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做糕点作者:秦燃
第9节
叶昕原本还犯愁到了夏天他的衣服该去哪里弄。古代平常人家的衣服都是家里的女眷们自己做的,可他一没老婆又没妹妹的单身狗,上哪儿去要衣服?以前住在陆家还好,毕竟离得近,求何氏或者陆宜帮忙做一下都说得过去。可现在离着那么远,下山去求她们做衣服又显得很怪异。估计到时候还得去山下的成衣铺子花大价钱买成衣。
这几天把他闲得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正琢磨这件事呢。没想到问题忽然迎刃而解。玄元观居然还能发衣服,福利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叶昕下了工是与石四一起去的。到了清乐殿,因两人来得较晚,已经有不少人高兴地抱着新制夏衣从殿内的衣房里出来了。
叶昕与石四跟在队伍后面,排了约莫小一盏茶的功夫便轮到了他们。
玄元观中虽有杂役,但账房、库房的掌管者都是本观很有资历的道士。
负责派发夏衣的是位上了些年纪的道士,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理得根根分明,一双ji,ng明的眼睛仔细地在领衣人和登记的簿子上来回扫着,生怕写错了姓名和分发数目。
轮到石四时,那山羊胡子的道士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道:“石勇?”
石四面无表情地点头:“是。”
山羊胡子又问:“姓石,是羯人?”
石四皮肤白皙,高鼻深目,一看便知是胡人。然,胡人是对外来部族的非汉人的统称。鲜卑人也被称为胡人,其中亦不乏外貌迥异于汉人的人士。鲜卑拓跋氏一族就是其中的典型。但石姓乃是羯人姓氏里的大姓,故而这道士才会有此一问。
石四漠然回道:“是。”
山羊胡子挑起一边的眉毛,撇撇嘴:“去左侧领两套衣衫吧。”
石四的脸色有些冷漠,依那山羊胡子的指示去左侧的小道士那边领了两套夏衣。一套是棕色的,另一套是灰色的。
叶昕见那道士看石四的眼神和脸色,便知道之前石四所说的胡人想要与汉人相融并不容易这种说法是没有骗他的。
这个时候,没有“要与少数民族友好相处”的说法。汉人与胡人泾渭分明,种族歧视是明显且难以避免的存在。玄元观是修道之地,相比于其他地方,可能已经是对胡人比较礼遇客气的了。但仍旧会有一部分道士或汉人杂役或明或暗地给胡人杂役脸色看。
所以,平时少言寡语的石四才会对自己这么好吧……无论身份贵贱,尊重彼此是友人相处的不二之道。叶昕望着石四有些僵硬的脊背,轻轻叹了口气。
石四一走,那山羊胡子便低头谨慎地攥起毛笔,将石四领夏衣的日子、套数都逐一记录下来。写完字揉了揉眼睛,他抬头说道:“下一位,叫什么?报上姓……”最后一个“名”字倏地卡在了喉咙里,盯着叶昕愣了好半晌,才轻咳一声,道:“报上姓名。”
叶昕摸了摸脸,有点尴尬。“叶昕。”
啊!妈蛋。还是好不习惯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啊!做了二十多年的路人甲,一朝换身体换脸,弄得自己和还没出嫁的小媳妇似的别扭!
“清乐宫……面点房的?”山羊胡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叶昕歪了歪头,有点疑惑。“是。”嗯?这大叔道长怎么好像知道自己?
“咳。”山羊胡子再次扫了他一眼,眼神颇有些暧昧。“你先去左侧领两套夏衣。领完再到右侧去领另外两套。”
叶昕糊涂了,眨巴两下眼睛,问道:“道长,你没弄错吗?我怎么会有四套?”
“我怎么能弄错呢?”山羊胡子说罢,还在自己的簿子上用手指了指:“瞧,这儿写着呢。面点房,叶昕,两套夏衣。”然后将簿子往后翻了二十多页,又指着其中一行,道:“喏。紫微宫,叶昕,两套夏衣。两套复两套,不就是四套吗?”
叶昕盯着他手指的那一列字,见到最末端写着“从属道者楚灵均”“亲眷”这些字样。他转了转眼睛,有点迷糊,但为免后面的人排队太久,他没敢细问,只是快速点了点头,按照那山羊胡子道长的指示去左右两侧分别领了两套夏衣。
石四在衣房门口等他,见到叶昕艰难地抱了一堆衣服出来,不由惊讶地问道:“你为何领如此多的夏衣?”
