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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是自可留作者:冬眠卡

这话一点,立刻应声回道:“是!确是在永荆附近……少阁主可要属下前去细作查探?”

“查是要查……你不必亲自去。庆问此刻人在永荆,让他过去看看。”同是极南之地,赫逐清的武功……二者若真有关联,恐怕就不是说查能查出的。万俟向远犹自打算着,随口嘱咐了句:“若遇见寒莞笾兄人,切莫心因急查探泄露了身份。”

“是,属下明白。”

……

着内力避开雨水一路掠走回去本是极容易的事情,但今日偏偏生出难得兴致,万俟向远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慢在街上闲逛起来。

连绵的细雨早已落了数个时辰,没了初始轻溅起的轻尘,却依旧雾雾蒙蒙,沙沙作响。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江南汛时,渔家之乐,虽未置身那情那景,珠帘中人依然悠闲自在。竹节纸条,争夺算计,以及那眉头初展的秘密被这雨水一阵冲刷,也就轻了,远了,渐渐淡去了……

说是闲逛,便彻底是闲逛。是以仅仅一会儿工夫,手里拎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佟记的蜜糖蒸糕,芭蕉巷赵家的盐渍蜜桔,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酒酿甜笋……

清润的雨帘里闲走着想起客栈中那人,油纸伞下万俟向远不禁柔软起嘴角,微微上翘几分。

好虽好,可惜是个不开窍的……

转念忽又想到些旁的,万俟向远忍不住轻叹口气。

终究湖上那日遗了顾虑,之后数日的谨慎守礼……实在扎得人心里舒服不得。

或也该借个由头暗示一通,顺带挑明其间种种……?

一会工夫,噼噼啪啪的雨水渐渐大了一圈,坠得手中纸伞沉重许多。万俟向远望眼少有人经过的街道,不再多做耽搁,朝着客栈方向走回……

收伞,上楼,推门,走进。屋里……没有人?不知是默默守着某种规矩还是真的不爱闲逛,自从住进客栈便不曾私自离开过的人竟然不在?出去了?下雨天……出去了?

正疑惑着,几声慌急敲门声打断了万俟向远思绪。

“叩、叩、叩――”

“齐兄。”

把手中东西放到桌子上,万俟向远走去开门。

“赫兄,何事?”

连门都顾不上进,门口之人衣衫微潮,显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可有看到过季?”顾不上客气,青年男子话里显出几分着急。

“我也刚回来。”万俟向远如实相告。看到眉头一直不肯舒展的人,只好继续问道:“人不见了?”

“嗯。过针之后的一个时辰无法活动,原本我在屋里看着,但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人该是被劫去了。”

“过针之后,衍墨离开过?”还是那句话,谁的人,谁着急。

“问了城里张家铺子在什么地方后,就回房了。……人也不在?”眉间越发锁深,青年男子表情十分凝重。

“没事,应当只是出去了……”沉默半刻,万俟向远出言:“可否去齐兄房内看看?”

点头推开旁边的房门,青年男子无言等着走进去的人查看一遍。

其实发现人不见后他早已在屋里细细观察了好几番,只是丝毫没有发觉用药或是打斗的痕迹。

干净的屋子没有任何异常,若非一个时辰内被下过针的人无法移动,万俟向远真要怀疑是否是那人自己离开了。

这般站着再度环视,万俟向远突然想起什么,回身看向身后桌子。

“齐兄可有发现?”门口的人意识到什么,一刻也等不下去地出言询问。

并没有立刻作答,万俟向远走近桌子,盯着应是壶底遗下的一圈未干水渍端视起来。

“赫兄走前可曾叫过茶水?”

“不曾。”虽不知具体如何,但也大体明了了问题出在多出的水渍上。有人在他离开后进来过……

“齐兄需当心,追杀之事虽不会出大漏子,但几日同住一家客栈,难保不会连累到齐兄。”非是道歉,却隐带歉意,青年男子看着走出来的人,出言准备告辞:“我去寻人……”

“淖水非大城,却也不小,且对方显然是早有准备,寻起人来定然不易,我同赫兄一起前去。”本是不必趟的浑水,可想到对季甚有好感的某人,万俟向远还是说了这话。

“如此,多谢齐兄。”言至意到,再多便是客套。青年男子一点头,与身旁之人一同走下楼去。

蜷身缩在个小巷子拐角,被莫名劫走的店小二看着眼前两个置身雨中却丝毫不湿衣衫的人,心中大是惊骇,只当眼前看了数日的两人是鬼非人。

“客、客官……您二、二位……”

没时间听他废话,青年男子前迈一步,沉着声音问道:“与我同住一房的人,今日可有见过?”

“没、没有。”没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拼命往墙上靠着,小二结结巴巴将自己罪行一遭汇报出来:“我什么坏、坏事也没干……我就、就收了位姑娘的银子,告诉她……几位客官住、住在店里的事……”

“一位姑娘?”

“对对,那姑娘生得标致……说、说是想要结识公、公子……唔――!”

