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作者:南淮北枳
第22节
赵均:“嗯。”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我真的丧心病狂了,微笑。
第51章陈恪
赵均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背影,想要开口对他说些什么,张口却是一片寂静,他试着说了几次,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有些着急,想要伸手触碰眼前的人,伸手一抓,却想惊扰了他们之间隔着的雾似的,猛地打散了,背对着他的人转过身来,隔着重重雾霭,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而后笑着向他张开手。
他好像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可他没能听见,也没能辨认出来。
赵均腾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涌进肺腑的空气,一只手不自觉的抓紧一旁的床单。
梦里有时,三千度化。
及至最后他也没能看清背影是谁,也没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最后仰躺在床上,感受着从窗外吹进来的冷风,但是缓解了这一室燥热。
他也不知道这个梦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反正到了最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一笑置之,最坏的结果,死而后已。
陈恪在离赵均一帐之隔的营帐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呼啦啦的摇动着手中的蒲扇,拼了命的给自己扇风,妄图给热到不行的自己降降温,凉快凉快,然后趁着凉爽好睡觉。
结果他接着一阵凉爽,上眼睑还没有盖住下眼睑,他又再次拿起手边的扇子,换一个姿势,继续扇,而后,一声长叹,悠然飘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老是睡不着,怎么睡,各种姿势玩坏了都无法入睡,于是他蹭起来,下床穿好鞋,从窗户翻出去,就穿着亵衣准备出去看看赵均那里。
赵均刚刚因为躺着睡不着坐起来,结果就听见窗外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他摸了摸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紧贴着自己的手臂,轻手轻脚的朝着窗边移过去。
赵均借着窗外撒进来的月光仔细辨认着帐外的人影的移动,然后看着那人直接从窗户进来,眼疾手快的从他背后窜过去,与此同时,匕首出鞘,闪过一片银光。
陈恪心里闪过一句不怎么文明的话,而后微微侧身,再飞快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把住赵均手腕,用力别在赵均身后,然后道:“是我!”
赵均一愣,松了力道,而后转身问:“大半夜你干嘛?”
他还没注意到陈恪的衣着,待他抬眼看着陈恪,而后一愣,僵硬的转开眼。
陈恪正低头整理着自己乱完了的衣衫,布满伤痕的皮肤大片裸露在空气中,是以,他还没有注意到赵均的眼神。
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我睡不着,太热了,过来看看。”
赵均满头黑线:“不是,那你干嘛不走门?大半夜翻窗?!”
陈恪抬头,一脸理所当然:“当然要翻窗,这样比较不引人注目。”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问道:“小将军,刚才有什么人进去了吗?”
赵均笑看陈恪:“是不引人注目。”
陈恪咧了咧嘴,然后迅速垮下来,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们不要强求。”
赵均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
陈恪吹着窗外的冷风,看着眼前的笑意盈盈的人,突然觉得身心舒畅。
赵均给自己和他倒了杯水,放在手边,而后道:“喝杯水?”
陈恪也没和他客气,端起水来喝了口,而后看着窗外,感叹道:“你这里比我那里好多了,还有风吹。”
赵均看他,道:“但是是你自己选的。”
陈恪道:“是啊,你看我对你多好,把主帐给你了。”
赵均沉默,并不想搭理这句话。
早晨起来时,赵均看着地上睡着的陈恪,及其特别很无奈。
昨天陈恪说什么都不走,拼死拼活的一定要留下来,理由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你知道我那边有多热吗?!特别热!你就让我留下来行不行?我睡地上,绝对不和你争床!
赵均其实特别想说,我不想留你的理由是这个吗?!但是又觉得可能说出来会被追问,于是憋住了。
最后几番毫无营养的纠结下陈恪还是如愿以偿的留下来了。
得意洋洋。
赵均小心翼翼的跨过陈恪,后面一只脚刚刚要离地时,被陈恪一把抓住脚踝,而后缓缓道:“哪去?”