夏衣可不仅是一件上衣,还包括腰带、中衣、长袴、足衣和束巾等从头到脚一整套的衣裳及配件。
叶昕领了四套,看在他人眼中自然是滴里当啷的一大堆了。
叶昕自己也很困惑,将自己刚才从簿子上看见的那行字告诉石四:“我也不清楚。只是那道长的簿子上写着,我还有两套是记在紫微宫账下的。”
石四想了想,道:“哦。你是楚宫主的友人,应该是他出面交代过衣房的管事道士给你两套的。夏衣不单是玄元观的仆役有份,连道士居住在观中的亲人也能领到。但只有资历较深的道士,才有资格携家属一起居于观中……”说着,石四忽然想起来什么。叶昕是以何身份记在楚宫主账下的?
不等石四猜完,叶昕已经疑惑地问道:“石大哥,在你们这里,‘亲眷’作何解?”
以前叶昕在没穿越以前,亲属一词也可以用来说是亲眷,这在他养父的老家就是这个意思。难道时光倒退千余年,在这个异时空古代,也是这个意思不成?
石四听完,脸色立即变得很是古怪:“亲眷?你方才瞧见簿子上是如此记的?”
“对啊。怎么了?”叶昕迷糊地眯了眯眼。石大哥这古怪的脸色和望着自己的暧昧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石四为难地抿了抿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照实说:“亲眷就是女眷。呃……即为妻妾家室之意。”
叶昕:“!!!!”
第41章41情微澜(十)
石四抿着嘴,仿佛在烦恼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照实说:“亲眷就是女眷。呃……即为妻妾家室之意。”
叶昕好险惊掉了下巴。
见叶昕一脸惊呆的表情,石四又补了一刀:“观中没有给修道者友人制衣的规矩,但若是给妻妾儿女的,则不违反观规。”
按理来说,楚灵均此等身份,绝不会缺那两套衣服钱。那他如此高调地将自己姓名登记在那本其他人能看到的衣衫账册上,是……是什么意思?一些暧昧不明的念头在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起,叶昕感觉自己的脸热的快烧起来了。
叶昕被惊得石化了,瞪着眼睛抱着一堆衣服专心发呆。没多一会儿,便有越来越多的目光从那些进进出出的道士和杂役们那边投s,he过来。
“而且,你这两套夏衣颜色很……”石四皱着眉头,话说了一半发现有不少人在盯着他们看。那些人的眼神有好奇的、有惊艳的、也有嫉妒的,便道:“你脸好红。我们先走吧。先回你房舍再说。”
“好。”叶昕强行压下心中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猜想,发现石四没说错,立马点点头,跟着他快步离开了。他还是不习惯被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打量。
石大哥的话分明还没说完。叶昕知道他后面要说的话一定也会让自己吃惊,遂一路苦忍着回了房。等石四也进门后,叶昕用脚一勾,那门便被“哐”的一声带上了。
“石大哥,你方才说我这两套夏衣的颜色如何?”叶昕迫不及待地问道。
石四将自己那两套夏衣放在一旁的矮几上,面色仍有丝尴尬:“我们百姓的衣衫只能用复色,如茶褐色、黄棕色、棕色、灰色、银灰色和粉绿色。但官员朝服是有一定规制的,一年四季按五时着服。夏季为红色,季夏为黄色。你这两套夏衣,一为绛红曲裾深衣、一为藤黄直裾禅衣,皆算作礼服,若是官员女眷也的确可以如此穿着。不似我们清乐宫发的皆是短衣。楚宫主是太傅……”
说到这里,即使石四的言辞顺序有些乱,也没说得很清楚,但叶昕仍然听懂了。楚灵均有官职在身,若是其妻室,这两套夏衣倒是颇合身份及礼仪。
见石四难得一脸“你和楚宫主到底什么关系”的八卦表情,叶昕脸颊绯红,紧张的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你、石大哥你是说,我与楚宫主……”
石四望天望地望空气,视线就是不敢往叶昕脸上飘:“前几r,i你脚受伤,楚宫主竟然亲自为你按揉……”不行了,越说越尴尬。叶昕不禁面红耳赤。
