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性别男作者:漱己
第51节
白毛狐狸尚未吃罢,猝然发现自己连些微道行都没了,且同那盘子红烧鲫鱼被一并关进了笼子中,一时间不知该喜该悲,索性接着去吃那红烧鲫鱼。
待那红烧鲫鱼尽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出了笼子去,不禁心生嫉妒。
但他而今不过一被封住了道行的狐妖,他又能如何?
他舔着自己的皮毛,哀怨地窥了眼以欺负他为乐的酆如归,那酆如归正适意地半阖着双目,觉察到他的视线,逡巡着他一身的皮毛,勾唇笑了。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他瑟瑟发抖着,连舔皮毛的气力都没有了。
酆如归见状,软声软气地朝着姜无岐道:“无岐,你明早买年糕饺与我吃可好?”
白毛狐狸还以为酆如归是要让姜无岐剥了他的皮毛,听得此言,顿时松了口气。
岂料,那恶徒又道:“不知有没有狐狸r_ou_口味的年糕饺?”
白毛狐狸吓得抖了抖,低眼一看,笼子底下薄薄地铺了一层雪白的软毛。
他用两只前爪将狐毛拢在爪中,搓成一个毛球,珍惜地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在心中祈祷:我不会秃的,我不会秃的……次日一早,俩人出得客栈,去了家卖年糕饺的铺子,馅料分别是咸菜r_ou_丝、榨菜r_ou_丝、荠菜r_ou_丝、咸菜香干笋丁、豆酥糖以及白糖芝麻,当然没有狐狸r_ou_。
酆如归请老板娘将六种口味的年糕饺都包了一个,而姜无岐则要了荠菜r_ou_丝馅以及咸菜香干笋丁馅的年糕饺。
老板娘手脚利落,少时,便将八个年糕饺包好了,用油纸裹了,递予俩人。
酆如归一把接过,美滋滋地拿了那个咸菜r_ou_丝的年糕饺啃了起来。
他手肘处挂着的那白毛狐狸的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流了些涎水,暗暗地道:早知道昨日便不要鱼,而要r_ou_了,r_ou_好香啊……姜无岐付过铜钱,便从酆如归处取了个咸菜香干笋丁味的年糕饺来吃。
年糕饺顾名思义,做成了饺子的形状,只寻常饺子的饺子皮一般是高筋面粉,而年糕饺的外皮则是软糯的年糕,再者,年糕饺足有一个半手掌宽,寻常的饺子却要小得多。
年糕饺不可久放,外皮容易发硬,因而酆如归狼吞虎咽地将六个年糕饺吃下了。
半途,他忽觉口干,又拉着姜无岐喝了碗绿豆汤。
白毛狐狸盯着姜无岐吃下最后一点荠菜r_ou_丝馅年糕饺,细细地呜咽了一声。
酆如归闻声,抬指逗弄着白毛狐狸的毛脑袋,问道:“饿了么?”
白毛狐狸连连颔首,那可恶的酆如归竟是凉凉地道:“那便饿着罢。”
白毛狐狸盯着酆如归近在咫尺的手指,认真地思索着是不是要一口咬下。
但他是一只识时务的狐狸,在经过漫长的心里挣扎后,果断地放弃了这个会危机他性命的想法,转而示好地主动蹭了蹭酆如归的指腹。
然而酆如归却不容易讨好,即刻将手指撤了去。
白毛狐狸气得牙痒痒,又不能如何,便奄奄地缩在笼子里,做听天由命状。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酆如归与姜无岐又回到了那茶肆,许是由于“人市”要明日才开始,且现下天色尚早之故,茶肆内仅寥寥数人。
酆如归将笼子放于足边,然后要了一壶武夷岩茶,便同姜无岐一道饮起了茶来。
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些妖魔鬼怪,至次日破晓,偌大的茶肆已被挤得满满当当。
巳时,“人市”开始,一众买家都涌进了“人市”去。
人潮当中,酆如归握紧了姜无岐的手,在感受到姜无岐反握的力度后,抿唇一笑,眼波似水。
第172章:还魂崖·其九
俩人又去了那家铺子,掌柜正翻阅着账本,听得动静,循声一望。
见是他们,掌柜热情地迎上前去,道:“我等你们许久了。”
酆如归低声问道:“掌柜可是愿意告知我们这生意是如何做的了?”
掌柜颔首道:“我自然愿意,只这‘人市’的生意须得问过‘上神’,并非我区区一个子民能做决定的。”
酆如归装作一副又惊喜又忐忑的模样,道:“便是‘上神’造了这‘人市’么?”
