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晟,当日之恩,本宫已在沙武靖身上还清。我俩早已恩怨两清,你自不必冷嘲热讽。”
“何人都无权干涉他人选择,我自是无需冷嘲热讽。”于清晟倾身上前,“恩已清,怨却未了。”
“……”何为摄魂,仅仅七字,绿蓝犹如出窍般不再言语,耳边只有那刺耳的嗡嗡声。
“主子,主子!”
绿蓝回过神,身边早已没了那素衣身影。她怕,她斗不过于清晟,若非告发之事,她知内情,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此事是于清晟所为,如此缜密,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朝中几位大官除去。
于清晟随着侍卫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宫殿。这年久失修,杂草丛生之处,也难怪沙武靖为何一直寻不到。
走入殿内,空荡荡的毫无生气。侍卫走至一处,翘起一块地板,一股臭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屋。
“随我来。”侍卫率先向下走去。
虽说有楼梯,却是长短不一,极为难走,于清晟皱眉,随着侍卫缓缓走下。她并不怕侍卫会害他,毕竟害了他,对于芈宏昌而言,并未有任何好处。
若非亲眼所见,于清晟却是怎也不会相信,世上竟真有如此狠心之事。
墙上挂着的定是沙老将军,双手已被手铐吊挂在墙上,身上处处都是伤口,有些早已溃烂,爬有一只只白蛆虫。他身子蠕动着,将蛆虫向墙上摩擦,试图将虫赶出自己的身子。
“沙将军!”于清晟轻声唤道。
“何人!”沙将军停止蠕动,定睛看向来人,声音洪亮的穿透整个洞窟。
“快将人放下,带出去。”于清晟皱眉厉声说道,试图忍下自己的翻江倒海。
第47章
沙将军带出之后,便被于清晟直接带出宫门之外。这座被高墙孙围绕之地,就是一座牢笼,沙将军待在此处一刻便多危险一分。
“姑娘,你是何人,为何会救我。”
于清晟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入沙将军手中,“沙将军,此番出宫,先去寻得玉佩之上所写的医馆,将玉佩交于医馆掌柜,王爷定会来寻你。还请沙将军帮我告知王爷,我在宫中一切安好。”
“姑娘……”沙将军本想唤住将他带出宫的姑娘,可她已转身走入了宫内,“王爷……”
而芈恬适,身子本就弱,刘梦梵所下的迷药完全无客气之意,仍是昏睡在床上。
“你这迷药下的也太重了些,大表弟本就身子虚,你还向他撒了一管。”陈瑾萱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埋怨道。
“你要感谢我才是。清晟与你一同前去,回来就剩你一人,等会他醒来,看你如何与他说。”
“清晟的决定,我们本就无需干涉,擅自干涉怕是会破了她的计划,她既自愿出现,定是有了办法。”
“你们说清晟怎么了?”芈恬适迷糊之中,不知云里雾里游荡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二人对话,芈恬适猛的激灵,起身张开双眼。
这忽然起身,着实吓了二人一跳,“你这醒来怎么没征兆的。”
“清晟呢?”芈恬适环顾四周,房内只有陈瑾萱与刘梦梵看着他,心中生起一丝不安。
“这……”
“阁主,属下有事禀报。”
门外出现的小厮,使得二人连连松气走出屋外。
“何事。”
“城中医馆掌柜送来玉牌,称一老先生寻王爷。”
刘梦梵拿过小厮的玉牌,“此玉牌是我当日交于王爷之手的那块。”
“之后定是由清晟随身携带。”这能让于清晟交于玉牌的老先生,陈瑾萱看着刘梦梵手中的玉牌,继续道“那个老先生,或许便是沙老将军。”