两大老爷们儿在这边揣测另一位男子的心意,如此私密之事,当真是怎么说怎么别扭。石四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我、那什么,我觉得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叶昕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楚灵均如此做究竟是什么意思。作为来自异世、恋爱观念比较直白开放的人,在他看来,这事要往深了计较,也许真的只是对好友的一种照顾?叶昕实在没那个胆儿去认为,楚灵均会喜欢他。
石四摇摇头,深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楚灵均对叶昕的心意已如此明显。明显到连他一个局外人,都能肯定的地步。“咳。其实,其实此类在玄元观也不是没有过。自汉开国以来,几乎每位皇帝都有男宠。如今许多达官贵人家中,亦有不少人有龙阳之好。此事已很平常。你、你又是这副容貌……楚宫主对你、对你照顾有加也无甚稀奇。”
叶昕囧。原来石大哥也是一位“颜值即正义”的颜控狗,美貌即合理。性别,好吧性别在汉朝的爱情观念里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汉高祖刘邦、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汉哀帝、汉成帝这些比较为人所熟知的汉朝皇帝,哪个没有男宠?不仅全有,甚至还传出不少动人的爱情事迹。
就连石大哥这类平民,都不认为男人与男人之间谈情说爱是什么奇怪的事。这不,眼下自己与楚灵均还没怎么的,石大哥就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叶昕心里七上八下的。万一楚道长没那个意思,那他以后与他相处得多尴尬呀。
石四与叶昕两人就“他喜欢你”、“不不不他不喜欢我”这种臆测深究下去实在没意义。虽然叶昕已经因为这些胡乱猜测美得快升天了,他依然强行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事还是要找个时候和楚灵均弄清楚不可。如果是自己误会了,叶昕闭了闭眼,自动在脑海中把这条假设给拍扁了。如果是真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抗得了自己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自己这种极致诱惑。叶昕是个正常人,当然是连抵抗都恨不得放弃的。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要静心,可躁动的心还是使心中那个天平偏了。
如果连楚灵均都不怕这种事,那自己又怕什么?不用等他来追自己,自己肯定已经敞开双臂朝他飞扑过去了!
好男儿,就是要敢爱敢恨!
晚风夹带着枝叶间的潮气,从半敞的窗户外一阵阵的飘进屋内。桌案旁的灯火暗了一瞬,好险被这阵仲夏夜的风儿给吹灭了。崔仁放下毛笔,赶忙用挑子拨了一下灯芯,屋内这才亮堂起来。
走到窗旁,微微抻着脖子望了望屋外漆黑的雨夜,有水珠成串的从瓦当上落下,滴滴答答地打在树叶上,像是有人在屋外奏响不知名的乐曲。
崔仁轻轻发出一声感叹:“不知不觉,竟已是芒种节气了。”
作为清乐宫的一宫之主,眼见端午夏祭没几日便要来临,他又要查验礼器、乐器的准备情况,又要校对总账预支,着实忙得够呛。现已接近子时,崔仁准备再看一眼账簿就先安寝。剩下的,等明日寅时起来再行抽阅。
随手取过一本账册,崔仁扫了一眼封面,是本“衣册”。这是记录玄元观夏衣耗费及发放的簿账。崔仁一页一页翻过,见账面工整,记录清晰,心下甚是满意。
略一点头,崔仁瞪圆眼睛,盯着那其中一行的姓名及详注:“楚灵均”、“面点房”、“叶昕”、“亲眷”……
叶,这姓氏最近倒是很让他眼熟,而且还是面点房的。然而,最抢眼的,却要数“楚灵均”和“亲眷”这几个字了。
崔仁与楚灵均师出同门,楚灵均在几个师兄弟中排行第四,而崔仁则排行第五。
四位师兄,两位已有道侣,还有一位醉心炼丹术,除了炼丹,对旁的一概提不起兴致。
而四师兄楚灵均虽然以剑术扬名天下,却不至于是个剑痴。
无论是管理紫微宫、收徒授业,亦或是勘校典籍,他都做得一丝不苟,兢兢业业。
只是从未见他有心悦之人,崔仁原以为他无心于情爱之事。直到此时,崔仁才知道,他那一本正经的师兄不是对情爱不感兴趣,而是以前没遇见让他心动之人。
