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并不是个适合约会的地方,但是为了配合偃影交换情报,楚天翔只得作陪。
这次情报的交换出乎意料的顺利,于是剩下的时间,便用作约会。
这样的安排,楚天翔哭笑不得。
万花楼此时一阵s_ao动,二楼缓缓下来一名女子,轻纱掩面,步履婀娜,身轻如燕,正是舞姬阿离。众人正高呼阿离一舞,那女子缓缓弯腰鞠躬,清丽的声线从喉间流溢而出。“今日琴师身体抱恙,真是遗憾。”
偃影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天翔一眼,楚天翔正不明所以,身边却突然一轻。
阿离身边,骤然出现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仿佛带着shi润的风声,清新而凛冽。偃影轻轻抬起手,在空中一划,众人在这个手势之中尽数安静下来。
偃影的声音向来不大,但是极其独特。比女声的清丽低沉一些,但又没有男声那么浑浊,就像一个还未变声的少年,保持着清亮干净的声线。“我来抚琴。”
阿离的目光一乜,顺势扫过率先拍掌的楚天翔。她的喉间轻哼一声,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台上,宛如一只飞燕。阿离轻功了得,舞姿更加不一般。
偃影难得露出一抹微笑来,几步一划坐在古琴前。古琴声薄,在偃影手中却有如千军万马。伴随着琴声,阿离缓缓挪动舞步,水袖缓缓一抛,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半遮住面容,便只看到她弯起的、火红的唇角,充满诱惑。阿离不过套着几件轻薄的纱衣,此时却像生出了翅膀,令她在半空之中旋转游移。
正在此时,丝竹之声缓缓混入了婉转的男声,之所以说婉转,是因为其声线之清丽、之高亢、之起伏,很少有人听过。
偃影一声刚出,众人皆静,转瞬便发出惊雷般的掌声。楚天翔唇角一挑,安静注视着与平时大不相同的人。楚天翔从未听过偃影唱歌,没想到与他讲话的感觉全然不同。这仿佛是一种惊喜,然而正在此时,应接不暇的事情再度出现。
在偃影一句上扬的尾音之中,阿离的纱衣被风扬起,与此同时,她的后背骤然出现六支翅膀,在暧昧的光线之下泛着莹莹之光。
众人再次爆发出掌声。恍然间,楚天翔觉得眼熟,但一时却又想不起。
一曲结束,楚天翔缓缓踱到偃影身边,伸手牵了他下来。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一个吻落在偃影眼底的泪痣上。偃影虽然长有泪痣,但是楚天翔却甚少见他哭泣,偶尔一次两次,便已经令人惊心动魄。
“好听。”楚天翔道。
两人坐在窗边,偃影的皮肤在光下白得几乎透明。楚天翔的目光突然扫过窗外,他看到通向纵横殿的云梯之上,黑压压一片。
这是……怎么了?
殇痕的处事令连轩愤怒不已,他在金禅殿上得知天偃事件的后续,几乎要将整个案牍都掀翻。连政站在一旁,脸上意味不明,这个消息是他传达给连轩的,对方的反应果不其然。
连政的预感没错,连轩终究是羽翼丰满了。往前推上个一年半载,连轩一定会忍气吞声。人的本性很难得出判断,在低微的时候大多数都会将自己伪装成谦逊和气的模样,而功成名就的时候,本性才会逐渐展露出来。
以前觉得连轩不适合当皇帝,但是自从他上位之后,才发现他无比合适。
“战圣者这是对我的蔑视!”
连政默不作声,既未肯定也未否认,他只缓缓道。“接下来怎么办?”
“革职,关押鼠狱!”连轩怒吼道。
连政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温如玉身上,对方掷地有声地道出两个字。“不妥!”
连轩深呼吸,将怒气吞下去大半。“你说!”
“如果只是警告,战圣者不至于关押鼠狱。如果为了连根拔起战圣者势力,关押鼠狱远远不够。”
连轩怔了一下。“我从未想过根除战圣者势力。”
温如玉不再讲话,转身拱手退下,对向连轩的眼神很笃定。只是他这一言,连轩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战圣者也算事出有因,虽然他并未同自己商议就擅自下令,但话又说回来,他的心里的确是装着苍生社稷。
战圣者的强硬,令连轩开始换个角度反思,是否真的是自己办事太过?
正当此时,战圣者匆匆到访,他一眼瞥过连政意味不明的视线,屈膝向连轩行礼。连轩将最后那口怨气咽了回去,然而开口却依旧无法心平气和。“战圣者办事不妥!”
