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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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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个长工当老攻作者:肥桂

第13节

“期间可有服食过什么汤药?”

“有,有!”薛照青急忙从怀中拿出了姜廉写下的药方子。

“这药是何人所开?!简直混账!整个方子里没有一味对症的药,全是些虚补的东西。”

“陈大爷,那我爹……”

“你放心,有我在,你爹死不了!你们两个给我在伙房中烧热水,越多越好,把伙房里面那个大桶拿出来,洗刷干净。我要行两遍针之后,给你爹泡药浴。他脑袋之中的血瘀严重至极,非得以毒攻毒才好。”

“好!”说罢,薛照青和牛耿二人径直往伙房跑去,烧出热水刷完大桶之后,便把盛满热水的大桶搬到了茅屋之内。

“来,把他放到水里。”屋内,老陈头已经给薛乾全身行完了两遍针。许是年岁大了,这两遍针走下来,他已是满头虚汗。不过这时的他也顾不得自己,慌忙跟二人叮嘱道:“这段时间时时用手试温,不要让水凉下来,我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他添一味药材,等六个时辰之后,再把他从桶里拉出来。”

“嗯!”牛耿留了薛照青在茅屋之内看着薛乾,自己在伙房看着柴火,空闲的时候再劈上一批,而老陈头则在院子里一味一味的配着草药。

最后一味药放进大桶之中时,老陈头已经哈欠连天,支撑不住了:“我去睡会儿,你们两个看着他,切记一个时辰之后,把他从桶里拉出来,擦干身子之后,喊我起来。”话音刚落,便困乏倒在一边,眼睛一闭,便呼噜震天了。

“青儿,你也睡会儿吧。”牛耿又倒了一桶热水在木桶之内,拿手试了试桶里的温度,微微烫手,刚刚好。见薛照青歪在木桶旁边,一双眼睛似闭不闭。看起来困乏极了。

“嗯?没事,我不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薛照青拍了拍自己的两颊,接连几日各种事情繁多,再加上这一路劳顿而来,想着父亲的病,那脑子里的弦本就崩的紧致异常,能熬到现在对他来说已是极致了。

“别逞强了,你快睡会儿去,这里我来看着就行。”

“牛耿哥,我眯一会儿,就一会儿。”薛照青靠在木桶旁边的炕沿上,声音越来越淡,越来越轻,没多久,那鼻息间的呼吸便均匀了好多。

薛照青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茅屋的炕上,而视野之内,是牛耿那壮实的身子,他背对着薛照青,正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把浑身□□的薛乾擦的干干净净。

薛乾在桶中泡了足足六个时辰,皮肤却丝毫没有泡涨发白的迹象,许是因为各类药材的作用,他那张原本灰白的脸上,略略多了一些血色。

老陈头立在炕头,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锋利的刀尖在煤油小灯微弱的火光中显得异常乍眼,薛照青被那刀尖的反光刺了一下双眸,瞬间便清醒透了。

“他脑袋里的淤血化的差不多了,我后面接着要给他割r_ou_放血,他现在虽然昏迷,可待会儿下刀疼痛难忍,可能会挣扎起来。你帮我把他四肢按住,万一乱动割错了位置,那真的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老陈头叮嘱牛耿,薛照青听罢,也从炕上一股脑爬了起来。

“我来按着爹的双手,牛耿哥,你按着双脚就行。”薛照青双手紧紧的按着薛乾的两只手,老陈头手气刀落,在他手腕上三分的地方轻轻划开了一刀口子。薛乾全身一耸,似乎有股力量要破身而出一般。

薛照青又在手上加了三分气力。老陈头又是手起刀落,在另一只手腕同样的地方划了一刀。

紧接着,在腿上离股下有三寸的地方划下了第三刀。承受了巨大痛苦的薛乾反抗的意识也越来越厉害,双手双脚不断挣扎着,双眼虽然依旧紧闭,可喉间却发出了痛苦的□□。

“爹,忍一忍,忍一忍。”薛照青双眼垂泪,这一刀一刀的,割在薛乾的身上,却何尝不是割在他的心里。

牛耿死死的按着薛乾的双腿,一双圆眼坚定的看着老陈头,老陈头再又抬起手来,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划下了最后一刀。

