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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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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无理由不生波作者:一夜潇歌

第12节

顾月曦刚喝了汤药,站在桌边研墨,狼毫蘸了墨水,挽起衣袖,笔锋凌厉的几个大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听到脚步声,一回首就看见自家儿子站在院子里,褪去稚气,已然风华绝代,双眼灵动。

狼毫啪的掉在那几个大字上,污了一角。

顾北望也看着顾月曦,果真是和画像里的人一模一样,这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也是那个道人,一介凡人却杀了凶猛巨兽,挡了人家的飞升之路。

两个梦重合在一起,顾北望就明白了慧悟大师的话了。

“上一世那倒霉仙家折在了一个凡人手里,这一世来了却那冤缘罢了,施主还请放宽心”

放宽心?

顾北望就那样望着人,眼前这个清瘦,却眉目如画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啊。

沈瑜说,那个长得像神仙下凡的神医,是自己的父亲。

记忆却还是空白的,没有一点点关于这个人的内容,就是在那场火灾里,都只是看见画像。

顾月曦心里七上八下,一面希望儿子认得自己,一面又他希望不认得自己。

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顾北望已经出声了,“你就是我父亲?”

顾月曦瞪大了眼眸,怔怔的,又急忙点点头,“外面冷,进来坐。”儿子和苏冷一道来的,认出自己也是合情合理了。

苏冷早就无影无踪的消失。

顾北望进了屋,也不知该作何表示,父子两十几年没见,很是生疏。

他扫视室内摆设,药碗,桌上的字,想着,这人居然可以写出这样苍劲有力的字。

顾月曦倒了热茶递给儿子,“眼睛如何治好的?”

“去寺里拜见了大师,后来莫名晕倒,醒过来就看得见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你这些年过得怎样?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顾月曦有些小心翼翼。

“自然比不得有父有母的那些孩子,不过有好心人收留,也不曾吃太多苦。”顾北望淡淡道,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是爹娘对不起你这一世是我欠你和你娘亲的,我一直以为,在那场大火里,顾家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苟活于世,后来得知,你还活着,爹真的很高兴”顾月曦说着眼眶就红了,仿佛这些年的苦闷,看见眼前这个至亲,就一下子被勾了出来。

“从前的记忆我都没有,后来才知道是一场大火使得顾家覆灭,这些年我也懒得去查,也不知道我还有亲人,就从未找寻过父亲。”

“爹过得很好,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只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煎熬。”顾月曦此时想的就是玄淩,这个不知道是爱还是恨的人。

“父亲知道那场火是怎么回事吗?”

顾月曦如何能说出真相,难道说是因为我,才使得顾家灭门?说,就是当今帝王,为了你爹我,才一把火烧了顾家?让做儿子的怎么想,怎么面对自己,又如何对抗得了一国之君。

“我醒过来就在皇宫里了,是皇帝救活的我。”顾月曦说出这话,五味陈杂,难受的想呕血,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玄淩站在门外,抬起来准备推开门的手,又放了下去。

早就有暗卫给他报了信,说是顾家儿子来了,玄淩哪里还坐得住。

顾北望心里在想事,又全副心思对待自家爹,所以都不知道外面站了个人。

玄淩听见那句,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只是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煎熬,一颗心就像外面的冰凌子,足可以冻伤自己。

“那皇帝很器重你?”

“没有,就是闲散官职,都不用去上朝。”顾月曦敛了眼帘,不敢看儿子。

“”

顾北望就有些奇怪,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皇帝为何只救了我爹?救回来又不让上朝,可是那次看来,自家爹可是一点都不怕皇帝,自古能人才有傲的资本,那父亲又是因为什么?

“望儿,你恨爹么?”