殇痕眼尾一紧。“事发突然,不迅速处理会影响到会展。”
“当时剑圣者也在?”
“他劝我不要擅自做主。”
连轩起身走向殇痕,对方脸上依然挂着不卑不亢的神色。一双金眸略微上挑,夹杂着一如既往的倨傲。连轩和自己的父亲兄长不同,做不到心狠手辣,于是他不气反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下令将你关押鼠狱。”
战圣者一听此言,并未表现出惊惧或是担忧。他向来不对人卑躬屈膝,包括连成连轩。他从不刻意冒犯,但也不退让顺从。“但你并没有这么做。”
“你下次不能这么直截了当。”
殇痕唇角清淡一挑。“还有下次?”
连轩微笑。“没有下次。”
“既然如此,我谈谈我的处理方式。由皇城派人,直接重建天偃,完成之后所有人重回原处,定时上税。这件事若想迅速,必须有人看守,既然我近日没有去处,就由我去管理。”
“贫民区不需要金玉装饰,只需带着普通房屋材料即可。”
“是。”
“即刻去办。”
战圣者办事,连轩一向放心。
月上枝头,连政已然退下,连轩俯在案牍之上批改文书,偃枫悄然到访。看来也是忙了一天,身上夹杂着仆仆风尘,但偃枫什么也没说,将一件斗篷披在连轩后背。
连轩微微一笑,将手覆在对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背上。两个人在一起,简直就是强者结盟。天隐城与天尊城的过往就此一笔勾销,偃枫本就是温和之人,见不得刀剑相向、剑拔弩张,因此父亲对天尊城的敌视,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两人这么一来,偃攸也气愤得够呛,就此销声匿迹,偃枫派人多次寻找未果,只得作罢。偃枫的母亲寂妲依倒没有什么太过的反应,在家里安心养老,偶尔绣得一幅喜鹊登枝与鸳鸯戏水,便让偃枫拿给连轩来,令偃枫哭笑不得。
近日里,偃枫家的一位远房亲戚喜得贵子,小家伙白白嫩嫩,缠着偃枫死不松手。他本想与连轩分享这一份喜悦,但转而想了想两人之间的关系,只得作罢。
连轩随意地靠在偃枫肩上,侧头瞥向对方若有所思的脸。“有心事?”
“没什么,近日一位亲戚喜得贵子。”
“哦,那祝福他。”
空气顿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半晌过后,偃枫轻轻开口。“或许你需要立后了。”
皇家无嗣,继承无人,是对祖先大不敬。
“那你呢?”连轩起身,与偃枫面对面席地而坐。四目相对之中,连轩的棕色瞳仁显得愈发深沉,暗涌着波光。偃枫没有答话,一双眼被碎发半遮,目光看不甚真切,连轩便继续道。“我有想过,传位给兄长之子。”
“万万不可!”偃枫猛然抬起头,神情颇是急切。他一向觉得连政颇是y鸷,如果连轩的想法一旦传递给连政,那连轩的帝位将动荡无比。
“放心吧。”连轩笑道。“这个想法我还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他的目光突然变得认真无比,如同一弯温和的河流。“但我也不会负你。”
“我也是。”
其实连轩与偃枫在一起,开始的目的并不单纯。他知道偃枫对自己有意,况且手握两城兵权,实力相当雄厚,与偃枫在一起,等同于直接控制天幕城与天隐城。这种事何乐而不为,连轩想,但是和偃枫相处的日子里,越来越被对方的本质所吸引。偃枫强大,温润,可靠,不容弯折,并且对自己十分包容与照顾。
他与离火灵王的犀利并不相同,是值得相伴一生的人。因此连轩逐渐地习惯他,接受他,热爱他。
现如今偃枫突然提到立后,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连轩心里完全没有准备,也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虽说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但是没有爱情的日子,过于寡淡无味,没有调剂,也没有乐趣。
偃枫伴在他身侧,为他研磨。砚台之中逐渐涌出浓黑色的墨汁,连轩笔触轻轻一点,寥寥几笔便在纸上勾勒出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人背靠着一颗垂柳,长发如瀑,丝丝缕缕,与柳枝交织缠绕,一派春色盎然。连轩沉思片刻,在眉眼处略微勾勒,顿生凌厉之感。“你看像你吗?”