这一刀刚刚划开,躺在炕上的薛乾咽喉深处鸣起长长一声,浑身像是虾米一般微微往上拱起,紧接着如全身的血液瞬间被抽干似的,瘫软回了炕上。

那划出来的四道口子之上,有黑色的血迹徐徐流出,那血和平常的血迹不同,又黑又厚,倒不似新鲜流出的血迹,反而像极了那放置久了的血豆腐。

“呼……”老陈头轻吐一口气:“我先用针灸把他头里的淤血打散,再泡了药浴进一步消融这些淤血,现在,等这些淤血流完,这几个口子里就会有鲜红色的血迹流出,到时候,你们用这瓶药给他敷在伤口之上,血便会止住,再用干净的棉布把伤口包扎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明日早晨便应该能醒。”

“真的?!”薛照青喜出望外:“陈大爷,多谢您的救父之恩!”

“行啦,行啦,别谢啦!说这么多好听的话有什么用,老头子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还不赶紧弄点吃食去!”

“好哩,好哩,我这就去!”牛耿二话没说冲进伙房,没一会儿就端了两碗面过来,老陈头在一边吃的毫无形象,一大碗油泼面没有吃几口碗就见了底,看样真的是饿着他了。一碗面下了肚子之后,他连嘴也没顾着擦,便倒头睡着了。

薛照青并吃不下太多,和牛耿分了一碗面吃了,他全神贯注的盯着爹伤口上流出的血色,那黑浆一般的血迹流速极慢,二人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那伤口的血色才略见红褐之色。

手忙脚乱的撒药,包扎,再给薛乾穿好衣服整好被子,这一袭事物收拾好了之后,硕大的月亮早已渐往西去了。

老陈头这茅屋之内并没有再多的炕头,于是薛照青便枕着牛耿的胳膊,二人在伙房之中蜷缩了一晚。

第66章

薛照青睡的迷迷糊糊的,总觉着有人在亲他的脸,他伸手往外挡着,嘴里迷迷糊糊的撒着娇:“牛耿哥,不要了。”

可那舌头却压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越舔越起劲了。

薛照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一条大黑狗咧着嘴巴,伸着长长的舌头,眨巴着两颗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珠子看着他哩。

“大早上的,就撒狗粮,你看看,小白都不乐意了。”老陈头端着一碗粥站在一边,薛照青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炕上,对面躺着薛乾,看样子,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陈大爷,我咋睡这了?”

“还不是你那情郎心疼你,看我一醒,忙不迭的就把你抱这儿来了。自己也不睡会儿,就去伙房生火做饭。你瞅瞅那两个大黑眼圈子,跟熊猫似的。”老陈头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

薛照青脸上热腾腾的,他跟牛耿是啥关系从没跟陈大爷说过,陈大爷的这声情郎喊的,他额头直冒火。

一觉睡足了,薛照青下了炕,穿鞋去伙房帮牛耿添柴火。二人一边吃着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牛耿哥,来了渭北了,我爹情况也稳定很多了,你今日便出去找一下张轩大哥吧。”

“嗯……”牛耿低声应道,却似有无奈。

“你和我一同在外已快月余,起义军中却显少有书信……,牛耿哥……。”这二十来天,除了刚到三原县时,收到过张轩的一封飞鸽传书,让牛耿带了个消息给三原县城之外的兄弟之外,薛照青便再未见过牛耿收到过起义军中的任何消息了。

“青儿,你担心什么,我知道,我们这一路到渭北而来,你可觉着有哪些奇怪?”

“杨树林外,我便发现了,这渭北城外,虽然本就人烟稀少,可这次过来,竟一点人影都没有,实在是太不符合情理。”

“还有其他,咱们一路走官道而来,沿途看到了大量的官兵打扮,他们以脚程赶路,虽没有咱们赶马车而来速度快,但我觉着,他们的方向跟咱们是一样的。官兵冲渭北而来,这城外的百姓也不见了踪影,唯一的解释便是,朝廷要出重兵围剿渭北了。”

“啊?”

