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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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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父亲。”

阿巴斯看起来非常难过。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的的确确从父亲眼底读出了轻蔑。让她浑身冰冷的轻蔑。

然而阿巴斯并未就此放弃,安在第二天便收到了一摞书——一摞封面甜美可爱的童话,里面是隐藏得很好的魔法资料,用阿巴斯教她的幻术消除便可以轻松解开。

【别放弃。以及不到最后时刻,不要用它们乱来。】阿巴斯照例离开城堡,继续随锡兵行动,他在扉页的留言十分简单。

“贝儿,贝儿!”安开心地将书搬进她们的卧室,“我们来一起学吧。”

她战战兢兢的姐姐摇了摇头。“不……不了,导师说过,我们肯定学不好这些,我们生来不适合……”

“她放屁!我学得可好了。”

“别说这种话。”安娜贝尔吓得忙去捂她的嘴。直到她们分别,安娜贝尔也没有翻看过那些书。

那是自己第一次对父亲失望。

安·萨维奇在黑章这个行当行走多年,人前战力优秀,但谈不上突出。可她总是能从导致全队死亡的灾难独自幸存下来——因为若非生命遭受威胁,她绝不会在人前使用奥尔本皇家的高级法术。

她守住了这个秘密,时至今日,她也未曾破坏过和阿巴斯的约定。

就算阿巴斯早已不在人世。

得知噩耗那年,安刚好九岁。她的哥哥又一次从锡兵归还,带着“勇者”的称号,冰冷地躺在棺材之。这次她的阿巴斯哥哥再也不会离开,可他也再也无法给她们讲故事,或者偷偷塞给她魔法教材了。

除了极少数成员,锡兵佣兵团几乎在深渊之底全军覆没。

弗林特·洛佩兹带回了阿巴斯的尸体,以及魔王的头颅。可他拒绝了皇帝的赏赐,请求隐退,只要求和妻子平静地生活。

桑普森爽快地答应了弗林特·洛佩兹的要求。

安在晚睡时间后从窗户溜出来,钻进停尸的教堂,将自己窝在棺材下苍白的花朵之。她耐心地等着——他们都说阿巴斯是个强大的法师,哥哥或许只是和自己开了个大玩笑。

她绝望地心想。

安娜贝尔完美地遗传了母亲的性格,成为新后的西奥多拉没有嚣张跋扈,反而小心到神经质的地步。见皇帝对两个公主没什么兴,她也吝于给她们书本提到的“母爱”,一颗心全在幼子艾尔德里克身上。

阿巴斯是唯一肯以正常亲人的身份爱她们的人。奥尔本的两只夜莺衣食无忧,可也仅限于此。万能的神或许也不喜欢自己和姐姐吧,安麻木地用指搓碎娇嫩的花瓣。

脚步声传来,她警地钻进花丛深处,轻声呼吸。

“您答应他了?弗林特·洛佩兹可是位良才。他那个妻子国籍不明,很可能——”黑暗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应该属于某个老贵族,她分不太清。

“我知道。”另一个声音属于她的父亲,“无妨,他会回来的。现在锡兵佣兵团遭受重创,弗林特有权利找个温柔乡舒缓一下。他那位妻子……嗯,我记得叫索尼娅·拉蒙?一个流浪舞女而已。弗林特·洛佩兹这种级别的强者和下贱的流民能过得下去?”

她的父亲用谈论天气般的口吻继续道:“他不过是被那女人暂时迷晕了头,图个新鲜。等我们的洛佩兹清醒过来,他自己自然知晓轻重——公主们现在还年幼,等她们成年,弗林特也该收心了。到时候让他挑一个,剩下的那个嫁给厄尔利公爵。看着吧,弗林特不会离开首都太远。”

“陛下,万一。我是说万一洛佩兹真的……”

“不可能。”

“如果真的……”

“唔,那么让拉蒙小姐尽量自然地消失就好。”

她应该告诉弗林特叔叔。安在花丛捂住嘴巴,愣愣地想道。

可当第二天,当锡兵佣兵团的团长在她面前停留,冲她微微行礼时,安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口——如果她说了,父亲会更加讨厌她吗?或许弗林特真的只是和现在的妻子随便玩玩?她只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女孩,弗林特会相信她吗?

她……她真的该说吗?

