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震颤耳膜的齐声嘶吼,原本刚跳入水中蓄势待发的妖兽们一个接一个扑向那个怪物。
眼前满是jian起的水花,毛顺与叶大仙小心翼翼地离开那块大石头,打算游得远一点。旁观者也得讲究观战位置,太近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就在毛顺越来越接近岸边,只有一步之遥时,突然感觉上方有异。抬头一看,嚯!一群妖兽像爆开的烟花一般四散,而一只黑面大山羊正向他的位置掉落。本能地向一边躲去,然而水里做动作本就困难,还是在这么紧急的时候,于是再一次被迫体验“穿体”。
——全身ji皮胳膊骤起。这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感受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原来那怪物也并非弱ji,一个反击就震开了所有围攻者。
“那好像是魔。”早已上岸的叶大仙不咸不淡地开口,顺便伸出一条根须拉了毛顺一把。
“魔?”毛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魔,原来长这样,不由好奇道:“妖魔不能和谐共处么?”
“……不同族类,谈何共处?不过这只应该是中阶以下的小魔种,灵智不高。”
边听叶大仙说明,毛顺边打算把衣服拧干,却意外地发现刚上岸身上就干了。
“这里像是某个大妖的地盘,照理说不该出现魔族势力,而且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的魔种……嗯?那是什么?”
天边飘来一片好大的乌云,不对,像大雁,也不对……是人。
乌压压一群上古修士!
为何说是上古修士,因为叶大仙对此再熟悉不过,简直是兴奋莫名地恨不得直接飞过去找熟人——可惜飞不起来。
“看服饰打扮好像不止一个门派吧?这是联合起来驱魔吗?”毛顺按一般思维推断了一下。
兴奋过后又失落的叶大仙没有言语,似乎呆了。
上古修士之间交流用的语言,毛顺完全听不懂,更别说很多修士之间根本不用语言,直接靠灵识沟通。多观察了几个“眉来眼去”的修士,毛顺就明白了这点。而据师父说,如今的四方界修士已经没有灵识沟通的技能了,最多有一些辅助法器可以帮助传送灵识印迹这一类,却也只能表达简单的意思。
魔种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那么多修士和妖兽一起上,能不抓住嘛。不过,妖兽和人类修士之间怎么那么友好?那么接下来是灭杀还是驱逐呢?就这么一个魔种还是有一窝背后势力呢?
毛顺脑内转过很多想法,就等着看好戏,觉得这比看电影也不差什么了。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看不懂。
“……”
“……”
因为就在岸边,离得很近,他们又看不见他,毛顺就直接大摇大摆凑了过去,想看看他们怎么处理这个魔种。于是就见两个似乎是门派头头——大概不是掌门就是长老之类——的白胡子修士互相聊了几句。虽然听在他耳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接着,就有几个身穿青色长袍,年纪更大的修士走上前,好像打算对那个魔种做什么。
因为一圈人和妖兽围着,毛顺并没有看清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就算可以穿体进入,但他坚决不要再体验那个感觉,简直太……不能说恶心,仅有的两次感受都不一样,一种是让他心悸到感觉心脏随时会停跳的恐慌感,一种是被带走魂体的既视感。没来由地,他全身心抗拒这种体验,总觉得多来几次,他会变得不想活。
“我们走吧。”许久不言语的叶大仙突然说话了,语气听着有气无力。
“还没看完啊。”
“你难道是来看戏的吗?”
听出叶大仙话语中的焦躁感,毛顺直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但此刻不适合追根究底,所以他体贴地随叶大仙去了,以后再问也一样。
被叶大仙拉着离开之前,毛顺不甘心又转头看去,却听得耳边直钻入一声熟悉的“嘘——”。
这不是之前那个嘘吗?不知怎的,如此简单一个字他就是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发出的,而且应该就是离人群最远外那个白发的青年男子。因为此刻,他正伸出食指放在嘴前。
一头白发与身高等长,散散地束了垂在脑后。鬓角的头发随风凌乱覆面,遮了一半容颜,他却也不管。不过仅凭这一个模糊的侧影,毛顺就觉得此人气质奇绝,实在仙气十足。
而他身旁还站着一名打扮俏皮的女修,只见她在被“嘘”之后,对男子小小地吐了吐舌头,而后灿然一笑。那笑容煞是甜美,毛顺顿时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快走啊,愣什么呢。”
被叶大仙扯了一把,再看去已不见那两人,但那惊鸿一瞥留下的震撼,在毛顺心里久久不散。
“你说……”
“什么?”