连轩只不过心血来潮,乱描一气,但是草草几笔竟然略有□□,只能说天赋异禀。
“像。”偃枫将那纸张一卷,微笑道。“我带回家,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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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鸿门宴
殇痕近日忙得不可开交,焰陨也没闲着。
战圣者忠心耿耿,为何会平白无故消失多年,据战圣者形容,最后那一击并不是来自敌方。焰陨将这一切说予连轩听了,连轩当即就给了焰陨一道搜查令,说是应允彻查当年之事。
原本这件事真不该焰陨来管,而是殇痕本人来查,不过连轩倒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只是意味不明地一笑。“说到底,还是爱情在作祟。”
焰陨眉峰一挑,什么也没说。
得知焰陨要彻查当年之事,羽霜第一时间赶到锋火殿上。桌面上刚刚摆好ji,ng致的糕点,羽霜不由分说地叉起一块送进口中,豌豆糕顿时融化在唇齿之间。
焰陨单手托住下颌,颇是无奈地盯着他。“难道你来就是为了吃?”
“我是来同你商量的。”羽霜又叉了几块别的糕点,口齿不清道。
“你先慢慢吃,这事不急。”
焰陨一向对甜点不甚感兴趣,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桌面上的水晶盏中粉粉白白一片,很有几分春意盎然的味道。实际上,今天的糕点是蓝蝶送来的。圣灵君一向对小食感兴趣,专门成立了一个小厨房研究这些,平日里陆陆续续送一些人,除了羽霜。之所以除去羽霜,是因为她觉得羽霜不听自己老友羽莀的话,令人生气。
得知是蓝蝶送的,羽霜手中一抖,一块六瓣桂花糕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羽霜一双眼里很是惊恐,乃至于全身瑟瑟发抖。“老女人送来的东西,不会有毒吧。”
焰陨闷声道。“有没有毒我不知道,但我没吃。”语毕,焰陨摆手示意把这些东西撤下去,顿时大殿里安静了许多。“说吧,什么事。”
羽霜似笑非笑道。“当然是羽颜的事。”
骤然提到羽颜的名字,焰陨不由得一怔。“怎么了?”
“焰焰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羽霜微笑。“当年除了她背后捅刀子还能有谁?”
“好歹也是五圣,不要随便非议。”
“我跟你讲那叫随便?我不信你没梳理过。”羽霜不屑地翻了焰陨一个白眼,接着道。“当年连成那死老头可是天天盼着痕哥死,羽颜当时那么喜欢痕哥,老头子不做点文章我才不信,他向来喜欢煽风点火借刀杀人。羽颜和痕哥的事你都知道,就冲着她下药这一点,我就不信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以前是出于礼貌称呼她一声羽颜姐,自从痕哥回来之后,羽颜想尽办法能躲就躲,你想想你正面见过她几次?再加上她那个支支吾吾的态度,我真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她。”
羽霜向来心直口快,但他说得也是事实。自从战圣者归来,羽颜几乎就没有出现过在众人面前,就连轩皇生日,羽颜都是请圣灵君蓝蝶带去的贺礼。
焰陨闻言一怔,低声道。“先皇已逝,别这么称呼他。”
羽霜一巴掌扇在焰陨脑袋上。“焰焰你到底哪边的啊,死老头昧着良心做过多少事你不清楚吗?”
“没有定论的事不要随意评论。”
“现在不就要有定论了吗?”羽霜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他的目光突然一沉,表情是难得的严肃。“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这件事牵扯的人数太多,而最终事关先皇连成,你会不会继续查下去?”
焰陨一言不发。
“行了,我知道了。”羽霜瞥了他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我没法控制这件事。”焰陨突然显然有些急躁。“你以为如果真的牵扯到先帝,轩皇会坐视不理?”
“说到底,连轩越来越能耐了。”羽霜缓缓靠近焰陨,扇起一阵细微的香气,那是属于羽霜独特的味道。他盯着焰陨的金眸,突然翘起唇角,一双紫色的眼眯起,像一只勾着尾巴的狐狸。“我们请圣灵君和术圣者来做客吧。”
不出三日,各大主城都传开了这样一件事。天尊城与金沙鬼城最出名的那场陨落之战里,战圣者的消失与金沙鬼城并无干系,而是来自友方的致命一击。战圣者正在天偃周边忙碌,对此事并不知情,但消息越穿越离谱,最终传入殇痕耳中的时候已经体无完肤。殇痕无暇顾忌这些传言,并未返回天尊城压制,因此这则消息几乎传遍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在揣测究竟是谁害得战圣者骤然失踪。
消息传进天羽城的时候,术圣者羽颜如坐针毡,她对殇痕问心有愧。甚至于羽霜来找她,说是要请她去无月殿做客的时候,羽颜下意识地拒绝。
羽霜微笑。“颜姐姐怎么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还未等羽颜开口,他便俏皮地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是因为最近的传言吗?”