刘梦梵将玉牌收好,向小厮道,“深夜之时,派人去将人接来。”
“是。”
陈瑾萱与刘梦梵此刻也是无奈,不知该如何与屋内人解释。相视一望,决定不再理会屋内人,转身离去。
于清晟到底在何处,芈恬适当然知道。当日将她带来皇城,便下定决心不会让她受委屈,可一次,两次,三次,次次让她陷入困境,芈恬适想着,身子缓缓缩入床内,心中充斥着无力的酸楚,再等几日,只需要几日便好。
“老臣参见王爷。”
“沙将军受苦了。”芈恬适上前,将跪倒在地的沙将军扶起,见其全身绑满了布带,看来是伤的不轻。
“老臣惭愧,被他人用j,i,an计所害,让王爷担心了。”
“无事,沙将军先去休息吧,将伤养好才是。”
“是。”沙将军作辑打算告退,忽想起什么,继续道,“王爷,救老臣的女子让老臣告知王爷,她在宫中一切安好,王爷无需太过担心。”
“嗯。”芈恬适应声,支手抚上眉,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变得眉头紧皱。
芈宏昌为何要留于清晟在宫中,想纳她为妃?可芈宏昌已经知道了于清晟的事,居然有那胆子将她留在宫中。
“大表姐,芈宏昌将她留在宫中是为何。”芈恬适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来到陈瑾萱住处,问道。
“此事并非我不告知,只是怕你听了又得冲动。”陈瑾萱也是无奈,不说也不是,说了也不是,就怕芈恬适一个不留神,溜进了宫。
“说吧。”
“过几日,清晟便会随着翰国出行,下嫁翰国二皇子。”
和亲!?这芈宏昌真当自己死了么,已数不清与他说了几次不可动于清晟。芈恬适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涌上的怒气,清晟说过,绝不能冲动,不然一定会全盘皆输。
“大表弟,你……还好吧。”陈瑾萱见他一直吐气吸气,出声说道。
“我想知道出行那日,全城兵力部署如何。”
“好。”
对于芈恬适的态度,陈瑾萱除却惊讶,更多的便是欣慰,当日他多少次冲冠一怒为红颜,虽都被于清晟拦下,可又是何等冲动。今时今日,却能顾全大局,沉着应对。
陈瑾萱也不怠慢,命人准备厚礼,明日便登门套话去。
第二日,全城大街小巷便贴满了皇榜,南平公主远嫁翰国和亲,这南平公主自然便是芈宏昌为于清晟所设的身份封号,平定南方,这封号倒是寓意深长。
于清晟本就是喜静之人,这后宫之内,日常都能演上一部大剧,寝宫外,侍卫的问安以及走动,太监与宫女的窃窃私语,让于清晟更是静不下心,无奈,只得走出寝宫,散散步。
“于清晟,你怎么会在宫里!”
“七喜郡主。”于清晟见来人,作辑问安。
“你难道就是皇帝哥哥新封的公主?”七喜双眉紧锁,心生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于清晟,他刚死,你转眼就要嫁给那翰国二皇子?”
“皇命不可违。”
七喜气焰更甚,她看不惯的就是于清晟那冷冷淡淡的模样,“什么皇命不可违,我看就是你害死了他,然后想嫁去翰国当王妃享受荣华富贵吧。”
“切莫亵渎已逝之人。”于清晟不想与其争辩,刚想转身离去,却被七喜晃身拦了去路。
“是本宫亵渎还是你亵渎。”说罢,七喜抬手便想挥去,可手抬至一半还未挥下,却被握住。
“七喜郡主,南平好歹乃本王未来王妃,适可而止才是。”
七喜抽动几下,毫不松动,只能无奈放弃,“二皇子,他人家事,你也适可而止为好。”
“郡主还是早些去用午膳吧。”说罢,松开那只束缚的手臂。
七喜看向于清晟,狠狠一瞪,恨不得马上将人吞噬进肚内。可无奈,只得转身离去。
“谢宋公子。”
“唤我旭尧便可。”宋旭尧对于清晟那毫无任何波动的情绪更是觉得好奇,“清晟姑娘是早已知我身份,所以如此淡然自若?”
