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决定出去透透气，这里太烦闷了。却在转身时看到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阿越，你这样可不对，他们毕竟是你的舅公。”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看上去斯文无比地男人，看着他轻笑不已。

楚越皱眉，这家伙，他认识。

谢源，他小姨的儿子。辈分本该比他小，年龄却比他大了两岁，所以他还得喊他一声表哥。

谢源之所以姓谢，是因为他父亲是入赘谢家的上门女婿。谢老夫人只有两个女儿，而谢氏集团需要有人继承，所以她不可能让她两个女儿都外嫁。

谢吟是没办法，铁了心要跟楚家豪那个铁疙瘩，而楚家某种程度上讲，甚至比她谢家还要强势，所以不可能让楚家豪入赘。于是，谢老夫人只能退而求其次，留小女儿。

谢鸢年轻时也曾爱过一个无权无势的男人，可惜没多久那个男人就出意外死了。沉寂了一段时间后，谢鸢决定接受母亲的安排，与公司一个大股东的儿子结婚了。第二年，便生下了谢源。好在谢鸢并没有因为这些事而影响到她的性格，或许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谢源这个人，表面上看斯文温和，可楚越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与他呆一起，不知不觉就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楚越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擦着他身子就要走开。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谢老夫人来了！”

所有人都静音了。

长长的红毯尽头，谢家老夫人坐在轮椅上，扫视了一下到场的宾客。看到楚越时，视线定格了几秒，最后终于发话了。

“谢源和楚越跟我来，其他人继续。”

“……”

谢楚二人随谢老夫人离去后，场内的议论声更盛。

内室。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两进来吗？”

谢老夫人谢晓兰，略带慵懒地凝视着进来的两个小辈。

“想必奶奶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嘱咐我和楚越表弟。”谢源恭敬地说道。

楚越没有说话，在老人端详他的同时，他也在观察他这位外祖母。嗯，果然保养得很好，虽然头发白了大半，可皮肤却不像一般老人般褶皱，反而略显光滑而有弹性，看起来甚至比一般的半百妇人还要年轻。

只是，这看起来还算健壮的老人怎么就坐上轮椅了呢？楚越百思不得其解。原楚越的记忆中也没有关于这件事的答案，似乎他从美国回来时，老人就在轮椅上了。

谢晓兰右手揉了揉太阳x,ue，眼中略带疲倦。

“外面太吵了，我确实有些事想跟你们说……”说着，看向楚越，“你，过来，靠近点蹲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楚越依言，蹲下看她。

一只老迈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楚越无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却突然意识到，这举动好像挺伤人的，于是僵在了原地。

果然，老人在一瞬间地错愕后，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中参杂了一丝伤感。

“你，还在怨我吗？”

“没有。”楚越转过头，他只是觉得有点别扭。眼前这人虽说是他的外祖母，但无论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对她都没有太多感情。她于他而言，仅仅是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谢老夫人也没有继续纠结于此，而是接着问道：“你父亲还好吗？”

楚家豪也是常年都不在家，谢老夫人的寿宴他几乎没有来过，这次，自然也没来。

“嗯。”楚越随口回道。老人的目光如火炬一般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真像，越来越像她了。”谢老夫人盯着他，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

楚越没有问她像谁。他知道，她在通过他看另一个人。而他此行的目的，或许也达到了。

之后三人都没有说话，长久的静默后，谢老夫人长出一口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行了，你出去吧。谢源留下，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前一句话是对楚越说的，后一句话自然是对谢源。

“是。”谢源恭敬地一揖，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楚越站起身，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屋内，仅剩谢氏祖孙二人。

“谢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楚越离开后，谢老夫人恢复了以往的冷漠高贵，这句话出口时也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谢源一顿，斟酌着说道：“祖母，孙儿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

“呵，愚钝？整个谢家怕是找不出比你更ji,ng明的人了！”老夫人声音突然抬高。

谢源神色一震，随后面露委屈：“可是有人在祖母面前，说了孙儿什么？”

“行了，谢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你肚子里那些弯弯肠子，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谢源没有接话，只是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却犹自强撑着笑脸。

“你别以为你在背后做的那些手脚能瞒过所有人，楚越那孩子现在的名声为什么会这么臭，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而我之所以对你那些勾当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希望借此能让那小子知难而退，退出那个肮脏的圈子。”

“但这不代表我就允许你有害他的心思！”

“奶奶！我没有！”谢源急道。

“闭嘴！听我说完！你是我谢氏的直系子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于情于理我都该偏心于你。可楚越毕竟是我吟儿的孩子，你毁他名声可以，但若敢伤着他，可别怪我不念祖孙之情！”

