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覆上了酆如归扣着浴桶边缘的手指,将那五指一指一指地掰了开来。
因用力过猛的缘故,那五指即便被掰了开来,却仍是保持着向里拢着的姿势,甚至手背上凸起的暗青色经络都未下去一些。
姜无岐将这只手收到了掌中,轻柔地安抚着,但下一瞬,酆如归却是毫不犹豫地将手抽了回来,没入水中。
水面起了些涟漪,水面下的情状由于发丝与衣袂的遮掩半点不可见。
酆如归兀自垂着首,淡淡地道:“你怎地还不滚?”
——你再不离我远些,我怕是要忍耐不住了。
姜无岐却是不停地抚摸着酆如归的发顶,柔声道:“你的身体可有不适?贫道抱你去云研那好么?”
——我不要云研,我要你,我要你与我……
“你勿要管我,滚!”酆如归拍开拼命地拍开了姜无岐的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贴于距姜无岐最远的浴桶角落。
姜无岐见状,愈加放心不下,难得强硬地伸手抬起酆如归的下颌。
酆如归猝不及防,眼尾泛红,目生妩媚,羽睫轻颤,以掌遮掩着唇齿的模样便落在了姜无岐眼中。
姜无岐不解风情,还道酆如归病得厉害了,一双手当即探入水中,欲要将酆如归从浴桶中捞出来,好送去与云研诊治。
腰身敏感,一经碰触,酆如归的理智便摇摇欲坠了,他伸手勾住了姜无岐的后颈,吐息急促,双目顾盼间,尽是勾人的艳色。
姜无岐顺从着酆如归的心意低下了首去,旋即他左侧的唇角便被一口含住了。
“却原来是那瘾发作了么?”姜无岐了然地轻拍着酆如归的背脊,纵容地道,“无妨,你要从何处吸食,便从何处吸食罢。”
“我……”我原是想吻你的,不过是因为临了心生胆怯,吻上了唇角罢了。
酆如归凝望着姜无岐,半晌,顺着姜无岐的猜测道:“抱歉。”
姜无岐摇首道:“贫道知你对那瘾亦是无可奈何,并非刻意为之,你无须致歉。”
但你却半点不知现下的我发作的不是那瘾,而是对你的欲念。
你更不知我等会儿便要借着那瘾的由子,轻薄于你。
思及此,酆如归满心歉然,但一双唇却又径直朝着姜无岐的唇角压了下去。
压过唇角后,他状若无意地蹭过姜无岐的唇瓣,而后又落在了姜无岐的下颌。
随着与姜无岐的亲昵,那一处热度更甚,他一身的骨头犹如被置在武火上头,将要被熬化了去,一双手酥软得紧,再也勾不住姜无岐的脖颈,被迫滑落下去,整副身体亦瘫软在了浴桶中,口鼻几乎要沉入水中。
姜无岐唯恐酆如归溺水,直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张口衔住了左手尾指。
酆如归眼帘低垂,将那尾指含入口中,啃咬了一番,紧接着便咬破了一个小口子,吸食了些血液。
他虽舍不得再伤姜无岐,但他倘若不吸食些血液,便该惹姜无岐生疑了。
甜美可口的血液漫入口腔,直直往下去了,他将破口舔舐了一会儿,又将姜无岐一扯,使得姜无岐低下身来。
姜无岐一低下身,他即刻胡乱地吻了上去。
姜无岐窥见酆如归眼中的迷乱,便也任由他去了。
半晌,酆如归抱着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心口不言不动,只清瘦的背脊起伏不定,应是吸食过他的血液之故,酆如归的身体较素日烫上许多。
在一阵剧烈的起伏后,酆如归终是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酆如归仰起首来,半阖着眼,疲倦地哑声道:“姜无岐,我已无事了,你去歇息罢。”
姜无岐却是忧心地道:“你能让贫道瞧一瞧你的左足么?”
酆如归霎时愕然,心如擂鼓,但转念一想,姜无岐定是为了瞧一瞧他足上的伤口,心思便平复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左足探出水面,置于浴桶边缘,姜无岐掀开包扎着的细布,端详着道:“这伤口不深,照你原本的痊愈速度,现下应当该好了大半才是,为何却连血痂都还未生出来?”