赵均光着脚踩在地上,莫名的凉意传入脚心,他道:“喝水。”
陈恪松开拉着他的手,指腹从脚踝的皮肤上滑过,微凉。
赵均走过去倒水,而后道:“你不回去吗?等下可能有人会去。”
陈恪迷迷糊糊的摆手:“不会的,他们那里讲话我在这里听得见,不碍事。”
赵均哦了声,而后从一旁拿了衣服扔到床上,轻轻踢了踢挡了他路的陈恪,道:“让我。”
陈恪抬手爬上床,赵均冷漠道:“陈恪。”
陈恪朝外面移了移,空出原来赵均睡的位置,拍了拍,道:“我又不挡着你。”
赵均踏过他,上去,再次躺下。
真正天光大亮之时,赵均才知道什么叫做每天陪他练。
陈恪直接带他到校场,礼貌性的行礼,而后直接就像昨天一样提起剑攻上来。
赵均对陈恪,百分之一的赢面,还是故意放水之后的结果。
赵均一次又一次的被撩倒在地,又不断重复的站起来,偶尔陈恪会指出来他的不足,有些时候直接抿着唇,仅仅看着他。
他有时挺矛盾的,既讨厌这样一次次的在众多人眼前一次次的倒下的丑态,又觉得这样是陈恪一番苦心,其中众多深意,只有自己体会过他才真正能够感觉到,无人能及。
所以他既想一走了之,又想留下来,多讨教几招,毕竟同高手过招,受益总是良多。
陈恪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赵均第一天就受不了的走了,那么他觉得这样对他下这么多功夫也不值得,甚至是浪费。但是赵均若是能够坚持下来,那么就是真正的朽木可雕,值得他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花费心血去引导者他一步步变得越加强大,最终千军难挡。
这是他的愿望,也可以说是他单方面的希望,他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有些时候总是身不由己。而且,照着现在看来,赵均也并没有不愿意,至少他留了下来。
于是他宁愿相信这是赵均自愿的事,而不是由于他半强迫之下做出来的选择。
最后一次,陈恪蹲在赵均身边,挡去所有照着他的阳光,道:“剑在人手,才有用,不然就是废铁一堆,说的再好也没用,所以,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能够送开你手中的剑……就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赵均点头,陈恪站起来,伸出一只手,赵均犹豫下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用力,站了起来。
那么,就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吧。
也没什么,不过握紧一点。
赵均晚上泡了会儿澡,刚刚穿上衣服,还没来得及出去,就见陈恪一身夜行衣过来,面上倒是没有遮起来,只是头发全部束起,利落的束在背后,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着。
他刚想要问他来干什么,就见陈恪给他一套夜行衣,道:“换上,跟我出去一趟。”
赵均也没有多问,直接绕到后面,脱了原来穿着的外袍,换上夜行衣,随着陈恪出去了。
满室黑暗,有火噗嗤一声熄灭。
陈恪带着赵均穿行在密密麻麻的营帐中,时不时的停下来躲着来往巡逻的士兵。
往东走了不知多久,陈恪才抬起右手,示意他别走了,轻声道:“到了。”
赵均点头,不遑多问,只跟着陈恪继续走。
虽前路未知,但总是值得期待。
陈恪跟着之前探好的路线,一路过去,他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或许也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也或许会听到一星半点有用的信息,但并不完整,也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但是今天突然带赵均出来只是因为他想要让赵均以后好方便过来,免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抓瞎,到时候他忙了起来之后就没有时间过来了。
他绕到之前一直蹲点的地方,用手指弄开之前已经划开的一个洞,并用小刀划开另外一个让赵均看看,道:“你看准今天晚上出现在这里的人,以后不要认错了,盯着他们。”
赵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帐内,羊绒铺就的地摊上围坐着几个人,当中一个小小的火堆,上面架着一个小小的酒壶,正不疾不徐的温着酒。
其中一个他们经常见的叶都统,正悠闲地的拿着一把小小的刀修理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吹了吹指甲上的余灰,漫不经心道:“你们说丞相这是什么意思呢?让我们跟陈恪周旋,这不是摆明了送死的事儿吗?再说,就算护国军只有五万人,我觉得他们以一敌二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副都统笑道:“可不能这么说,像你这样说,不是他们的伙夫煮出来的饭都比我们的好吃?!”