年轻姑娘?还真是……早有准备。

与万俟向远对换个眼神,青年男子反手劈晕哆哆嗦嗦的小二。

“齐兄,劳烦你与我分头寻找。”犹豫一下,男子掏出个指长木筒送至万俟向远面前:“此乃信号之物,燃着即会升空作响。若寻到人在何处,便用此物互作通知。”

伸手接过雕刻精细,缀着三个朱点的窄长木筒,万俟向远点头:“我去城东、城南看看。”

“好,我去城北、城西……”

正文君是自可留58

燃起便会升空作响的信号一直没有响起,四处寻找的两人将城中住家挨个进了个遍,就连官宅亦没有放过。

回到初时分头的小巷,青年男子面色实在阴郁得骇人。

“齐兄,可有寻到?”

对于答案显而易见的问话,万俟向远还是答了:“没有。城东山里有处寺庙,荒废已经有些年头……”

言中意思再明白不过,青年男子眉头稍展,感激地点了点头。率先轻身向着城东方向掠去。

……

雨幕未歇,天色已昏。

位于山顶的破旧寺庙早就没了门扇,周围也丛生了半人高的大片荒草。

经过雨水遮挡的血腥气味异常隐蔽,可仍旧瞒不过已经快要走至寺庙门口的两个人。

急切归急切,担忧归担忧。年轻男子谨慎而行,收敛气息同万俟向远一齐慢慢靠近。

一步,两步……

不待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随血腥味加重而继续阴沉下去,青年男子突地震臂向着有后方草丛掷出一枚极薄的玄铁镖。

“纭―!”

击物碰撞之声忽起,玄铁镖险险被个紧随其后的小巧瓷瓶嘭声击落,细白的碎瓷片散落一地,溅起点点泥泞。

此时,若想再悄然接近寺庙……已是痴心妄想。

庙内时刻戒备的众人闻声已是知晓有人靠近,不及后怕之前丝毫未有察觉,纷纷端起刀剑,却诡异地没有迎出围住外面二人。

青年男子望向身旁之人,询问意味明眼可见。

看也未看身后草丛,万俟向远无声做了个两字口型。

衍墨……

青年男子了然,同是不看身后,反往寺庙门口走近几步。

方才两人察觉身后草丛中有人潜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人出手取人性命,一人却因那份熟悉感觉凝息辨别。

而答案得出时,万俟向远已是顾不及寺庙内的人会否因器物碰撞之声鱼贯而出,毅然抛出随身所带的一瓶伤药。那般几乎尽数内力灌注的阴毒暗器,绝不是身后之人说避就能避开的。

至于潜伏着的人为何身在此处,为何隐于草丛既不救人也不离开?寺庙门前两人无从得知。但猜想下去,却不难知晓一二。那样的性情,既来了必是有意救人,不靠近的原因……若非武功不及,则必是庙里面存着别的玄机,进去不得。

只是,二人皆存了护念之心,同未回身去看去。

施施然,一个面色苍白憔悴,形容十分消瘦的女子站至庙门内侧,巧妙避开迎面被取性命的位置。“秦大哥果然不愧是我与姐姐敬佩之人,寻至此处竟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旧识?原来是秦姓……

万俟向远不作声,默默观察着门扇不在的破落寺庙。

灰尘可见的地面,杂乱无序的脚印,一张老旧粗木桌,上面还摆着个细瓷茶壶。

“玉瑶,放了季,我便饶你性命。”

窄小的门框视野有限,正正好好将青年男子担忧许久的人给遮挡住,但那刺鼻的血腥味却一份份刺疼着周围人的神经。

女子仿若未闻,犹自低低叹息,悲切哀怨,就连一旁万俟向远也觉出几分奇怪。该不会……是风流债?

“书香门第,世家之女……年幼时,我羡慕穷人家女子的自在,姐姐便常常劝教于我,道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是为常。日后嫁了人,相夫教子,安安稳稳一辈子……”

丁点没有行恶之人的歹毒,清瘦女子秀眉紧锁,幽幽望着门口一袭绀衣的青年男子,戚戚低喃:“想不到日后……姐姐竟是朱家逆这无数礼教的第一人!毅然离家也罢,婚事筹办也罢……秦大哥,我不知你是何许人物,纵是爹娘气得险些一病不起……最终也只得被迫着应下这门婚事。朱家恨你,我却从来没有怨憎过,甚至……一直在为姐姐高兴。与个自己中意之人离开,总要比嫁给个没见过的男人好……”似是悲痛之至,女子五指齐齐扣向门框,狰狞血水一点点顺着扭曲旧木留下。

“万万料想不到……姐姐那般真心待你,你竟……”

戾气化去,戒备犹在,青年男子毫无感情地出言打断:“不想丧命此地……就放了季。”

气氛怪异的对峙毅然在继续,屋里十数人默声避于庙内角落,不得见,但觉察得出。

就在万俟向远以为女子又要幽怨开口时,站身前几步的青年男子猛地僵硬住身体。

刹那间,情势大变!

