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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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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女子与小人作者:賢三贤三

第1节

简介

考上名校的王雨旗对于校园生活只有两个期待:顺利按时毕业,寻得如意郎君。岂料天不遂人愿,他这位母胎娘娘腔,作为天空中最亮的扫把星,在遇见了执委会主席汪贺西后似乎连这最低限度的愿望也实现不了了,是化干戈为玉勃,还是毕其功于一役?王雨旗陷入学业生涯与爱情悬崖的巨大危机之中。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骗得帅哥和自己幽会一次之后,王雨旗坐在帅哥对,面紧张到手指颤抖。他额角的汗珠悄无声息地滑落,顺着脸庞流到领子里。

此刻,非常,想大便。

他干咳了一声,紧紧握住手中的杯子,两秒后,他发现杯子忽然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帅哥的脸也渐渐开始变形,不一会儿就变成音波全速向自己耳膜冲击。他吓得一激灵,赶紧喝了口咖啡。再定睛一看,周遭事物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吓死人了……王雨旗深吸一口气,咬紧后槽牙,朝着帅哥憋出个千娇百媚的笑容,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一定要把屁忍住!帅哥似乎是没发现他的异常,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学生会故事,看不出这样的健谈是对他感兴趣还是单纯的自我意识过剩。

“所以你怎么看?”

那个僵硬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你怎么看学生会长这件事?”

“卟——呜呜呜!噗?”

安静雅致的小咖啡厅里高保真回荡着小王的绵长又悠远的屁声,抑扬顿挫,像一支突然起立的小号,在咖啡馆嘹亮地奏响至少一分钟。

“我……”他笑不出来了,“我去一下洗手间。”丢下这句话后撑着桌沿三步一扭腰两步一撅屁股,蹒跚踱去厕所。不敢狂奔,怕兜不住。王雨旗坐上马桶的那刻只觉得冷冷的冰雨朝他脸上胡乱地拍,痛哭流涕给姐妹们发消息,拿出手机才发现群聊早就炸开了。

“王雨旗你的屁他妈的太臭了!我隔着三张桌子都闻到你屁股的s_ao味儿!”

“姐姐,你第一次和帅哥约会,半天不说话就崩个屁出来?!”

“各位告辞,我先走一步。”

他连忙打字:“别走别走,快帮我看看他反应。他脸色怎么样?是不是生气了?”发出去后群聊半天没反应,只有曹雅蓉回了句“你出来的时候自己看”,把王雨旗胃口吊足,心惊胆战地拉屎,颤颤巍巍地冲水,羞愤难当地洗手,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待他走出去的时候,学校食堂三楼的小咖啡店里哪还有帅哥的踪影?只有他三个姐妹满脸尴尬地继续扮演托儿的角色。王雨旗小跑回桌前,发现对方的咖啡一口没喝,还笃悠悠冒着热气。

“就这么走了?”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塑料姐妹花们。

“并且没有结钱。”姐妹花给了他沉痛一击。

“妈的……就为了老娘的一个屁,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王雨旗双手叉腰,“这种男人要了也没什么用!老娘暂且放过他。”他话音刚落,手机社交媒体的提示音又叮叮咚咚响了起来,不够添乱的了。王雨旗翻了个白眼,点开提醒后发现在一旁没有讲话的托儿小胡默默地发了张自拍,配文:“基关算尽太聪明,菊篮打水一场空。”并且提及了他。

小胡,这位坐拥几万粉丝(买的)的网红系花,每次发文都会引来大片关注。不一会儿底下便凑满了一堆留言,七嘴八舌打听情况。小王眼瞅着自己的丑行在数秒内曝光网络,冷汗又下来了。校园里的朋友亲切回应:“那个娘炮又丑人多作怪了?”“我的天又是他,不愧是全校最恶心的gay。”隔着屏幕的评论像把把出鞘的利刀,反复cha向他的心脏。“恶心”,“娘娘腔”,“笑柄”……王雨旗本以为自己早就对这些字眼免疫了,但是现在,它们再次生龙活虎地蹦跶在自己周围,和恼人的苍蝇一样围攻过来。

他冲到小胡面前,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贱嘴。”

