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作者:南淮北枳
第17节
田信叹了口气,强行把令牌给他:“你拿着,若到最后真的无事,你再拿给我也不迟。”
梁松也不干了,直接道:“不行,你等没事以后再给我也不迟。”
田信抬手作势要打他,梁松梗着脖子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拿!”
田信快要接近梁松的手陡然收力,转而轻轻的放在他肩膀上,妥协:“那就不拿吧,到时候再给你。”
待处理了这些事,梁松才好好问田信这些天发生的事。
田信一一说了,最后他道:“派中粮食已经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破解包围。”
陈恪听完后但是开口问了句:“行之和江步青什么关系?”
田信皱了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是江步青把他送过来的,我们没有办法才勉强收下了他,后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没来得及细问,当时江步青说的是捡来的孩子,行之也没有反驳。”
陈恪想了想,道:“我觉得可以从行之这里破局。”
梁松看了看这个比他小了几岁的少年,问他:“你想怎么做?”
陈恪笑了笑,对他们说了自己的打算。
第二天行之再来找田信时,推开门只见那个许久不见的大师兄背对他,负手而立。
他心下一惊,犹豫了下才抬步进入,转而回身关上了门。
行之心里百转千回,当时手臂接触到的温热又仿佛感受到了。
他情不自禁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梁松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的背对着他站着,一动不动的静立着,仿若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行之想,原来他没有死啊,原来他还好好的,那师父怎么会说他不在了呢?怪不得后来师父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他想,我该怎么解释呢?我能说什么来挽回我给他的印象呢?他会怪我吗,还是会像师父说的没人怪我……
他的思绪繁杂而沉重,一时又想着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做的一切,一时又想,不要去拿令牌了吧,又否定自己,想自己怎么能去想背叛江步青呢?
正当他的脑子纠结成一团时,正上方的梁松突然开口道:“行之?你决定了吗?”
行之一愣:“师兄,你要我决定什么呢?”
梁松还是没有转身,让行之觉得他可能不太想看见自己,一阵细细密密的难过突然覆难了他通红的跳动着的心脏。
梁松继续说:“是放弃我们,还是满足江步青?”
行之握着的手更加用力,仿若要靠握着的力量让自己支撑下去答他的话。
行之刚想说什么,只听见梁松转过身来,看着他,继续说:“行之,我不怪你,但我希望你好自为之,该有的取舍我们已经不需要教你了,我信你自己能够分辨。”
行之苦笑,避过他的视线:“师兄,说的容易,你又何曾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
梁松走到他身边,一步步的,脚踏在木地板上,发出一阵响动。
一下一下,不住的敲在行之心上。
梁松走到他对面,眼神平静的看向他的瞳孔:“行之,你可知道你才到这里时师父怎么对我说的?”
行之避开他的视线,握紧的手心中满是冷汗,他低声问道:“怎么说的?”声音竟然有些抖。
梁松眼神闪了闪,似是于心不忍,但开口却是掷地有声:“他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不太爱说话,让我没事多看着点你,不要让其他师兄弟们把你欺负了。”
梁松停了停,接着说:“他还说,行之这个人啊,品行不错,就是太软弱,不知道怎么辨别一些东西,让我好好教教你……”
行之静默着,没有说话。
梁松隔了会儿,仿佛要空出些时间让他消化一下这么多的信息。
等了会儿,行之还是没有说话,梁松继续道:“我承认这么些年,我没有履行好一个大师兄该有的义务,但我是否教过你好好对待师父?”
话的语气有点重了,行之抬起头,看着梁松道:“师父怎么了吗?”
梁松语气一变,连着脸色都有些苍白,他指了指里间,道:“你自己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行之是一个很容易纠结的人,但也懂得感恩,若他有信念的话,他的信念应该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第39章虚妄
也许有些东西是过境的仓惶,彼时苍,时时惶。
有些虚妄的的终究虚妄。
行之走进去时听见梁松自语:“握不住的,该放就放。”
他的脚步一顿,向着里间走去。
或许有些是他该的。
放纵下深刻而透骨的虚妄,理智下疯狂的欲图摧毁的恶意。
戳心蚀骨。
行之走进里间,黑暗中只见到床榻上一个微微的隆起,只听得见空气中细微的呼吸声。
他深深的呼气再慢慢的吐出,几番轮回后才向着床榻前走去。
行之走进床榻,试着低声道:“师父?”语气中带了他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躺在床上的人似是失去了灵敏的感官,直至听见了他的声音才幽幽的睁开眼,原本清明的眼中布满黄浊,满满的苍老的垂死的气息。
田信似乎是想要抬手捉住他的手,不料他的手刚刚触及行之,就力不从心的垂了下去。
行之反应极快的捉住快要掉下床沿的手,握在手中,道:“师父,您想说什么?”