她抬起头,望向弗林特·洛佩兹脸上略带悲伤的笑容,最终保持了沉默。

然而还不到一年,已经变成索尼娅·洛佩兹的索尼娅·拉蒙便因为急病去世,去世时尚怀有身孕。而她的父亲对此毫不意外,甚至在得知消息后露出一丝微笑。

那是第二次。安想,她第二次对自己的父亲感到失望……以及恐惧。

然后便是最后一次了——

阿巴斯去世后两年,趁魔王头骨被偷的混乱,安成功地逃了出来。深谙皇家追踪之道,她一进树林就扯掉了满是蕾丝的裙子和装饰,并在泥浆里打了个滚儿,漂亮的栗色长发被腥臭的泥浆黏成一团。

她牢记着阿巴斯讲给她的那些故事。事出突然,为了躲避追踪,她没有用皇室珠宝换钱的打算,干脆地将它们统统扔在树林。全身上下只留一身沾满泥浆的里衣,安跑出了树林——强大的法术装在她的脑子里,她有自信存活下来。

十一岁的安没有太多概念,这场逃亡或许是伸向自由的,抑或是对亲生父亲的某种惩罚。

如果他还对她怀有为人父母最基本的爱意,那个冷酷的父亲是否会为她焦急?

就算里衣被泥浆弄脏,绸缎的细腻光辉依然扎眼。安跑到城镇边缘的一户人家,偷走了晾晒在院子里的麻布衣物,并将绸缎里衣裹满石头,扔进肮脏的污水河。

到此为止是顺利的。可现实更为残酷的一面很快显现出来——

麻布衣服扎痛了她的皮肤,从没穿过的硬底鞋将她的双脚磨得满是血泡。为了躲避可能的猎犬追踪,用法术屏蔽身上的定位魔法后,她咬着牙钻进臭气熏天的下水道。

现况自此急转直下。

安坐在硬邦邦的地上,坚硬的碎石硌得她浑身疼痛。她已经因为下水道可怕的臭气呕吐了四五次,本身就缺乏锻炼的身体不堪重负,疲惫的ji,ng神更是雪上加霜。她闭上眼睛,蜷缩起来,在下水道的y影沉沉昏睡。

她是被饿醒的。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得知什么是“饥饿”。一开始安还以为自己得了急病,吓得冷汗涔涔。胃部陌生的疼痛困扰着她,令她的头阵阵发晕。天已经黑了,他们肯定已经发现自己行踪不明。这份小小的胜利感支撑着小女孩站起身来——

随后她惨叫一声。

下水道的昆虫在她昏睡时咬破了她的皮肤,长发上的泥浆开始干涸,头皮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她这么突然一起身,被扯动的伤口传来从未体验过的剧痛。安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她啜泣着顺着下水道游荡,直到找到被人遗弃的半边剪子。

那会儿她管不了那么多。处尊养优的小公主浑身哆嗦,用剪刀还算锋利的金属刃削下头发,将带着泥浆和爬虫的长发尽数弄断,随后丢入浑浊粘稠的地下河。

呼吸着下水道腐臭潮shi的空气,恐惧开始啃咬她的脚趾,顺着伤口侵入血液。冒险并不像阿巴斯口的那样简单。是啊,她明明知道其的区别——阿巴斯是个成年的男人,而她只是个孩子。

要回去吗?安颤抖着思忖道。如果回去,父亲会怎么处罚她?

不,当务之急还是先弄点吃的。夜已经深了,这些事情可以明天再想。挣扎着走了长长一段路后,安从下水道口探出头,小心地按了按变得一团糟的短发。胃部的嘶吼犹如雷鸣,吵得她两眼发花。

这里应该是首都多鲁边缘的贫民区。

一丝食物的香气从远处飘来,安循着味道而去,气味的终点是个半敞的破屋。屋子里没什么人,一大锅粘稠的热汤在火上咕嘟咕嘟冒着泡。说实话,那汤颜色浑浊,看不出用什么材料煮的,香气也寡淡得很。旁边汤勺的握柄上还黏有厚厚的黑色油污。

尽管打心眼感到恶心,安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就吃一点。她想,就吃一点点。应该没有关系吧?