这行记录,除了楚灵均本人要求,可没有人敢擅自如此记的。如此近乎宣告之举,他要还是想不明白,倒是与他白做了十几年的同门师兄弟了。
叶昕吗?好像就是近日才来寿春的那位神奇糕点师吧?一介布衣,却凭着手艺红遍各大世家的那个叶师傅。
崔仁沉思半晌,一手拿起手旁已经打开过的一封信,其内是九江郡王的亲笔。“本次端午夏祭的一应小食,师叔请务必安排叶师傅替本王准备。”这小郡王,不敢欺负他师父,倒是总来s_ao扰他这个好说话的师叔。崔仁无奈一笑,将信放下。
能令四师兄如此倾心,又令刘祺这般惦念不忘,这叶昕确是有些本事。
崔仁另一手捧着衣簿呆了半晌,心里有了主意。
得找机会见识一下这位能让四师兄动心的糕点师傅啊……
叶昕跟着几位师傅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得空坐下喝口水,韩容便急急忙忙的从门外跑进来。
“嘿!你这小子好端端地跑个什么劲儿。”见韩容跟个兔子似的窜进面点房,李二笑着骂了他一句。
韩容憨憨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正在喝水的叶昕身边,压低声音道:“叶师傅,柳道长让我来给你传个话,说午时让你吃过饭,去一趟玉衡阁。”
叶昕放下陶杯,好奇地望着韩容。这有什么必要还非得小声告诉他的?
韩容一看叶昕的眼神,便细心地给他解释:“柳道长说,楚宫主的师弟想要见你。”
楚灵均的师弟崔仁是清乐宫的一宫之主,按照级别应该算是叶昕的上级的上级的再上一级。王大师傅也在这儿呢,韩容可不敢说是崔宫主要见叶昕。这种越级交流的事,说出来最容易引人在意,于是便改了种说法。
叶昕点点头,见韩容话中有话,便不再多问什么。
韩容扫了眼叶昕的衣服,好心提醒道:“叶师傅记得去之前,稍稍整理一番。”
叶昕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身上有好几处都蹭到麦粉,白白的东一块、西一块,便笑着对他道:“好,谢谢提醒。”看这小子的语气,等会儿估计要见的也是个人物。他可不能因为衣服不洁净而丢了楚道长的面子。
用过午食,叶昕回到自己房内。用井水洗净手和脸,想了想,便将那件绛红色的曲裾深衣换上了。
玄元观的道众们在午食后有小憩的习惯,故而走在紫微宫的房舍之外,几乎没什么人在。
叶昕沿门前的石板路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向东侧一拐,就到了玉衡阁。从距离上来看,他与楚灵均的住处当真挨得极近。叶昕微微红了脸。
此时玉衡阁的镂雕木门正敞着,似是主人特意为迎接访客而开。
叶昕站在门口没敢直接进去,而是抬手在一侧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楚灵均的声音离着有些远。
叶昕进去后,便见侧堂被银勾挂起的帷幔微微一动。楚灵均和另一名男子一前一后的从侧堂书房中走出来。
楚灵均见叶昕穿着那件新制的深衣,绛红色衬得他肌肤胜雪,微红的脸颊仿若三月初绽的桃花,玄色罗纹锦带将他的腰线束得越发纤盈,不禁看得愣了。须臾,才清了清嗓子,对身旁那名年轻男子说道:“师弟,这便是方才与你提起的叶师傅。”又转头对叶昕说道:“这位是我五师弟,亦是清乐宫宫主,崔仁。”
叶昕顺着楚灵均的介绍,先弯腰对那人作了一揖,而后抬眸看向那人。
崔仁年岁与楚灵均相差无几,个头稍矮些,生得相貌堂堂。他不似楚灵均那般冷峻,多了几分儒雅。
心中震撼于叶昕的容貌,崔仁眼前一亮,怔了一瞬,才对叶昕回以同礼,作揖颔首道:“叶师傅,久仰大名。”
叶昕谦虚拱手道:“过奖。见过崔宫主。”
楚灵均将二人引到席位上落座,亲自给他们倒了两杯山泉水。“师弟,你有什么话,不妨对子林直说。”
崔仁在心中暗道一声“师兄好眼光”,嘴上却道:“叶师傅,原本这事不该我与你说。但你是师兄的友人,按此身份,我与你相托亦无不可。”
叶昕不太明白崔仁到底想说什么,但仍是点点头:“请讲。”
“崔某想请叶师傅来制作本次端午夏祭给贵客们的一应寒食小点,不知叶师傅可愿援手?”崔仁原本只安排王大请叶昕制一、两样别致的点心即可。可当他收到刘祺的来信,又得知楚灵均的心意,便忽然有了新念头。
叶昕以后若能跟随楚灵均,那他便算是自家人。玄元观的道食生意在州内的士族中一直评价平平,若今后能得叶昕相帮,在点心上打出名堂压压聚云观的气焰,他这主管账房的一宫之主,又怎会放着这么一个法宝而不用?