“我在军中之时,便听大哥说过,我们起义,要的是当权者的权,有钱者的钱。这一路下来必会千难万险。起义军中,每一个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刀口上舔血吃的主。起义初始,没人以为我们能成事,可当我们连续占了几个县城,杀了几个县令后,上面的人,怕是要坐不住了。”牛耿苦笑一声,手朝上指了指上天,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你……?”

“青儿,我落魄无依,近乎克死异乡的时候,是大哥救了我的命,我……。”

“我知道,就算不为起义,单单为了张轩大哥,你必然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牛耿嘴角落下一个欣慰的笑:“我便知道,青儿你懂我。”

“可牛耿哥,我想问你,若非张轩大哥救下你的性命,你是真的愿意起义么?”

“我也不知,从薛家被赶出来之后,我做驿卒,逃亡,到起义,这一切似乎我自己没得选,因为若不是这样走,我可能早就已经命丧黄泉。大哥救我性命,我便跟着他起义,初入起义军中时,我以为自己总算找到了归属,我们这一群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为自己赢下一片公平,公正的天地。可最近,起义军力量壮大以来,三教九流什么人便都有了,甚至有一些借着起义的名头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做这些……又和真的土匪有什么区别?所以我现在,的确很矛盾。”

“既然如此,牛耿哥,青儿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跟我何须用求,青儿说的,我必会答应。”

“跟随军中时,若有机会报了张轩大哥的救命之恩,你能否抽身出来,不要再随军起义了。”薛照青两手紧握着牛耿粗糙的大手,食指轻摸着牛耿手掌之上粗糙的老茧,也不知这茧子是握锄头时磨出来的,还是握刀具时磨出来的。

“……好!”牛耿应道,心中虽有犹疑,可面对青儿,他却说不出那一个不字。

“醒了,醒了,你们两个不要在伙房郎情妾意了,这边亲爹醒了都没人问么?!”老陈头站在后院里,冲伙房里嚷着,也不知这不正经的小老头偷瞄那伙房多久了。

薛照青一听,急忙往前院冲去,牛耿也放下手里的柴火,紧跟着薛照青跑去。

炕上的薛乾此时虽然还有些迷糊,但好歹一双眼睛已经全然睁开,他看着眼前这茅草糊成的简陋屋顶,再看看这四周破败的灰土泥墙,还有眼前这上下打量他的白胡子老头,上下吞咽了一下喉头,嗓子里微微一用力,道:“我……这是在哪儿?”

那数月不曾发声的喉咙此时已经嘶哑的不能听了,那声音像是在老烟管里活活熏透了一般,泛着一股子的萧条戚寒。

“爹,爹!你醒了!”薛照青冲上炕头,看着依然虚弱的薛乾竟也是能说出话来,鼻头不禁一酸,嗓子里便带了三分哽咽。

“青儿,快给老爷喝口水。”牛耿从伙房倒了一碗热水过来,薛照青扶着薛乾坐了起来,半躺在炕头的厚枕头上,接了热水过来,一点点往薛乾嘴里送。

薛乾数月没有好好进食喝水,这碗中热水对现在的他来说也甘如美酒,薛照青怕他呛到,不敢喂的太快,一条胳膊举在半空,不多会儿便麻痛难忍。

“你是……?”薛乾喝了碗热水下肚,觉着身上有了些气力,眼前的图像也越来越清晰了,坐在炕头的是自家儿子,他自然认得,这白胡子老头一副仙风道骨,想来便是救他性命之人,而另一个,便是——牛耿?!