谢源的心在打鼓，难道这老家伙知道了什么？怎么可能！那件事他做的那么隐秘，所有一切都是他亲自c,ao作，并未假借他人之手……不，还是有的，最后一步“刺杀”不就是借他人之手吗？只可惜，最后还是让楚越那小子活了下来。

谢源眼里闪着寒芒，那个叫莫子坤的小子，果然是个后患啊，不能留了。

将所有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谢老夫人，叹了口气。

“我谢家的继承人，确实要ji,ng明，不ji,ng明也做不了生意人，可若太ji,ng明了……我也不敢把家产交给这样的人。楚越那小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至少他比你光明磊落多了。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转过轮椅，不再看他。

这老家伙的意思是，宁愿把家产传给楚越也不传给他？

谢源站在那儿，眯起眼睛看着轮椅上的老人，眼神森然。所有阻挡他路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即使是他的亲祖母。

只是……他谢源虽说够冷血无情，可这世上终究有他在乎的一个人——他母亲。而他那个傻傻的母亲，在世上也有两个最在乎的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老太太。

他若是真的动了她，那个傻女人怕是要伤心死。

谢源神色y沉无比。不到最后一步，他也不想做得太绝。

但愿你不要逼我。望着老人的背影，谢源在心底呐喊。

“那孙儿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

眼中寒芒尽褪后，谢源恢复了往常的温和谦逊模样，仿佛之前的一番谈话皆不曾发生过。

楚越自祖屋出去后，也没有回去大厅，他实在适应不了那种气氛，以及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诡异感觉。他去了谢家后花园，那里依然没变。记忆里，楚越小时候似乎和他妈妈一起在这里玩过。

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楚越想他是直接离开呢？还是再等等他小姨？她来了没看到他会不会失望？

她为啥还没来？被什么事耽搁了？

胡思乱想着的楚越，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了。看了看来电——慕莎？

这两天尽想着谢家的事了，竟忘了还有这茬！一拍脑袋，楚越懊恼地摁下了接通键。

“喂？”

［你终于开机了。］

对面声音沙哑中透着疲倦。

“……抱歉，你有事吗？”

［我想见你。］

楚越皱眉，决定再次狠下心肠。

“有事你电话里说就好，我想我们两个没必要再见面了。”

谁想对面立刻传来一声尖锐的咆哮。

［楚越，我要见你！立刻！马上！］

“……”

楚越的脸侧底黑了，直接一把挂了电话——这就是个疯女人。

刚挂断，铃声再次疯狂地尖叫起来。

啊……好想关机，可是他好像答应了某人不能关机了。于是，只好调成静音，手机往口袋里一塞，不管它了。

“啊！小越~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躲到这儿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楚越终于见到了他要找的人。白眼一翻：“你还说我，你怎么现在才来？”

“哎呀，我肯定有事啊。真是不乖的孩子，竟然指责起自己小姨来了。”谢鸢特伤心特委屈地说道。

楚越：“……”

行行行，都是他的错。

谢鸢“伤心”了没一会儿，就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小越，走！小姨带你回家吃饭！”

谢鸢一边说着，一边把楚越往某个方向拉。

楚越：“？？？”

啥意思？

等到了地点后，楚越才明白谢鸢说的回家吃饭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天，都没怎么码字！存稿都耗了大半了，都怪某个该死的家伙，咸猪手s_ao扰我一晚上qaq

第26章雨夜

这是一栋独立的别院小居，一进门就看到了经过特殊布置的气球和鲜花。圆形的餐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蛋糕。

两个男人，正满脸无奈地看着快乐地“飘”进来的谢鸢女士。正上方，坐在轮椅上的老夫人，张开手臂被谢鸢扑了个满怀。

“妈~我把小越带回来了。”谢鸢如同一个小女孩般，撒着娇向自己母亲邀功。

“呵呵呵，是，鸢儿最木奉了。”此时的谢老夫人也如同普通的邻家老人一样，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也只有在谢鸢面前，她才会露出这种类似于慈祥的表情了。

在母亲怀里赖够了后，谢鸢一手拉着谢源一手牵着楚越，嘴里嚷嚷着：“开饭开饭！分蛋糕啦！哎呀，外面人太多了，好吵，还是咱们一家自己关起门来吃饭好……阿秉你也坐呀。”顺带不忘招呼自己丈夫坐下。

“对，坐坐坐，都坐。”谢老夫人也跟着应和道。

“妈，你每年都邀请那么多人来干嘛？甚至很多都是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外戚！那么多人，您不嫌烦啊？”谢鸢送给自己母亲一个幽怨的眼神。