万俟向远袖一动,疾退数步,终于反应过来庙里蹊跷之处。

脏就如此,桌上怎会有个细瓷壶!

作势捂住口同时鼻将个药丸送进嘴中,万俟向远对着前处男子提醒。

“半日闲,莫要运气。”

停下调息消失内力的念头,青年男子后退几步让开门口位置。

“这位公子见识当真广,竟连半日闲都认得出。”不复方才凄怨,女子眼神闪动,笑里带了一分得逞快意,森森咬着牙道:“杀人偿命,玉瑶不是江湖女子,不懂江湖人随手夺人性命那套。我只知道……季杀了我姐姐!而秦大哥……你不但不为我姐姐报仇,还和那贱人……”仿佛想到极其恶心的事情,女子狠狠喊着:“我要他偿我姐姐性命!”

字字怨恨,句句歹毒。女子走到屋里拖拽出个血淋淋,几乎血尽气断的人。只是还不等她继续再报复什么,变化已经骤然突起!

等得就是这刻,方才万俟向远咽下的是衍墨日前拿那半屋药材鼓捣出的东西,能避些散功迷药。统共两粒,都在他身上。

抽出腰间软剑急速晃至庙内,万俟向远将脏旧木桌上的细瓷茶壶挑出寺庙之外,震得老远。反手捎带利落解决几个围斗上来的黑衣人。

从容不再,门口女子大惊失色看着里面不断闪动的森寒剑芒,惊慌着转身就要逃走。

许是只在门口受了药物影响,青年男子此刻虽然浑身无力,却未真的一点不能动弹。内力散去,招式犹!将随身佩剑贯出,直直刺向女子后心……

“几次三番,一路追杀,若非念在你姐姐……你又岂能活到今日。”

惨叫尚且不及,女子身体一震,直直载到向地面,洞穿整个胸口的利器猛然抽回,猩红血色霎时洇入泥泞着雨水的土地……

此刻,庙内打斗声也消停下去,万俟向远拖着几近断气的季,撑剑从里面走出。

“齐兄!”原以为有解药在身才未被药物所致,此刻看着站稳尚且困难的人,青年男子紧锁住眉头。

望眼同样没什么气力的人,万俟向远地摸出粒油纸包裹的药丸,递过去。“半日闲并无毒性,形与茶叶相同,味亦与茶叶相同。沏茶时放入,飘出热气可致人内力散去数个时辰,若是离得近了,顺带劲力全失。”

明了了为何要将屋内那壶茶水挑出,青年男子环扶住季,接下赤豆大小的药丸。

“这药仅有两粒,多少能解些药性。方才我已经用了一粒,赫兄服下带人离开罢。”

原来草丛里的那个,是救人不得才一直潜伏着……难得的感激之情再度浮现,青年男子看着依靠树干才能站稳的人,分毫没有脱险的轻松,“若非齐兄相助,恐怕不知道耽搁到何时才能将人救出。现下,又怎会干过河拆桥的勾当……”

进去庙里时间过久,半日闲的药力早已深入,万俟向远死死以剑支撑,打断本有几分感人效用的话语:“赫兄救人心切,莫不是忘了草丛里还藏着一人?”

闻言语结,青年男子愣怔一瞬,几乎要将质疑万俟向远是否认错人的话问出口。不然,为何那人此刻还不现身?

“齐兄保重。”好在理智尚存……觉出草丛里的人尚在,青年男子才放下心来。

淡然笑笑,看着同样以剑做撑,搀扶季离开的人影,万俟向远低低念了两字。

“衍墨……”

空余沙沙雨落声响,草丛里安静得一点动静也无。

啧……

没有内力避开下坠的雨水,眼下万俟向远显得有些狼狈。

不远处的草丛里,衍墨拧眉抿唇,将前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却一点也没有出去扶助的打算。

咬牙撑着身子,若不是地上泥泞得厉害,万俟向远倒真不介意就这么身子一软将人给引出来……

一刻,又一刻……

仔细衡量着衣衫与渐消的体力孰重孰轻,万俟向远最终一声叹息不再苦撑,松力气倒向地面。

显然时刻警觉着此刻到来,毫无被算计觉悟的衍墨,反应实在快得叫人咋舌,草动未停,人已不再,眨眼工夫不及,已是将人揽扶着站稳。

之于某人计较许久的衣衫……半分也未有机会站上泥土。

“半日闲。”内力与行动无法任意,说话倒不碍事,紧紧挨着衍墨温软坚韧的身子,万俟向远口气轻松地说道。

“属下知道。”若非知道庙里布下药物,且无解药在身,他哪里还在草丛里待那么许久!

“那两人回客栈了……”

真真正正的消音……

眼底先是惊愕,后又变成一许纵容,万俟向远眼眸半阖,将剩余事情交给出手点了自己哑穴的人。

正文君是自可留59

山顶的寺庙着实荒废得太久,衍墨面带阴郁,将人扶进间概似柴房的屋子。略作清扫,将人扶坐至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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