“老爷,你大病初愈,陈大爷说还不能吃什么油腻咸辣的食物,我做了些清粥,让青……大少爷喂给您吃吧。”牛耿说着,手里递过来一个青花瓷碗,说罢,便又默默的回了后院,去劈他的柴,看他的火了。

“他身子里的淤血刚刚去尽,胃肠还弱的很,这粥给他喂一半就行,且不要吃的太饱,反而难以消化。”老陈头叮嘱着,便带着小白出去了。这窄小的前院便只剩下了薛乾、薛照青父子二人。

“照青,我刚才看的不甚清楚,那站在你身后的壮实汉子,可是咱家以前的长工牛耿?”几口粥下肚,薛乾便按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

“是他呢,爹。”

“他怎么会在这儿?”

“说来话长呐,爹你先吃着粥,我待会儿慢慢跟你说,如今算起来,他已经是我们父子二人的救命恩人了。”薛照青一勺一勺喂着,薛乾虽眉头紧锁,却也不再问牛耿的事情,只待那半碗粥下了肚子,容薛照青把碗送了回去,才坐在炕头之上,微微闭目养着神。

“爹认出你了,问我呐。”伙房之中,薛照青把剩下的半碗粥吃完,用水泡了,把这碗洗干净放在灶台之上。

“哦。”牛耿闷闷的应了一声,并不多说话。

“我知道你怨他哩……。你娘的事情,虽是金凤陷害,可若不是我爹刚愎自用,不分青红皂白便赶了你们出去,也不会有这种后果。”薛照青从背后搂了牛耿的腰身,软糯的声音从身后而来,牛耿一下便没了脾气。

牛耿的确是怨薛乾的,旁人的陷害也罢,流言也罢,其实不过是一个□□而已,真正下了令把他们母子二人赶走的,便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薛老爷。可偏偏这人,是青儿的爹,要他再怎么怨得,说得?

“那都过去了?我们母子二人各有天命,怨不得旁人。”

“牛耿哥,终归还是委屈你了。”

“行了,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牛耿转过身来,看着薛照青:“若说委屈,你个大少爷跟了我这一穷二白的长工,岂不是更要委屈了。”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都过去了,我也不想提了,老爷既然醒了,你便好好照顾他,我打算出了这林子去渭北城中看看了。”

“现在就走?”

“嗯,也不知怎么,自来了这渭北之后,我这胸口就莫名的难受,眼皮止不住的跳,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老爷醒了之后,我也能放心把你留在这里,青儿你记着,这些时日里,渭北城中可能少不了的一番恶战,陈大爷这块地方,鲜少人知,你们躲在这里,我也能放心。待会儿进城之后,我会让忠叔给你们带来些吃食和用度的东西,你们就在这里呆着,且不要出去,等我回来。”

“牛耿哥。”薛照青拽牛耿袖口,咬了咬牙齿,知道留他不住,只得说道:“你在外万事小心。”

“嗯!放心!”

牛耿语毕,便不再多留,牵着小白一同离开了这一方净土。

这日午后,薛忠便由小白引着,穿过杨树林和浓雾来到了这院落之中,随身带满了各种药材吃食还有用度衣物等,薛照青详问他渭北城内事宜,果如牛耿所料,陕北驻军和山西府军各起了一股子部队往渭北赶着,据说不肖两日便能成合围之势。城中的起义军,想走走不了,想逃逃不掉,怕已然成瓮中之鳖了。

薛照青听罢,因着父亲苏醒才踏实下来的心脏,这会儿便重又悬吊了起来。

第67章

短短五天的时间,牛耿便真正知道了什么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五天前,他从杨树林内出来,安顿好薛忠之后,便径直往渭北县衙而来,此时的渭北县衙之内,除了张轩之外,还有一个唤做王二的,就连张轩大哥都要唤他为首领。牛耿便知道,这王二,就是那最早揭竿而起之人。

然而,王二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数月以来,王二一行人一直在白水县上下活动,在那里杀贪官,开粮仓,济穷人,那里,算是起义军的老巢,而今,这首领弃了老巢而来,难不成……。

一如牛耿所测,起义军被朝廷的陕西驻军层层围剿,除此之外,也被那想要抢功的山西府兵穷追不舍,这声势浩大的起义之举,绵延到如今,也只剩下了渭北这一块地方了。

可而今,这一块地方,怕也快要保不住了。

“大哥!”牛耿一路往县衙深处走来,这一路,他便已经将目前军中的形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刚走进县衙大堂,果见张轩立在堂桌之前,一浓眉高鼻,气宇轩昂之人,正坐在堂桌之后。

“牛耿兄弟!你回来了!首领,这便是我在乡间救下的那个兄弟!这一路为我们起义军中立过大功!”