其他人也附和着笑,叶都统倒是不甚在意,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道:“我是觉得有些时候陈恪在装傻,我们这里什么实力,护国军什么实力,他不会不清楚,现在定下来的计划是中秋之前北上,这他妈不是玩我吗?!”
有人道:“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他现在这么久了,也在尽心尽力的训练我们。”
叶都统冷笑了下,道:“可能吧。”
又有人安慰道:“不用这么悲观,毕竟陈恪好歹也是与丞相有一纸协议的,不至于如此。”
也有人顺从叶都统的想法,道:“人心隔肚皮,不到最后永远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叶都统看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我们说点正事。”
陈恪看了眼赵均,深觉赵均就是个福星,怎么这样就碰着听起来就很大的事儿呢!
赵均觉得有人再看自己,便转头看了看陈恪,又没有发现陈恪有动静,于是又安安静静的看着去了。
里间,叶都统斟了壶酒,放在唇边,将饮未饮,仅仅润shi了薄薄的唇,道:“最近这些天就见着陈恪训练赵均去了,也没见他干什么正事,除了训练他自己的手下。”
赵均听了这句话后特别想要知道陈恪究竟什么是心情毕竟唐唐一个大将军,被人背后这样说,若是他自己定会觉得特别羞愧。
然而陈恪并没有,他不仅没有什么所谓的羞愧感觉,反而觉得久违,毕竟护国军他才到了没多久,每一天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话,于他而言,反而有种别样的爽快,毕竟现下敢这样当着他面说的人还是挺多的。
里面的人接着道:“但之前丞相叮嘱过我们,说是陈恪诡计多端,是不定哪一天哪件小事就被他带沟里了。”
陈恪自己听后深刻反省了下,深觉自己并没有诡计多端,只是有些时候形势所迫,他也是迫不得已,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只能用尽力气让别人先死。
或许有些时候其实是自己最该死,但是站在一个国家的立场上,他永远不该死。
陈恪转头看了眼赵均,发现赵均也在看他,眼神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一种名叫同情的东西。
陈恪抬手就给了赵均一个爆栗,小声道:“你要是信了他们的鬼话连篇,我就和你绝交!”
赵均心里很不道德的闪过一句话:这别是个傻子吧,什么诡计多端都是浮云。
陈恪见赵均脸上一阵僵硬,还以为是他不喜欢自己这样敲他脑袋,于是讪讪放下手,道:“看着吧。”
赵均迷迷糊糊的又盯着去了。
里间的叶都统完全没有意识到外面由于他一句话引起的不愤,自顾自的继续说:“现在西南方也没见到陈恪有什么动静,我们可能要防备一下他,万一他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副都统笑笑:“我觉得他应该一早就注意到了这边。”
叶都统一愣,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对,我觉得我们稍微加强一下巡查吧,免得被趁虚而入。”
片刻的寂静后,叶都统继续说:“我们合计一下,照现在丞相的态度,摆明了是不信任陈恪的,所以才会把这两万ji,ng兵放在这边只供他一人差遣,但是陈恪若是带兵上阵时迟早会注意到这两万人的不同,到时想要解释也就难了,再说这些人也是丞相用来保命的东西,故此,有可能的话还是和丞相商量下,把这些ji,ng兵交出去,免得到时双方尴尬。”
有人笑了:“你觉得江步青又有多少心思真正的放在了我们身上,你不也说他是用这些人保命吗?但这个到底是保的谁的命也就没有定数了,你们说呢?万一到时候他给我来个临门一脚,我们不就全部被他踹进去兜着了吗?”