“鸢儿，别胡闹。这哪是咱妈要折腾，是那些个叔伯非要借这个机会聚聚，是不是？妈。”何一秉笑斥道。

“哇！你个臭阿秉！竟敢说我！”谢鸢大怒，跳起来就要去挠他。何一秉连忙躲到老夫人身后，谢老夫人呵呵直笑。

楚越：“……”

所以这和乐融融的一家，他站在这里干嘛？

“他们就这样，别见怪。”

不知什么时候，谢源走到了他旁边，一脸满足又无奈地跟他说。

哼！秀吧，你们就秀吧！哪有人这样晒幸福的，哼！楚越酸溜溜地在心里嘀咕。再想到自己那空荡荡的家，不知不觉一丝酸涩爬上心头，要是他母亲也还在……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吃蛋糕吧，前厅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咱们呢，老夏可安抚不了多久。”谢老夫人适时提醒，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好！让我们祝谢晓兰女士七十九岁生日快乐！”谢鸢嚷嚷着，拉开了早已准备好的礼花筒。

“生日快乐——”众人齐声道。

谢老夫人望着眼前的这些孩子们，露出了欣慰的笑颜。自吟儿过世后，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明年，她就八十了，若是……若是楚越这孩子还会来，若是他父亲也能来，那她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谢老夫人如是想着。却没想到此后一年，仅仅一年的时间会发生那么多事，多到令她措手不及、多到让她痛心疾首。

晚上，送走了所有宾客后，楚越本来也想离开，却被谢鸢留住非要他在那儿休息一夜。楚越看了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来的小雨，想着雨天回去也不方便，便答应了。

夜里，辗转反侧都睡不着的楚越，摸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十几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阿越，我在多情崖等你，到凌晨十二点。十二点若我还没看到你，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楚越一下子坐了起来，冷汗刷地淌了下来。

多情崖，就是这座城市边沿，高山上的一处断崖，垂直高度约有一千七百多米。因为涯面很陡，下面云雾缭绕，悬崖边上又花草蔓延，特别适合上演一些伤感古装爱情剧之类的，所以经常有剧组跑到那儿去拍摄，并把那儿称为多情涯。而楚越最初和慕莎合作的第一个剧，拍摄地点似乎就是在那儿！

看了看时间p10:55，还好，还有一个小时。换好衣服后，楚越偷偷叫醒老杨，在没有惊扰谢家一人的情况下，离开了谢府。

“老板，这么晚您这是要去哪儿呢？”老杨看了看车窗外，还在下着的小雨，路面shi漉漉的。

“去岚山。”楚越简短地回了一句后，便开始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

“慕莎！”

［阿越……你终于肯理我了。］

电话里，声音很杂，似乎还能听到风声和沙沙的雨声。

这个疯女人！真的跑到悬崖那儿去了！！

“慕莎你给我回来！大半夜发什么疯！这天气山上很危险知不知道！”楚越大声咆哮道，把前面开车的老杨都吓了一跳。

［看，阿越，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慕莎在一头哧哧地笑。楚越肺都要气炸了，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谁他娘的关心你了？！我是怕你死了还要连累老子！”

慕莎脸色一白，但很快脸上又恢复了笑意，看了看时间——23:17。

“还有四十三分钟，阿越，我等你哦。”

“你……”楚越气得想摔手机，干脆手机一挂，不跟她废话了。

抬头催促前面的老杨，“杨师傅，快点。”

老杨看了看后视镜中的老板，应声道：“好嘞。”

到达山脚下时，已经23:55了，雨也变成了飘着的毛毛细雨，空气中的shi意很重。楚越再次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慕莎。

“喂，我已经到了，现在就上来找你，你别乱来听到没有！”

“……”

慕莎扬起头无声的笑了，一滴热泪顺着被雨淋shi后清澈的脸上滑下。

这个人啊……总是这么嘴硬心软，不，或者说是死鸭子嘴硬。明明还在关心她，却非要凶神恶煞地说什么怕她连累。楚越是那怕事的人吗？亦或者，会因为一个他毫不关心的人因他而死，而感到愧疚和良心不安吗？不，他才不是那种善良软弱的人。所以，他会来，只能说明他心里还有她对不对？

当然，此时的慕莎并不知道，如今的楚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楚越。现在的楚越，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过不了自己良心和道德这关而已。

十分钟后，多情涯边。

“慕莎！”

喘着粗气的楚越，终于看到了坐在涯边的清丽身影。

慕莎笑眼弯弯，冲他挥了挥手。

楚越吓得都忘了呼吸，连忙跑过去，在距离涯边三米远的地方站定。

“你过来！有什么话到这儿来说！你想死我可不想！”

慕莎歪头一笑，毫不在意地起身，过来了。

楚越终于放下心来，面上却依然没好气地说道：“行了，你现在也见到我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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