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藤椅,几处打理得当的花草,衬得四周更加静谧悠闲,梵文书经,被如玉般的手捧着。习习微风不断浮起关屏山的衣摆,整个人都像是独立于人世之外。
等司机回来后,他才被告知余更现已经出去了。
他点点头,道:“他吃饭了吗?”
管家道:“好像是没有,要不现在就让厨房准备着?”
关屏山皱着眉头,用经文卷起的书桶轻轻敲打在腿上,“弄些养胃的东西,别太油腻了。”
管家得了差遣,转身离开。
另一边便有下人来道,说是要赞助风水集的周老板前来拜访。
关屏山的经文又轻敲在额头上,昨天好像是听见任红月说了这件事。他放下书,将花瓶给了下人,道:“送进他房间里,再少喷些水。”
周款延被请到关屏山的议事书房里,身边是带来的礼物。
关屏山照例客气道:“我们本就是合作关系,周老板不必这么客气。”
周款延搓搓裤子,笑道:“要的要的,关先生帮在下请了那样一件漂亮的招财猫,终究是在下受先生恩惠多谢。”
关屏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没再与他争辩,问道:“那周老板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款延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自己也确实是有求于人,扭扭捏捏倒不如直接说出来,他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有求于关先生,不知您是否能帮帮我。”
周款延说话是真客气,关屏山自然也不跟他摆谱,道:“你不妨先说说。”
周款延道:“我家除了我还有个弟弟,前些日子我弟媳怀了身孕,本来是件好事,可我那弟弟在外面还养了个女人,也跟着怀孕了,那女人竟然找上门去,非说谁先生了儿子谁就跟我弟弟结婚。给我气的,我让弟弟处理这件事,可没想到弟媳被气坏了身子,竟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一尸两命。”
“我弟弟对不起他妻子,我也不会同意让那个女人进门,只能好好安慰弟媳家的人。可没想到从那天开始,我马上就要生产的女儿就日日梦魇,说是有鬼,那个小三也开始神志不清了,说是……说是看见了弟媳。”
听完他的话,关屏山思考了片刻,喃喃道:“竟是如此?”
周款延一拍手,“是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我弟弟在外面搞外遇确实不对,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及时制止他也是我的疏漏,可这与我女儿何干……我女儿马上就要生产了,若是有个好歹,我真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关先生,您宅心仁厚,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吧……”
周款延越说声越小,最后竟还哽咽了几声。
关屏山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这事确实有些蹊跷,想必周款延费劲搭上自己也是为了此事,总不能让人白赞助他们的风水集。
他放下茶杯点点头,道:“这件事我会找时间去看看的。”
一听他答应,周款延立刻站起身,快要六十的大老板,竟弯腰给他鞠了个躬,不停的道谢。
关屏山起身扶了扶他的肩,道:“不必如此,具体时间我会让任红月再跟你联系的。”
周款延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又客气了几句才离开。
☆、誓死不做好半仙6
白呼晴按照余更现说的话,晚上来到了关家主宅。
作为一名刚刚进化成人形的狐妖,此刻万分紧张。一只妖,跑到人家专门捉妖的的地方求收养,怕不是疯了。就算有余更现的短信当作证明他也没那个胆子敢去敲门。只能蹲在关家大门外的草丛里,等着余更现回来。
而外出回来的任红月刚把车停好,就感觉到了关家周围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拿着符纸轻轻松松的就逮住了一只雪白的狐妖。
还好白呼晴反应够快,在被困形之前喊出了余更现的名字,战战栗栗的把自己刚买的新手机拿出来给任红月看。
“余更现让你来的?”任红月问。
白呼晴疯狂点头,面前这个人也太凶了吧,还用那么厉害的符纸困着自己,让他根本无力反抗。
任红月知道关屏山对余更现的事情一直都很上心,既然这小狐狸是余更现让他来关家的,那他也只能把他好好带进去,等着余更现了。
于是白呼晴下一刻就被强制放在关家的客厅里,眼里含着被吓出来的两包泪,小声重复着,“真的是余更现让我来的,我没做过坏事,我才刚化形,我还小,你们不要打我……”
任红月靠在墙上,没忍住,背过身笑了几下。
他平日里受关屏山耳濡目染,二十几岁就像他师傅那般冷静严肃还不苟言笑,只是比关屏山多了几分烟火气,人情味,毕竟关屏山不喜欢处理的事务他都要顶上。可看这狐狸崽子一副憋着又要哭断气的样子,着实讨人疼。
不过也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就又是那副正经样子,语气却温和下来,道:“别抽搭了,没人要打你,你在这好好等着余更现,不许乱跑。”
白呼晴用力点点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的不像人样。
他不动弹也不能怪他,那任红月往旁边一站,板着个脸还不说话。
白呼晴目不斜视,进了狼窝就算了,旁边还站着头狼算是怎么回事啊……
看他那任人欺负的样,任红月坏心思一动,几步上前走到他身边,故作严肃道:“别动。”
然后,无比自然的将手放在白呼晴的头上,顺着就摸了几下。
白呼晴瞬间瞪大双眼,明明知道自己被占便宜却无法反抗……委屈的又挤出点眼泪。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任人摆布!白呼晴留下悔恨的泪水,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任红月,暗骂他死变态!