“轩皇真的下令彻查当年的事?”
羽霜百无聊赖地卷了卷自己的银发,心不在焉道。“这还有假,陛下对焰焰的嘱托就是,一个也不放过。”
羽颜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羽霜疑惑地看了羽颜一眼。“颜姐姐真的不去做客吗?我和焰焰,还有圣灵君都会去的哦。”
鸿门宴!羽颜的心中下意识惊呼一声,因为连轩生日并未到访,因此也不知最后那尴尬的一幕。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没有张扬,加上羽颜有意识屏蔽所有关于战圣者的话题,所以她的关注点还停留在彻查当年之事上。羽颜有些底气不足,她抬眸望了羽霜一眼,挤出一丝微笑。“战圣者也去?”
“痕哥不去,他最近在忙天偃的事。”羽霜的笑意不减,然而心不在焉的调调却让羽颜如坠冰窖,遍体生寒。“我们顺便要和圣灵君讨论一下当年的事,毕竟我和焰焰都不在场,只有圣灵君的话比较权威。”
事已至此,羽颜不得不去,如果蓝蝶告诉他们最后的战场上只有自己和战圣者的话,那么自己会变成首要嫌疑对象。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临时为自己开脱,又或许只能……
“颜姐姐?你到底要不要去?”
羽颜一咬牙。“去!”
说到底五圣之中,战圣者过于高傲,剑圣者维护皇权,刺圣者不屑一顾,圣灵君深沉淡泊。只有术圣者,情绪起伏向来最大,从小锦衣玉食,受不得半分惊吓。
天羽城被誉为不夜城。且不说从郊外满载而归的平民,亦或是刚从花藤公墓出来的勇士,单说承载着天羽城日日夜夜光辉与荣誉的古树,在夜晚都会散发出柔和的香气。有斑斑点点的萤火虫落在树枝上,随即像是受了惊一般连成一线,慢慢飞走,像是一排升起的星。每到深夜,苍路上的人们有些并未敛去翅膀,他们缓缓踱步,洁白的光之翼闪烁着圣洁之光。
灰衣女子无暇顾及这美景,她匆匆去往圣灵宫。蓝蝶准备就寝,在看到来人之后,不由得一怔,对方的脸上挂满水滴与泪痕。蓝蝶眉头一皱,屏退左右。
待大殿空无一人,蓝蝶示意她坐下。
“你怎么来了。”
灰衣女子一言不发,眼窝中涌出大颗眼泪,双膝一软就跪在蓝蝶面前。“圣灵君救我!”
蓝蝶将对方扶起,眼眸中增添了些许犀利的味道,但是一望向对方的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穷途末路,对方不可能这么惊慌失措。
女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恍然响起。“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
将军府一派寂静,似乎万物皆已入睡。寝室之中,摇曳着几盏红烛,光线之昏暗、之暧昧,仿佛如坠梦境。不会有人怀疑在这种环境里,还会有人议事。
“连轩真要彻查当年的事?”凌秋眉头一皱,面对着连政道。“搞这么大动静,会不会牵扯到你?”
“我?”连政难得地露出微笑,转而抛出掷地有声的一句。“我问心无愧。”
凌秋不由得拍了拍掌,看向连政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赏识。“也对,这件事一旦牵扯到连成,自然而然会打住。连轩向来注重皇家颜面。”
“皇家颜面?”连政不解道。“这与我敬爱的父亲、先皇成皇有什么关系?”
凌秋微笑。“毫无关系。”
“没错。”
“我近日找人占卜,说我们会更加羽翼丰满,也不知是不是真。”
连政眼尾一紧,转而眉峰凌厉地一挑。“你想清楚值不值得。”
“那么你值不值得?你能确保你一定会赢?”凌秋慢条斯理道。“如果非要分析利弊,你不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你占便宜?”