那是她犯下的第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

第182章鸟笼之外

小孩子就是这样。女战士垂下目光,将最后的酒灌进喉咙。她已经很少想起那段时光了——天真而愚蠢,错认为单纯的战力就能代表一切的年纪。

当初她没有多想,扫了眼屋内简陋破旧的生活用品和墙角的干稻草,下意识认定这里是哪个流民的家。她就吃几口,安对空荡荡的房间行了个礼。是的,只要给空空如也的胃部加一点实在的温度就好,自己真的不会吃太多。

行礼过后,安做了个简单的祈祷,颤巍巍地拿起沉重的金属勺。

浓汤被搅动,汤面上还飘着黑色飞虫的尸体。一阵反胃感又涌上喉咙口,安强硬地将它压了下去。汤在沸腾,她从脑子里榨取有限的知识,反复告诉自己——只要汤在沸腾,吃下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汤的味道不好。浓稠的汤在火光下接近棕色,有股古怪的腥气,尝起来几乎没有咸味。豆子似的东西滑过安的舌头,她甚至不敢咀嚼,生怕自己因为受不了那味道吐出来。里面似乎加了磨碎的植物块jg,她的喉咙都要被那些碎碴磨伤。

但安还是强忍着不适,喝完了一汤勺。而后她小心地放下沉重的金属汤勺,胃部的空虚和绞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带苦涩的满足。

安不知道现在是凌晨几点,贫民区大部分窗户都已经熄灭,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大哭,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咒骂。她从未在这个时间醒着过,更别提接触这类声音。年幼的公主抱紧自己的双臂,抖得像赤足站在积雪。她得找个地方,找个地方小睡一觉——安能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被昆虫咬破的伤口准是恶化了,痛痒难忍。她的呼吸又快又急,周围的温度冷得不可思议。

自己很可能在发烧,安昏昏沉沉地心想。

随后另一种麻痹感击了她。

视野的事物开始出现不自然的重影,四肢的力气在缓缓抽离。安连忙猛掐自己,在模糊的视线能看到鲜血滴下,皮肤被她无意掐得皮开r_ou_绽。

可她感觉不到痛楚。

有问题,哪里出了问题。可是黑暗不容拒绝地吞噬着她愈发缓慢的思考。安一步步挪到稻草堆旁,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埋了进去。

……

不知多久后,当安再次醒来,首先感到的便是双腕上的绳索。

她被人绑住了。

双眼被布条蒙住,一片黑暗,巨大的恐惧击了她。安想要尖叫,随即便发现嘴巴已经被布条勒得发麻,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小声哀鸣。她只知道自己正蜷缩着,左臂的皮肤能触碰到着囚牢带着些许弧度的边界——感觉像是shi润的木头。

酒气和霉味一齐钻进她的鼻子。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这应该是个酒桶。不知什么人将她绑得结结实实,然后塞进了酒桶。酒桶在颠簸,她应该在一辆正在前行的马车上。

不能慌,不能慌。年轻的公主拼命放缓呼吸,强撑ji,ng神,好让自己不至于因为恐惧而再次休克。她还有嗅觉和听觉,她必须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因为没有人会来救她。

没有审判骑士骑着白马到来,将恶人斩于剑下。没有佣人帮她松开粗糙的麻绳,用热毛巾擦干净她脸上的污垢,替她揉开淤血。没有女仆为她准备好切成小块的甜点,温热的羊奶和温暖绵软的拥抱。

谁都不会来。

常规的追踪法术被安自己信心满满地破坏掉,而绣有定位法阵的衣物,和被标记过的珠宝也被她统统丢在教堂边的树林。没人知道她在这里,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泪水抑制不住地从双眼向外涌出,止都止不住。悔恨开始不可遏制地在心底蔓延——轻薄干爽的睡袍,带着香气的软和床铺,轻得像云朵一样的细羽毛被。她为什么要离开那里?

可现在她甚至不敢大声哭泣。

“……我们真的要这么干吗?”酒桶外,一个声音尖细的男人出了声。“说实话,伙计,我还是觉得把这小妞直接交上去比较好。多鲁城里都找疯了!要不是我们早就打点好了守门的兄弟,出来得及时,现在估计得被审判骑士摁死在地上。他们是认真,听着,认真的!”

