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板一边挡住凌厉的箭雨,一边和阿玲拉开距离,怕流矢误伤到她。宋光耀见他武力不弱,更加癫狂,三箭连发,每一支都灌着强大的意念,夹带着万钧之力席卷而来。
孟老板见他发力,稍稍往前压制了半米,瞬间将战局控制住。但走偏的流箭却不偏不倚往阿玲的方向而去。阿玲大惊,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的在雪地里滚了个圆,才算将那箭躲了过去。
孟老板被她的叫声分了神,犹豫了一瞬,害怕走的太远怕丢了阿玲,让她受伤。于是又选择退回几步,将她死死挡在身后。
宋光耀瞬间发现了他的企图,立马转了方向朝阿玲杀去。离弦的箭灌着他强烈的意念,直取阿玲心口而去,这一箭岂是阿玲能躲开。孟老板再也顾不得,后退一步,甩袖抽剑。吟雪剑出鞘三寸,发出巨大的金鸣,剑气如啸排山倒海,霎时间笼罩天地,雪花狂卷漫舞,将周围一切消弭于无形。
宋光耀同样被剑气所伤,重重的摔下马,喷出一口鲜血。点点的血迹染在洁白的雪地上,像极了小兔子红红的眼睛。
他终究是一个书生,在梦里再魔化也挡不住孟老板骤然的发力。有些颓然的倒在雪地里粗重的喘了几口气,而后哈哈大笑。
阿玲狼狈的从雪地里起身,抹抹自己脸上的雪,凑在孟老板身后道:“不是说在梦里不会受伤吗,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有事的。”
“这是他的梦,他自然不会受伤,你我强行入梦,带来的是自己的元神,元神有损比r_ou_体受伤更惨。”
阿玲听了,缩缩脖子心有余悸道:“幸好幸好。老板果然神勇。”
宋光耀笑的累了,渐渐失去了力气。没有了动静。孟老板合上吟雪剑,缓缓走过去道,“不要挣扎了,随我出去,你的时间不多了。”
他大口的喘着气,嘴角依旧挂着殷红的血迹。好似没有听到孟老板的话一般,眼神空洞的注视着天空里飞舞的雪花。
孟老板摇摇头,俯身准备提了他出去,却见他手低银光一闪,猛然起身手里紧握着箭弩朝他袭来,小弩ji,ng巧,正好藏在他的袖低,三支箭似暴雨骤落,顷刻间已到他胸前。
“老板!”阿玲在身后惊叫,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过来。
孟老板撇撇嘴想,得,这下得修养个一年半载了。这厢还没想完,怀里忽然窜入了一个温热的雪球,还未瞧的仔细,那雪球就忽而化为人形,生生替他挡了三箭。
他低头定睛,正对上小汤圆流光溢彩的双眸。
“茕儿!”宋光耀得意的神情立马凝固,而后凄声喊道。
两人带着巨大的冲力落入雪地里,怀里的小汤圆缓缓的抬头笑道,“带他出去,不要让他受伤。”
宋光耀丢了手里的劲弩,匍匐着爬到身侧,看着她背上的三支箭,眼底布满血丝,“茕儿,他颤颤的将她抱进怀里,你为什么,为什么。”
“要活着,要活着。”小汤圆缓缓道,嘴角溢出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宋光耀不解的恸哭,死死扣住小汤圆的肩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救活她。
那双红色的眸子渐渐失去光彩,却还是努力的朝他道:“你要好好活着。”话音未落,她的身影逐渐透明,缓缓的于漫天的大雪里,化作片片雪花散去。
宋光耀呆呆望着那白光消弭,膝行追赶。却终是再寻不见踪迹,他扬天长啸,声音凄厉。
大雪落的更急,白茫茫一片。
孟老板自梦里醒来,见阿玲正缓缓睁眼。香炉里的香已渐渐灭了,床幔里传来微弱的声音,他揉揉睡麻的肩膀,合上香炉,打开门走出去。
院门口守着的妇人见了急忙上前询问,“仙人,我儿如何了?”
