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怨作者:冉尔
第16节
“这么说,那个宫女之所以死在首辅大人手里,就是他为了让你配合明日的刺杀,前来报信的缘故?”
“不错,兄长想让我不要反抗他的夺舍。”贤妃娘娘点了点头,“毕竟这种邪术若是反噬,施法者会永世不得超生。”
会不会永世不得超生,清未不知道,但他觉得,凡是修炼邪术的人死去,定不会有好下场。
说话间,老太监又咳出更多的鲜血,面容也愈发枯槁,双手无力到握不住茶碗的地步了。
“大限已至,我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张公公”满脸痛楚,“二位大人若是相信我所说的话,就请各位替我转告陛下……明日……明日!”老太监的声音戛然而止,司无正眼疾手快地将清未拉到身后,才免于他被喷一身的鲜血。
再一看张公公,早已瘫倒在地上,急速腐败成了一具干尸。
清未心有余悸,盯着尸体愣愣地看了会儿,好不容易寻回几丝神志:“司无正,你觉得贤妃的话可信吗?”
“不论可信还是不可信,只要咱们的陛下听到这些话,明日必定不会上朝,且会以雷霆手段控制住首辅。”司无正厌弃地踢了踢地上的尸首,推门走出去喊下人来清理。
屋外守着的两个宫女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一人抬着太监的双腿,一人抬着肩膀,竟就这么把面目狰狞的尸体抬走了,一句废话都没说。司无正很是满意,走到桌边刚想喝茶,瞥见桌上逐渐干涸的鲜血,顿时皱起眉,拉着清未往殿前走。
“晦气。”司无正轻哼,“反正陛下要召见我们,倒不如主动去,还能安安心心地喝几口茶。”
正如司无正所料,被吓破了胆的老皇帝蜷缩在床上,一听他们来了,登时激动得语无伦次:“皇儿……皇儿可是把那邪祟……”
“父皇说什么呢?”司无正堆起满脸的假笑,自顾自地倒了碗茶水,“儿臣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凡人,哪能遇上一个被夺舍的,就能找出施法之人?”
他们说话间,清未满屋子找天下白,最后竟在龙榻上寻到了这只公ji——天下白大咧咧地窝在皇帝身旁,脚踩着绣满龙纹的锦被,劳神在在地打盹。
“此ji甚好!”许是注意到了清未的视线,皇帝一把抱住天下白,就如同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眼瞅着是不想把公ji还给他了。
司无正瞧出端倪,并不强要,只闲闲地开口:“陛下若是喜欢公ji,随便找一只便是,只是您怀里这只可是要保命用的,您若是时时刻刻都带着它,不让清未和它交流,到时候被首辅大人一剑杀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你的命。”
第六十七章井妖(27)
话说到这地步,皇帝又恨不能把天下白扔了,刚巧公ji发现了清未,连蹦带跳地扑腾过来,叫得特别欢。
司无正把“张公公”的话复述了一遍,有意略过贤妃也会夺舍的事,就说事情都是首辅一个人做的,也是有意观察皇帝反应的缘故。
“朕如何不知首辅的野心。”提到首辅大人,皇帝甚至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显然早就有所忌惮,“早年朕还年幼的时候,朝中大臣多有不臣之心,朕只能仰仗手握大权的重臣,可朕又何尝不知这样的危害?”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朕这些年一直在与这些老臣周旋,一部分本就没有忤逆之心,在朕尚未开口前便辞官颐养天年,一部分心怀不轨窥视皇位,朕已经着手铲除了许多,只是首辅位高权重,贤妃又是朕的爱妃……”老皇帝说到此处,忽而一顿,“首辅大人暗中修习夺舍的事,贤妃知道吗?”
司无正没答话,端着茶碗像是被碗壁上的花纹吸引。清未站在一旁同样默然,其实不是他们不想为贤妃开脱,而是这次的事儿回回都出在贤妃宫中,不论是梦魇还是频繁死去的宫人,要说贤妃作为一宫之主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晓,那绝对没人相信,更何况是生性多疑的皇帝?所以解释了也无用,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再加上贤妃娘娘的确知情不报,现如今在皇帝心中怕是早已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不行。”皇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朕不能坐以待毙,让那些乱臣贼子扰乱朝纲!”
“陛下,那施法之人还没抓住呢。”
皇帝随着司无正的话又缩回床上:“皇儿说得极是,朕……朕以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朝政不可荒废。”
“朕可以让太子监国。”
“那万一太子殿下被夺舍了呢?”