“所以我才说你没脑子,蠢货。”另一个粗哑的声音驳斥道,“行啊,你打算怎么办,嗯?跑到皇帝跟前跪下,‘亲爱的陛下,我是下城区的人贩子,我不小心捡到了您可爱的小女儿。您能赏我袋金币不?’……他上一秒给你金子,下一秒你的脑袋就得滚在地上。”

“我、我们就告诉他事实呗。好歹是立功,这咋说都是公主啊。如果就这样悄悄溜走,万一被人发现……”

“嗯哼,告诉他美好的事实。告诉他我们只是想用那锅汤捉几个下城区的小耗子,洗干净卖掉,公主只是不小心闯进来自己喝了。多亏那锅该死的汤!陛下一定会对我们的事业无比欣慰,赞赏有加——你真的这么想?买卖那些小耗子一不留神就是死罪,你脑子不记事还是怎么着?”

“……啧。”

“咱们不是聊过这个吗,这是谮尼给的会!守门的蠢货估计还以为我们在定期‘送货’,谁都想不到我们会跟公主有关系。老规矩,倒给‘老臭鼬’。准有人愿意买她,来个正经人买了去邀功,或者干脆卖给其他人——咱俩拿了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哪怕到的少点,怎么瞧都比亲自邀功舒坦。多转几次,等他们想找咱俩的麻烦,咱俩早就远走高飞咯——我觉得威拉德就是个不错的去处。”

“老臭鼬会信吗?那个老混账比狐狸还多疑。”

“我看过了,那小妞左臂上那个的确是皇家徽记,咱可没有伪装那东西的本事。人又细皮嫩r_ou_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老臭鼬是多疑,但他不傻。”

“万一买家没去邀功,用她干别的呢?威拉德那边的大人物一定会高兴有个姓阿拉斯泰尔的玩具,这怎么说都有点……”

“那跟我们有啥关系?谁知道最后会倒到谁里,老臭鼬愿意塞足金子就好。”

“唉,你比我混球多啦!啧啧,看来我还有的学。不过你小声点,万一给她听见了……”

“哦哦哦,我补了点药,一个小妞而已,够她睡上两天两夜的。放心,把她塞老臭鼬鼻子底下,她都未必能醒过来。”

尽管两人的通用语带着浓重的口音,安还是勉勉强强听懂了大半。

……她必须得逃。

这两个人听起来是下城区贩卖孩童的惯犯,不是一时恶向胆边生的流民。她的身体在逐步虚弱,安不认为他们会好心到让她保持体力充沛的状态。眼下对方没有料到她提前醒来,她的会只有一次,年幼的公主颤抖着想道。

对她有利的事实也只有一个——估计不想让她由于伤口感染死在半路,那些虫咬和擦伤像是被治疗过,发烧般的昏沉感不再塞满她的脑袋。

自己的魔力绝对比这两个人强,但对方是两个成年人,在体力上占足了优势。另一方面,安也不清楚他们身上有没有带便携法阵,一旦逃走失败,那两个人的警惕性绝对会提高。

更糟的是,敌人可能不止两人。

安的脚冰冷,心脏从未跳得如此快过。她拼命压抑住抽噎地声音,用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摩擦声,喘气声,马蹄敲击泥土的声音。她能分辨出更多,她能做到这个。安在无尽的恐慌和惊惧抓住一丝清明——这不是她,她不在这里。这只是一个梦,一个阿巴斯哥哥讲给她的冒险故事。

她必须如此相信。

颤抖渐渐停息,仿佛要震破耳膜的心跳也平缓了些许。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敌人的确有两个。

安下意识想要用雷电烧断绳子,又怕麻绳烧焦的味道和烟火被马车前方的两个男人注意到。于是她采取了另一种行动,她曾听阿巴斯讲过的——

安将腕挨近嘴巴,拇指套进勒住嘴巴的布条,使劲向外挣扯。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布条滑下她的下巴,落在她的脖颈上。

然后是腕上的麻绳,她将绳子送到嘴边,用力撕咬。随着麻绳被一缕缕咬开,安狠狠地扭着自己的腕。皮肤被擦破,鲜血浸入麻绳,可她依旧械地挣动着。

这份疼痛不是她的。泪眼朦胧间,她如此想道。这都是些幻觉。

防止她的双坏死,麻绳绑的并不结实。漫长的挣扎后,她的双终于获得了自由。安飞快地解开脚腕上的绳子,随后调整了下姿势,在锋利的疼痛耐心等候时。

她不在这里,不要去想失败的情况。这只是一个逃脱游戏,一个考验。

她不在这里,就当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去后面睡一会儿。”声音尖细的男人说道,“困死我啦,等日出了再叫我,到时候我们再换班。”