孟老板道,“已经醒了,你去看看。”妇人惊喜万分,顾不上感谢就急忙进了屋内。
宋光耀睁着眼呆呆的躺在床上,仿佛神思还未回巢。
妇人哭喊着扑倒在他身上唤他,“儿啊,你可终于醒了。”宋光耀右手紧握,却是一枚ji,ng致的小银铃。
许久后,沧州城人人得知城里出了状元,正是宋家的公子,听说前半年得了怪病,一睡半年,眼看着人都不行了,浮梦酒馆的孟老板竟给医好了,人人以为奇事。
又听说皇上都看上了宋光耀,想让他做公主驸马,那宋光耀竟然拒绝了。说家中已经娶妻。可沧州城人人都知道宋光耀除了得病半年没有看书,这些年只顾着读书,又何曾娶了妻呢?
第五章慈母(一)
沧州的冬季格外漫长,旧雪未消,新雪便已又盖上去。天色既白,孟老板就被院中簌簌的洒扫声吵醒。
一夜宿醉,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鬓角。起身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白玉酒壶还在兀自滴着酒。想着今日阿玲倒是勤快一大早就起来扫雪了,在要不要给她加工钱的想法中纠结的孟老板推开后窗门,入目却是自家被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后院。而隔壁医馆的后院里小景正穿着一件厚实的长衫,手里拿着扫帚奋力的扫雪。
看见这一幕,孟老板觉得自己两鬓愈发疼的厉害,也不顾窗沿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就将身子探出去,朝隔壁后院喊道:“蟑螂,蟑螂。”
院里扫雪的小景轻车熟路的抬头向他揖了揖道:“公子出去了。”又见孟某人脸色苍白,一手还按着鬓角,许是头疼又犯了,一边暗叹自家公子料事如神,一边道:“孟老板可是头疼,公子留了药丸。”
孟老板脸色这才好一点,点头道:“一会去取。”说完缩身回去继续补觉了。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一觉醒来只觉ji,ng力充沛,头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便忘了去隔壁医馆取药的事情。
说来也奇,明明寒冬腊月,店门口的枯树却越长越好。前些日子才刚刚冒芽的绿叶,眼下已经舒张开,瑟缩在寒风里。只是昨夜又是一场大雪,那叶子仿佛经受不住一样,有些蔫头耷脑。
城里的百姓唯恐它熬不过去了,拿了各种火盆在树下煨火。孟老板站在树下拿着供奉的糕点悠悠的吃,一边瞧着他们围着树点火,有些不合时宜的问:“你们就不怕把这树点着了?”惹来周围一片侧目。
店里的生意好的一塌糊涂,孟某人破天荒的坐在柜台上收账,一边听着旁边喝酒的人唠嗑。
“听说山上庙里的和尚都下来化缘了。”
“咦,那大庙山上的香火不是一向很旺的,和尚们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怎么还出来化缘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城中出了神树,谁还去拜那泥菩萨呢。”
“也是也是,就是不知这神树以后是结银果还是金果。”
待到暮色四合,店里的人三三两两回了家。阿玲收拾完最后一桌酒壶,见自家老板坐在柜上望着门外的神树发呆,有些奇怪的问:“看什么呢。”
孟老板瞅着外面,缓缓道:“今日吃烧烤怎么样?”
“烧烤?”阿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树下煨火的火盆正噼里啪啦烧的正旺,有些气急道:“你不会是想”立马改口道:“今晚喝粥!”