小胡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学他的娘娘腔样子,挤眉弄眼“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贱嘴”,王雨旗只是瞪大了眼睛,半天讲不出话。曹雅蓉看完消息尴尬地说:“小王啊,你这次真的……啧啧。咳。”“丢人现眼。”旁边的三号托儿疼疼冷淡接上,话里话外一阵嫌弃。

“你们……”

平日里这几位姐妹们讲话就这德性,基本上夸不出个香屁来。但是今天王雨旗接连受到如此打击,只觉得天旋地转,支离破碎。千错万错就不应该去学这帮真女人追男人,对gay来说,她们占的性别优势可能她们一辈子都觉察不出来。

“真是好笑,你们和我这样丢人现眼的人做朋友,在别人看来也是丢人现眼。”

小胡、小曹和疼疼不讲话,蹙眉看向他。

“你们除了我也找不到其他正常的朋友,不是么?都是野ji跑得欢,谁也别比谁逼宽,okay?”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位落井下石的姐妹花,狠狠出了口恶气,没等她们回答便大踏步走出了咖啡店。

暖风吹得学院慵懒无比,有几个学生躺在草坪上玩吉他,几个在树荫下谈论着足球比赛,三三两两,青春洋溢。但是王雨旗与这些校园生活无关,这些画面对他来说就是个可随时卸下的舞台背景罢了,他头顶学院最恶心gay皇冠,走在哪儿都觉得不自在,总觉得所有人看到自己眼神躲躲闪闪的,像是在谈论自己。王雨旗低下头,快步穿过草坪,犹如卡西莫多一般抱头鼠窜,心中飘的全是凄风苦雨。

他踉跄回寝室后,发现几个室友竟然都在。通常情况下没人会跟他打招呼,也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今天倒是奇了,他刚一脚踏进房门,上铺的兄弟就y阳怪气开口了:“校花回寝。听说校花交男朋友了。”王雨旗没理他,自顾自开橱门找衣服,后头胖子的声音又油腻地传来:“没交成,一个屁把人家嘣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寝室几人顿时笑作一团,“gay的屁`眼真他妈不一样,威力大。”“哈哈哈哈哈哈……”

王雨旗孤零零捏着睡衣看着周围的直男,心跳越来越快,如果说之前在咖啡馆他是紧张和委屈,那现在他内心是十成十的愤怒,手中的睡衣被他死死地扣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他嘴唇动了几次,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跑去厕所换上了淡紫色的女士睡衣,胸前一朵小花,俏皮可爱。

“咱们寝室的人妖又躲着换衣服了。”胖子乐呵呵地在系花小胡那条动态下留了个言。没过两秒收到主人回复一条:你包`皮炎看好了吗?

“这臭娘们儿他妈的有病吧?!”

王雨旗换完衣服出来恰巧听到这么一句,朝着胖子那方向看去,发现他骂的原来是小胡,原先的那股火气瞬间窜了上来:“你骂谁臭娘们儿呢?”

“我骂谁管你屁事?屁ji,ng。”

“哟,真难为你了,我这个屁ji,ng放屁您不也得吸着么?成天在寝室吸本姑娘的仙气怎么也不见得嘴干净些,张口闭口臭娘们的,我看您不如去厕所瞧瞧自己,肥成这样,内分泌失调,哥哥想必是快要绝经了吧?听妹妹一句劝,离开电脑,多出去走走,把吃饭的马桶换成碗,炼油厂或许还能收你。”

胖子凶恶地盯着王雨旗,张着嘴,一时竟想不出要怎么回才合适。王雨旗今儿多看了他几眼觉得腻,拿起钥匙又离开了寝室。说实在的这个地方他一秒都不想呆,每天都盘算着如何换寝室。但是换来换去又如何呢?到哪儿都是一个样子,没人肯接纳他,除了……他想起了那三位姐妹,心中顿感愧疚。她们饶是再毒舌,但从没有把自己当异类看待,可以说是自己在校园仅有的好友。

王雨旗顾不得多想,立刻拔腿原路跑回学校食堂,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小咖啡厅。

幸好,姐妹们还在。疼疼看到王雨旗跑回来了,托了托眼镜,冷淡地讲:“小胡说你再过十分钟不滚回来道歉就把你的丑照曝光。”

“小胡,你也太狠了吧?”

小胡翻了个白眼:“想想你这个贱婢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吧!”