田信眨巴了下眼睛,望着面前的人,眼中的的不忍一闪而过,快的让人以为是虚妄。
他求生似的抓住行之的手,极速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行之……是江步青……杀了他!”
杀了他吗?
行之听见这句话后猛地放开了田信的手,站起身来,不可自控的朝后退了一两步。
田信看着他的反应,突然重重的咳嗽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在行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梁松从外间进来,忙不迭的查看田信的情况。
田信仿若用尽了力气,死命睁着眼睛看着行之。
随即他的手脱离般从梁松手中滑落,再也没有抬起来。
行之不知道梁松后来的反应是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脑海中回荡着田信望着他的眼神,以及那一句震破胸腔的“杀了他”。
一个字一个字的生生震断他最后的防线。
猝不及防。
四处溃散。
赵均听到这里,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偏了偏头,问:“然后呢?行之后来没有去了吗?”
陈恪喝水,苦笑,眼中全是一种别人看不懂的哀愁。他平缓的开口接着说。
行之没有办法再待在这个房间里一分一秒,他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沉重的木门被他重重的合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行之茫然的走了出去,他的眼前是一片看不清前路的黑暗。
他记得他来之前,江步青曾经找过他,说他如果拿到了令牌,那么他就可以从此远走高飞,天高海阔,任他自由。
他可以选择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也可以终其一生的留在这个山上,与世隔绝,做一个好师弟,好师兄。
江步青还向他保证过,自己不会动这个门派一分一毫,只要他拿到了。
只要他,拿到了。
他苦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翻出一间纯黑的外衣,抱着,双目无神的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他想,终于来了吗?
他苦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翻出一件纯黑的外衣,抱着,双目无神的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他想,终于来了吗?
他记得曾经有人说过,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想要什么注定了会失去一件什么东西,或许你没有察觉到,但他的确是失去了。
于是选择犹豫的想要让田信自己拿出来的他失去了他的师父。
可真是讽刺。
行之放下手中的衣服,仔仔细细的叠好了,才整了整衣衫,敛了神色,平静的看着前方,仿若一潭死水。
他走到山门前,回头看了看声后的门派,低下头,无声的笑了笑,继而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微微吹拂着的风扬起他一缕头发,还未曾飘到一半就幽幽的落了下来。
梁松隐在暗处,看着行之走出山门,轻声对陈恪道:“他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陈恪眉眼中带了淡淡的冷漠,道:“如果他这样都想不通究竟什么是他可以要的,什么是他应该放手,或者说舍弃的,那就算我看错他了。”
梁松毕竟还是心软:“可……”
陈恪直接打断他的话:“可他如果不自己踏出这一步,他就会这样永远犹豫着,到头来,什么也抓不住。”
梁松还想要说些什么,被骆歧泽拦下来,他向着梁松摇了摇头,道:“你看着吧,他有分寸。”
行之出示自己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江步青面前。
他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江步青见他行的这个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又被重重的慈爱覆盖住。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快步走到行之身前,扶起他,微微带着笑意道:“行之这是作甚?可不必行此礼。”
行之起身后不着痕迹的挣开江步青的手,往后微微的退了一步,不答他的话。
江步青也没管他,径直回到自己原来做的地方,再次端起茶杯,拿起盖子,拂开水面上的茶叶,道:“行之,你来这里可是有事?”
行之仍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声音毫无波澜地道:“掌门死了。”
江步青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喝茶:“所以呢?”
行之本以为江步青至少会否认,没想到会是这句话,于是他抿紧嘴角,轻声而淡漠的地道:“没什么……我回去了”
江步青没留他,只挥了挥拿着茶盖的手,让他走。
行之倒退了三步后,毫无留恋的走了。
江步青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ji,ng光。
他喝了一口茶水,满足的笑了笑,随即低不可闻的开口:“行之……哈哈……”
他突然从小声的轻笑变成大笑,声音大的让还没走远的行之皱紧了眉头。
江步青没笑多久,便冷了脸,毫无起伏的道:“蠢货。”
梁松他们再次看着行之走进来,陈恪便道:“回去,回去,他可能回去田掌门那里。”
梁松又匆匆忙忙的回去了,骆歧泽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才问陈恪:“你觉得呢?”
陈恪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现在说不上来,但感觉不太对劲。”
骆歧泽看了看远处,道:“总觉得他不会留下来。”
陈恪皱了皱眉:“希望他不要这么做。”
将田信的“尸体”下葬后,行之走到梁松身边,郑重的行礼,还不等梁松开口,他便道:“师兄,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