“怎么又喝粥,你除了粥能不能再做点别的。”天天吃粥,孟老板都觉得自己快成山上的和尚了。“你看看隔壁蟑螂还会炒几个菜呢。”
阿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森然道:“老板,你很不满啊。”
孟老板审视了一番阿玲的笑容,立马笑眯眯点头,“满意满意。”
晚饭果然是白粥,平日里还有有几个小菜,今日就只有一碗白粥。孟老板却将一碗白粥吃的津津有味,阿玲严重怀疑自己的厨艺什么时候突飞猛进到这般地步。
吃了饭点了引魂香,两人坐在暖塌上聊天。阿玲躺在软垫上道:“不如养几只小兔子啊,上次那个小兔ji,ng多可爱。”
“兔r_ou_倒是挺好吃的,尤其是兔头,不知道蟑螂会不会做”
“养来当宠物,宠物啊,不是让你吃的。”阿玲道。
“那就算了,这店里只能养一个宠物。”孟老板一边斟酒一边道,“养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玲生气的伸腿蹬他,腿还没挨到边,人已经被甩到了地上。她龇牙咧嘴的站起来,甩甩胳膊道:“这皮囊真是不争气。”
孟老板笑着打量了一下她道:“我看万花楼的翠微姑娘倒是一副好模样,不然把她”
阿玲闻言,警惕的抱住自己胸前道:“我死也不会去青楼。”
“那还是好好跑堂吧。”孟老板说着话时似乎颇为遗憾,还微微的摇了摇头。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到深夜,阿玲倒在暖塌里侧,抱着被子睡的香沉。烛火将要燃尽,光线暗淡下来,引魂香愈发甜腻起来。孟老板斜倚在软垫上,收起了平日里笑眯眯的桃花眼,长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y影,仿佛笼着万千思绪。
忽然寒风扑面,掩的好好的门窗竟被吹开,屋内烛火摇曳,明明晃晃。门口的魂玲四下翻飞,发出清脆的声音。孟老板倚着的姿势没有动,只撩起眼皮往门口看去。
之间远远的飘进来两个影子。待近了一瞧,却是两个少年。星眸朗目,眉宇俊气。两人长的一般无二,只是穿着一黑一白。那白衣少年眼角含笑,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朝孟老板问了声好,“孟老板,好久不见。”黑衣少年脸上似乎结着寒冰,跟着进了门只点点头算作问候了。
孟老板指指身侧的暖塌示意他坐,道:“难怪今夜y气大盛,我还以为来了个大单,没想到竟是你二位到了。”那白衣少年熟练的拿了酒壶斟酒喝,又听孟老板接着道:“休公假了?还是闲着无聊到人间转一转,要不要我抓个和尚给你们当晚餐,听说最近城里来的和尚正是肥美。”
黑衣少年冷冷瞧了嬉皮笑脸的孟某人一眼,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白衣少年笑着道:“谢孟老板好意了,只是今日我二人有要务在身,不能享用了。”
“要务?”孟老板道:“那还有闲情来看望孟某,实在是感动。”
“跟丢了一个孤魂,在沧州附近不见了,特来问问孟老板有没有看见。”
“孤魂?”孟老板来了兴趣问道:“这可真是个大单,不过未曾来过这里。”
“这倒是奇了,一路寻着过来,以为有什么遗愿未了来找你了,那能去哪呢。”白衣少年眉头轻皱,思索道。
“你俩多来几趟我这小店,估计十里八乡的孤魂也不敢来了。”孟老板语气颇有怨念。
第六章慈母(二)
“你俩多来几趟我这小店,估计十里八乡的孤魂也不敢来了。”孟老板语气颇有怨念。那黑衣少年似乎有些不满,冷峻的脸又寒了几分。
白衣少年丝毫不在意,自顾自拿着酒壶倒酒,“今日既然来了,这浮生梦就让我喝个够。”说着抖了抖手里的酒壶道:“没酒了。”
孟老板道:“小白,虽然你我相识多年,但亲兄弟还是明算账,这酒我卖50文一壶,今日给你算便宜点,49文。”
被换做小白的少年要酒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我,没钱啊。”
只见孟老板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悠悠道:“没钱没关系,你俩来的时候路过忘川了吧,鞋底上可有忘川河边的泥,给我刮点下来。”
“我鞋底从不沾泥。”白衣少年说着回身问身后的黑衣少年,“你,给刮点。”
孟老板闻言,贴心的扔了一根筷子过去,“刮到酒杯里即可。”说着,伸手推睡在里侧的阿玲,“上酒了。”
小白这才看见暖塌里侧还睡着阿玲,脸色微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阿玲从美梦中被自家老板粗鲁的推醒,正要对着眼前笑眯眯的某人破口大骂,眼光却扫到另一侧端坐着的白衣少年,短暂的愣神后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饿狼扑食就往他怀里扑去,“你你你!!!”人还没碰到小白,身后正勤勤恳恳刮鞋底泥的小黑已经风驰电掣般挡在小白面前。
阿玲一看手底下抓着的人是小黑,有一丝丝的犹豫,但立马就哀嚎道:“你把r_ou_身还给我,还给我!”
小黑冰封的面庞出现了一道裂痕,有些讪讪的想要推开阿玲,谁知那阿玲仿佛有了软骨功,扑在他身上就是甩不开,“你俩答应给我三个月找来,这一转眼两年了,两年了!给这黑心的老板当了两年丫鬟了!”