“你说,那是些什么人啊?你认识吗?尤其那个白发的,还有那个笑得很甜的女修都是谁啊?”毛顺突然很兴奋地立住不走了,只顾双眼放光地瞧着叶大仙想要个答案。
“告诉你又如何,那已经是不知道几百年前,甚至是几千年前的人了,你还想做什么?”
“……”默默把胸口那支看不见的箭拔|出来,毛顺瞬间一脸生无可恋。
再次被y影笼罩时,毛顺以为又是到处乱飞的鲲鹏,没想到这回的y影迟迟不去,四下里很快伸手不见五指。
毛顺不由自主抱住叶大仙的一片叶子,边第三次重复说明这里是在练功房里的幻室中,就像说服自己一样再次强调“肯定是幻象”。
原来之前叶大仙一直以为他已经修出了身外灵体,所以自己才能脱体而出。没想到只是在幻象里,而非它以为的哪个上古幻境,不由大失所望。这代表出去以后依然还得忍受毛顺极慢的修为进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自主飞升。
不过,毛顺觉得自己没用“如今人族能不能飞升都不确定,别说你一棵草了”继续打击它,已经极为厚道。
“果然。”
黑暗中幽幽亮起一条光带。紧接着,又一条。无数条光带飞舞起来,像是夜空中出现了无数条银河。
叶大仙看着眼前之景,似乎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毛顺解释:“我想起来了,这是那次引魔使之乱。大量中低阶魔种被偷偷引入正道门派中,引发一系列祸患,有的小门派一人不存,全部为魔污所染。亲友、师徒之间反目成仇,自相残杀,长河大道冤魂哀泣,整整一个月扰得幽冥边界动荡不止。各派开始清理整顿,灭杀了不少魔种,可惜还是被逃掉大半,后来八大派联合,想出一个办法准备端掉整个地渊魔族……”
尽管是一把童声,但语气中的淡定沉稳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叶大仙,毛顺不由得也迅速沉静了下来。已做了一路的旁观者,接下来就算再发生什么都不必要紧张不是吗?
正准备继续听故事,光带消失了。y影过去,环境大变。这次,回到了最初那个白玉广场。
广场中间,有个人一身血污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周围都是一袭白衣的剑修,个个神情愤怒,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不过,其中一个人毛顺看着眼熟,这不是当初引他坐金角羊的那个孩子吗?
仿佛脑子抽了般,毛顺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一脚抬起就奔了过去,完全不顾此时状况,就对那孩子打招呼。
只见那孩子抬起乌沉沉的眼,全然不似上次那样温和善意,维持着怒气未脱的样子就这么看过来。可毛顺觉得他并没有看到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看向了远方。尽管如此,他还是被那眼中剧烈波动的情绪所影响,只觉心口一阵钝痛,识海也跟着晃荡起来。
就在一闪神间,视野变了。毛顺莫名感到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到处都是伤,到处都痛到极点,好不容易睁大了眼睛,只看到一丝半点的地面,白色的地面。
努力将自己撑起一点点,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内脏仿佛全部移位之后碎裂成渣的疼痛便瞬间席卷全身。然后,他终于看到面前的场景。
那是一群白衣剑士,约莫不下百人,人人对他怒目而视。
等等!有点奇怪!他这是变成地上那个人了?
毛顺反应不慢,匪夷所思地意识这点后,迅速越过那群白衣看向远处,广场边缘,有一棵眼熟的四叶草,旁边则是更眼熟的——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快点写到想写的地方,奈何笔力……
明天见。
☆、三十七共情
难以置信地盯着场边那人,毛顺脑中纷乱如麻,加上全身一刻不断提醒他的极致疼痛,实在无法思考。这是进入别人意识里了?
