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作者:南淮北枳
第13节
第30章月阳
赵均一路喷嚏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抽鼻涕。有些时候刚打完一个喷嚏,又因为睡眠不足,接着打个哈欠。
故谈走在他旁边,笑他:“哎,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忙不过来?”
赵均转头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又转头看着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朝着故谈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故谈“……”他简直咬碎了牙,扯了旁边一个什么东西的带子,折了几折,直接就朝着赵均抡过去:“你不知道风寒会传染的吗?!你还特意朝着我打喷嚏!”
赵均一边躲,一边笑:“我没有啊!只是我恰好朝着那边打喷嚏,你又恰好在那边!”
故谈:“……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啊!那么理直气壮吗?!你打喷嚏,还怪我站姿不对!”
赵均哈哈哈的笑着,朝前面跑。笑声惊动了周围院子里的狗,汪汪汪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陈恪见他俩实在闹的不可开交,而周围渐渐有灯火亮起,于是出声阻止道:“行了!别闹了,等下吵醒周围睡熟的人。”
故谈与赵均嘻嘻哈哈的停下来,余将淋一边走,一边扯自己头上的步摇,抱怨着:“重死我了。”
骆歧泽看了她一眼,眼里慢慢的都是嫌弃,他看见赵均走了过来于是抬手贴在赵均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然后道:“回去之后喝点姜汤,捂着被子睡一觉,如果隔天还是头晕,就再说。”
赵均点点头,开始安安静静的低着头走路。
路面全是由青石铺成,并不规整,反倒是坑坑洼洼的,有些小洼里的水已经被冻成了冰块,反s,he着天边孤冷的月光,凉丝丝的,透入骨髓。
等到走到故谈在京中的院子里的时候,骆歧泽感叹:“原来故谈你真的很有钱啊?”
余将淋也是如此觉得,虽然她在京中也有座小宅子,但真的只是小宅子,统共不超过一间房。她就说怎么刚才下船准备回家时候陈恪直接拒绝顾致让他进宫的想法,说是到故谈这里来住。
故谈也没藏着掖着,推开门,不知道干了什么,园中的灯笼猛然间全部亮了起来,照亮了这偌大一个院子。
他一边带着他们往前走,一边说:“我这里能比得上陈恪的将军府?他那可是占了整座山啊!都可以直接占山为王了!”
站在一旁的陈恪:“……”
骆歧泽也说:“哎,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他那里那个一年四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活水泉,天伦之乐啊。”
于是,众人应景的齐齐一叹:“唉!”
陈恪:“……”
故谈的院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也就只有五间房,他们十几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陈恪微微咳了声,哑着声音道:“你们在京中有园子的过来凑什么热闹?”
梁松一笑,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我和你说,就是因为我们住的哪些地方不热闹我们才来的,再说,我们之中有多少人住在客栈,大年初一的,还不让人歇歇吗?”
袁鸣首先点头附和:“对啊!”
陈恪:“……”
故谈看了看眼前的局势,让人走那是不可能,但是只有五间房着实是个问题。于是他忍不住对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胡沉和林正说:“你俩不是一直住宫里的吗?!跟着凑什么热闹?!”
胡沉哀怨:“你可不知道!宫里有多乌烟瘴气……”
终于在一番拉锯战之后,仍是谁都没有走。
故谈深深的觉得自己买那么大个宅子简直是罪过,他张着嘴缓慢的道:“那你们就自己挤挤?”
余将淋妩媚的一撩头发,眼尾上扬:“屁!要挤也是你们的事情,我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与你们一同睡。”
骆歧泽冷笑:“这个时候你记起来自己是一介女流了……”
故谈打断他们之间的争吵,说:“我们捋一捋!首先……陈恪和赵均一间屋子,他俩可能染了风寒,我们还是不要离得那么近……然后,歧泽,本墨,你们住一间……然后我,还有梁松,周同住我自己之前住的主屋,更大一些……林正,胡沉,你俩住!”