掌柜恭敬地道:“你所言不差,所有的‘货物’都是由‘上神’创造的,‘人市’亦是由‘上神’建立的,而我们仅是‘上神’挑选出来经营‘人市’的工具罢了,事事得遵循于‘上神’的意志。”
夺人魂魄,将活人当做货物之人,哪里会是甚么“上神”?
酆如归心下不住冷笑,面上却甚是崇敬地道:“可否劳烦掌柜引我们去拜见‘上神’?”
掌柜答道:“我已禀报过‘上神’你们的诚心,但‘上神’未做答复,我现下便再去求见上神,两位稍待。”
他令一小厮看着铺子,自去求见“上神”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掌柜又回到了铺子,朝着酆、姜二人道:“两位请随我来罢。”
酆如归与姜无岐随掌柜行至“人市”的尽头,而后掌柜拜倒于地,又令俩人一并跪下,冲着眼前的荒山野岭拜了一拜,未及抬首,那荒山野岭竟然变成了一座仙气四溢的道观。
难不成当真是“上神”?
酆如归陡生不安,本能地又握住了姜无岐的手。
酆如归料定此行必然凶险,已将那白毛狐狸藏于一地,又备了些食、水。
故而,他现下可双手去握姜无岐的手,但由于行走不便,他并未如是做。
道观里头出来一道童,道童带着三人去了进了道观去。
一进得主殿,却见其中供奉的既非三清,又非四御,想来便是那所谓的“上神”了。
道童为三人递上了一支香,酆如归与姜无岐便在掌柜的示意下,将香cha入了香炉之中,又拜了一拜。
拜过后,猝然有一把声音道:“起来罢。”
酆如归抬首一望,只见得一仙风道骨的道人从内殿行来。
道人一身的道袍为金丝所制,格外扎眼,与他的容貌及展现出来风度颇为不般配。
酆如归与姜无岐齐声道:“见过‘上神’。”
上神拜拜手道:“不必多礼。”
酆如归堪堪直起身,那原在三丈开外的上神已然行至他与姜无岐面前。
下一瞬,周围的景致大变,从光明亮堂的主殿变作了昏晦幽暗的监狱。
监狱里头关押着数不清的“货物”,这些“货物”中有一部分已被抽去了二魂六魄,余下的魂魄俱全。
魂魄俱全者一见俩人,当即呼救。
上神竟是一指正中一人道:“杀了她。”
那人乃是个少女,细看,居然便是柳柔。
柳柔既然落入了上神之手,那么他们的行动早已暴露了,而交由柳柔与武夫照料的三十七人想必亦无法幸免。
酆如归定睛四顾,果真,那三十七人同那武夫皆在其中。
酆如归曾在那山坡之上,与姜无岐商量对策,当时便敲定要故意引起幕后者的注意,因而他们去救那三十七人之时并未乔装,但在将人救出后,他们却着实费了一番功夫隐匿行迹,那三十七人所安置的客栈由酆如归、姜无岐分别设置了两重结界,该当安全无虞才是,岂料,于眼前这上神而言,他们俩人的结界全无用处。
——显然上神实力不俗,应在他们之上。
此番,不管他们杀不杀柳柔,怕是那上神都不会放过他们,且即便能善了,他们都不能以柳柔的性命作为代价。
柳柔魂魄俱全,瞧见酆如归与姜无岐,目光微微闪烁,旋即归于平静。
上神见俩人无一动手,催促道:“还不快些杀了她。”
掌柜在一旁劝道:“我便是杀过一人之后,才成为上神的子民的。”
酆如归颔首,盈着笑意,行至柳柔面前,手指一动,唤出一条红绸来,弹指间,那红绸已缠上了柳柔的脖颈,柳柔引颈待戮,阖上了双目去。
酆如归手中施力,同时衣袂猎猎,紧接着,柳柔竟是被他以红绸卷入了衣袂内,霎时没了踪影,其后,红绸纷飞,无数的“货物”亦被迫向着他的衣袂飞了过去。
却原来,他这衣袂内藏有乾坤袋,足以容下所有的“货物”,但乾坤袋本就是用来装死物的,至多十二个时辰,倘若不将活人放出,他们即会毙命,但眼下并无其他的法子,不得不先将他们装于其中,再做打算。
上神见状,出手阻止,姜无岐上前与之周旋。
酆如归回首去瞧姜无岐,姜无岐手持“却殇”,但应对赤手空拳的上神却仍旧吃力。
他欲要相助于姜无岐,然而,“货物”仅装了大半,他腾不出手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姜无岐吐出了一口血来,登时目眦欲裂。
上神趁着姜无岐调息的瞬间,一掌朝着剩余的“货物”拍了过去,若是这一掌拍下,“货物”定然无一幸存,酆如归无法,只得硬生生地接了上神这一掌。
这上神竟然当真是上神,酆如归喉间腥甜,被姜无岐及时托住了后腰,才勉强站定。
上神高高在上地笑道:“尔等二人远非我的敌手。”
“是么?”酆如归抹了抹唇瓣,一把捉住姜无岐的手腕子,张口咬下手背,以齿破开皮r_ou_,从中吸食起了血液来。
姜无岐轻吻着酆如归的发顶,面色逐渐苍白。
上神见此,挑拨离间地道:“道士,这千年恶鬼将你当做血袋,你便由着他去么?”