“成,滚去睡你的。”

有什么蹭过来了,安从脑子里费力地挑选着破坏力最大的法术,屏住呼吸。

“唉,这两天真他妈跟开玩笑一样……”男人在不远处嘟囔,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没出十分钟,鼾声便钻进了安的耳朵。

就是现在。

闪电劈开木桶,直直向沉睡的男人劈去。奥尔本皇室的高级咒法威力惊人,尽管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无法发挥出它的全部效果,它还是直接将躺在马车上的男人劈成了两块,同时烤得焦黑。

连带马车一起。

马匹发出受惊的嘶鸣,本来就不算结实的马车顿时散架。安连着破碎的木桶一起狠狠摔在地上,这一下差点把她摔晕过去。背部的疼痛剧烈得不真实,她恨不得一动不动,就这么晕死——

但是不行。

安摇摇晃晃站起来,强迫自己看向另一个敌人。嗓音低沉的男人躲得很快,只摔伤了一条胳膊——男人的左臂正软软地垂在肩膀上。

这个对异常高大,安不由地退了几步,颤抖着踩过另一个敌人的焦尸,本能地拔腿就跑。

可惜没跑几步,一个法术便击了她的背,纤细的小姑娘直接被击飞出去。

“c,ao,c,ao!”男人拎小ji似的拎起安,将她拖近,嘴里尖利地咒骂,抬就是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

安直接被打得眼冒金星,她的耳朵在嗡鸣,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下。左侧牙齿松动,满嘴都是鲜血的味道,左脸绝对肿起来了。

她的眼泪还在流,眼睛已经干涩得发痛。

男人见安还没有失去意识,又狠狠踹向她的腹部。安虾米似的蜷缩在地上,紧紧闭着双眼,嘴里吐出一点稀薄的液体。

她输了吗?

……可她不能输的。

可能是怕自己直接将这纤细的小丫头踢成不好处理的重伤,男人又骂了几句脏话,俯下身来掀她的麻布袍子。

就是现在。

剧痛和晕眩,安榨干自己最后的力气,一口咬住男人的咽喉。她麻木地咬紧牙关,扯下一大块血r_ou_,被温热的血喷了满脸。

男人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惨叫一声,用还能活动的右去摸脖子上的伤口。安昏昏沉沉抓住男人的脚腕,雷电的亮光再次亮起。可惜上一击几乎用尽她的力气,微弱的雷电仅仅让她的敌人麻痹了片刻。

片刻就足够了。

没敢离开去捡石头或者碎木。安毫不犹豫地埋下头,继续撕咬男人的脖颈——直到大量鲜血飞jian而出,男人四肢抽搐,最终停止挣扎。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杀人。

奥尔本的公主孤零零地站在凌晨的荒野之。牙缝塞满让人恶心的r_ou_沫,疼痛烧灼着神经。麻布袍子被鲜血浸shi,变得冰冷。她终于敢扯开喉咙,放声大哭。

马车的马早就跑得影子都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两具尸体。安努力不去看那两具面目狰狞的男尸,她摇摇晃晃走到马车的废墟旁,开始翻找食物和还能用的工具,脑内维持着一片空白的状态。

她要回家。这场任性的出走该结束了——她想回家。

渴了就用凝水咒弄点水喝,饿了就吃一点草根,幸运点能用闪电咒语弄死些老鼠、兔子或者鱼。她顺着荒野上的道路前行,见人通过就躲进草丛,个日夜过去,安终于再次摸到了生勃勃的城镇。

现在的她看起来枯瘦又肮脏,人们只当是哪里来的小乞丐,没人会提起兴看她第二眼。

这里有佣兵公会的分部,她只要走进去,露出左臂上的皇室徽记就能回家——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她不需要再去啃食老鼠半生不熟的内脏,以及每嚼一口都会卡进牙缝的草根。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不用再为它们担心,她终于可以……

“葬礼?公主不是还没找到吗,怎么就办起葬礼了?”两个佣兵正在门口聊着天,安本能地将自己躲在几麻袋废料后,小心地听着。

“嗨,说不准是拉德教的人找到的呢,那群家伙又不会向我们报备。据说安德莉娅殿下找回来的时候就害了重病,没两天就去世了。可怜的公主殿下,这让另一只夜莺怎么办——”

可她就在这里,安震惊地瞪大双眼。

第5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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