“我错了。”王雨旗坐回姐妹群里,一阵虚情假意,“姐姐原谅我。”说完不禁皱眉:我怎么就错了?我错哪儿了?明明该她们仨向我道歉!

曹雅蓉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突然感慨万千:“哎,男人靠不住!你看看你挑的那个男人。”说罢把手机扔到王雨旗跟前,王雨旗拿起来一看,那帅哥也发了条委屈兼愤怒的动态,把自己的丑态批判得体无完肤。

小胡讲:“蹭我热度。”

王雨旗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你们蹭的明明都是老娘的热度!”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双手叉腰,“我……”

“你穿的什么鬼?”

“嗯?”他低头一看。紫色蕾丝睡衣,胸前一朵小花,美艳不可方物。“啊啊啊啊啊!忘记换衣服了!”

疼疼托了托厚厚的镜框,对着她笔记本屏幕讲:“小王今天又霸校园网流量了。”

王雨旗凑过去一看:学校论坛首页,赫然飘起了他穿着睡衣激凸狂奔的照片。丑。跑步姿势娘。几乎一无是处。“wtf?!”他快忍不住要咆哮了!

曹雅蓉心中顿时泛起同情的涟漪:“快把它关了吧。我今天一整天都不想上网。”

“你虽然丑,但是你红。”

“老娘不要这种红!”王雨旗双手护胸,在小咖啡厅里仰天长啸,“我真的想要找一个疼我爱我的男朋友!”

王雨旗高中那会儿几乎每天学习到深夜,孜孜不倦地钻研化妆技巧,就为了在考入大学之后能美美地找到一个男朋友。谁料,天意弄人,他美妆技能没有学成,倒是莫名其妙考上了全国最高学府,他妈拿着录取通知书喜忧参半:不知道名校的挂科费贵不贵。

“妈,你是不是小瞧我?”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按时毕业。”

“行行。”

“你别给我不正经,如果不能毕业,你就给我等着吧。”

王雨旗在老妈面前从来不敢造次,去庙里还了愿之后暗自发誓,一定顺利毕业。然后又偷偷摸摸跟菩萨多许了个愿:一定要保佑我找到男朋友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菩萨慈祥地微笑着,看不出表情变化。

此刻,王雨旗站在学校的广场看着往来的人群,只觉得菩萨摆明了要考验他:“请问此地为什么丑男那么多?没有阎罗王收吗?”

小胡讲:“你看你被收了么?”

王雨旗希望她马上嫁给其中一位丑男。rightnow!“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怨天尤人不是办法。我要积极行动起来。”

疼疼讲:“强`j,i,an是犯法的。不过由于你情况特殊,顶多被判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是积极行动!不是唧唧行动!我唧唧也……算了。”他非常怀疑身边的这几位到底是怎么考进名校的,“我想成立一个蓝猫淘气相亲瓮,为广大男女同志解决恋爱烦恼。”

“怎么成立?”

他们四个齐刷刷看向学院路两边密密麻麻的社团招新,挂海报的、发传单的、弹吉他的、烤香肠做披萨的……今年是学校大选年,执委会几个主席候选人的大头照几乎贴满校园,又碰上文化节,各路人群都出马了,作妖程度令人防不胜防,天桥艺人看了也得自愧不如。曹雅蓉目视前方后退一步:“不行。我永远不会做这种事情。”话音刚落,一位朋友走到他们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两张传单:“我们是注册在国际汽车工程师协会下的汽车社团,每年都会有比赛,帅哥满座,资金雄厚,美女们可以为所欲为哦。有机会来看看。”两张全扔到小胡手里,并附送一个娇俏的眨眼。

“恶心。”

“色狼。”

小胡早已见怪不怪,沉稳冷静:“成立俱乐部不是你实现私人小梦想的游乐场,你需要投入的ji,ng力和成立公司一样大,考虑事情也得面面俱到。到时候别求姐妹来帮你。”

王雨旗不响。

疼疼又托了下眼镜:“光是市场营销和拉赞助这两块就够你忙的了。你看刚刚那男的。”几人留意了一下,发现汽车协会那男的总是向漂亮女孩子们推销,与其社团定位极为不符。“他们俱乐部肯定预拨一笔资金用来吸引女会员,尤其是漂亮的女会员,充当吉祥物的作用,最终目的还是通过性吸引去招纳更多的男性。女人只是摆设,你知道的。”