酆如归浑不在意地道:“应是我之前走动过多,未予它足够的功夫去痊愈的缘故罢,又或是云研未曾叮嘱我,我便忘了我这左足也是下不得水的缘故。”
姜无岐忧心忡忡地道:“先前,云研曾言恶犬古怪,被他所咬的伤口不出一月,不肯见好,极易腐臭溃烂,更有甚者为保住性命,迫不得已截去了伤肢……”
“他指的乃是凡人,我却不是凡人。”酆如归将恶犬恐已活了百年一事按下不提,只双目灼灼地盯着姜无岐道,“你此言是瞧我不起么?”
姜无岐不与酆如归争辩,叹息着道:“许你适才那瘾忽然发作亦是由这伤口引起的。”
——但,我适才那瘾却并未发作。
“你废话这般多作甚么?”酆如归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论修为,我胜过你,论体质,我更是远胜于你,你且顾好你自己罢,勿要病恹恹的,惹人生厌。”
话音落地,酆如归斜了姜无岐一眼道:“还有,我不是要你勿要出声了么?你这三番两次的,是要与我作对么?”
眼前的酆如归浑身是刺,自己的关切是触了酆如归的逆鳞了罢?
酆如归乃是修炼千年的恶鬼,断不会敌不过区区一恶犬,自己的关切一如酆如归所言是轻视了酆如归罢?
姜无岐满面歉然,往后退了一步,又张口无声地向酆如归致过歉,便回床榻上去了。
酆如归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深觉自己对姜无岐不起。
分明是自己平白地对姜无岐起了欲念,却要姜无岐承受他的脾气,当真是不应该。
浴水已渐渐冷却了,再无一星半点的白气,酆如归听得身后的姜无岐吐息均匀,又偷偷窥了一眼,见姜无岐背对着他,和衣而眠,才战战兢兢地从浴桶中出来。
他褪去了里衣与下裤,立即唤出鬼火来,将沾染了浊物的里衣与下裤一并燃烧殆尽。
幸而他着了里衣与下裤,不然这浊物若是浮上水面,他该以何颜面面对姜无岐?
他将身体擦拭干净,取了干净的衣衫穿上,却忽觉浑身无力。
这是他初次泄出此物,因方才心弦紧绷,才未觉察到身体被余韵催得软麻无力罢?
他以舌尖舔舐着口腔内里的一个破口——这个破口是他适才到极致之处时为了避免溢出异常的声响来才咬破的,他又缓了缓气,才解去了右手上的细布,这右手尾指以及手背原本各有一个水泡,被云研挑破还未有三个时辰,但而今尾指与手背早已是一片光洁,然后,他扯下了脖颈上的红绸,他曾被利爪所洞穿的那个窟窿,已长出了新r_ou_,只约莫半寸的凹陷,想来不出三日便能好透。
然而……
他瞧着自己左足足踝上的伤口,这伤口虽已不再流血,但全无要好转的迹象,被浴水浸泡过后,失去了皮囊包裹的嫩r_ou_更是无一点血色。
这伤口为何不容易痊愈?明日须得将那恶犬找寻出来,以查明缘由。
他蹲在地面上,望了眼天色,又直直地去望姜无岐。
这斗室内仅一张床榻,他若不与姜无岐同榻,便只能席地而眠。
他方才抱着姜无岐做了那种事,在姜无岐浑然不觉间,肆意地亵渎了姜无岐,他后又为掩饰自己的恶行,而对姜无岐恶言相向,他着实是对不住姜无岐,该当离姜无岐远些才是。
现下已是戌时,过了亥时,子时,丑时,寅时,天便该亮了。
天一亮,他便该去找寻那恶犬了。
他将下颌抵在膝盖上,在倦意一阵阵的侵袭下,阖上了眼去。
眼帘堪堪阖上,却有一人行至了他面前。
那人默然不语,只将他一把抱起。
他望着那人温润的眉眼,终是乖顺地伏在那人身上,软软地道:“姜无岐,适才全数是我的不是,你勿要怪罪。”
姜无岐的右臂未愈,仅以左臂抱着酆如归,加之他身体虚弱,稍稍有些吃力。
闻得酆如归向他致歉,他用右手抚了抚酆如归shi润的额发,在虚空写到:贫道从未怪罪过你。
酆如归一时间双目酸涩难当,姜无岐待他这样好,教他如何能不对姜无岐心动?