“恨过。小时候被其他小孩子骂野人的时候恨过,虽然不知道我也有父母,但是还是会恨并不存在的你们。”

“对不起对不起啊儿子,以后和爹住一起好不好?我也从皇宫里搬出去”

“朕同意了吗!没朕的旨意,你休想。”玄淩暴怒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传了进来,屋里的两人同时抬头看着玄淩,行礼都忘了。

玄淩气的狠,一时都忘了威仪。

顾北望看清玄淩的面容,惊得站了起来,这人不就是那神兽巨虎幻化成人形的样子吗?!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眉眼间都是天子气质。

这一定是巧合,恰巧像罢了。

可是大师的话此时又飘了出来,萦绕在耳畔。

三个人的气氛都很古怪。

顾月曦先惨白了脸,刚才的话都被这人听去了。

玄淩大概也意识到了,静默了一下才说,“你是朕的御封医师,怎可擅自离宫。”

顾北望这才说,“参见皇上。”

玄淩摆了摆手,只是眼神摄人,悠悠说,“眼睛复明,倒是显得更俊了。”

“皇上谬赞了。”那天在沈府,皇帝好像也在场。

顾月曦不说话,这个场面实在太混乱,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付,这几日本就怨着玄淩,今天这一出更是意料之外。

玄淩看了顾月曦好几眼,这才几天,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抱着称量一□□重,可那人都不正眼看自己。

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

顾北望又开口,“皇上恕罪,草民寻了好多年的家人,才得知,家父就在此处,贸然扰了您的清净。”

“无碍。朕也听月曦说起过你,今日相认,晚上就留在此处,陪他叙叙话罢,月曦时常叨念你。”

玄淩越往下说,顾月曦心就越往下沉,一口一个月曦,哪有君王这么称呼臣子的?!忍不住悄悄地瞪玄淩,而顾北望,已经在这个怪异的君臣关系里迷失了,他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家爹跟玄淩的真实关系。

病成这样,瞪人倒还挺有力气。

玄淩走之前,丢下一句,“月曦你想要离宫,除非朕不做皇帝那一天。”

留下糊里糊涂的顾北望和咬牙吞恨的顾月曦。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理解顾月曦的那句话。

第50章粥可温

五十章粥可温

于是这一晚顾北望留在了别苑,父子两一开始还很疏离,几盅酒下肚,话才渐渐热络起来。

顾北望讲了自己的十多年的经历,又讲了如何遇到沈瑜,住进沈家,沈少爷如何如何待自己好,当然,不该说的他一个字儿都没有。

顾月曦只是不停地温酒,倒酒,然后就是认真仔细地听着,时不时发个问,儿子的成长他错过了,这一晚就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字,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错过的这么些年。

表情也很ji,ng彩,一会疼惜,一会愤怒,一会眼眶通红,一会又是不禁莞尔。

始终血脉相连,越往后说两人感觉越是亲近,已经从一开始生疏的父亲,改口为爹。

说到认识沈瑜,是如何住进沈府的,顾月曦笑骂儿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小子,痞里痞气,跟小时候倒是一样,哪有你这么耍赖要人家报恩的?

顾北望也笑了,说,爹,要是不耍赖,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少爷怎么会理自己?那后面这些舒适日子不就没了?顾月曦又止不住的心疼。

听着儿子跟自己讲,沈家少爷如何如何好,顾月曦就不搭话,只是闷闷地喝酒,爹还指望你给顾家传宗接代呢。然后说,爹想听听你说你跟哪家姑娘的趣事儿。

可他儿子告诉他,没有。末了又加了句,红楼里见过几次那些姑娘,一个个胭脂味儿能熏死人。

顾月曦差点被酒呛到,你还去了那地方?!

顾北望又咂了一口酒,如何去不得?我可是大人了。

听儿子说完,顾月曦又说了一些顾北望小时候的事,说到他整天不好好念书,尽是想着去哪抓虾摸鱼,一个少爷,居然这样不成体统,打也不怕骂也不怕死倔。

顾北望就说,还不是您生的,怨谁?

两人都只是捡着话说,关于血海深仇以及那些苦痛,都默契地避而不谈。

最后顾月曦问儿子,还是要住在沈府?顾北望说,目前这样挺好的,住习惯了跟自己家一样,还帮着管理打整那些商行,自己挺喜欢。

只是没说最主要的原因,心里还住着个人呢,怎么舍得走。

顾爹爹心想:你究竟喜欢的是那些商行的事还是那商行家的公子啊?哼。

顾月曦其实是知道儿子跟那沈少爷的事的,只是不戳破,也不知道这两小孩儿的感情有多深,都还年轻,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吧,等到了时候,自己这个当爹的再教诲他两句,娶个媳妇儿重振顾家。

