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沉默着。
杜莱山懂了……
“这辈子还不清,只有下辈子再还你……”
“我下辈子不想遇上你,如果你想让我原谅你,就好好活着,等到那一天为止……”肯尼截断他的话说道。
说完这番话他起身离去。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这一面成了永别。
杜莱山的死宣告着肯尼的过去告一段落,这个造成他悲惨人生的始作俑者和见证者,以前总以为他的死会使自己开心,他会开怀大笑的庆祝着跟他说“拜拜”,然后洒脱的开启新的人生。
而现在,他的确笑着,只不过眼睛里不止有笑,还有泪。
杜莱山的死,反而让他感到无尽的孤独。
想要做到那么绝情,并不容易。
“杜莱山,你欠我的债还没还完,你死了……”肯尼闪着y冷的妖娆眼神,对着杜莱山的尸体低语,“我绝不原谅你!”
……
这一天卢国斌都过的恍恍惚惚,肯尼最后生气的模样让他持续愧疚着,明知道肯尼可能今天不会来了,但又翘首期盼着这种可能。
依照肯尼骄傲的个性,恐怕不会那么快原谅他,更何况这一次像是触碰到他的底线,肯尼真的动怒了。
看着肯尼那么痛苦他怎么会无动于衷?
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听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大雨声,他躺在肯尼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想着白天他不留余地撕碎肯尼的心,想着肯尼回到这里一杯一杯灌醉自己的伤心模样,想着肯尼刚才在这房子里停留,手里紧紧攥着那两个安全套,最后他还是败给浓重的思念。
他冲出房间,冒着大雨开上车追了出去。
雨路难行,天色又渐晚,他在大雨中寻觅很久才终于在那所木屋前发现肯尼的车。
事故还刚发生后不久,车灯在茫茫大雨中一下下闪烁着,雨刮器还在左右摆动,他冲进冰冷的雨里,检查肯尼的伤情,把已经昏迷不醒的肯尼抱回木屋。
雨水从身上淌下来,肯尼身上的衣服不知怎么已shi透,滚热的怀里紧紧抱着肯尼冰凉的身体,他一遍遍喊着肯尼的名字,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
可肯尼只是喝醉了,受了一点轻伤而已!
因为对肯尼无意的伤害引发的强烈愧疚一直持续到现在,作为男人他不想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可是看到肯尼因为自己无意的伤害这么痛苦的折磨自己,他再也忍不住了……
哭过之后,他的理智重新回归。
他抱着肯尼,直到他的体温恢复正常,才悄然离去,就像他从没来过一样!
他怕肯尼突然醒来看见他在身边,便再也下不了狠心离开。
回去后他蜷在肯尼的床上心如死灰,美好和痛苦一幕幕交替杂糅,他想过放弃,想过和肯尼重回以前的时光,想过终止这种痛苦。
爱使人愚钝,他觉得自己陷进一池泥沼,想挣扎反而越陷越深。
……
现在肯尼真的解除了对他的控制,他自由了,却又不想走了。
肯尼也最终没能如他所期盼的那样到来。
卢国斌有些失落。
限制他的那道无形屏障消失以后,释放困在里面的他,也再无法阻隔外界的危险。
想见的人没有来,不想见的人却来了。
晚饭过后,卢国斌还在因为肯尼的未到来沉浸在失望中,一个手下走过来半吞半吐不敢言语。
马坎死后,手下这些人也再没有一个人懂得察言观色帮他处理日常杂务,能得到卢曼娜重用当然必有过人之处。
马坎的死令他惋惜,他确实是一个好帮手,为人少言做事谨慎,虽然跟着他时间很短,却极得他心。想到威廉,卢国斌的眼神又暗了下来,他的下手之狠毒让卢国斌后悔当初对他的仁慈。
“什么事?”卢国斌沉着脸先问了一句。
“彭帕来了!……斌哥,要不要见?”
“不见,就说我病了不见客!”他想也未想的说道。
现在除了肯尼,他没有心情会见任何人。
“卢先生病了?那我更应该亲自来探望一下……”
彭帕推门而入,他让人守住门口,还未经同意便擅自闯了进去,恰巧听到这句推托之辞,满脸堆着常人无法看穿的伪善笑容应了一句。
卢国斌抬手,示意眼前的手下退下,然后一脸漠然看着彭帕坐在自己对面。
“我竟不知道,几时我这里已经变成贸易市场,可以任人自由出入!”