“朕有那么多皇子……”
司无正听到此处,冷笑着摇头:“陛下若是这么想,那也不必强留我和清未在宫中。”
“朕……”皇帝也察觉出方才的话过分凉薄,连忙改口,“朕若是此时召见首辅,依他老j,i,an巨猾的性子,定然发现端倪。你们有所不知,那首辅的门生里不乏军中将领与参谋,且人数不在少数,已然形成乱党趋势。”
“牵一发而动全身,朕如若没有完全的计划,岂不是拿江山社稷博弈?”
话倒是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清未亲眼看见老皇帝缩在被褥中发抖,怕是要信这是位贤德的明主了。
此时正值午后,明媚的光顺着轩窗洒落了一地,绣着盘龙的屏风熠熠生辉。天下白突然挣开清未的手,昂首阔步地扑腾到屏风底下,对着龙头狠狠地啄,眨眼间就把龙眼珠子啄穿了。
清未的心瞬间提起来,虽不明白天下白到底在做什么,但此事若是被皇帝发现,定然勃然大怒,好在此刻皇帝的心思全在首辅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屏风边发生的事。他故作镇定,将公ji抱在怀中,硬是将它嘴里衔的黑色珠子捏出来,藏在怀中。
另一边老皇帝还在感慨:“虽说这些年国泰民安,可南方的匪患一直没有得到根治,所以兵权朕不能收回,奈何不收回,又要时刻堤防他们反叛。”
“朕这皇位坐得不安稳啊。”皇帝说及此,话锋一转,“皇儿以为如何?”
换做别的皇子,或许还会虚与委蛇,奈何六皇子早已借尸还魂在了司无正的身体里,当即道:“陛下现在才来试探儿臣,怕是有些迟了吧?”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六皇子死了。”司无正轻轻笑起来,万分释然,“陛下难道要告诉世人皇宫里也兴借尸还魂的邪术吗?”
世间到底有没有鬼,绝大部分人是信的,也有少部分行得正坐得直的不信,但是不论相信与否,皇帝都不会加以干涉,反之邪术之流则出现就以处死,先不说邪术多损y德,万一那些邪术被老百姓信服,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跑去信施法者,那皇权还能有什么威慑力呢?
当今世上会驱鬼之术的道士不在少数,连寻常百姓家里都会摆放桃木剑或是贴驱鬼符,这些无伤大雅,跟逢年过节要在门上贴春联差不多,就是个心里寄托,但是夺舍这种邪术就不同了,它能对活人造成真正的伤害,与杀人无甚分别。试想,若是在某处忽然出现了一个能在不同躯壳中来回穿梭的人,会被人们当做什么?自然是当神仙一般供着,既然有了神仙,谁还会在乎皇帝?久而久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皇帝的担忧也是人之常情,自古帝王就没有不防着邪术的,连那些求仙问道的帝王都知道把要修习正统的法术,不论有没有用,起码日后说起,不用担骂名。
“皇儿说的是。”老皇帝悻悻地收回目光,轻咳着转移话题,“如今这么个情况,朕到底该如何是好?”
“陛下且看首辅大人如何。”司无正说,“施展夺舍之法时,r_ou_身必定全无声息,他总不会在金銮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地倒下吧?”
皇帝闻言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妙哉,只要他没有异动,朕就没有危险。”
“但那贤妃,却是不能再留,朕实在不敢想象,这些年来同床共枕的是什么样的人。”
提及此事,清未倒是想起一事,方才贤妃在张公公的身体里曾经说过,她的兄长想利用她来谋害皇上,也就是说原本首辅大人的计划应该是趁贤妃侍寝时,夺舍杀人,不过后来不断利用宫人的身体尝试,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才迟迟未动手,现在想来,倘若首辅真的夺舍了贤妃,难道还要去侍寝吗?
清未越想,神情越是怪异,最后连司无正都注意到了他的神情。
“怎么了?”司无正当他发现了什么线索。
“无事。”可清未的状态当真不像是无事的模样。
“陛下,敌在明我在暗,为今之计,不如等着首辅大人先出手。”司无正三言两句敷衍完皇上,拉着清未告退,“儿臣与清未这几日就住在偏殿,还请陛下莫要太担心。”
此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让皇帝不要打草惊蛇,二是出于私心,司无正实在不想再被打断好事了。
没了张公公,御书房门前侍奉的只剩几个面无表情的宫女,司无正和清未一直走到偏殿门前才再次开口。
“到底怎么了?”