有些人附和着:“对啊,江步青这个人上次还让我去给那个苏止宁大人给个警告,苏大人都与他合作好多年了,到头来还是被怀疑成这样,更何况我们这些人。”
气氛突然有些凝滞,没人愿意深想下去,毕竟万劫不复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试一试的。
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不齐心。
但也无可奈何。
也不是原谅,只是人之常情。
叶都统沉默片刻,后道:“我们先去试探试探陈恪那边吧,再不然就叫那个行之过来盯一下。”
这下倒是所有人都附和了:“行,就这么办吧,目前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嗯。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嫌弃他,这是我在一众打瞌睡之后少数清醒时间里写的……
下一章,老规矩,随缘。
第52章高歌
隔日里是个大好的天气,在众多热的不行的艳阳天里,它只有点微微的阳光,时不时从山顶吹来一阵凉风,让人舒服的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看看蓝天,看看白云,好好的睡一觉,放松放松。
当然,陈恪也确实带着赵均这么做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张小小的木桌被好好的放在树荫下,上面飘落些许绿油油的叶子,有些飘到水杯里,投下淡淡的一片y影。
陈恪端了一杯水放在手里把玩,也不喝,就这么端着看水中的叶子有没有被吹到另一边。
赵均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叶都统,心里默默的叹气。
这么些年,就是他们城中的三岁小孩都知道将军这种官职,不是光凭一个武艺好就可以当上,换句话说,就是要文武双全。再说,陈恪既然能够在一年之内让整个护国军上下信服,不只是皇上在背后力挺的原因,还有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本身的能力。就赵均从林正他们那里听到的就是陈恪一个月内单挑了半个护国军的都统,从不受伤到受了一身伤,这么些努力不是光凭最强说说就能实现的。
所以,当叶都统大义凛然的坐在陈恪对面时他就知道这下这个一向有些高傲的叶都统有的受的了。
索性,开场还是充满和平与爱的。
陈恪倒了杯水放在叶都统手边,右手摊开来微微垫着杯底,道:“叶都统请。”
叶都统双手接过,道:“多谢。”
或许是叶都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开口,又或许是陈恪知道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专心看着杯中的叶子。
赵均着实觉得真的斗智斗勇的环节不适合他,于是站起来,想要向陈恪说自己先下去,结果他还没开口,陈恪就看了他一眼,瞬间不着痕迹的把他拉着坐下,眼神示意:坐着别动!
赵均:……
陈恪停了会儿,然后看着赵均问道:“叶都统这是找我有事?”
叶都统好似正在等着他开口,于是顺着台阶下:“将军果然料事如神,今日来倒是真有些正事。”
陈恪听到料事如神这几个字是嘴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从叶都统的角度看来,是一抹笑意,从赵均的角度看来,就是一抹不加遮掩的嘲讽或者自嘲。
陈恪放下水杯,笑:“哦?”
叶都统突然离开座位,站起来,单膝跪在陈恪面前,低着头,道:“请将军原谅我接下来的话。”
陈恪表情不变,道:“那得看你说的什么话。”
叶都统没抬头,道:“将军可知道蜀州有个风俗是当地驻军会留有一支自己的军。”
陈恪淡淡的嗯。
他继续道:“那将军可是觉得能够接受?”
陈恪挑挑眉:“如果我说不能呢?”
叶都统可能没想过陈恪会这么说,也或许想到了,于是故意浑身僵硬了一秒,才又道:“那我差人叫他们解散了就是。”
陈恪沉吟道:“如此说来,倒显得我不近人情。”
叶都统道:“将军说笑了。”
陈恪突然间倾身到他面前,强迫他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叶都统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这么个风俗呢?我可是记得将军不是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