众人服从安排,骆歧泽问了一下厨房的方向,就自己过去了,其他人则纷纷回自己的住处。
陈恪推开门走进去,见室内什么都没有,便打开房里的柜子找了铺床的东西出来,动手准备铺床。
赵均站在一边,看他利落的找好东西,就过去想要帮他一起,结果他的手刚一碰到乱成一团的被褥,直接被陈恪拉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严令禁止:“坐好,别动!”说完又放软了声音:“我来。”
赵均坐在一边,看着豆大的烛火下朦胧映出的人,神色安静。
他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总觉得有一天陈恪会离开,而他也总不能一直都依赖陈恪,总要想着如果只剩自己一个人怎么办。现在他还什么都不会,而他身边的他们却个个有神通,怎么说都是比他要好的人……
他一个人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如果他没有遇见他,那么现在的赵均应该在哪里,或许还在怀宁城里过日子,也或许江湖浪迹,四海为家。
他总是觉得自己是不会待在军队这样的地方的,不说没有感情,甚至是到了一种讨厌的地步,但是陈恪以及他身边的这群人,以一种强硬而又不容拒绝的方式,直接进入他的生命,让他看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有时肮脏不堪。
就袁鸣那件事来说,根本不可能像陈恪说的那样轻松,只是一个相信与不相信的问题,因为后来骆歧泽无意间对他说:“怎么可能陈恪毫无理由的用人?他在袁鸣被关起来的那几天已经把他的底细调查的清清楚楚,确认完了之后才用那一套说辞堵住袁鸣的怀疑,为他所用。”
所以,那么,他呢?
陈恪铺好床转身的时候就是看到赵均一手撑着头,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其他什么别的东西。
陈恪走过去,问他:“在想什么?”
赵均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微微笑了下:“没什么。”
陈恪见他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转了一个话题:“他这里被子不够,可能我们要睡一张床。”
赵均本来还有些飘飞的思绪,腾的回来了,他转头:“哈?”
陈恪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们可能要一起睡。”
赵均愣了两三秒,随即点头:“哦,行吧。我没关系,都可以。”
隔了会儿,骆歧泽尽职尽责的熬了两碗姜汤过来,端给他们喝了,看着他们喝时,打着哈欠道:“喝完放桌子上,明天再来收拾。”
陈恪摆摆手让他回去睡觉:“明天应该还有一堆破事,快回去睡吧。”
骆歧泽也没客气,直接起身走了,还没忘带上门。
陈恪等着赵均喝完汤,就催促着他赶快趁着还热乎,蒙着被子睡觉去。
赵均本来就有些困,加上喝了酒的原因,他就更困了。
陈恪在他身后看他迷迷糊糊的脱了衣服,留一件亵衣,就直接掀了一角被子,毫无心理负担的躺下了。
陈恪稍微收拾了下桌子,便走到床边,低下头眸光复杂的看了眼赵均,才脱了衣服,吹熄房中烛火,挨着赵均躺下了。
赵均是被敲门声惊醒的,醒来的时候,他动了动,然后又全身僵硬的保持姿势躺着。
赵均知道自己从小睡姿不怎么样,明明睡觉的时候睡的是这一头,早晨醒来的气候就莫名其妙的睡到了另一头。
但现在,陈恪的一只手搭在他腰上,而他自己不知道怎么睡的,有只腿直接压在陈恪身上,两只手抱着陈恪的另一只手睡着。
赵均都忍不住扶额了,这到底是什么睡姿?!
陈恪也没动,于是赵均轻手轻脚的放开他,并飞快转移自己的战略位置。
于是他转身的时候没有看到陈恪睁开眼一闪而过的笑意。
等到赵均转了身,敲门声又再次响起时,陈恪才微微动了动,然后麻利而迅速的穿衣束发,洗漱完毕以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赵均躺在床上松了口气,然后才慢腾腾的起来,开门出去。
陈恪出去还没来得及吃早点,就见江步青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他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而后交叉手指,放在桌上,也不起身,只是笑到:“江丞相来这么早?看来丞相很关心我啊,直接就到这里来了。”
江步青看了看他的态度,也没恼,反而哈哈笑着,招手让后面的家丁端上一碟一碟的爽口小菜,最后上了一道鲜粥,说:“将军说笑,江某只是偶然间得知将军驻足此处,今晨聊表心意,算作对昨晚小女冒失行为的赔礼。”
又有人拿了一双象牙制的筷子和一只玉碗放在陈恪面前,江步青就势道:“将军赏脸。”
陈恪执起桌上放着的筷子,首先吃了一口面前的菜,然后开口道:“丞相多虑,令千金实乃娇蛮可爱,不足挂齿。”
他仅仅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扬声道:“故谈!送客!”
故谈笑嘻嘻的走过来,躬身做出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的道:“丞相请吧,有事等下我们可以在隆安王府上再说。”
江步青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脸上却是笑呵呵的:“那就叨扰将军了。”
陈恪笑,早晨的阳光照映在他脸上,度出一层柔和的光。他唇角微勾,声线低沉而轻柔:“无妨。”
赵均过来看着桌子上一层一层重着的菜碟子,道:“哇塞,这么有钱吗?”