因为他这一动,周围的人也跟着有了反应。在他动一根手指都痛得不行的情况下,直接被一道灵力托起离开地面又狠狠甩下。于是,他亲耳听到自己身上某处骨头又裂开的声音,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在急速流失。
这一下痛得毛顺直想晕过去或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好过继续折磨。可不知被施了什么术,他的意识一直清醒地感知这一切。
但同时,他听不见其他声音,明明看到很多人开口说话,却什么也听不到。若不是加诸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又感受鲜明,他会以为这是在看默片。
毛顺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不由想向叶大仙那边求助,期待它能发现自己的异常。没想到率先看到的却是自己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过来,完全一副束手旁观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不对,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己,是谷恩。
视线突然模糊,看到的东西变红了。原来是头上伤口渗出的血流进了眼睛里,又继续往地上滴。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血和水一样,进入眼睛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点异物进入的不适感。
渐渐地,视野里的所有东西都开始乱晃,包括人,包括地面。毛顺干脆闭上了眼睛,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一层又一层攻击落在他身上,他已经痛到麻木,无法再有更多反应。而意识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一样,紧致的束缚,压迫识海不断收缩。
不知幸或是不幸,这份痛苦居然唤醒了识海里一团久远的记忆。那是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那团小小的,灰溜溜的东西。没来由地,毛顺便认定那是份很重要的记忆团,直觉不该被遗忘这么久。于是在他的具象化识海中,他看到自己的魂体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将记忆抽丝剥茧打开的过程中,周围的白衣剑士仍然在不停地进行攻击,有的用剑,有的用术法,仿佛无休止的攻击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愤恨。
这是在惩罚叛徒?当众处死?那这人是犯了多罪大恶极的事以至于连死个痛快也不能……
明知不是自己,毛顺也快被这共情之后的感同身受折磨死了,甚至一度以为这就是自己,可潜意识里的他又预感一旦自己也这么认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这个想法太过可怕,使得他不得不极力调动所有的ji,ng神力来对抗崩溃边缘的脆弱情绪。然而同时还是不免产生怨恨不甘:到底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
就在这种恨不得自我了断的折磨下,毛顺看到那份蒙尘已久的记忆在识海中像幻灯片一样被显示出来。
地点是东荒,只不过环境与此前看到的大为不同。没有巨门,没有美到虚幻的景色,也没有一人一兽的组合。
一派荒凉,无尽戈壁。戈壁滩上只有一个人影。
——那是谷恩。
只见谷恩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迈进,脚烂了,手也烂了,每走一步都要往下掉血r_ou_,淅淅沥沥仿佛r_ou_糜,甚至其中一条胳膊已经见骨。
一开始毛顺看不懂为什么他伤这么重还要坚持走,不停下来歇歇。不过很快他就看到,谷恩身后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追赶他,不断地“鞭打”他。
身形被打得东偏一下,西晃一下,完全躲不开。但每次力道又不足以一下子击倒他,看上去就像是故意的逗弄。
一旦看清,毛顺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连与那个“叛徒”共情的疼痛都忘掉了大半,只忍不住为谷恩感到揪心。小小少年受到这么残酷的对待,是怎么坚持不倒的?
正这么想着,画面一转,之前的远景渐渐推近,变为了中景。
这时候的谷恩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而那股追赶的力量似乎消失了。满脸血的少年眼眶通红,面色颓然,大口大口地喘气。
“现在,你还能怎么报仇。”空气中传来一句叹息般的话语,声音不辨男女。
“你……咳,咳……我一定、一定咳——呕!”谷恩对着天空目眦欲裂地想反驳什么,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便咳到又吐了一大口血,其中还混合着r_ou_块。看得毛顺眉头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
因为他想到了内脏某些器官。
幻灯片播放式的记忆只有部分片段画面,没有完整过程,毛顺只看到最后一个画面是谷恩如一滩死r_ou_伏在地上,几个秃鹰在天上盘旋。那个看不见的仇敌始终没有露出分毫身影,连是人是妖或是魔都不清楚。
原来这就是谷恩要报仇的对象?这也太困难了,怎么找?
看完记忆,一度被忽略的无法忍受的疼痛感重新回归,毛顺不由惨叫起来。然而谁也听不到他,叶大仙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被定住一般在场边静默着,或者说更像是属于它的时间停滞了,此刻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一株草。
无助感顿时席卷全身,毛顺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努力回想自己学过的东西,却没有一样能派上用场。这种“附身”状况怎么解除,以前没有遇到过,师父也没有教过。
为什么他要遇到这种事!?毛顺开始感到生无可恋,只觉修仙好痛苦,瓶颈好痛苦,与人共情好痛苦!
