同时,硬是挤到清未的椅子上坐着,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点了几个子儿,“走这儿。”

清未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荀大义走司无正所说的位置,不出五手就得输。谁料这荀大义是真的不动脑子,想也不想就落了字,结果输得彻底。

“司大人……”荀大义哀怨地飘到司无正身后做背后灵状。

“我说了,走这儿输得更快些。”司无正丝毫不畏惧,一把揽住清未的腰,“是你自己落子落得太快。”

“如果好好想想,你还是能坚持久一会儿的。”裴之远也轻声附和。

荀大义只得郁闷地飘到墙头生闷气,裴之远则对着司无正作了个揖:“多谢司大人点化。”

司无正挥了挥手:“带他走吧。”

裴之远赶忙飘到墙头带走了荀大义。

院内安静下来,清未伸手握住茶碗轻轻吹了一口气,把水面上的茶沫吹散,低头时忽然觉得面前滑过一道y影。

司无正委屈地蹲在他身前,指了指嘴。

“干什么?”

“嫂嫂,我也渴。”

“自己倒。”清未偏头望着桌上的茶壶,“没手啊?”

司无正把双手背在身后,说自己没有手。

“你多大?”他笑得直不起腰,“再这样我可就真的不理你了。”

司无正只好自己倒了杯茶郁闷地喝了,继而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起先清未以为司无正在闭目养神,后来发现这人竟睡着了。

也是,连日奔波加上晚上没有睡好,必定是累的。清未眼里多了几分怜惜,起身回屋拿了件衣服给司无正披上,自己则转身进了庖厨,忙活起晚饭来。

夜来华灯初上,各家飘起炊烟。

司无正幽幽转醒,见他在灯火里忙碌,神情温柔至极,又瞧见了身上的衣服,嘴角也带了笑意。

“嫂嫂,我忽然想起忘记了一件事。”

清未正把水缸里的水舀起倒入锅中:“可是和明日上山有关的事?”

“不是。”

“那是什么?”

“我忘了写记录了。”司无正腆着脸抱住清未的腰,“嫂嫂在禅房里可是厉害得紧,与我缠绵了一整夜呢。”

他手里的铁勺随着司无正的话跌进滚开的汤里,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半晌都气恼得说不出话来。

司无正却故意凑近清未的耳朵:“嫂嫂咬我咬得极狠,是下身舒爽的缘故吗?”

“你……”

“定是舒爽。”司无正的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滑,“要不然也不会爽到叫我相公。”

清未一听就恼了:“你胡说!”

“嫂嫂不记得了?”司无正不紧不慢地握住他乱动的手,“那今晚再试一次如何?我让嫂嫂想起来。”

锅里的汤煮沸了,清未盯着白茫茫的雾气又羞又恼,当然更多的则是颓然。他夜间的记忆大抵是模糊的,只记得与司无正做了些什么,具体的细节却一概不知,连感触都只有零星的。

可能是温热的,也可能是缠绵的。

司无正不知道清未心里想了什么,还在喋喋不休:“嫂嫂腰肢柔软,摸起来极舒服,给的回应也勾人,还会含着自己挺腰,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啪嗒。

几滴滚烫的汤jian落在案板上,司无正也被烫了一下,登时嗷嗷叫着哀嚎。

清未心里那点厌恶烟消云散,转身扯过司无正的手对着浇了一勺凉水:“明日都要上山了,正经点。”

“我刚刚说得那些话,嫂嫂听了不生气?”司无正颇为稀奇。

第二十一章鬼影(8)

“你想要我生气?”清未撩起眼皮。

司无正甩着满手凉水拼命摇头:“我是开心……”是真的开心,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嫂嫂是不是不讨厌我了?”

明明在笑,他却从笑意里看出几丝苦楚,到嘴边的调侃又咽了回去。

吃完饭他们回屋早些歇息了,司无正本就疲累,沾床把脑袋搁在清未的颈窝里,不消片刻呼吸就平稳了。第二日果然ji,ng神抖擞,一大早就抱着他耍赖。

“嫂嫂。”

清未睁开眼睛推开腰间的手:“做什么?”

“咱们买些糕点路上带着吃就好。”司无正恋恋不舍地动了动指尖,“我怕再拖沓,慈宁寺会生变故。”

“此话怎讲?”

“马上就二月二了,我不怕那所谓的鬼影继续行动,我怕这两天耽误下来,‘鬼影’的行动已经结束了。”

清未收拾了两件里衣裹在包裹里:“你是说他们已经把想干的事儿干完了?”