“嗯。”王二微微一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牛耿,却看不出脸色有什么改变。

“薛家那里可处理妥善了?”

“是,处理好了,一路往城里来,也听了不少事情,若知道军中如今这样,我该早回来的!”

“副将早些回来怕也是没什么用处,若早回来耽误您那位地主大少爷的事情,相比副将心里还得牵挂的不行吧。”一道y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而来,牛耿回头一看,果见是齐胜那一张皮笑r_ou_不笑的脸。

“哼,我为人重义,薛家大少爷有恩于我,我保他周全算是知恩图报,难道你做人,连这基本的道理都来不了么?”牛耿回怼道。

“我自是比不得副将的,从小便乡野田地之间苟活,哪里像副将一样,结识了这么多的乡绅富豪。”齐胜一句话四两拨掉千斤,牛耿刚想反驳,却看见堂桌之后的王二,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

“眼下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斗嘴?!”果然,堂桌之后,王二一声大喝:“如今,山西府兵和陕北驻军围的我们水泄不通,你们有时间不如多想想如何对付!”

“回首领。”那齐胜一向是个有眼力见的:“我认为,咱们起义军得民心所向,渭北城中供给充裕,城墙坚不可摧,完全可以以渭北一城为支点,和那朝廷的走狗硬碰硬,杀一杀他们的锐气,好壮一壮我起义军的声势!”

“首领,我一路乔装,沿官道从三原县过来,沿途见到了不少陕西驻军的官兵,他们的武器配备,粮草储备都非常充裕,我以为,这个时候守着渭北和他们死磕并非良策,我们完全可以趁现在两股兵力尚未成合围之势的时候,把军中ji,ng锐力量分成小股转移出城,到城外的乡村山野藏匿一阵,修养生息,待朝廷那边放松大意的时候,再把这些军力集中,直逼西安府城,给朝廷致命一击!”

“副将的意思便是要我们像缩头乌龟一样藏起来了!”

“你休要断章取义,混淆视听,我是什么意思,我相信首领自会明白!”

“你们莫要说了。”堂桌之后的王二扶了扶额头,声音虽然不大,却极其具有威慑力:“你们先退下吧,容我和张轩二人商议一下。”

“是!”牛耿和齐胜二人退下,这县衙大堂便只剩了张轩和王二二人。

“齐胜嘴里所说的薛家大少爷,是什么人?”王二问道。

“回首领,那是我在西安府里结义的兄弟,巧了,也是牛耿从前身为长工时侍奉的主家大少爷。”

“听他这意思,似乎对这薛家大少爷另眼相看?”

“薛家大少爷有恩于他,牛耿自然对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哼,有恩于他?一个是地主,一个是长工,那些虚情假意的恩恩惠惠,不过是那主家施舍给他的一些残羹冷炙罢了,就因为这些对那压迫我们,欺凌我们的人抱有幻想,这个叫牛耿的副将,还真是天真的很呐。”

张轩听罢,后背一凉,忙说道:“牛耿这汉子,一向性子耿直,别人对他好上一分,他能还给人家十分,我当初把他救回来,又许以重位,也是看中他这份性情。”

“性情虽好,可若被心怀不轨的人加以利用,对我们来说,怕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首领教训的是,属下受教了。”张轩拱手附身,低头答道。

“这个牛耿,以后便不必重用了,心思不在我起义军中,重用他于我们也是毫无好处。”

“是……。”