被姜无岐如此温柔对待之后,他怕是永远不会再对旁人心动了罢?
姜无岐将酆如归抱到了床榻里侧,自己则躺在了外侧,小半的身体落到了床榻外头。
酆如归细细地打着哈欠,伸手抱住了姜无岐的腰身,脸贴在姜无岐的背脊上,汲取着姜无岐的气息,不久便安心地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时分,狂风骤雨忽至,这斗室的窗枢是由纸糊的,很快便被打破了去。
狂风挟带着雨水,“噼里啪啦”地不住击打着地面,生生将酆如归吵醒了。
酆如归睁开双目,却见姜无岐正捧着他的左足,不及羞怯,他便听得姜无岐道:“你这伤口非但不曾好转,却是恶化了。”
酆如归闻言,去看左足,只见足踝上的伤口并未生出血痂来,而是朝旁边蔓延了少许,若不细看,必然不会觉出异样来。
姜无岐接着去检查酆如归的咽喉以及左手,见这两处全无不妥,吐出了一口浊气来,又以指在虚空中写道:你生性聪慧,被那恶犬所咬,并且追了那恶犬一个余时辰,理当发觉那恶犬的不寻常了,你勿要隐瞒贫道。
“我……”酆如归犹疑片刻,不忍欺骗姜无岐,据实道,“那恶犬十之八九已活过百年了。”
犬活不过百年,能活过百年的定是有了道行的妖怪。
姜无岐写罢,收回手指,低下首去,安抚地吻了吻酆如归的额头,又在酆如归掌心一字一字地写着:你毋庸害怕,你定会安然无恙。
而后姜无岐便站起了身来,出了斗室,酆如归明白他的意图,紧随其后。
他们一出斗室,却听得“吱呀”的开门声,开门进来的正是云研。
云研披了一身蓑衣,全身shi透,脱下蓑衣,抹了把面上的雨水,才朝他们道:“今日是我一旧友的冥诞,我上山去祭拜他了。”
云研的手肘与膝盖处的衣衫皆擦破了,且染上了淤泥,面上又有数道划伤,可见他必定狠狠地摔了一跤。
他身形狼狈,神情却很是从容,嘱咐道:“眼下山上shi滑,你们还是勿要上山去了罢。”
酆如归淡然地问道:“那恶犬可有下落?”
云研摇首道:“不曾听闻,它应当也躲雨去了罢。”
第63章:恶犬岭·其八
姜无岐担忧地望着云研,在虚空写道:云研,你可还好?
云研眼下肌肤附着久不成眠所致的乌黑,眼帘亦稍稍肿胀,更显颧骨凸起,面颊凹陷,加之一身的雨水,整个人瞧来恍若是挣扎着从池子里爬上来的水鬼。
“我无事,小伤罢了。”他将脱下的蓑衣挂到门边,又朝着酆如归道:“你左足足踝的伤口如何了?”
酆如归含笑摇首道:“无事。”
云研实乃一介凡人,这伤却是诡异非常,云研如何能治得?据实直言不过是使他徒增烦恼而已,故而酆如归才如是说。
“无事便好。”那恶犬古怪,纵然眼前的酆如归乍看之下并无异常,但云研对此仍是存疑,可因心中空落落的,无力深究,他说罢,便进得里屋更换shi透了的衣衫去了。
云研的脚步稍有迟缓,背脊更是微微佝偻着,昨日的云研绝非是这般模样,酆如归暗道:山上当真shi滑至此?