司无正拎着自己的长靴叹息:“万一呢?”

说得也是,‘鬼影’不会坐以待毙等着被他们发现,如今距离下山已经过了两天,山上是个什么情状还不得而知,所以此番回慈宁寺恐是无甚结果。

马车沿着熟悉的山道前行,只是这回车上多了两只鬼。裴之远和荀大义坐在车篷上望风景,说是对慈宁寺的案子感兴趣,实际就是待在洛阳城无事可干,仗着清未心软,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

司无正赶着马车面色不愉,问裴之远能不能攥着缰绳。

裴之远极其歉意地伸手,掌心在缰绳之间穿来穿去:“你把绳子烧了,我就能摸到了。”

于是司无正的面色更加y郁,回头瞥了一眼紧闭的车厢门,哀怨地唤嫂嫂。

清未在车厢里看书,马车摇晃,他也看不进去什么正经的书籍,就拿了一本志怪小说,听见司无正的声音装作没听见,借着光翻了一页。

“嫂嫂,外面风好大。”

他还是不为所动,书上写的是青丘狐狸的传说。

“嫂嫂,我好冷。”司无正锲而不舍地吸引他的注意力,边赶车边嘀嘀咕咕说个没完,“风吹得我的手都冻僵了。”言罢咳嗽了好几声。

清未终于搁下手里的书册,推门出去坐在司无正身边掸了掸衣摆。

“嫂嫂。”司无正甚是开心,挤到他身旁坐着。

“还有多远?”清未回头看了看两只鬼,见他们肩并肩坐在车篷上看风景也就放下了心,“到了慈宁寺他们也进不去。”

“总不能把他们放在咱家里。”司无正颇为记仇,“要不然家里的夹竹桃树又要吃亏。”

“司大人,我们俩是鬼,就算坐树上也没事儿。”荀大义探头出来反驳。

司无正恨不能当场脱了鞋子扔过去,好歹忍住了:“我嫌y气重!”

二鬼连忙缩到车篷边他们看不见的角落,嘀嘀咕咕地抱怨,说司无正家阳气也没多旺盛。

“就算不旺,也不是你们赖着不走的理由。”

“别吵了。”清未扯了一下司无正的手,提醒对方看路。

道路两旁都是盘根错节的百年树木,阳光被阻隔在郁郁葱葱的枝叶后,清未觉察不出寒意,伸手摸司无正的手腕,发觉并不温暖,便把车厢里的大氅抱出来。

“嫂嫂穿吧。”司无正头也不回。

清未不理会,直接把大氅搭在了司无正肩头。

于是这也给了司无正动歪心思的机会。清未只觉得肩头多出一只有力的手臂,眨眼间就被司无正拉进怀里,美名其曰抱着取暖。

车篷上传来窃窃私语。

——司大人好不要脸。

——人家是夫妻,也没什么的。

“信不信我真的把你们拉进慈宁寺?”司无正眉毛一挑,话音刚落,狭窄的山路上竟然蹿出一道满身是血的身影。

清未吓了一跳,帮着司无正扯住缰绳,马车在山道上堪堪停住,几颗破碎的石子直接顺着陡峭的悬崖栽进深不见底的山涧。

倒在路上的是个浑身是血的沙弥。

司无正跃下车,一个箭步冲到沙弥面前,伸手探鼻息:“还有气。”

清未连忙上前,帮着司无正把沙弥抬上车,裴之远蹲在车厢门前蹙眉看了看,说此人就快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他不由焦急起来。

“你别急。”裴之远叹了口气,“不是你们不救的缘故,是他命该如此,你们就算真的把他带回城里,也救不回来。”

话说到这般地步,清未也沉默了,裴之远眼巴巴地侯在沙弥身旁等着勾魂,司无正则试着问了几个问题,结果无一例外都没有得到回答。

沙弥已是弥留之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还能把慈宁寺发生的事说出来,最后还是在马车里咽了气。裴之远瞬间激动得不行,扑到尸首旁伸手一捞,一下子就把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状况的沙弥勾出来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裴之远也跟着:“阿弥陀佛。”

沙弥东瞅瞅西望望,发现了红眼睛都厉鬼荀大义,哇哇大叫着开始念《金刚经》。

“有前途。”裴之远眼睛放光,“比荀大义那小子死的时候有前途多了。”

荀大义颇为委屈:“我那不是气晕了头吗?”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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