骆歧泽他们也零零散散的过来,直接从一旁的厨房里拿了碗筷出来,坐下二话不说的开始吃饭。
陈恪一边吃一边说:“今天我们收拾收拾去隆安王府。”
众人理都没理他,自顾自的吃着饭。
骆歧泽吃着一个南瓜丸子觉得不错,顺手夹了一个给赵均。
赵均就异常自然的接过了,入口以后还夸了句:“哎,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像什么隆安王之类的都纯打酱油的,主要作用是推动剧情!
第31章明珠
刚入新年,众人都是走家串户的,今天我家有事,明天他家请客,而这第一天,最盛大的就要数隆安王的寿宴了。
几个身着绛紫色衣衫的家丁门前,一边收着递过来的礼物与请帖,一边高声吆喝着:“刘亲王到!赠玉如意一对,红珊瑚一株!”
旁边的家丁不甘示弱,对面前的来客笑着说:“蒋夫人,哎呦,您今天可真是艳压群芳啊!蒋夫人到!赠千年古墨一对,附象牙笔一支!”
陈恪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就见这些家丁一个赛一个的嗓门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多有钱有势一样。
余将淋出面递上礼物,那家丁没见过她,但看见了她身后的陈恪,于是双手接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小姐今天很漂亮!快快请进,快快请进!”随即向陈恪等人道:“陈将军来的可早,可要小人通报我家王爷?”
陈恪摆手,道:“无妨,做你自己的吧。”
那家丁谄媚一笑,待的他们进去后,才朗声道:“陈将军到!赠千年人参一株,百年龙涎香一块!”
陈恪走在他们前面,说:“你们自己到处走走吧,到时吃饭时来找我。”
众人散了开去,各自找人去了。
赵均愣了下,旋即被骆歧泽和胡沉拉走了。
骆歧泽和胡沉在前面说着什么,赵均也没心思去听,左右看了看,被一个东西吸引了目光,朝着走在前方的二人说了声之后,就朝着那里走去。
骆歧泽应了声,又和胡沉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朝后一看,早已不见赵均身影。
赵均往那处闪着莹莹绿光的地方走去,好巧不巧的与江大小姐碰了个正着。
江渐柳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她也在赵均看过来的同时朝着赵均看过去。
赵均一接到江渐柳递过来的眼神就直觉不好,立马转身想走,结果被她直接叫下:“赵均!”
赵均在心中长长的叹口气,又慢慢的转过身去,扯出一个笑:“江小姐。”
江渐柳走过去,饶着他走了一圈,眼神充满不屑:“你是陈恪的亲卫?”
赵均不卑不亢的笑:“哎。”
江小姐又打量了他几眼,小声道:“看你也不怎么样……”她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说:“赵均?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
江渐柳见他没答话,于是继续道:“如果你答应帮我的话,昨天晚上的事呢,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怎么样?”停了停,又接着道:“你看你,在这京中想必也没有什么依靠吧,如果你惹到了我,你想想你还能活的很逍遥自在?”
赵均低垂着眉眼,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江渐柳见这事可能有成功的苗头,于是她把自己其中一个丫头叫过来,从她那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捉过赵均的手,一把把那个东西拍在赵均手中,道:“你看,如果你帮我,有享不尽的好处,这颗夜明珠小是小,可它白日里发出的光也如此明亮……”
赵均看着手中的夜明珠,听着江渐柳在旁边的话,无奈的想:“这人脑子又毛病吧,陈恪那里这个都能用来扔着玩儿,这里还拿出来贿赂人?!”
他礼貌的笑了笑:“江小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江渐柳见他这样,也不敲打他了,挥手让后面的丫鬟拦住赵均,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均余光看了看周围,笑:“不敢。”
江渐柳被他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弄的火大,昨夜里她就被赵均这个人弄的狼狈不堪,今天他还来找死,怪她吗?
她冷笑了声,走到赵均面前,一字一顿道:“这是你自找的。”
赵均还是笑,瞥见自己等的人已经过来了,于是他道:“小姐说笑,昨日确实我没冲撞过小姐,也没有恶意把小姐推下水,反倒是小姐比我更有作为。”他笑了笑,摊开手,露出手中的夜明珠,说:“再有,我虽无靠山也无背景,但如此一个小小的夜明珠也不足以让我放弃现在的东西跟着你去丞相府。”
江渐柳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她背后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渐柳,你在做什么?!”
江渐柳转身,就见江步青一脸气急败坏的现在她后面看着她,而陈恪冷了一张脸,看着自己,旋即又看向赵均,眼中的光都亮了亮。
江步青上前刚想教训教训自己的女儿,隆安王就过来拉了他,笑道:“江丞相不必动气,小辈不懂事,想必这也是渐柳的一番心意,只是用错了力气,回家说一说就好,说一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