小黑踉跄了几步,勉力稳住,小白在他身后企图安抚阿玲道:“阿玲姑娘”
“此事”
“又要骗我了!我告诉你们,要是我的r_ou_身还找不回来,我就立马自杀,到阎王殿告你们御状,说你们玩忽职守,拘错了人还随便塞个r_ou_身给我!”
小白将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有余悸的看着被阿玲撕扯的小黑,隔着两人远远朝孟老板道:“孟老板,今日我们还有要事,这酒就下次再喝吧。”说完奋力将小黑从阿玲手里扯出来,一转身就已经隐在了夜色中。
孟老板一场戏看的过瘾,有些欣慰道:“又省了一壶酒。”
阿玲幽幽的走到榻边一头滚进床褥里,转眼又睡着了。孟老板伸手招了桌上扔着的酒杯过来,只见白瓷碎纹的酒盏里零零星星躺着几个泥点。一笑道:“便宜你了,小树ji,ng。”
第二日孟老板难得起了个大早。披着一件外衫,蹲在枯树底下照常蹭早餐。嘴里叼着一块冻的硬邦邦的桂花糕,手里搓着两个泥丸,边搓边和枯树谈心,“小树ji,ng啊,我浮梦酒馆只做死人生意,从来不管你们这些小妖死活,可是看你枯了几十年突然又这么努力的活过来,孟某人于心不忍啊,这寒冬腊月的弄点忘川泥可是不容易啊,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到时候结了金果可要分我一半。”
说着,一块桂花糕已经下肚,又道:“这些人太不体贴,供奉了糕点却没有茶饮。”
医馆里因为张神医不在所以病人少的可怜,只有几个来抓药的,小景看着抓完了药,送病人出来时见隔壁孟老板披着外衣蹲在树下念念有词,有些意外道:“孟老板也是信神的?”
孟老板听见声音,回头看他道:“此言差矣,这可是神求我啊。”
小景无心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干笑了两下,“孟老板武威。”说完转身往医馆去了,孟老板出声叫道:“哎小景,蟑螂什么时候回来。”
小景又不得不停下来回到,“说是两三日吧,这已经四天了,该回来了。”
“哦,这天寒地冻的,还去出诊,真是个傻子。”孟老板不以为意道。
小景嘴角抽搐,这样当着我的面说我家公子是傻子真的好吗,但面上却不露半分,又听见孟老板接着问:“可曾说了去哪里了?”
“方桥镇的山上,说是有个村庄,大雪封路看病出不来,公子上去瞧去了。”
“哦,走的还挺远。”孟老板杂七杂八的问了一圈,连医馆里拿来试药的小白兔都关怀了一下,才问了一句最想问的话:“蟑螂不在,你吃什么?”
“王婶探亲回来了。”王婶是医馆里的厨娘,前些日子回家探亲去了,张神医和小景自己熬过了几个月,众人意外发现向来施针诊脉的神医之手还可以下面做饭。
“哦,那你们两个人,吃的完吗?”孟老板笑眯眯的问道,眼神真诚,让小景有种他真的在关怀自己食量的错觉。
“我”小景张口还没说话,孟老板接着说:“不然我和阿玲帮你们吃吃剩饭吧。”
话虽如此,但小景又哪里敢真的给孟老板吃剩饭,于是当日的饭菜又平添了两双筷子。
去蹭饭的时候,孟老板又轻车熟路的在药柜子里挑挑拣拣,拿了些稀罕的草药顺路带了回去。
夜晚如期而至,寒风凌冽。夹着雪粒子呼啸而过。店门口的灯笼摇曳的挣扎了一会儿,扑簌一声灭了。阿玲又一次踩着凳子上去点着,“再吹灭可就不点了。”
孟老板站在店门口,抄着暗纹绣花手筒说话时哈出一片白气,“点不着就算了。”
阿玲点了等,跳下来道,“冻成这样,鬼都不来。”
孟老板抄手往她脑袋上招呼了一下,“鬼不来,你就去卖艺。”
阿玲偃旗息鼓,转身钻进了店里。走了几步见自家老板还站在门口盯着那枯树似乎若有所思,有些奇怪,“干嘛呢你?”