突然,毛顺眼角余光瞥到那边的谷恩有了反应。其神情不见之前的幸灾乐祸,反而急匆匆往他这边奔来。
就在毛顺惊恐的目光里,谷恩面色不改地穿过层层人体,向他伸出手来。然后——
被揪住后颈提起来的猫是什么样,毛顺就是什么样。他竟被谷恩单手提了起来,从地上这具身体中。再接着往人群外面一扔!
“你看到了是不是!”
刚摆脱了那极致痛苦的感觉,毛顺就看到紧跟过来的谷恩仿佛与识海记忆中的那个重合在了一起。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流下血泪。
“你看到了!”紧跟着问了第二遍。谷恩癫狂中双手掐住毛顺脖子,手下力道越收越紧,直勒得毛顺将要窒息。
好不容易掰开手指,重获自由,毛顺用最快的语速将自己看到的讲述了一遍,一点都没有停顿,一点都没有遗漏。他发现对这个孩子,什么都坦坦荡荡,好过半遮半掩让他多想。反正看到的内容也不多,就几个画面而已。
趁谷恩还在消化他所说的东西,毛顺有点心有余悸地转头去看那个“叛徒”。
然而广场中心,隐约只看到一滩血r_ou_。而外圈的那些白衣剑士们一个个都维持住一个姿势仿若雕像般凝住不动,像是被突然定格了一样。就如叶大仙那般。
如果不是毛顺心大,且意志坚定地认为一切都是假的,那唤起谷恩濒死记忆的相似痛苦,哪怕回想起一秒,都极度容易让一个普通人陷入疯狂。
然而,此刻,毛顺却还有继续探究之心。
甩甩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可怕的感受都一起甩空。然后,撇下谷恩,毛顺再次向广场中心接近。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此时此刻还有该死的好奇心,还忍不住想看看那个“叛徒”到底怎么样了,以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实在是不看一眼,他心难安。共情过之后,他莫名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并不像“清理门户”那么简单。
血r_ou_模糊之中,毛顺这次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平平无奇一张脸。比较特别的可能是脸上的刺字,红色的。他不认识那是什么字,或许不是字,而是一个什么符号,看着像缠在一起的莲,又像乱窜的火舌。多看几眼,还有种诡谲之感。
此时,所有人都不动了,却见那人的嘴角竟向上弯了起来,像视频一帧帧慢放一样,极其缓慢但清晰地露出了一个笑。
毛顺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由眨眨眼。可是,没错,那确实是一个笑容,他还看到牙齿了,一颗尖利的虎牙,带着r_ou_末。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咬的别人的。感觉有点瘆人。
“……偷用禁术,以寿命献祭,强行提升修为,却最终不敌一击之力……甚至连仇人的脸都看不到……”
谷恩似乎因被唤起不好的回忆而开始自言自语,正好让毛顺补足了没看到的另一部分事实。
从共情一个叛徒的身心感受,到接收谷恩的惨烈记忆,毛顺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仿佛一下子经历了几十年风雨,心态瞬间苍老了不少。
就在这疲惫难当的时候,一声清悦之音响起,简直有如久旱逢甘露,毛顺一瞬间振奋起来。因为那句话说的是:
“你可以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三十八魔侵1
声音来自那个孩子。
听到那句话的同时,毛顺也看到了人。孩子依然身着白衣,提着剑,却不再怒目,而是又变成了初见面时对他笑意盈盈的那个样子。
被这转变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毛顺不由狐疑地看向他:“出去?”
只见对方笑着点头,然后双手向天空举起。淡淡的光晕自手心蔓延开,周围逐渐陷入一片白茫茫,某个方向还有若隐若现的景物出现。
“真的能出去?太好了!”毛顺一看,大喜,回身就去喊叶大仙。可是身边已经空无一物。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浮在虚无中,看不到叶大仙,也看不到谷恩。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机感之后,毛顺坐着醒来,结果刚睁眼就又看到了练功房。顿时心生警惕,立刻将视线移到旁边。水池,洞府山,很好,这次他是真的出来了吧?