但欺瞒他与姜无岐,于云研而言应当无甚好处罢?不及细想,他一抬眼,竟瞧见姜无岐已撑开一把油纸伞,推门而出了。
他快步拦在姜无岐面前,张开双臂,不许姜无岐独行。
姜无岐停住脚步,眉眼温润地写道:你左足不便,勿要去了罢。
酆如归当即嗤笑道:“我左足不便,你右臂不便,为何你去得我却去不得?且你身上的伤口,远较我要厉害上许多。”
酆如归之前在那四重幻境中所受的伤除却咽喉那一处窟窿,已尽数好透了,但姜无岐却不同,非但血r_ou_模糊的右臂尚且使不得气力,那咽喉处的咬伤更是每每进食、言语便觉疼痛,只旁的细小伤口生出了血痂来。
姜无岐心知酆如归所言不差,但他对于酆如归左足足踝上的伤口着实放心不下,生怕其恶化,遂吻了吻酆如归的眉心,而后又在酆如归掌心写道:你且听话些罢。
姜无岐面上又是纵容,又是无奈,令酆如归的心脏软成了一汪春水,他口中却毫不妥协:“我须得与你一道去。”
酆如归见姜无岐不肯应允,捉了姜无岐的左手,摇摇晃晃着,像极了要糖吃的孩童,同时软声软气地道:“姜无岐,姜无岐,我要与你一道去,我定要与你一道去。”
姜无岐无法,又见有雨水沾shi了酆如归的一点衣袂,便将油纸伞往酆如归那边倾斜了一些。
酆如归见状,踮起脚尖来,半含着姜无岐的耳垂,吐气如兰地道:“道长,你是怕我着凉么?道长,你待我这样好,我该如何报答是好?”
这酆如归态度无常,着实是令人琢磨不透,但酆如归好似只在自己面前这般行事,姜无岐心口莫名一甜,遂抬指写道:贫道不想你着凉,也不要你的报答。
姜无岐的回答实在太过一板一眼,酆如归登时生出了逗弄姜无岐的心思,勾唇笑道:“你不要我报答,我却偏要报答你。”
姜无岐方要谢绝,却见酆如归摘了一旁的一根狗尾巴草,慎重地以双手递予他:“这便是我对你的报答了。”
姜无岐一时间哭笑不得,接过那狗尾巴草,写道:多谢。
“道长,你无须这般客气。”酆如归莞尔一笑,又肃然道,“这毓秀镇东面、北面俱是崇山峻岭,绵延百里,加之现下大雨倾盆,那恶犬熟悉地形,不易找寻,我们不若先在附近打听一番。”
如此亦可。姜无岐原就是这样打算的,往前行了几步,便率先叩响了不远处一扇柴扉。
片刻后,柴扉敞开,里头露出一老翁来,老翁老眼昏花,半晌才看清是两个生人,欲要将门阖上,却被一只手制止了。
那只手骨r_ou_匀亭,由于沾染了零星雨水的缘故,显得愈加柔软,肌肤几近透明。
那手的主人面上是人畜无害的笑意:“老人家,我们听闻此地有恶犬作祟,欲要为民除害,你可知那恶犬的下落?”
老翁不答反问:“姑娘,你便是在云研处求医的外乡人么?”
——毓秀镇算不得大,不过两百余户人家,居住在此之人大抵沾亲带故,酆如归与姜无岐到这毓秀镇仅仅半日,毓秀镇来了两个外乡人之事已然传遍全镇了。
酆如归颔首,却又听得老翁提醒道:“三年前,云研曾医死过五人,你与……”
老翁定睛瞧了姜无岐良久,才续道:“你与这位道长还是尽快离开他那‘珍宝馆’为好。”
云研曾道除却樵二,这毓秀镇无一人将他当做大夫,便是由于他曾医死过五人之故么?
但为医者亦有力不能及之时,如何能救回所有托付于他的性命?
酆如归这般想着,却并不反驳,反而附和道:“多谢老人家关心。”
老翁见酆如归姿态恭谨,不免多言几句:“云研自小孤苦,他学成归来,开了医馆后,吾等自是多加照顾,一有头疼脑热都去向他求诊,没曾想,他竟是害了足足五人的性命。”
酆如归脑中灵光一现,正要作声,左手却是被姜无岐捉住了,姜无岐接着在他掌心写道:你问问这老翁,那五人之死可是与那恶犬有干系?
这姜无岐与自己委实是心有灵犀,酆如归趁机捏了捏姜无岐的手,才问道:“老人家,那五人之死可是与那恶犬有干系?”
“似乎有干系,又似乎没有。”老翁犹疑许久,“老朽上了年纪,有些事记不得了,但应当有干系罢。”
酆如归复又问道:“那你可知那恶犬的下落?”
“那恶犬的下落……至于那恶犬的下落……”老翁满面歉然,“老朽不知,但老朽十几岁时似乎被那恶犬咬过一口……不,是二十几岁罢……又或是三十几岁……”
这老翁显然已糊涂了,他之言语究竟有几分可信?