说是淡然自若,倒不如说是不以为然,可心中所想,终是不能出口,于清晟索性挂上那招牌式轻风淡笑,“清晟并不知二皇子身份。”
“看来只有在南齐王身上,才能看见清晟姑娘不同的情绪啊。”宋旭尧似非似笑道。
“逝去之人,无需牵挂。”
“清晟姑娘的能力,本王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救下你,娶你为妃。”宋旭尧定睛看向于清晟,继续道,“你只需助本王登上皇位,他日定封你为后,保于家上下百人。”
于清晟忽然想起当时芈恬适对宋旭尧的面相理论,看来并非空x,ue来风,“二皇子可知于家乃华国之人。”
“看来清晟姑娘也有不透亮之时,南齐王已不在,华国便如同待宰羔羊。”宋旭尧上前一步,侧靠近于清晟耳边,“辽国已虎视眈眈,不多时定会攻打华国,翰国从中谋利,拿下华国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二皇子可忘了此处仍是华国,此番言论若被他人知道,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当初芈恬适的面相理论,果然八九不离十。狼顾狼眼,有野心,却未有洞察秋毫的心思,于清晟当时只是一笑而过,此番想起来,还真有其事。
宋旭尧退一步,脸上笑意更甚,“华国皇帝又怎会信清晟姑娘呢。”
于清晟淡笑不在言语,这世上,只需那一人信她,便可。
宫殿之上,歌舞升平,明日便是翰国使臣回国,显得与格外热闹,可如此景象,与后宫的寂静,却成了明显的对比。
于清晟所住的殿内,只剩烛光在微微晃动着,将于清晟身影倒映在木门之上。
于清晟轻叹一声,不知芈恬适此时在作甚,每到这时辰,他定要下厨做些自己从未见过的食物,每当他腰粗上一圈,便会开始节食,可从未有超过三日。如此,以后怕是会抱怨连连吧。
翰国使臣出城当日,全城布满防线,长龙马车,缓缓驶向城门,虽说士兵沿途守卫,可却也难以阻挡那凑来看热闹的百姓,显得拥挤非常,喧闹不断。
芈宏昌站在城门之上,等待着他们的离去。与翰国交好,换来几十年的平静,每日每夜不必提心吊胆,想到此处,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笑意。
“这城外为何有如此多难民。”芈宏昌无意间转身,看见城外,竟蹲着成堆衣衫褴褛之人,不禁诧异道。
“皇上,他们称西北连发水灾,所以逃难至此,因翰国使臣拜访华国,士兵们便将他们搁置在了城外,此番,可需将他们放进城内?”
“稍后再议。”芈宏昌挥挥手道。
“可难民已连续吃食草根树皮多日,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稍后再议。”
同样的四字,堵住了一旁老臣的嘴,只能化作一声叹气。
使臣队,缓缓驶向城门,当芈宏昌本以为大功告成之时,城外蹲守的难民忽然齐齐冲向使臣队,在周边侍卫还未反应之际,使臣队瞬间冲散,杂乱声瞬间响成一片。
于清晟坐在马车之上,忽然的一阵颠簸,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冲入马车内,将她拉出马车,穿过混乱的人群。
“捉拿难民,拒绝就范之人当场处死。”
“是。”
难民穿过混乱的人群四处逃窜,侍卫接到指示便向难民逃跑的方向追去,可明明是胡乱逃窜,本应该轻松拿下,但难民却如同水中游鱼般,能够轻松躲过他们的追捕,向另一方向追去。
直到成群结队的侍卫追至一僻巷内,几个百姓打扮之人,瞬间从房上跳下,顷刻间,侍卫已倒地不起,脖子上的抹痕,让他们连最后的一丝声音都未有机会发出。
不知躲在何处的难民,忽然出现,将侍卫身上的侍卫服脱下,穿戴在自己身上,随即将难民服套在尸体身上,拿起佩剑对尸体砍上伤口,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之意,好似早已谋划过一般。
每一个人扛着穿着难民服的尸体,缓缓走至城门之下,将尸体丢在了芈宏昌面前。仅仅一炷香,城门下的尸体已堆积如山。
周边原本看热闹的百姓,看着那成堆成堆的尸首在自己面前,再也掩饰不了脸上的惊恐,慌忙散去,生怕染了那一地的血色。
第48章
于清晟被一难民带着不知穿了多少大街小巷,直至一间破旧瓦房之前。
“姑娘,王爷在房内等你。”
恬适?于清晟惊异,不顾在那外人面前的仪容,转身推开房门,走入屋内。
于清晟刚走入屋内,便被拉入一个怀抱中仅仅搂住,还有个脑袋时不时凑在后颈处蹭着,“清晟,好在无事,好在无事。”
虽知他定会来寻自己,当见到他时,却仍是心生喜悦之意,于清晟脸上浮起淡笑,将双臂抚上芈恬适背部,仿佛已有好久未见了。
“走,我们回去。”芈恬适说罢,拉起于清晟便要向走去。
可刚迈出一步,手牵之人却毫无迈步的意思,“清晟怎么了?”