他咬了咬嘴唇,把方才心中所想告诉了司无正,他二人登时面色复杂地对视起来,片刻又都笑出了声。
“简直是……荒唐。”连司无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要是首辅真的借着贤妃的身体,那陛下岂不是……”剩下的话尽在不言中。
清未和司无正一同纠结半晌,终是把夺舍的事抛在脑后,转而说起裴之远和荀大义的事。这俩附身在宫人身上的鬼魂也不知如何了,不过凭借他们陪侍皇帝身侧的待遇,宫里的人肯定也不敢怠慢,只是尽快找借口把两人带到身边才是关键。
依着清未的意思,皇帝身侧龙气太重,距离太近荀大义怕是会支撑不住。
“也没那么严重。”司无正不以为然,“他跟在我们身边这么久,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鬼怪,但在承受力方面,绝对不是一般鬼能比拟的。”
这话让荀大义听见,估计能当场哭出声,清未笑了笑,起身去关偏殿的房门,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叽叽喳喳的言谈之声,不是附身在宫女身上的厉鬼,又能是谁?
“司大人,小公子。”裴之远向他们行礼,“陛下让我们来侍奉你们起居。”
清未很是高兴,侧身让他们进屋:“我和司无正刚刚还说到你们呢。”
“说我什么了?”荀大义急切地跑进屋,“你们是不知道,这两天在宫中可把我憋坏了,裴大人不许我乱跑,成日将我关在屋中。”
裴之远冷眼听着,待他说完才开口:“不拦着你,等你惹出事,就是给司大人添麻烦。”
荀大义瞬间心虚,躲在清未身后嘀嘀咕咕地说想要喝茶,也知道整座皇宫中就他最好说话,所以亦步亦趋地跟在清未身后,连司无正冷冷的目光都不顾了。清未替厉鬼倒了一杯茶,坐在桌边将这几日贤妃的事情细说了一遍,荀大义不像是听进去的模样,倒是裴之远蹙眉摇头。
“事情若真是这样就麻烦了。”裴之远与他们解释,“夺舍是邪术,因夺舍而死的人极易成为厉鬼,y差办事最不想遇见这种鬼魂,因为他们阳寿未尽,根本勾不走。”
“说起来,年前刚遇见你们的时候,我曾看前辈收过类似阳寿未尽的鬼魂。”裴之远陷入了回忆当中,“其实这样死的人太多了,毕竟邪术无法根治,所以冤死之人不在少数,鬼差大多可怜这些鬼,会允许他们在阳间多逗留些时日,给家人托托梦什么的。”
“那未尽的阳寿怎么办?”清未颇为好奇。
“折算成寿辰给子孙后代,或是折成福源,给家人或是转世后的自己。”
“这法子也算是不错了。”他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井妖(28)
裴之远却苦笑着摇头:“话虽如此,可谁愿意冤死呢?尤其是知道自己阳寿未尽的时候,大多数都会生出怨气。”
“生出怨气就难办了……”
至于怎么个难办法,裴之远没说,他们也大致能猜到,无非是不愿投胎,或是直接化为厉鬼。
也不知道刚刚因为夺舍之法死去的张公公是个什么情状?
张公公暂且不谈,现如今他们四人汇聚在偏殿内,最在意的自然还是首辅大人的夺舍之术到底修习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能瞬间夺取旁人的r_ou_身,那定是修习多年。”裴之远道,“真是作孽。”
清未想到了和司无正在宫中看见的那个堆满死尸的屋子,一时胆寒:“怕是练得很厉害了,那些死尸的数量少说也有头二十,还不包括我们没看见的。”
“那瞬间夺舍也不是不可能。”裴之远惊骇不已,“真是怪事,寻常修习到这种程度,冤魂定然会引起地府的重视,他怎的到现在都好好的,我也没觉得宫中聚集怨气。”
“这倒不难理解。”司无正接下话茬,“他能找到修习夺舍的法子,那么捆住冤魂的法子定然也能找到。”
“你是说……像之前的李员外那样?”清未猛地睁大了眼睛,ji皮疙瘩起了一身,“难不成这皇宫里也有某处被锁鬼符锁住了?”
荀大义闻言,好奇地凑上前来:“锁鬼符?”