近年来,玄元观因楚灵均声名大噪,来求道的人骤增,眼见账目渐渐吃紧,崔仁时常夜不能寐。
四师兄固然有朝廷发放的俸禄,可苦了他这个在后面“持家”的师弟了。叶昕是个有本事能赚钱的,他可不会白白浪费此等良机。崔仁的小算盘在心里打得啪啪响,打算借由这次端午夏祭探探叶昕的实力。
叶昕的好手艺,岂是一个小小的蒸饼摊子就能完全展示出来的?玄元观中食料丰富多样,灶器亦是齐全,这里才该是他“如鱼得水”的地方。
自己的顶头、顶头再顶头的上司都主动开口了,叶昕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丢了自己的面子事小,丢了楚灵均的面子事大!更何况,若论及专业方面,他的确有信心不输给任何人。
叶昕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楚灵均,楚灵均望进他的眼底,眼神坚定温柔。叶昕的脸红得越发艳丽了。得到楚灵均的默许,叶昕二话不说,应承道:“自当全力以赴。请崔宫主放心。”
崔仁感觉眼睛有点疼,他眯了眯眼。嘿!师兄的这段情,看来是有戏。这还没怎么样呢,居然凡事都知道要请示“未来夫君”了。此二人这般眉来眼去,让他这形单影只的师弟该如何自处?!
第42章42问心
崔仁是个行动派。双方昨日甫一谈妥,他隔日便找来王大私谈。也不知崔仁是怎么与他交代的,王大回来以后,对叶昕的态度又微妙的多了几分客气与恭敬。
不该自己c,ao心的便不会瞎c,ao心,叶昕眼观鼻、鼻关心,老老实实地等待被安排,一句废话也不多啰嗦,对待其他几位师傅更是礼数周全、客气有加。
毕竟是掌管账房的宫主,崔仁知道王大及其手下三位师傅与叶昕所制的点心路数不是同一个。前者为薄利多销类型,后者则可主攻别致富贵的ji,ng品路线。
既然想要赚钱,必然要知人善用。将合适的人安排在合适的位子上,区别管束。
崔仁甚至找来工匠,将面点房旁边一间面积小了一半的空置屋舍修缮一番,用以给叶昕做单独的点心房。师傅们的手艺是他们的饭碗,没有任何一位手艺匠人会愿意将自己所学技艺无缘无故地漏给他人知晓。故而于此,崔仁更是细心布置。
叶昕原本还有些犹豫,在想到底要不要这么高调的与其他师傅分隔离开来另辟他处。但一想到陆诚蒸饼摊子的生意以及碱水的制作方法,况且因为喜欢上了楚灵均,叶昕之前想要强烈离开这里的想法便淡了许多,也就同意搬出大面点房了。
因为已经答应韩岳私下会收韩容做徒弟,叶昕便向崔仁讨了他过去给自己打下手。崔仁当日就调了一名新的杂役过去大面点房,那杂役比韩容高了大半个头,肩宽背阔,颇为壮实。王大本担心崔仁会厚此薄彼,结果一看那杂役的块头只会比韩容干得更多,心里顿时熨帖了。
搬场、列食料单子、采办食材用料,叶昕与韩容两人几乎忙得四脚朝天。
眼见离祭祀大典还差三天了,平常那些普通的洒扫杂役根本不够用,修道者们也都为之繁忙,整个玄元观可谓全力以赴。每日都有道士穿梭往来于各大宫之间,布置祭坛、运送货品、礼器等。
为免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叶昕还特地托人从羊头巷将陆诚请进了玄元观帮忙。陆诚已是制作碱水的老手,做出的碱水浓淡ji,ng准,帮叶昕与韩容省了不少功夫。
期间柳不尘为叶昕带来好消息,告知田斌在去年曾于益州出现过。益州与扬州之间隔了个荆州,与淮河以南的扬州相隔较远。但那是去年,过了一年,那田斌也许已经离扬州很近了。
叶昕心底有些矛盾,既想他早些出现自己便能完成任务,又想他晚些出现,怕他一旦出现,自己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纠结了半日,发觉毫无用处,便丢开不想了。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把眼前该做的事做好就行,其他的一切随缘。
只是至此,叶昕便更珍惜与楚灵均相见的日子。只要一得些空闲,哪怕是遥遥望见他为众徒授课讲剑,他也想多看他两眼。
“不对。如此出剑,力道不足,无法伤敌根本。”楚灵均对一位约莫九、十岁的道童说道。一面说,一面还耐心的亲自扶着他的胳膊,为他纠正姿势。
那道童在楚灵均面前有些紧张,脸憋得通红,反复又试了两次,姿势依然不对,下盘打晃得厉害。遂泪眼汪汪的仰头对楚灵均说道:“师父,我仍是做不好。该如何是好?”