那边几个妹妹似乎有点兴趣,开始研究起传单来。

“男权社会的糖衣炮弹。”

“也不尽然,各取所需嘛。你没听到他说’雄厚的资金’么?对妹妹没有付出,哪能得到回报。”

王雨旗cha嘴:“如果有货真价实的帅哥,我愿意做出牺牲,成为男权社会下的性吉祥物。”

“你也配?”“你也配?”“你也配?”剩下三人异口同声,真是姐妹情深。

“在这场利益交换中女人牺牲的往往是智商,所以根本不公平。”

曹雅蓉忍不住推了把疼疼:“你是不是厌女?你眼镜摘下来我看看,是不是女人?”

疼疼闻言把她厚重的眼镜摘了下来,大家赶紧凑过去仔细瞧她镜片背后的真实面容。几秒后,众人仍沉默不语,无人挽尊。疼疼面不改色将眼镜戴了回去:“女人但凡不陷入感性困扰还是在智商上占优的。”

“被爱冲昏头脑是不是我们的致命缺点?”

“不不不,作为一名男性,我负责任地说这是女人之所以伟大的地方,多愁善感的本性代表着人类的崇高。”

“你也算男人?”“你也算男人?”“你也算男人?”

算了,还是闭嘴吧。

“你们到底帮不帮我?”话痨发现顶多闭一秒钟。

曹雅蓉讲:“我一旦画起画来就会失联,心有余而力不足。”

疼疼讲:“我一旦编起程来就会失联,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胡讲:“我一旦过起性生活来就会失联,心有……”

众人齐刷刷看向她:“你要过多久?!”

小胡看看手指甲:“反正就是疲于迎战,乐不思蜀。”“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王雨旗白眼已经懒得翻,“这革命的大旗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撑起?”“你撑不起。”“我……”正当几人玩笑之际,突然有个人冲上来拿着手机杵上王雨旗大脸盘子啪啪拍了两张照片,然后逃之夭夭。

我这是红了还是怎么的?“神经病啊!”王雨旗很想追上去骂个几句,然而今天他贴了个水钻指甲,珠光宝气的,越是臭美越是底气不足。路边几个人纷纷朝他看过去,瞧着他的穿着打扮后立刻窃窃私语起来,不时发出两声爆笑,有几个人干脆直接走了,似乎是眼不见为净。竞选海报上明晃晃地写着“思想自由,兼容并包”这八个字,自由个鬼,包个屁。“哎走了走了,我回去了。”王雨旗饶是脸皮再厚也禁不得这个,红着脸拉姐妹们离开此地。

“你又没做错什么……”小胡不高兴了。

“刚刚算不算校园霸凌?”

“哎算了。”

人往往这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可能不在意,倒是会对朋友的遭遇格外地火冒三丈。曹雅蓉——作为有着和王雨旗类似经历的艺术学院怪人——突然抑制不住心头压抑的情绪,直接朝路边嬉笑的人群走去,大声喊:“有什么好笑的?!”

路边的人被点名了,立刻反唇相讥:“我给你们一张镜子,你自己瞧瞧就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了。”

“c,ao`你大爷。”

“臭娘们儿说什么呢?”

“我说c,ao`你大爷。”

王雨旗见势不妙,立刻跑上前将曹雅蓉挡在身后:“喂,哥们儿,大夏天的火气别那么大。”

“火气大的是你后头那大姐吧?还有,谁他妈跟你是哥们儿,人妖?”

“你他妈嘴放干净点儿。”

“你他妈哪个学院的?”一个男人缓缓走近王雨旗,露出了威胁的表情,“我们常代会的干事正好关心关心。”他的同伴仔细盯着小胡瞧了两眼,讲:“我认得他们,这两个计算机系的。”“哟,咱们会长正巧是计算机系的,怎么就这么寸了呢?”