李员外的宅子这厉鬼没进去过,虽然之前已经听清未和司无正说过一遍李宅发生的事,现下忽然又听他们提起,不免好奇。
司无正却摇头说不可能:“李宅哪里比得上皇宫?天子脚下,莫说贴什么锁鬼符,就是多了张符纸被陛下发现,一不小心都要掉脑袋,宫中最忌讳这种事。”
也是,皇权至上,就算心里想要祭拜什么,也不能在宫中拜,荀大义就说前些时日有个小宫女在宫中给过世的兄长烧纸钱,被发现以后直接给乱棍打死了。
“你成天都在打听些什么?”裴之远很是无奈。
荀大义喝了口茶,口若悬河:“我打听到的事情可多了,哪个公公和小宫女有私情,哪个侍卫私自出宫……”
见厉鬼有说一整天的趋势,清未赶忙开口将话题往正事上引:“不管首辅大人夺舍练到什么程度,对我们四人而言都没有大的区别。”他这话说得自信,倒不是信口胡诌,而是有底气。
先不说二鬼都是附身在活人身上,就拿他自己而言,本就是死而复生之人,说起来都不能算是“活”,而司无正与首辅甚至有些像,只不过一个是原本r_ou_身的主人自愿,一个是非自愿,所以首辅更不可能夺舍一具本就被人占据的r_ou_身,再说,真要夺舍,他们的魂魄也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
司无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做个排除法,假设你是首辅,且想要杀了陛下,那你会夺取谁的r_ou_身?”
荀大义第一个回答:“要是我是首辅,我定去夺舍宠妃。”
“我觉得宠妃并不是个好主意。”裴之远为人更加稳妥,并不赞成厉鬼,“再受宠的嫔妃也不可能日日见到陛下,倒不如去夺舍一个每日随侍的太监或是宫女来的方便。”
“不错。”司无正点头赞同,“但是如今和陛下最为亲密的太监刚刚惨死,所以这个可能性也要排除。”
“那会不会是贴身护卫?”清未提出自己的看法。
荀大义也点头附和。
“贴身护卫的确有可能,但我总觉得……”司无正蹙眉分析,“在陛下已经知道有人会通过夺舍之法谋害自己的情况下,不会轻易让人靠近,哪怕是贴身护卫也不会放下戒心,要我是首辅,必定考虑到这一点,所以贴身护卫也不是最上乘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首辅大人会寻找一个和皇帝亲近,又能让他放下大部分戒心的人?”清未恍然大悟。
“不错。”
他苦笑:“宫中哪有这样的人?”说完瞧了瞧司无正,却猛地愣住,一个念头犹如清冽的泉水从心里涌出来。
清未手脚冰凉,攥住司无正的衣袖:“宫中可有什么皇子与陛下亲近?”
司无正的眼睛微微睁大,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你是说,首辅大人会夺舍皇子?”
“嗯。”清未咬牙道,“而且必定是位颇得圣心的年幼皇子,因为皇子阳气再足也是孩子,陛下对幼子的戒心绝对比旁人少,如此一来,得手的机会就大多了。”
“可我离开宫中多年,宫中具体有几位皇子,我并不知晓。”司无正叹了口气。
“司大人这话倒是说得不对了。”荀大义又冒出来,拍着胸脯打包票,“您想打听什么尽管问我便是,这宫中还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呢。”
原来这厉鬼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司无正闻言很是好笑,顺着荀大义的话往下问:“那你就和我们说说,宫中现在有哪几位皇子吧。”
“说到皇子。”荀大义并不推诿,直接坐在桌边,拿着桌上的糕饼,边吃边说,“现在宫中大大小小十多个皇子,名字我根本记不住,但要说得宠的,自然是成为太子的大皇子和年纪尚轻的八皇子,以及早年被火烧死的六皇子。”
他们都去看司无正。
“接着往下说。”司无正不耐地挥手,显然对六皇子的头衔并不感冒。
“哦对了,还有一个今年母妃刚受封的十一皇子,皇帝也比较喜欢,只是他年纪太小,刚五六岁,所以不像别的皇子那样受重视,但到底比别的好上许多。”
偌大的宫中能有一星半点的恩宠,日子过得就比旁的皇子好,荀大义说得唏嘘不已:“听说还有些皇子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陛下,他们的生母大多出身不高,也不得宠,虽然因为育有皇子过得还不算太差,但也就跟宫中女官差不多。”
这年头宫中女官不少,俸禄颇高,多出身不错的氏族,但女官终究是女官,若是嫔妃过得和她们一样,后半辈子基本上没有指望了,连带着他们的皇子最后也是到了成年便封侯远放的命运,若是生在争权夺位的朝代,说不准殃及池鱼,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说在宫中没有恩宠,当真连条生路都没有,可恩宠过盛又会成为众矢之的,德妃娘娘就是前车之鉴。