等看到师父向垣从一座冥想台上飘然飞下时,毛顺心里更是升起满满的感恩之情。
“师父。”状若沉稳地施礼之后,他突然间有好多问题想问,反而一时语塞了。
向垣照例没什么话,只是点点头,示意他跟上,就直接御空。
毛顺赶紧拿出小电驴,也准备飞。可还没骑上,他就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倒,陷入黑暗前只觉得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上,好痛。
接下来的几天,毛顺都在睡梦中度过,准确地说,是无梦地好好睡了几天。期间,短暂地醒过一次,是被后脑勺的肿包疼醒的,改为侧躺后,顺便听满含歉意的师父解释幻室之事。
原来他从头至尾真身都在练功房外静坐,四周还设了护阵,进入幻室的只是他的一丝分识。分识在幻室里呆了将近十天,刚回到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融合期。向垣一时忽略了这点,以至于他直接力竭昏迷。
幻室天花板上的画,原本是一块留影壁,由集贤散人从秘境中得来,里面保留了一些上古大能修士的神念残余。天长日久,竟自发生成了几重幻象,且多是关于上古几个大事件或真或假的演绎之象。
集贤散人对此很感兴趣,研究了一段时日后便开始手痒改造,因此后来造出一个幻室,顺便多了点其他功用。比如修士可以分识进入其中,留影壁中就会演绎出他心中在意之人事,或是将不可言说的心障具象化,以此来磨练心境。因而每个人在里面的所知所感都不一样。
至于真假,就好比做梦,可以认为是内心的映照,也可以认为是相反的。最终成效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
关于这个幻室,当然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驰英就极度厌恶这个地方,原话是:“简直像脱光了被审视,太恶心了。”让人很好奇她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
因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幻室效果最好,因此一开始向垣并未告知毛顺这一切。这次出来没及时注意到他的身体状况,似乎终于想起作为师父的失职,因此嘱咐他好好休息一阵子,暂时不可动用灵力,还再次强调:瓶颈未解决也不可c,ao之过急。
若师父知道他和谷恩之间下了血定的三年之约,不知会作何想。毛顺有苦说不出。
听毛顺提起在幻室中遇到的孩子时,向垣也感到微微讶异,思索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大概,是器灵。任何上品宝器都可能产生自己的器灵,这留影壁品阶并不到上品,可能是近几年刚进阶才产生的罢,我和你师伯他们也很久没进过幻室了,并不清楚这事……”
幻室如果进入使用多次效果会大打折扣,毕竟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都是幻象。所以一般人进过一次也便够了,不会反复出入。
在这次谈话之后,毛顺又睡了两天两夜才稍稍恢复一点ji,ng神。此次经历很像高考那年用脑过度的感觉,ji,ng神萎靡到自出来到现在还没联系上叶大仙和谷恩。也不知他们怎样了。
走出睡了好几天的竹舍时,毛顺有如重见天日,看阿黄阿光追着乖仔嬉闹的样子都倍觉感动。但很快发现了不平常的地方——
药圃中的大根不见了。
“庄家?庄天麟怎么了?”看到小静又在分拣药材,毛顺顺口问了问近来的事。结果问出了这个。
就在毛顺出来前一天,庄家派人来山上求助,向垣因要看着毛顺及其他事务一时不得脱身,又担心庄天麟,便拜托了甄仲贤走上一趟。很快,细心的小静就发现大根也不见了。
“大概是偷偷跟着去了吧,毕竟他俩平日里关系就挺好。”
作此推断貌似也没错,但毛顺突然就想起在幻室里看到的庄天麟,一股怪异之感在心头萦绕不去。他的直觉向来有几分准头,但愿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然而,就在这么想之后没多久,兰芝堡出事了——堡中发现了魔种踪迹。
这是三师伯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
毛顺对魔种的印象只来自幻室中所见,又只有一只,因此还没什么概念,回想起来还觉得那么多修士和妖兽一起抓捕一只魔种的场面有点小题大做。因为那只魔种对上妖兽虽有反击之力,然而对上修士却被一招制服,无法不令他觉得其他那么多人完全只是摆设。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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