王雨旗天生反骨,受得了别人嘲笑他,但是受不了一丁点的威胁,面对跟前这高大男人赤裸裸的挑衅,他身体里的肾上腺素不知怎么突然急速狂飙,手臂在大脑指挥之前突然挥了出去,一下把那臭脸打歪在一边。

“我草泥马的!”常代会的干事二话不说拎起王雨旗的胸襟将他甩去路边。曹雅蓉他们惊呼了起来,全部跑上前去。“雨琪!”几个男的将她们挡住,周围人顿时看不清那干事对王雨旗做了什么,只能听到他惨烈的呼救声。“让开!我要报警了!”“你卫生巾没带是不是也要报警啊?”她们几个被男人的哄笑声堵在另一边。

就在这时,人群的嘈杂声由远及近传来,他们停住了动作朝那儿看去。王雨旗趁机爬了起来屁滚尿流地跑去路边绿化带里躲着,朝姐妹们挥了挥手,见那两个混账男人没追过来,又连忙撅起屁股顺着小灌木丛一路往前,跟头驴似得跳回在学院路上。他此刻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困惑无比,自己为何在明知会被揍的情况下这么贸然地冲上前去,他内心深处是否有一种自毁情结在?王雨旗越跑越快,连周围的景色都开始模糊。他开始肯定自己体内有疯狂的基因,越是被人追逐越是觉得刺激,仿佛只有在被人追打否定的时候才能得到某种自我意识上的满足。天,这就是我体现自我价值的方式,王雨旗你还真的是一个怪人!

“雨琪!你慢点!”远处的姐妹们扯开嗓子喊他。

而他没工夫搭理了,此刻他胸腔满是隐秘的急需宣泄的未知力量,甚至令他闭上了双眼,在跑得快要飞起的时候几乎是纵身一跃……

“咚!”

“c,ao!”

慌乱中他只觉得自己敦敦实实地跺在一个人脚上,随后便天旋地转,伴着对方的一句咒骂声再次失去平衡。周围人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王雨旗揉揉眼睛,挣扎着直起身子,瞧见旁边也躺了个人,西装笔挺的,身材倒是不错。“那个……你没事吧?”他凑过去扒拉那人,二人打了个照面。

“没事。”那人绷紧了脸,一把将他推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身后的报社同僚们对着这幕噼里啪啦一通乱拍,闪光灯无数。王雨旗凌乱地坐在地上,想喊住他,又被迅速围拢的人群搞得头昏脑胀,迷糊之际,只听得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主席”、“汪主席”,他再揉揉眼定睛望向眼前的男人,忽觉天旋地转。竟然是他?!这今日头条怕不是又要被自己霸占了!

“脚趾就这么断了?”姚薛看着汪贺西一瘸一拐地扭屁股,就跟看西洋镜似的,“脚趾怎么可能会断?”

“我他妈怎么晓得?”他看着自己穿着拖鞋的脚,伸手够了一片阿司匹林,“医生讲我要缠四周的绷带,期间不能穿皮鞋。”

“那你竞选怎么办?”

汪贺西不响,只是专注地喝水。他的电脑屏幕此刻是一张王雨旗的高清大图,眼线抖动,睫毛飞舞,堪称计算机系的尤物。自己被撞得人仰马翻的样子上了校报,题目无非是主席和群众打成一片之类的。内容还好,但是网上的留言非常不好,尤其是针对王雨旗的。主席后援团妹妹们对这位公然和主席搂搂抱抱的s_ao`货送上第一批谴责,随后恐同队伍浩浩荡荡举着火把而来,统一格式,以“我对gay没意见但是……”为开头,最后一小撮与王雨旗私人恩怨网友献上最后的祝福:希望党和政府将他驱逐出境,再也不想在校园里见到他。与这样的反面教材一起霸占版面倒是汪贺西的第一次

“那个把你脚踩骨折的人是谁?”

“不知道,看着像一个废物。”

“妖里妖气的。”

“嗯。”

正说着,他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汪贺西拿起来看了眼,面色逐渐y沉下来:“我要出去一下,下次再聊。”不知道是止痛药根本没有效果还是他准备寻哪个人的晦气,撂下这句话后他便拎着外套一言不发地出门了,气压低得惊人。

对于汪贺西来说,考上名校的荆棘之路远不如通往那个办公室的道路可怕,他要越过一扇黑漆漆的高大铁门,随后穿过安静的小径,这时他每一步脚步声都能清晰地传到自己耳朵里,那铁门将自己与校园——或者说是世俗世界分割成两半,青春期的长梦被阻隔在那端。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校长几乎头也没有抬:“你这个学期在做什么?绩点几分?有考虑过怎样在学生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么?大选期间和人打架,我倒也一直小看了你。”

“那是一个意外。”

“意外?所以你还想休息一下?”他终于是拿正眼瞧了瞧汪贺西,继续讲,“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才能赢得竞选?”