“好久不见,卢先生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彭帕笑道。
“别浪费我的时间,你不请自来,究竟有什么事?”
彭帕笑着,充满y谋诡计的味道。
……
第90章·句点
杜莱山代表着肯尼的过去,他一死,那些过去也随着暂时画上一个句点。
肯尼在停尸房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不知道是不舍得杜莱山还是不舍得他带走的那些前尘往事。
走出来时,看到威廉悲愤交加的等在门口,他可能是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所以不敢再去多看杜莱山一眼。
他的衣服上有血迹,手臂上、腿上还有身上其他位置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经过包扎依稀能看到里面伤口的红色渗血,现在他已经从杜莱山死亡的悲恸情绪中走出来,看到肯尼,过滤后剩下的,是对他的愤怒。
“发生了什么事?”肯尼收拾着混乱的心情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还会关心吗?!”威廉字字愠怒。
肯尼挑着双眸,一道厉色一闪而过。
“我问你,将军出事的时候,你是不是和卢国斌在一起?”
肯尼没有说话,只是那脸色放佛说着“不关你事”。
威廉的冷笑和失望逐渐让他染上几分悲情的感觉,为杜莱山可悲。
“肯尼,你知不知道将军死前跟我说什么?……”威廉看到肯尼的眼神闪了一下,“他让我别再干涉你的决定,还让我保护你的安全,他到死还在担心你,可是你却在他出事的时候,在跟卢国斌厮混……”
肯尼一拳击在威廉的脸上,一条血线立刻从他的嘴角顺着下巴滴下来。
“不许你这么说他!”肯尼沉声吼道。
这一拳虽然并不重,但他打的不是威廉的脸,是他的心,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呵,我只不过说一句你就动手,在你眼里,十几年的兄弟也不过如此……”威廉长叹一口气,“肯尼,真正绝情的人是你,你只想着卢国斌,什么时候好好想过我们为你做的事?……将军纵有千错万错,他为你做的也早该还清了,你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
“他欠我的永远还不清,你也根本不知道我失去的是什么?!……威廉,死亡不会抹灭一个人生前所做的坏事,他有他的代价,我也有我的代价,我们迟早都会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你没有资格要求我该做什么!”
肯尼失去了什么?
从一个阳光无虑的少年,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危险分子,从一个集万千宠爱的贵族独子,成为一个时刻提心吊胆的杀手,从信任到多疑、从光明到y暗、从快乐到恐惧、从幸福到不幸、从多彩到灰色……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在一个不该承受这些的年纪,肯尼被迫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以保护自己。
杜莱山,夺走的不仅仅是他的亲情,还有他爱的权力、生的希望、和对未来的期许!
他永远也还不清,因为肯尼永远也回不到从前。
时间是回不去的,任何人都不能回头……肯尼这样说过。
“你还那么恨吗?到现在你还不肯原谅他?”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原不原谅他与你无关,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用不着你多事,他死了,我不是应该开心吗?!”
威廉并看不到肯尼的难过,肯尼也并不想被他看到,由始至终,他扮演的不就是一个因仇恨而迷蒙心性和情感的人么?!
肯尼这些年强大起来的除了外象,还有思想和内心,这许多年的磨砺,使他建立起一套坚不可摧的思想体系,这让他由固执变成偏执,由坚强变成倔强,杜莱山和肯尼的事,威廉最清楚,但是肯尼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骗的孩子,他再也无法琢磨肯尼的心思。
“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
他一连被肯尼封锁几日,完全被隔断消息,也是在肯尼未到之前,他才了解到近日境况。
威廉的担忧果真成了现实,肯尼前后折腾了数十日,集团内部的生意一落千丈,内部各势力混乱,旗下各人还时常发生严重的内斗,枪战、械斗不断,不仅造成伤亡,还致使盈利锐减,不足正常额度的三分之一,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陷入入不敷出的境地。
肯尼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做简单协调,如果赶上他心情糟糕,也有内斗双方都被他干掉的情况,如威廉所料,肯尼也并没有想认真经营杜莱山的生意,在他找到卢国斌以后,突然停下所有挑衅的行动,除了继续控制着金三角的各方面交通没有任何对集团有益的举措,现在因为要挽回卢国斌,对集团内事务更是漠不关心。
虽然杜莱山与泰缅挝政府军也有几分交情,但在没有伤及平民的前提下,政府军并不愿干涉毒贩之间的斗争,反而更偏向于观战,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毒枭的势力,他们乐见其成。
其他各大毒枭,包括彭帕在内,也在肯尼的几次打击下难以维持日常运转,怨言四起、危机四伏。
更麻烦的是,杜莱山当时几度陷入昏迷,身体每况愈下,想夺回肯尼手中的军权也变得微乎其微。如今杜莱山已死,肯尼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更是无可奈何。
这里俨然成了肯尼的游乐场,肆意破坏或者毁灭的游乐场。
“这个游戏这么好玩,我没打算收手!”肯尼的语气极其平淡,威廉听不出这是威吓还是真心话。
“这是将军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你拿来玩?!”威廉斥责着,能气到他七窍生烟的人也只有肯尼,听到他说“好玩”这个词他再次怒不可遏,谁会想看到自己拼尽半生才换来的丰功伟业毁于一旦?