酆如归面上不变,未免耽误时辰,出言辞别老翁:“叨唠老人家了,我们再去别处问问罢。”
老翁正在专心致志地思索着他究竟是几岁时为那恶犬所咬,充耳不闻,还未想个明白,酆如归与姜无岐已然消失于雨帘中了。
也不知思索了多久,老翁竟是将所思之事忘了干净,甚至疑惑地想着自己为何会立在门口。
他忽觉口渴,便颤颤巍巍着阖上门,转身去庖厨烧水,堪堪踏入庖厨,竟有一漆黑的活物冲到他面前,呲牙咧嘴地冲着他嘶吼不休。
那活物的皮毛上染了血,但因它皮毛漆黑,这庖厨又是昏暗,伤处不明,只鲜血源源不断地自四肢蜿蜒而下,淌了一地。
老翁不由惊惧交加,双腿一软,昏死在地。
那厢,酆如归瞧见一少女冒雨在田间劳作,立即上前询问:“敢问姑娘是否知晓那恶犬藏身于何处?”
少女戴着斗笠,撩开被雨水黏在面上的鬓发,冷声答道:“那恶犬藏身于何处我若是知晓,我躲都来不及。”
酆如归将一张干燥的丝帕递予少女,又问道:“那你可知云研云大夫曾医死过人?”
少女立刻沉下脸来,接过丝帕的手颤抖不止,末了,将丝帕死死地掐在手指间,咬牙切齿地道:“云研三年前害死了五人,那五人中有一人乃是我的兄长,兄长文采斐然,已过了乡试,前途无量,镇里众人俱是艳羡,皆道再过几年我们一家五口便能过上好日子了。未料,兄长居然死在了云研手中,兄长不过是被那恶犬咬了一口,哪里会救不回来,定然是云研嫉妒兄长较他出色,让他没了脸面,故意将我兄长害死……”
少女双目盈泪,泪水与雨水混在一处,shi润了她略显稚嫩的面庞,盈盈泪水后是不加掩饰的恨意:“那云研怎地不去与我兄长陪葬?我今早便该在兄长坟头打死他才是,是他毁了我们本该有的好日子!今日是兄长冥诞,他居然还敢舔着脸上坟祭拜!”
由少女这一席话可推断,云研口中的旧友便是少女的兄长,而云研狠狠地摔的那一跤或许并未是因山上shi滑,足下不稳,而是被少女推倒的,山上shi滑应当是云研为遮掩自己摔跤的真实原由而扯的谎言。
为证实自己的猜测,酆如归道:“你兄长的坟冢可是在山上?”
少女含着哭腔摇首道:“我兄长的坟冢在山脚下的祖坟里头。”
果然如此,酆如归心中叹息一声,但而今真相不明,无从开解,他便只能道:“节哀。”
少女忽而记起昨日听母亲说过云研处来了两个外乡人,眼前这两人着实面生,她旋即收起泪水,警惕地道:“你们莫非便是向云研求诊,并借宿在云研处的那俩人罢?”
酆如归坦诚地道:“我们确是在向云研求诊,亦借宿在云研处,但我们对你无半点恶意。”
只消与云研有牵连的,少女一律不喜,她恶心地将手中的丝帕重重地掷在酆如归身上,恶狠狠地道:“滚!”
丝帕击打在酆如归心口,又滑落下去,委于泥水当中,酆如归苦笑一下,待与姜无岐走远了些,才半依偎在姜无岐身上委屈地道:“姜无岐,我受欺负了,你该当安慰我才是。”
第64章:恶犬岭·其九
眼前的酆如归半咬着唇瓣,双目水光淋漓,头颅微微低垂,手指揪住了自己一点的衣袂,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但他却记着自己身上有伤,只半依偎着自己,他以这般姿态向自己索求安慰,自己如何还能拒绝?倘若拒绝了,他恐怕会当场流下泪来罢?
姜无岐鬼使神差地以指尖蹭了蹭酆如归暴露出来的一点齿尖,眉尖微蹙:你勿要咬了,仔细将唇咬破了。
酆如归却不理会姜无岐,反是咬得更狠了些,齿尖压进唇瓣,逼得唇瓣中央略略凹陷了下去。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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