几日之后,陕西驻军派来的军队围住了渭北城正门的方向,而山西府军也围住了渭北城的后门方向,朝廷的两方军力,在渭北城外已成合围之势,渭北这块地方,一时之间,固若金汤,连一个苍蝇都难以飞进飞出。困在城中的起义军丧失了最好的出逃时机,除了死守,便再没有更好的出路。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朝廷这一次下了狠心要灭了他们全部的人。

城墙之上,当牛耿远远的看见那黑漆漆的炮筒子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一城的起义军怕都是活不成了。

那面对东北异族,东南倭寇都软绵无力的朝廷官员,对付起朝内的贫苦百姓,却当真用起了大炮这杀伤力极强的破城武器。

“轰!”一声巨响,牛耿只觉着这本应坚若磐石的城墙竟平地上晃上了几晃,一时之间,城墙之上的守军各个天旋地转,眩晕无比。

牛耿死死的扒住城墙的一角,费力站起身来,直往下看去,只见那黑黢黢的炮筒口上弥漫出阵阵硝烟,空气里散发这浓浓的硫磺味道。

那渭北坚硬的城门,而今已经被轰出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他们这是完全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啊!”牛耿狠狠的大喝一声,眼见那炮筒一周的士兵正要往里填弹药,想是不能再多加耽搁,随即便赶紧往城墙之下走去。

“大哥!快走,快走!渭北守不住了,那狗ri的陕西驻军把他娘的大炮都给开过来了!”牛耿此时早顾不上什么,一路狂奔到县衙之内便直冲县衙大堂而去。

“什么?!”刚刚那地动山摇之后,王二和张轩已察觉道不对,可打死他们,也没有想到,这驻军能把那炮筒子用上。

“快走!快走哩!最多再一次,这城门就得破,他们的兵力比咱们强上太多了!再死守这渭北一城,无异于以卵击石,赶紧趁现在,能走几个走几个!”

“上哪去走!前有狼,后有虎,我们往哪里去走啊!天要忘我王二啊!”那王二仰天长啸,双手死死握拳,狠狠的锤击着手下的桌子。

“硬闯!”立在一边的张轩忽然说道:“首领,我手下还有一只百余人的ji,ng锐部队,眼下,渭北城西南一侧兵力最弱,那里的城墙有个破损的缺口,若凭我手下这只队伍硬闯,应闯的出去!”

“不行,我如何能弃了你们独自离开,这一城的兄弟怎么办!”

“首领!而今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听我的,带着ji,ng锐的兄弟们突围而出,能走几个是几个,我们在渭北之南的乡落之中还有着一些散落的兄弟,他们认得您的名号,知道您的事迹,见到您肯定愿意再跟您起义一番。若是您今日不逃出去,那咱们的起义大业才真的完蛋了!”

张轩话音未落,只听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伴随着的便是一波强劲的地动山摇。好容易这阵摇晃止住了,只听门外传来士兵急奏:“首领!渭北城门,破了!”

“走啊!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轩几乎半拖半拉的把王二拖拽而走,牛耿疾步跟上,一行百余人,骑着快马,拿着兵器往渭北西南方向奔去。

渭北城门已破,各路朝廷兵马踏入渭北城便如入无人之境,那在民间声势浩大的起义之军,无后援,无救济,面对这样一支朝廷的的正规军队,高下立见。那驻军屠起城来也是毫不手软,但凡见到了身着起义军号衣的人,无论是降是反,通通手起刀落,丝毫没有犹疑。

一时之间,渭北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再说那牛耿一行,百余人次,勉强从渭北西南突围成功,却也是损失惨重,余下的活人已不足二十余人。

二十余人里十几人护送王二往乡落而去,仅仅留下了身上刀伤横溢的张轩和牛耿二人。

牛耿胳膊上,大腿上各有几处刀伤,虽血迹四jian,甚是吓人却没有伤到要害,可张轩身上,一记飞箭穿身而过,直cha他右侧胸腔,而今的他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大哥!大哥!”牛耿二人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索命,他拖着张轩躲到一个山洞之中,可因缺医少药,牛耿连包扎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兄弟,我……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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