“你把这里搞成这样,还不满意吗?!难道真的想毁了这一切才罢休吗?!”
“你们选择我,就应该会想到今天的结果!”
肯尼沉郁着脸,毫不示弱,威廉早已经想到会是这样,如果他那么容易服输,那他就不是肯尼。
“不可理喻!……”威廉怔了许久才默默吐出这样一句,“既然我没有资格干涉,随你怎么败坏,我不管了,肯尼,我不想和你变成敌人,你想怎么样都不重要,只有一件事,将军的仇你一定要报……”
“……”肯尼眼中又蒙上一层y戾之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彭帕!”威廉咬牙道。
……
作者有话要说:小姐姐每天都有码字
不过最近是有点忙
更的慢了,敬请谅解
还有就是因为后面的故事结构比较跳跃
我需要反复整体校对,以免出现前后矛盾的尴尬
好评差评我都不会介意
有问题可以随时与我交流
第91章·潜伏
可能是因为卢国斌深知彭帕y险狡诈的内在,也或者今天的彭帕确实少见的将不怀好意显露在脸上,他的笑让卢国斌隐约有种不安。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最近生意不好做,想必你也知道原因,肯尼上位以后,不止生意难以维持,还不止一次偷袭过我的基地……”
卢国斌不露神色瞟了他一眼。
谈到肯尼,他暗暗吃了吃力。
“连我都被肯尼整的没饭吃,更别说其他小势头,他在金三角惹出这么多乱子来,搞得大家都没好处捞,很多人暗地里都有怨言……”彭帕神色一转,虚伪的笑收敛了些,又有些复杂的变化,“听说卢先生跟肯尼也有些矛盾,日前他杀了你的兄弟,你们两个一向是左手不离右手,我很好奇是什么令你们兄弟之间反目成仇?……”
言语之间彭帕已经轻松将矛头指向肯尼,不知是何用意,多思的卢国斌很容易就联想到他和肯尼的旧仇。
“你的消息倒很灵通,他的人刚撤你随后就来,看来关注我动向的不止他一个人……”卢国斌耐着性子假意攀谈,想要进一步洞悉彭帕的意图。
“我们两个是合作伙伴,自然要对卢先生多些注意,不然我们的生意还怎么继续下去?现在杜莱山集团形同一盘散沙,正是内部最虚弱、最混乱的时候,假如此时趁机削弱他的势力,金三角很快就是我们说了算……”
的确,一个沉迷权力和地位的人,不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时机。
“主意是好,但是你说的轻松,蚍蜉撼树,你有这个资本吗?”
卢国斌睥睨微笑,他知道彭帕跟杜莱山的差距,虽然用“蚍蜉”形容彭帕略有夸张,但双方实力悬殊,就算内部松散,也不会像彭帕所说如此之易,杜莱山的根基岂能那么容易动摇?
“如果杜莱山已经死了呢?!”