“依我看,首辅若要夺舍,十一皇子最容易,但十一皇子没有另外两位皇子接触陛下的机会多。”荀大义自顾自地分析,“你们说是不是?那小皇子再怎么得宠,也是相较于旁的见不着皇帝的皇子而言,要是首辅大人夺舍了他的身体,陛下十天半个月也不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那便只剩大皇子和八皇子了。”司无正闭目回忆片刻,“大皇子的生母早些年因病去世,却因为是皇帝爱妻,所以膝下所出也颇得圣心,而那八皇子约莫与我一般大的年纪,母妃似是与他的母妃同年进宫,我只记得借尸还魂前,八皇子母子二人并未受宠,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说来也是,司无正借尸还魂的时候年纪还小,自那以后一直在宫外以别人的身份活着,宫中有什么事情自然不知晓。
“不过我母妃大概知道些什么。”司无正想了想,“我记得八皇子的生母与她似乎是有些交情的。”
只是德妃娘娘并不能靠近有天子在的御书房,而司无正和清未顶着“驱鬼”一项大任,怕是不能随意离开,于是询问德妃娘娘的事情就落在荀大义头上。
“对了,那个被张公公害死的小太监有没有去投胎?”清未还惦记着变成地缚灵的鬼魂。
“应该吧……”荀大义不太确定,“这两日我和裴大人并未见到德妃娘娘,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小公子在意的话,我这就去看看。”说完,起身往屋外去了,外面守着的侍卫问起缘由,荀大义倒是比他们还会编理由。
“你难道不知道屋里的二位大人是帮圣上做事的吗?”厉鬼狐假虎威的派头十足,“他们现在命我去寻些皇上要用的东西,你们敢拦?”
侍卫还真的不敢拦,乖乖放走了荀大义,连话都没有多说半句。
“虽说八皇子被夺舍的可能性大,但另外两位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司无正等荀大义走,继续分析,“毕竟皇子年纪越小,首辅越好夺舍,所以十一皇子也有危险。”
“那大皇子呢?”清未问。
“大皇子即将成为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真龙天子,身上阳气必定与别的皇子不同,即使他能轻易见到皇帝,我也不觉得首辅会将他定位夺舍目标。”司无正想到的这一层他并未考虑到。
第六十九章井妖(29)
如此说来,只有八皇子和十一皇子有可能成为首辅的目标。
“我现在比较担心……”司无正叹了口气,“贤妃娘娘夺舍张公公的事情已经被首辅大人发现了,毕竟这种死法太过少见,若是他发现,必定会尽快动手,不给陛下和我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司无正正说着话,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荀大义的呼喊:“司大人,我刚走到殿前,发现八皇子进宫了!”
八皇子进宫的时机实在是诡异了些,他们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清未问:“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司无正蹙眉起身,推门往屋前走,“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被夺舍的八皇子杀害。”言罢,懊恼地踢了一脚屋门。
“怎么来得这么快?”司无正心烦至极,“万一不是八皇子,岂不是给了首辅可乘之机?”
可再怎么烦躁,他们还是结伴去了御书房。此时八皇子还没到,老皇帝正坐在屏风边死死地盯着没了眼珠的龙纹,清未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扭头去找天下白,好在公ji没跟来,估计还在偏殿里啄着珠子玩呢。天下白不在,皇帝有些不安心,尤其是在听他们说完八皇子很可能已经被夺舍的情况下,简直急得团团转。
“朕的皇儿……”老皇帝总算有些良心,知道为儿子恸哭,“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司无正站在一旁冷声道:“还不一定是八皇子殿下呢。”
“无论是谁,都是朕的皇儿!”皇帝抹着眼泪悲痛欲绝,“难道还要分出个主次来吗?”
司无正不置可否,显然皇帝的说辞并不能动摇他心中固有的看法:“陛下打算如何?”
“自然是不见。”
“可若是不见,八皇子死后,首辅照样会附身在别的皇子身上,陛下难道要逃避一辈子吗?”司无正微微加重了语气,“陛下,现在要抓首辅大人已经很难了,若是稍有不慎,他就会作乱害人,我们现在的处境和他一样,必须一击中第,否则日后就难办了。”
话虽然有理,但皇帝并不愚笨:“按你所说,首辅随时都能夺舍,朕就算杀了他的r_ou_身,也无法斩杀他的魂魄,所以现在除了不见八皇子,根本没有更好的法子。”
司无正却说:“儿臣尚有一法,不知管用与否,但求陛下能应允我们试一试。”
“什么法子?”
“不可说。”司无正说了等于没说,不等皇帝有所反应,先把清未拉到一旁。
清未一直在听司无正说话,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有了法子,颇为为难:“你不会是在骗陛下吧?”
“连你也不信我?”司无正很是伤感。
他无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