楚灵均并未责罚,反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你年纪尚幼,手臂与下盘力度不足。不必过于心急。按照我教的,每日将此招式多练二十遍,不出两月,便能同你的师兄们一般了。”说罢,还轻轻拍了拍那道童的肩膀。
“可韩岳师兄只比我长了一岁,他就能练得很好。”道童扁着嘴,用稚嫩的嗓音问道:“我,我是否不是修习剑术的材料?枉费师父如此用心教我。”
“各人有各人之所长。”楚灵均摇了摇头,与他仔细说道:“正如剑术种类之多,有些人适合用轻剑,剑法轻灵如飞燕;有些人适合用重剑,一剑劈下便有断石开山之势。你虽力道不足,但好在身手颇灵巧。若能狠下功夫苦练轻功及剑招,今后必有所成。切忌不可妄自菲薄。”
道童听楚灵均如此说,便鼓起信心,用劲点了点头,对楚灵均深深一拜:“多谢师父开解。我定然刻苦勤练。”说罢,挥着小胳膊又反复去练习刚才的几个剑招。
楚灵均略微颔首,紧接着去看另一位道徒练剑,与他细说问题所在。
叶昕在树荫底下悄悄看了一炷香的时间,发觉楚灵均真如韩岳所言。虽然不拘言笑,但对待徒弟极有耐心,因材施教。对资质差些的,他也只是指出问题,并不多加苛责与强求,反而亲自演示,又反复帮他们纠正错误。
的确是位好师傅!难怪连刘祺那样傲慢的小子都这么服他!叶昕蹲在一棵柳树底下,忍不住对着他星星眼。他的心上人涵养和耐性极好,沉稳自持,年纪轻轻的,竟已有一代宗师的气场和肚量了。
怎么办……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等下了工,用过哺食,去问问他那衣册上记得“亲眷”,究竟是什么意思吧?叶昕光是幻想那时的场面,都觉得心脏狂跳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酉时方过,微凉晚风拂过山林之间,引得树木花草轻轻摇曳,籁籁声响与夏夜的虫鸣声漫漫交融,伴随钟楼上的晚钟声,穿过丹梯回廊,绕过飞椽檐角,徐徐回荡于夜色之中。
玉衡阁内,叶昕跪在矮几旁的蒲团上,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张绢帛。
楚灵均执着一杯山泉水,轻轻放在叶昕面前。“子林,这么晚来找我,可有事相询?”他的尾音微微拖长,相比往常淡然沉稳的语气,竟有股说不出的缱绻。
叶昕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是男人就别怂,上吧!去向他问个清楚。“楚大哥,我、我的确是有事要问你。”
楚灵均感知到叶昕的呼吸比往常急促,又见他脸颊微红,心底已猜到他要问什么。不由的,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他浅浅吁了口气。“子林有任何事,皆可来问。我绝不对你有所隐瞒。”
叶昕咬了下嘴唇,直言道:“楚大哥,‘亲眷’作何解?”
楚灵均清亮的眸光幽幽然暗下来,嗓音低沉,诱惑人心。“子林莫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