“我不会派人出去。”
“我没想着让你派人,这样太明目张胆。我们不妨来预测一下,这件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凌秋靠近连政,一双狐狸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微笑,在纱帘上投下一道优美的剪影。他似乎在与连政侧耳低语,但是呼吸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对方的颈项,更似一种引诱。
灯光暧昧,昏昏欲睡。连政发出一声低哑的笑,顺手掐住凌秋ji,ng巧的下颌。“我看你对接下来的发展并不是很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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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爱与恨
无月殿说是无月,实则处处都是明月。
且先不说宫殿的尖端都弯如半月,泛着冷亮的银光,就连庭院也是满月的圆。一地鹅卵石,洁白、柔润、细腻。无月殿的庭院很宽阔,纵横着溪流,蜿蜿蜒蜒,水流汇集到一处,充盈进喷泉之中,再从喷泉的花心喷涌而出,散向各处。
纵横的水流之中放置着一张黑曜石圆桌,四足伸进水流里,半遮住粼粼波光。四只白玉座椅就在四边上,稳稳立在鹅卵石上。
焰陨和羽霜早早就入座,不多时,羽颜也到。三人草草寒暄几句,一时陷入了沉默。羽颜相比前几日镇定许多,甚至还有了几许自然的笑意。但圣灵君许久未到,令她不由得断断续续四下张望。
正在此时,圣灵君匆匆而至。她带着一身凌厉与风尘,卷得水花四jian。羽颜在见到蓝蝶的时候目光恍然一亮,却在下一秒脸色煞白。
圣灵君伸手一挥,守卫蜂拥而至,将术圣者整个围住。蓝蝶的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她唇瓣翕动,将两只手套咬下来扔在桌面上。转而一抬眸,蓝色眼眸里尽是冰冷,令人不寒而栗。她手中凝聚着冰蓝色的冰雪之心,与羽颜转瞬出手的魔法相撞,并且迸发出直上云霄的蓝光,将羽颜整个笼罩住。
蓝蝶厉声道。“陨落之战最后的战场,术圣者使战圣者重伤昏迷,乃至失踪三年!”
焰陨倒吸一口凉气,羽霜面无表情。
“昨晚术圣者——不,先术圣者!羽颜来我圣灵殿寻求帮助,并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请剑圣者下令抓人并上报轩皇!”蓝蝶的话掷地有声,宛如平地惊雷。
正在此时,羽颜骤然冲破冰雪壁垒,她的眼神里尽是怨毒的怒火,苍蓝色信仰之翼骤然一扇,席卷着无数的冰碴水花,猛然带着她飞向半空。紫色的仙尊法杖像是划破了天际,骤然引得惊雷阵阵,交织着割碎天空。
天色骤变,如沸水一般翻滚着。
羽颜撕心裂肺的咆哮甚至盖住了震耳欲聋的雷声。“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出卖我——!!”仙尊法杖尖端那道紫光笔直地劈向蓝蝶,蓝蝶偏身一躲,洁白的雕塑瞬间被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鸣。
在一片冰蓝之中,陡然升起一轮燃烧的火焰,那火焰越燃愈烈,宛如一条火龙腾空。火龙在羽颜周围游走一遭,瞬间融化大半冰雪。那条火龙咆哮一声,与仰面的焰陨融为一体,焰陨身后陡然燃烧起火焰来。不多时,六支火焰之翼缓缓扇动将他带上天际。“冷静点,颜!”
“你闭嘴!”羽颜一双冰绿色的眼笔直地对上焰陨的目光,凛冽异常。“我是想杀了殇痕,没有人比我更恨他。现在每次看见他,我都在想为什么当时不亲眼看着他断气!”羽颜的语调一扬再扬,连带着天空中的密云一起颤抖不已,她一双眼牢牢定在圣灵君身上。“还有蓝蝶!你以为出卖我就能撇清干系了吗!?”
蓝蝶的纯净之翼霎时卷起一阵旋风,将羽颜囚困其中。焰陨手中诛仙剑一挥,暗红色的光圈缠绕在羽颜头顶,整个人被击昏坠下云端。
银白色身影一闪,羽霜瞬间抱着羽颜落地,他不满地吐掉口中的瓜子壳。“你们怎么这么快,我还没休息够呢。”
“二对一本就没有可比性。”蓝蝶将手套再次戴回手上,语气里尽是不屑。
羽霜挥手示意守卫将羽颜押下去,转而对着焰陨笑眯眯道。“焰焰你真了不得,刚才我看见龙了哦~”调侃的语调转瞬一扬,掺杂着一丝冰冷的味道,然后又稍纵即逝。“圣灵君——昨天术圣者去找过你?”
蓝蝶一怔。“是。”
“看来你答应她要保守秘密哦~”羽霜笑眯眯道。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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