于清晟抚下那紧握自己的手,勾起嘴角,好似微笑道,“恬适,我已被许配翰国二皇子,今日便是启程赴婚之日。”
芈恬适看着手中的温热渐渐消失,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僵硬,“没事,咱们不嫁,芈宏昌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恬适,我早已过了婚嫁及笄之年,二皇子也是一个好归宿,我又怎有拒绝的理由。”于清晟轻抚上芈恬适紧皱的双眉,“我不在,你也要好生顾自己,去完成本该完成之事。”
芈恬适勉强勾起嘴角,“可是,你嫁给别人,我该怎么办,你应该嫁给我的啊。”
于清晟轻声一笑,“恬适你本便喜爱男子,娶我作甚,我们不是一直都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么。”
朋友?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啥都做了,居然还只是朋友?芈恬适站立许久,凝视着眼前满脸笑意之人,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于清晟微微侧过脸,移开目光,不愿再去看眼前之人那满脸牵强的笑,说道,“遗憾未能与梦梵,瑾萱告别。恬适回去之时,可告知二人,我在下一座城驿馆内等她们。”
芈恬适收回凝视的目光,转过身,轻点头应道,“好。”随即出门扬长而去。
于清晟的消失,造成使团的恐慌以及百姓的提心吊胆,城门那堆积如山的尸首,那强闯民宅寻找人的官兵。本该喜庆之日,变得如此昏暗不堪。
青蓝的天空,仍是散发着太阳的暖意,可却是无法温暖昏暗的身心。
心疼,心闷,心空,无法得到释放。
于清晟走出屋子,便来到一转角胡同中站着,身子紧紧贴着墙壁,试图寻找一狭窄之地躲着,这二十几年,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以一个男子的身份爱上一个女子,辗转回肠,到头却只是“朋友”。也是,定情当日,本便是她被下了药。
于清晟,此等女子,何人可及。
翰国使团,渐行渐远,芈宏昌也已回宫,原本热闹的城门,空荡荡毫无生气,独留几位老人,在洗刷那被鲜血充斥的地面。
芈恬适终是舍不得那最后一眼,急忙跑向城墙之上,看着那马车队,即将消失在视线内。
“王爷,为何不留下清晟姑娘。”家儿不知何时出现在芈恬适身边,出声问道,她不明白清晟姑娘明明爱着王爷,为何会选择翰国二皇子。她不明白,王爷爱着清晟姑娘,舍不得她,为何会任其远嫁。
仅仅数日,却是已发生如此大变化。
“本不该交错的灵魂,红尘相遇,也只是如同一场梦罢了。”
对啊,与她,本就不该期待什么。
宋旭尧么……芈恬适勾起嘴角,满脸鄙夷,转身离去。
天黑将至,于清晟坐在驿站的房内等待着。原本身边嘈杂的人,声音,忽然间都销声匿迹。
“清晟,你这自有分寸,分寸到竟将人给搭进去了!”
果然,周边的寂静是因那二人来了,于清晟淡声道,“这周边可有宋旭尧的人,小心才是。”
陈瑾萱与刘梦梵随即也打开房门,走入屋内,“我已命人将暗卫清理,不必担心。”
“你在此处悠闲喝茶倒是自在,你可知王爷一回府内,便是y沉的很,整个人都毫无生气。”刘梦梵无奈道。
“清晟,你这又何必,他只需几日,便可拥得华国,再拖几日便可,若是一出华国国境,你便注定要嫁于宋旭尧了。”陈瑾萱急切道,她也想知道是为何。
“此时,只有此条路可寻……”于清晟为其斟上两杯茶,未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继续道,“芈宏昌为巩固皇位,演了一出戏,西南一战,并非翰国出兵,而是他将四万兵马赠予宋旭尧,冒充翰国兵马,引起战乱,只是为了夺得恬适的那条命,可怜几万人口,都不知道,他们拼红眼,杀得是自己昔日的战友。”
二人惊异,此次战争,竟有如此残酷的真相,“果真是帝王无情,几万条命来保他的位置。”
于清晟微皱眉,仍是继续道,“如此,西南损失惨重,辽国却已虎视眈眈,不多时必会范进。而翰国,也定会参一脚。我不懂如何打仗,可是我知,此番前往翰国,助宋旭尧夺嫡,可拖住翰国。”
“那又何必牺牲自己终身。”陈瑾萱心中涌起阵阵心酸,为帮他巩固帝位,甘愿牺牲自己,嫁于那不爱之人,“此事,他可知晓。”
“……”于清晟抚着那杯沿,微敛下眼,轻声道,“他不必知晓。”
“……”二人沉默,等待着于清晟开口。
“于府一直依附南齐王壮大,c,ao家灭族也需保全南齐王,我的感情又算的了什么。当我生在于家,就已是局中人。一步又一步的险棋,早已将自己带入巨坑之中。”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身不由己。芈恬适作为南齐王,三十万大军效忠于他,即使他不愿争权,也会被他人的猜忌而断送性命。
于清晟轻呼一口气,继续道,“他处处只想护我周全,我只希望,他能够护住自己。”
“咚咚咚。”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何人。”
“阁主,有事禀报。”
“进来。”
雅然阁一直以阁主为首,阁主对话之时,多大的事都不可来打扰。此番敲门,不自觉让三人都收紧了心。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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