任红月装作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还想再摸几下时,身后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
余更现奔波了小半天才回来,一进屋就看见任红月和白呼晴坐在客厅里,气氛似乎还很微妙,他忍不住出声道:“干什么呢,白呼晴?”
白呼晴在他出声的瞬间就拍掉任红月的手,冲到余更现身边,声音颤抖道:“大大大大大哥你终于来了!我我我我我……”
任红月转头咳了咳,自己刚才确实太过放肆,可两手搓在一起,只觉得白呼晴真是太软白了。
余更现把人护在身后,略带警惕的看着任红月,平时看他也是正人君子一个,处处体现出修养德行,可刚才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占白呼晴的便宜。
任红月也没多作解释,恢复了平静,道:“这只……他说来找你,你们慢聊。”
余更现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然后把身后的白狐狸拎出来。
“刚才怎么回事?”
白呼晴一脸委屈样,指控道:“他摸我!我还不能反抗!”
余更现顺手在他头上也摸了一把,毫不在意道:“没事,那是喜欢你,我也爱摸!”
白呼晴哭得更大声了,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占自己便宜?
“咔嚓”一声,是关屏山书房门打开的声音,白呼晴被余更现捂上嘴,看着关屏山和另一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周款延?
周款延也没有想到还能在这看见他,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主动示好。
余更现也跟着笑了笑,说了声再见。
把周款延送走后,关屏山皱眉看着余更现。
余更现以为是自己没经过他的允许就带人来关家,惹到了他。
可关屏山却道:“以后要记得吃早饭,不要空着肚子,厨房一直有厨子在,想吃什么直接跟他们说就行了。”
余更现讪讪的点头。
关屏山又道:“在外面吃过了吗?”
余更现道:“吃了个面包。”
关屏山转身道:“你和我来书房,我有事要跟你说。”
余更现摸不着头脑,这聊了半天难不成关屏山看不见白呼晴,怎么连个眼神也没往旁边看呢。
他急忙道:“我也有点事!”
关屏山停下脚步,看着他。
“就是,就是有关他的……”余更现拍了拍白呼晴,白呼晴紧张的站直了身子。
“那就一起来书房吧。”关屏山道。
三人坐在书房里,下午阳光充足,炙热的气息飘散在外面,沸腾的暑气被楼房隔绝。屋子里浮荡着沉水香,香气摇曳着光晕,难得清幽。
关屏山靠在垫子上,道:“你先说。”
余更现抬起眼皮,讨好的笑了两声,介绍道:“这,是只刚化了人形的白狐狸。”
“我知道。”
“关先生您太厉害了!这都被您看出来了!”余更现鼓了鼓掌。
没受过这么简单粗暴的恭维,关屏山不禁被他逗笑。
余更现又道:“他还没成人形的时候我俩就认识了,本来是想着等他化出了人形就和我一起住那个小破出租屋的,可我这不是住在你们家了吗,我就想……就想问问能不能给他也找间屋子,实在不行跟我一个屋也可以。”
“跟你一个屋是不可以的。”关屏山否定道。
“我知道,我知道,您要是能把他也留下,那肯定都听您的安排!”余更现只沾了个沙发边,狗腿的大半个身子差点贴在关屏山身上,“您行行好吧,是我撺掇他化形的,我得给他解决住宿问题啊。我这样的你都不嫌弃,他肯定比我好摆布,我俩什么活都能干,肯定不能让你砸在手里!”