“你什么意思?”卢国斌微怔了一下。
“你的消息有点滞后,今天上午,杜莱山已经死了……”
卢国斌脸色稍变,默默在心里回忆,上午期间,他和肯尼在一起,但肯尼并没异样,也就是说,他当时也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看来彭帕今天来的目的有些复杂……他心里想着。
“他老了,已经无药可救,我正好送他一程!”彭帕轻言妄语,又一如平时的笑着。
彭帕为人甚为谨慎,轻易不会暴露自己的情绪,可眼前他不屑于伪装、漏洞百出的言谈举止,如果不是做了万全准备就是做了釜底抽薪的打算。
“我看他本来也行将就木,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卢国斌看到彭帕虽然表面无异,但眼皮不自觉跳动了两下,在他缄默的这两秒内,他极力克制住某种情绪,可是两秒钟后,一种压制不住的狠恶还是从他身上、从他言词中溢将出来。
“杀妻灭子之仇,肯尼是直接杀手,背后指使他的人就是罪魁祸首……”彭帕的眼睛微微睁开闪着ji,ng光,脸上的横r_ou_形成一副y狠的模样,“你应该也已经知道,这个罪魁祸首就是杜莱山……”
杜莱山藏在肯尼身后从未现身,他和肯尼的身份关联也是在不久前肯尼上位后才引起他的怀疑,这许多年来,杜莱山将他和肯尼的关系藏的滴水不漏,他一直奋力追杀肯尼,竟没想到指使他的人竟然是杜莱山。
“你知道我老婆孩子是怎么死的吗?”彭帕笑着问。
卢国斌紧闭双唇,额头微微皱起,当时他和肯尼被彭帕追杀,肯尼不得已说破此事,但他当时说起时只是一语带过,其中细节模糊不清。
“是被活活烧死的……”彭帕的笑更加惊悚,又让人觉得那样子有些沉痛和凄苦,“我的三个孩子,最小的才出生两个月,祸不及家人,这个道理他杜莱山会不知道吗?!”
提到那些仇恨,彭帕的身体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在他意识到后又急忙松懈掉这份情绪,呵呵的笑声又起,搅动着粘稠的空气。
“我老婆孩子死的那么惨,我发过誓一定要亲手替他们报仇,肯尼要死,杜莱山更该死,他必须要死在我的手里,让他死在病床上太便宜他了!”
“你想杀肯尼?!”
卢国斌眼中掠过一道厉光。
……
医院停尸间外的走廊,清静的有些可怕……
“除了彭帕,谁还会有这个胆子!”
心平气和之后,肯尼和威廉坐在y寒死气的停尸间门口的长椅上,在听到威廉说出那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名字后,他的眉间聚集着一团黑气。
细细想来,彭帕垂涎杜莱山的权势已久,现在终于等到杜莱山病重,自己又搅得大乱,正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如果他是彭帕,也一定早就暗中潜伏,静待这个时机。
更别说,杜莱山就是杀害他老婆孩子的幕后指使,在他和杜莱山的关系浮出水面时,想必彭帕大概也能猜到这个秘密。
威廉反复深呼吸,平静着情绪,然后才将杜莱山遇袭的前因后果慢慢讲来。
事情应该从肯尼走后讲起,那时天已渐亮,肯尼见杜莱山ji,ng神恢复便没在意。
在他的病势急转直下前,他还头脑清醒的将威廉叫到面前交代了几句。
随后很快他的呼吸出现异常,监护设备显示体温、心率、脉搏直线下降,直至心脏停搏,在经过长时间抢救后,生命体征才暂时稳定,但是医生强烈建议送往医院。
就是在去往医院的途中,他们遭遇了彭帕的伏击,谁也不会想到就连这种突发事件,彭帕也提前做好伏击准备随时伺机而动。
威廉当时和杜莱山在同一辆急救车上,陪同的还有他的医生和一名女护士,但是肯尼一直无法联系,他当时正疯狂的想要挽回卢国斌,手机落在车上,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杜莱山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威廉攥着杜莱山冰凉的手,想着他向自己交代那些话时神采奕奕的模样,当时以为是个奇迹,如今想来,恐怕是回光返照之兆。
杜莱山大限将到,这一天总要来。
一声突然的爆炸让急救车猛然晃动,随之而来的是两个救护人员的惊声尖叫,杜莱山的担架床随着车身大幅度倾斜向车的一侧滑去,重重的压在两个救护人员身上。
又是连续的几声爆炸,车身更加剧烈的左右晃动着,爆炸声刚结束,枪声又陆续响了起来,急救车是防弹金属定制,但是不断击在车身上的子弹告诉他外面的枪战很激烈。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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