“沉思。”
“哦”阿玲又往里走,孟老板转身唤她,“你应该问我缘何沉思。”
“不想知道,不明白,不了解。”阿玲一口气说完,再不给孟老板说话的机会帘子一掀,进去了。
第七章慈母(三)
“绝情。”孟老板摇摇头。上前慢慢踱步到枯树下,从怀里拿出一个金边彩绘的小瓷盒,一打开,是三个被草药水泡的发紫的泥丸。他捏在指尖,轻轻一弹,那泥丸仿佛携着万钧之力,直直往枯树根部而去,瞬间钻入树根里。
等了片刻,只见那枯树如沐春风,瑟缩的树叶瞬间舒展开来,越变越大,万千的枝条开始抽芽,原本细如柳枝的树枝,以惊人的速度生长,顷刻间已经如同碗口大小。那一点点绿意一转眼,已经长成了一片绿云。
孟某人披着一件白色的大氅,滚着厚实白狐毛边,露出的双眼清亮逼人,皎洁的月光掩映着白雪撒在他身上,仿佛笼着一圈淡淡的光晕。身后的大树,拼命的生长,而他静静的站在树下仰头而望,嘴角含笑,眼角却擒着一点悲伤。
张神医看见的就是这样如同梦境般的一幕,疯狂生长的树仿佛所有的时光压缩而后又在这一刻喷薄,而树下的人,那样静谧的站着,和身后剧烈生长的树格格不入,又完美融合。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场景,直到那树抖了抖叶子,渐渐归于平静。直到树下的人缓缓转身,明亮的眸子朝他望来。张神医有瞬间的无措,仿佛树下的人是他,又不是他。
“这这这树”他指着瞬间长大的树有些语无伦次。
“这树疯了。”孟老板薄唇一翻,吐出这句话。
张神医双眸忽闪,显然不信孟某人的胡说八道,“疯了?”
孟老板点点头,坚定的说:“疯了。”
疯了的不止是门前的枯树,还有大半夜出诊归来的张神医。小景敲开隔壁酒馆门的时候,孟老板正在睡的酣畅。被人扰了清梦有些愠怒,待看见一脸惊慌的小景就将这点怒气抛之脑后了,“孟老板快去看看吧,我家公子不知着了什么邪,回来没多久就一直坐在桌案前替人医病呢。”
“医病?”孟老板撩了一眼外面的夜色,“这神医当的太尽职尽责了吧。”
“不是不是,那桌案前根本就没有病人。”小景面色苍白,连唇都不自觉微微颤抖。
孟老板瞬间来了ji,ng神,起身披了一件大衣就往隔壁去了。
医馆里烛火通明,张神医端坐在桌案前,蹙眉沉思,仿佛遇见了什么难题。
他的对面,作者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破旧的衣衫还有几块补丁,她面色惨白,脸上斜斜的还有一道伤疤,掩在纵横的皱纹间已经看不大清了。
张神医见孟老板进来,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整夜不休息,我不放心。”孟老板的脸带着十二分的认真,桃花眼满是深情。
张神医面上微不可见的浮上一点绯云,有些结巴道:“你你不要胡说。”
孟老板上前一步,贴心的替他拢了拢肩上快要滑落的大衣,“太晚了,你先去休息,我替你诊一诊。”
张神医摇摇头道,“她的病有些复杂,你”
“你忘了,宋光耀可是我医好的。”孟某人循循善诱,“我连宋光耀都能医的好,如何医不好一个妇人。”
张神医望着他笑眯眯的眼镜,有片刻的失神,转念一想他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便点点头“好。”
小景喜出望外的迎着自家公子往后院歇息去了。
孟老板一屁股坐在刚刚张神医坐位上,笑着对眼前的妇人道:“大婶,我来替你医一医。”
妇人看着张神医走远,想要出声阻止,又看了看眼前笑眯眯的孟老板,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点头道:“劳烦。”
孟老板煞有介事的将手扣到妇人腕上,冰冷的触感自指尖散开,黑色的血管隐隐浮现。
“你这病”孟老板欲言又止。
“如何?”妇人急切道。
“你家中可还有亲人?”孟老板转了话题。
“有个儿子。”提起儿子,妇人木然的双眼中出现一点温情。
“他现在在何处?”孟老板继续追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妇人有些警惕的问道,似乎不愿意多说。
“你这病说难便难,说简单便简单。有些情况我要问问家里人。”孟老板信口胡扯,“若是不及时医治,怕是你命不久矣。”
“不行!我得活着,我要亲眼看着我儿子进士及第,我要看着他光宗耀祖!”妇人有些急切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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