关屏山刮了刮他的下巴,“什么活都能干?”
余更现点点头,“我俩家世清白,吃苦耐劳,什么活都能干!”
关屏山眼里带着玩味,看着他这幅期待样。
于辰昏暗暗道:“系统,你说他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怎么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系统道:“色吗?不色啊,还挺帅的!”
半晌,关屏山才慢悠悠道:“我这确实有件事情想让你去做。”
“您说您说!”
“周老板家里出了些事情,找我去解决,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余更现眼睛转了一百八十度,怪不得刚才看见周款延时,他周身都缠绕着黑气,却被关家旺盛的瑞气都逼到了脚下。这要是被黑气缠个十天半月的,那人恐怕也不能看了。
可是……
余更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不能再接触风水y阳之事了。”
“我知道。”关屏山认真道:“我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事情并不用你出手。”
余更现嗤笑一声,撇过头看着地面,金丝柚木粗纹样的地板一块块衔接,上面纹理大不相同,只是透过这纹理,他已经看不出这是多少年的木头了。
自己的眼力功德已经差到这样,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可以前的事终究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让他不能释怀。
“那我不想再接触这些事情了……”余更现喃喃道。
关屏山看他失意的样子,温言道:“可你不想接触的,却是你避免不了的。你看见了那日街道旁的小儿鬼,还有会所里的宅鬼,既然能观y阳之物,他们就不会放过你。我愿意救你一辈子,可那终究是我的一辈子,等我百年后,我怕我放不下心,闭不上眼。”
气氛不似刚才那般轻松,白呼晴本就局促不安,他小心翼翼的在后面拽了拽余更现的衣服。
余更现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一拍大腿,又是那副乐天爽朗的样子,“去,去就去!就当旅游了。”
关屏山笑笑,想起昨日给他的玉佩,问道:“昨天的玉佩,卖了?”
余更现扯谎道:“嗯,卖了。”
“多少钱卖的?”
“八十万!”
关屏山只觉得自己眼皮直跳,看来他还真是把本事都忘的差不多了,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还不多?”余更现不解道。
关屏山悠悠道:“还好,只是还能加个零罢了。”
余更现僵在沙发上,觉得手里的玉佩变得更烫手了,这么值钱的东西,自己居然随便找了家加工坊就给切割了……
关屏山借着茶杯挡去笑意,他要是真把玉佩给卖了,得了八十万,还能带着只小狐妖跑来关家让他给找房间?