姜无岐温和地道:“我虽然曾出家做了道士,但我前些日子已为他破门还俗,并与他成亲了,他若愿意,纵然将我一身的血液吸食干净又有何妨?”
“断袖的滋味如何?”上神嗤笑一声,话音尚未落地,掌风已逼至酆如归的咽喉。
酆如归急急一退,便是这一退间,余下的“货物”以及那掌柜竟已全数七窍流血而亡。
血腥味骤然间充满了鼻腔,教酆如归顿觉又不忍又恶心又可口,要不是适才他已吸食过姜无岐的血液了,现下那瘾恐怕已经发作了。
他定了定神,任由体内浓烈的鬼气释放出来,上一回,他便是在鬼气全然释放之后,控制不住自己,以致于重创了姜无岐,这一回,他定要击退上神,护住姜无岐,并顺利地收回一身的鬼气。
他与姜无岐联手对敌,由于吸食的血液不足,百余招后,鬼气开始减弱,上神却是游刃有余。
姜无岐觉察到此,扣住他的手腕子,施展身法,往外头逃去。
上神所居的这座道观好似无边无际,他们藏身一寮房当中,但不过片晌,那上神便已逼近。
酆如归抓紧时间吸食着姜无岐的血液,上神推门而入之时,整间寮房竟突然成了一乱葬岗,尸横遍野,鬼气森森,又有乌鸦盘旋悲鸣。
上神嘴角含笑,闲庭漫步于这乱葬岗,完全未将酆如归所造的这一结界放于眼中。
酆如归身处结界中央,取出丝帕来,为姜无岐将伤口包上,后又用力地吻上了姜无岐。
他喜欢与姜无岐唇齿相接的滋味,但或许以后便尝不到了罢?
他以舌尖细细地扫过姜无岐的齿列、舌头、口腔内壁,又将姜无岐的舌头勾引至他的口腔内里。
一吻毕,他已是面生绮色,他蹭了蹭姜无岐的心口,聆听了片刻的心脏声,便直起身来,从衣袂内取出乾坤袋,递予姜无岐。
姜无岐不假思索地拒绝道:“我不走。”
酆如归张口含入了姜无岐的左手中指,撒娇道:“你再纵容我一回好不好?”
“纵容你赴死么?”姜无岐口中满是自酆如归那儿渡过来的血腥味,苦涩难当。
“你忘了我原就是千年恶鬼么?”酆如归含含糊糊地道,“我早已死了千年了。”
姜无岐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反驳,拥紧了酆如归,坚定地道:“你倘若不能活,我活着作甚么?不如与你一同赴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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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三清: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
道德天尊一说是指太上老君,即老子
四御: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承天效法土皇地只。
第173章:还魂崖·其十
“那你便与我一同赴死罢。”酆如归将姜无岐那左手中指吐了出来,而后探出舌尖来舔舐着姜无岐温润的眉眼,吐气如兰地引诱道,“你我既要赴死,你何以不最后抱我一回?”
大敌当前,不合时宜。
姜无岐当即摇首道:“如归,即便我已做好了与你赴死的准备,但我们还是须得想着要活下去。”
“是么?”酆如归抬手解去自己的衣衫,后又轻咬着姜无岐的唇瓣,委委屈屈地道,“你不是很喜欢我么?抱我好不好?”