“我心里有数。”

“有数个屁。别以为我不关注校园网上的动向,看看最近风行的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邪门歪道的流行符号对校风建设有好处么?我说过多少次了,学校在外界的形象不是由我们来维持的,而是你这个执委会主席代表所有学生共同努力的成果。”校长终于放下笔,抬起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现在就是马尔斯,开始一点点建造你自己的罗马城,我们这些人总要老的,明白吗?”

汪贺西挠了挠头发:“我不看希腊神话。他爹是谁来着的?”

校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我明白了,爸爸。”

“我不管你脚能不能走路,从现在起,你哪怕给我看总统选举视频也好,希特勒演讲录像也好,我随便你用什么策略,下星期我要看见你让学生把票全部投到你的名字下面。”

“是。”

“走吧。”

汪贺西听到这句话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起身离开,将门轻轻带上。“咯哒”一声,他的日程安排就要被退向下一步,下一站是哪里?汪贺拖着缓慢的步伐,似乎是平生第一次对未来困惑:接下来要去哪儿呢?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可笑的脚趾,那关门声伴着骨头断裂的疼痛感在脑中纠结成了一个休止符,令他昏昏沉沉,不知所措。

他曾经许诺过学校动保组织,他当选后会第一时间讲动物保护主题纳入学生会第一级待解决议题中,在校园内推行防止残害动物行为的规范,并提供法律援助。他曾经许诺过动漫社团的成员,会拨款鼓励学生们自己的原创漫画走出校园,走入市场。他曾经许诺过女权组织迫使学校每一个社团组织向女性开放,无论这个社团是有多么的“男子气概”……他许下了无数的诺言,众望所归地成为了主席,并且似乎没有人多记得当时的承诺。起初他惴恐于同学的问责y影中,时间久了他才发现这片广阔的土壤没有任何藩篱,只要踏上他,你就能尽情享受,大展拳脚,如父亲所说那样一点点亲手规划出自己想要的模样。然而土地越是自由,汪贺西却越是觉得无依无靠,六神无主。

风从夏天的方向吹来,贴上人的脸颊,像首飘渺的儿歌。

王雨旗一脑袋的毛被这儿歌吹得瞬间凌乱,和他的心跳一个节奏。“我也不胖吧……怎么就把人脚趾踩断了呢?”

“是执委会主席的脚。”

“我会不会有麻烦?”

“你麻烦大了。”疼疼在群聊里发了个视频,“自己看。”

王雨旗点开视频,汪贺西一身山青水绿走在菁菁校园,在春天里,在人海中,疯狂拉选票。烘焙社有他烤过的羊角面包,吉他社有他弹唱的乐谱,戏剧社有他设计的戏服……视频里的他永远充满活力,战无不胜。“也难怪他得票数那么高。”小胡肮脏地在屏幕后盯着汪贺西穿橄榄球服的背影,啧啧称奇,“这屁股也太翘了吧。”

“我看看我看看。”王雨旗狂戳手机,“疼疼你放个正面的呢。”

“死到临头了还色心不改。”曹雅蓉真的非常嫌弃他,对疼疼讲,“疼疼你放个正面的看看。”

“没有正面的!”疼疼头疼。

“你说他会不会搞我?”

“应该不会,他堂堂一届主席,估计忙得没时间搞你。”“肯定会啊,下周就选举了,你这不是撞枪口上么。”

没什么可聊了!王雨旗悲愤放下手机,将视线投向窗外。学院路上依旧人来人往,他在此刻觉得自己陷入一间密不透风的牢房,夏日的风雨和自己毫无关联。他逐渐回过味来自己最近为何接二连三地倒霉,在网上被群嘲也好,被人追着打也好,这一切都是从自己迫切地想要找男朋友开始的。可能同学对他这种性少数群体的期待就是本分老实,当个压抑自己天性、照着直人话语框架而活的假人,假人没有七情六欲,假人必须因为这“原罪”每日胆战心惊。这些人知道自己本性中残忍的那部分吗?王雨旗偏过脑袋,困惑地打量着他的同班同学。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自己对着角落的空调坐在最后一排,久而久之,这个角落便成了他的专属座位,一片遗落之地,无人问津。他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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