只不过“加个零”这句话确实没有假,那块玉是民国时代发现的,上好的原石送到关家,关屏山亲自下的刀,刻的图纹,要是放在拍卖会上,再加个零也不为过。
去周家的日子定在下周一,而周日是关家要小聚的日子。关家人丁兴旺,来的都是血缘亲近的人,每月有那么一两天在主宅聚一聚,也是家族历来的传统。
周日上午
关屏山的堂弟——关止言,领着妻子和一双儿女提前到了关家,关屏山虽然平时板着个脸,不好接近,但关止言毕竟是和他一同长大的兄弟,两人虽不过分亲近,倒也不至于生分。
倒是关止言的两个孩子,关欢和关生,怕关屏山怕得厉害。
平时要是在家中撒起欢儿来止不住,关止言喊一声关屏山的大名就管用了。
倒不是关屏山故意板着脸,见到家里五六岁的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的,只是这严肃淡漠的性子是印在骨子里的,就算他主动对两个孩子笑笑,小孩子也是禁不起他这样笑的。
自从弄哭一次小关欢后,关屏山就再也不敢主动逗小孩子了。
关屏山和关止言在客厅里闲谈生意,余更现刚刚睡醒,梳洗好后出来吃饭,恰好路过客厅。
关家的晨起时间是规定好的,早上七点开饭,没有人敢耽误。
只是这规定到底是死的,余更现和白呼晴在的这段日子,两人就没有一天是在十点之前醒的,关屏山非但不说,还嘱咐了厨房记得在十点左右再备上一顿早饭,还让二人随便点餐。久而久之,常在关家主宅的几个人就都习惯了。
这余更现是关屏山护着的人,白呼晴是余更现护着的狐狸ji,ng。
☆、誓死不做好半仙7
余更现丝毫没有注意到别人,拖鞋在地板上抻出长音。
关止言还是第一次看到关家有别人在,还是从卧室那边出来的,顿时露出惊讶的眼神盯着他哥,非得让关屏山说点什么。
于辰昏坐在餐厅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刚才客厅里好像不止关屏山一个人,平时也偶尔有人来做客拜访,可关屏山前天跟自己说什么来着?周日关家家庭聚会……
于辰昏低头看了看身上随意的睡衣睡裤,扶额……
系统道:“刚才那是关止言一家人,反正都是亲戚,你这身打扮是有些失礼,但你放心,没人管你。”
于辰昏哼哼道:“是没人管我,那一会儿来的人更多,我也不能一直这样啊,等会儿回去换吧。”
客厅里,关屏山直言,“他姓余,余更现,从前东献余家的后人。”
关止言从听到余姓开始,就想起了十几年前在东献发生的事,听闻余更现是余家后人更是不明白余更现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哥,不是我多嘴,只是余家从前做过的事可不容于风水界,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夕之间,败落到那样的地步,这余家的后人……我们管不得啊。”
“有什么管不得的。”关屏山毫不在意,“那时余更现尚且年幼,难不成余家的罪过也要落在他身上?再说了,余家已经付出代价了,余更现也孤苦漂泊了这些年月,足够了。”
关止言又道:“那若是被其余家族知道呢?”
关屏山轻笑一声,“我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他们知道了又如何?”
关屏山不在意别人想法,关止言更管不了,他收起话茬,又提起别的生意事。
于辰昏快速解决好早饭,想趁着没人发现自己,飞快穿过客厅,可还没走两步就被关屏山叫住。
“余更现,你过来下。”关屏山隔远叫人。
于辰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拖着步子往客厅挪。
“干嘛?”
“这是我堂弟关止言,他的爱人蒋念,还有两个孩子,关欢和关生。”关屏山主动介绍到。
听了他的话,余更现与关止言握了握手,又和蒋念点头示好,还伸手拉了拉两个小孩子。
他天生长了双笑眼,看起来像是保护妹妹的大哥哥,又像是带着弟弟玩闹的孩子王,关欢和关生一人拉他一只手,没晃几下就不撒手了。于辰昏没办法回去换衣服,只好坐下来陪着两个孩子玩。
关家讲究坐有坐相,小孩子懂事了就不能再在沙发上爬上爬下,可于辰昏向来不知道这些规矩,直接把弟弟关生抱到自己大腿上。
三个人玩得开心,关止言看了看关屏山,关屏山不仅没有说什么坐姿,那看着余更现的神情,也称得上是温柔了。
关屏山也不知怎么,就想也跟着逗逗孩子,余更现能和他们玩的这么开心,自己怎么就不行。看着三个人玩累了,中场休息,关屏山拿起桌上洗好的荔枝,递了过去。
这一伸手不要紧,两个孩子霎时间不笑也不闹了,关生挣扎着从余更现腿上爬下来,和姐姐一起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
关屏山整个人都不好了,拿着荔枝的手僵在一边。余更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把关屏山递过来的水果都接了过来,一颗一颗的剥给兄妹俩吃。又转念一想,这才明白,应是关屏山平日里严肃惯了,小孩子怕他怕得厉害。
借着剥荔枝的功夫,余更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关屏山坐在一旁难得出神,自己怎么这么不招小孩待见呢……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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