姜无岐低叹一声,到底是由着酆如归为所欲为。
酆如归眉眼含情,细细摩挲着姜无岐心口的皮r_ou_,其后,竟是趁姜无岐不防,将乾坤袋藏入姜无岐的衣袂当中,并催动内息,将姜无岐逼出了他所设下的结界之外。
道观仅上神一人不好对付,旁的道童,修为甚浅,现下上神暂且被他困于这一方结界内,姜无岐只消出了结界必然能寻到回凡间的法子。
他垂下首去,一面拣了委地的衣衫来一一穿上,一面低喃着道:“无岐,我才不要你与我一同赴死,你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由于吸食了不少姜无岐的血液,一身的鬼气流窜,他屏气凝神,好容易才将这一身流窜的鬼气收作己用。
鬼气充满了他的丹田,他自成为酆如归后,不曾啖人r_ou_,每每吸食姜无岐的血液亦是些许——除却被困于那三重幻境的那一回,是以,他从未体验过这一番滋味。
按照话本,原身可勉强与姜无岐的恩师醍醐道人一战,而醍醐道人有与天帝匹敌之力,那所谓的上神论修为定不如天帝,他而今虽未啖足人r_ou_,吸饱鲜血,但应能拖延些时候,为姜无岐争取足够多的时间,许……许运气好些,他能杀了那上神,毁去道观,回凡间同姜无岐团聚罢?
他心下不由生出了希冀来,是啊,一如姜无岐所言,他须得想着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他才能与姜无岐重逢,才能与姜无岐一道吃遍珍馐美馔,行遍千山万水,才能向着姜无岐撒娇、耍赖、发脾气,才能再见到姜无岐又无奈又纵容的神情,才能让姜无岐抱抱他,亲亲他,与他行那极乐之事。
且姜无岐答应了他要为他剥石榴的,眼下石榴远未成熟,他该当活下去。
姜无岐还答应了他要自渎与他看的,他还未得见,他必须要活下去。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无岐……夫君……
他的双目已然呈现一片猩红,但幸而他并未如先前般失去五感,失去神志。
他阖了阖眼,待再次睁开双眼,神色是生平从未有过的坚毅,他打了个响指,遍野的尸骸倏地应声立了起来,冲着那上神而去。
上神原是一副闲庭漫步的模样,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尸骸淹没了。
这些尸骸自是伤不得他分毫,但由于数量过多,倒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他五千年前亲手了结了妻子的性命,渡过情劫,位列仙班,一百余年前堕仙,这百余年来,他醉心于筹划如何杀回天庭,无一人能让他有兴致费心,平白送上门的一鬼一道却是有趣。
那道士片刻前已被送出这结界了,如今结界里头仅余下那千年恶鬼。
那千年恶鬼身为恶鬼不食人不作恶,却来行善除恶,还将那道士送出结界,着实愚不可及,那道士乃是难得的纯阳之体,倘若那恶鬼将那道士整个吞下,他恐怕将不是那恶鬼的对手,但那恶鬼竟然将大好的机会放过了,那可怪不得他了。
待他捉住了那恶鬼,再将那道士捉来,便当着恶鬼的面,将那道士吞食了罢?
珍稀的纯阳之体切不能浪费了。
不知那恶鬼到时会是如何模样?
无趣的爱情能教那恶鬼奔溃么?当真是令人期待。
然后,他再将那恶鬼也吞食了,浓郁得一再往他鼻息上扑的鬼气亦不能浪费了。
再然后,他可将积攒了数十年的魂魄拿去炼丹,那滋味定然妙不可言。
他施施然地拨开尸骸,站起身来,衣袂一拂,左近的尸骸已化作了齑粉。
他掸去沾染于金丝道袍上的齑粉,才径直往着一处坟冢去了,浓郁的鬼气便是从那坟冢散发出来的。
尸骸自是无一能阻挡他,仅仅迫使他多费了几个弹指的功夫罢了。
他所过之处,遍地齑粉,再无一具尸骸。
盘旋于低空的乌鸦群似是被惊到了,鸣叫声愈加凄厉,刺耳万分,他心生厌烦,眼神一扫,那乌鸦便逐一跌落了下来,满眼漆黑的鸦羽随之散了一地。
他继续前行,但未及踏出一步,乌鸦居然化作了一座座的墓碑,墓碑上刻着六字:“虚静上神之墓”。
那恶鬼无从知晓他的道号,那么,必定是他在瞧见墓碑之时,本能地认为上头应当会出现自己的道号,他的道号才会刻于那墓碑之上的罢?
他定了定神,果真,那墓碑上再无“虚静上神之墓”这六字。
他一掌拍去,欲要将所有的墓碑尽数震碎,那墓碑却在须臾间抽长了,高逾百尺。
他被困于这重重的百尺墓碑当中,心无波动。
那恶鬼显然藏匿于结界中央,左右多费些功夫而已,只要捉了那恶鬼,这结界便会不攻自破。
约莫半盏茶后,所有的墓碑尽碎,错落于他足边。
他又要前行,周遭y森更甚,突地,数不尽的魂魄从四面八方直冲他而来,与此同时,适才被他化成齑粉的尸骸竟是恢复如初,他足边的碎石随之腾空,百尺墓碑眨眼间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