顾爹爹还是不了解自家儿子,不过这是后话。

两人一夜未眠,掌灯长谈。

话说玄淩出了顾月曦屋子的门槛,转身就去了隔壁大书房,传来苏冷。

苏冷一看玄淩的表情,就知道今天可算是拽了真龙的胡须了,龙颜要大怒。

不等玄淩开口,他一撩衣摆直直跪下了。

玄淩看了更是气,好你个苏冷,朕真的是把你惯坏了!一个茶杯就这么扔了出去砸在苏冷身上,“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请皇上降罪。”

“谁让你自作主张?!你到底是朕的人还是他的人?师父还叫出感情来了?!”

“皇上息怒,罪臣知罪,不该没有您的旨意就把顾小公子请来,也不该隐瞒于您。臣实在看不下去顾大人日渐消瘦,您这几日又不来别苑,都不知道他什么样了我又不知道您两人是哪般境况,不敢贸然跟您说,正好去看顾小少爷,就顺带带进来了。”

“你这是欺君之罪。”玄淩话语里有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无奈。

苏冷跟了他这么多年,又怎会听不出来,于是抓住那一丝的无奈,又急忙说,“皇上,您把臣打入大牢之前,先把这副方子交给御医,按照这个煎药给顾大人吃。”不等玄淩说话,他又添了句,“还有一个药方,是给那顾小少爷的,他之前跟臣讨要的方子,说是给那沈少爷的。”

玄淩一腔怒火,愣是被苏冷搅灭了。冷哼一声,“那小子倒是个痴情种。”

“说是那沈少爷头发发质差了,要给他洗头发”苏冷说这话的时候悄悄瞥了一眼玄淩,“那顾小少爷跟顾大人聊得似乎挺好的么”

“是聊得好,父子俩都差点远走高飞了,当然聊得好。”玄淩y森森说着。

苏冷暗叫不好,这可了得。

“多亏了你苏御医,要不是暗卫给朕传信,朕及时赶到阻止了,你就等着下天牢罢。”

“臣知罪,皇上开恩。”

“不求降罪了?”

“臣不放心顾大人和皇上那大牢以后再坐也不迟么。”

玄淩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隔壁那父子两的谈话声,听不清楚内容,但却是知道那人很开心,念叨了这么久的儿子,终于相见了。

所以也没真正想要把苏冷怎么样,苏冷不论做什么,都不会害自己。

“行了,你那点伎俩,还给朕装?起来吧。”

苏冷赶紧谢恩,起来添茶。

玄淩又说,“以后关于他的事不可自作主张,再有一次,决不轻饶。”

最后只是罚了苏御医三个月的俸禄。

次日清晨,顾北望跟顾月曦告辞,刚要走,就被苏冷叫住了。

“苏御医有何吩咐?”

“喏,你要的。”苏冷把药方递给顾北望。

“谢谢,告辞。”顾北望拿了就要走。

“银子呢?医药费。”苏冷一本正经,又说,“你这小孩,跟我有仇?总是对我这般冷淡?”

“”顾北望很无语,“我就这样儿性格。”说着掏出一锭银子抛给这人。

“啧,对那沈家少爷倒是挺热乎儿。”苏冷把玩着银子。

顾北望一记眼刀甩了过去,就出了别苑。

苏冷回屋里,顾月曦幽幽吐露一句,“你那药方值那一锭银子?”

“哎,师父,皇上昨晚罚了我三个月俸禄!”

“那你缺银子你跟我说,管我儿子要了干嘛?”

果真有了亲儿子,就不要徒儿了!苏冷一脸悲戚。

顾北望回到沈府,沈瑜已经在书房记账了,桌上放着粥。

“今天居然起得这般早?”顾北望进了书房,帮人拨了拨火盆。

“再不把这些账做完,我爹要收拾我了。”算盘拨的噼里啪啦。

“怎么不把粥先喝了,都凉了。”

沈瑜这才抬起头瞥了一眼来人,“无人问我粥可温啊。”

顾北望捧起粥碗,片刻后放到了桌子上,粥已经冒着热气,“快喝。”

沈少爷这才把粥喝了,仍旧打着算盘,只是问了句,“昨晚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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