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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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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妖奇谈作者:顾青舟

第17节

来挑战的人排着队,一个又一个的上去,企图解开那残局。

小景今日得了闲,好整以暇的坐在廊下看着一个又一个来解棋局的人,笑着拿胳膊肘撞撞身边的阿玲,“你看看,这些人都没你厉害。”

阿玲站起来,扫扫衣裙上的灰尘,“懒得理他们。你看着点。我去前面盯着。”

小景点点头,“你去吧。”

阿玲进了前堂,打量了一圈也没看见自家老板。有些奇怪,“去哪了?”

此时,孟老板和张神医正在酒窖里。

说是酒窖,其实更多的是结梦珠。一个个装着各色的梦,悬在头顶。发出幽幽的光。

张神医好奇的那指尖碰了碰垂下的一颗珠子,“这么多,都是他人的梦吗?”

“是啊,你看,有美梦,有噩梦。”孟老板指了指发出不同色的光的珠子。

“你收了这么多梦,就是酿酒?”张神医问道。

“是,也不是。”孟老板把新收进来的梦标上编号,挂起来。

在各色梦发出的幽幽光线下,他的眉目笼着一层柔光,“我想收齐一万人的梦,然后练成浮生醉梦图。”

“那是什么东西?”张神医从未听过这词。

“说是一种神功。”孟老板道,“不过也算不上武功。其实是一种能力,能够洞晓过去与未来的任何事。”

“你想看看你的未来?”张神医问。

“不,我想看看过去。”孟老板垂下眼,语气低沉,“我想知道。师父究竟为谁所杀。”

“你师父不是让你们不要查吗?”张神医清楚的记得,当时孟老板讲这段故事的时候,是说师父不让追查。

“师父养我,教我。若不能替他报仇。我何以为报?”孟老板一向懒散的眉宇间透出几分执着。

张神医垂目不语,他知道,眼前的人看似随和,其实认定的事总是很执着。

“可是这么多年,从未有引魂者能够拼出这图,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一万人的梦境?那你现在有多少了?”

“九千多。”孟老板语气有几分释然,“马上,就要成功了。”

这是他长久的执念。就算经历了所有人的离开,他也从未动摇。师兄不止一次劝过他,不必如此执着。

可是执念就是执念。若那么轻易放弃,那还能叫什么执念。

第四天,还是没有等到能解开玲珑局,可以和阿玲一决高下的人。

吃饭的时候,小景咬着ji腿,得意地说:“我看就算了吧,这能和阿玲姑娘一决高下的人,沧州城是不会有了。”

“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阿玲。”孟老板笑眯眯的,望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小景。

小景立马收声,说了一句,“除了您。”

这句话说的孟老板极其受用,又捞起一个ji腿放到小景碗里,“多吃点。”

小景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谢谢、谢谢。”

“我看,这棋局可以收了。”阿玲道,“我不想下了。”

“那怎么可以。”孟老板义正言辞,“你没看到我这酒馆最近生意红火吗?”

阿玲一口气憋在胸口,翻了个白眼。

吃了饭,回酒馆的阁楼上说话聊天。

阿玲燃起引魂香。然后窝到榻上,“冻死个人了,听说山上的村寨又闹腾呢。”

“闹腾什么?”孟老板问。

“有什么东西作祟吧。”

“那不是正好,咱们来生意了。”孟老板笑起来,好像银子已经进了口袋。

“不过听说那东西厉害的很,去了好些方士都压不住。”

“那是他们没本事。”孟老板向来看不起骗人银两的方士,损了两句。

“你行你怎么不去。”

“孟某人,只做送上门的生意。”孟老板得意道。

说了会子话,阿玲只觉眼皮重的厉害。不知不觉一头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孟老板却温了酒壶,坐在榻上慢慢啜饮,像是在等什么人。

夜色渐渐深邃。万籁俱寂里只有风声呜咽,卷起满地的落叶。

孟老板靠在榻上,手里捏着一卷书,看的认真。

突然,檐下的银铃动起来。门帘被掀开。

小白迈步进来,朝孟老板拱手,“孟兄。”

“小白,许久不见了。”孟老板笑脸相迎。

小黑跟在小白身后,一言不发的朝孟老板点点头。

“事情如何了?”还没等两人坐稳,孟老板就问起来。

“你也太着急了吧,我酒还没喝一口。”小白不满道,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着急?这事都拖了快四年了。”孟老板毫不留情面的拆穿道。

“咳、咳、咳。”听到他的话,小白被嘴里的酒呛着,连连咳嗽。

小黑瞪了一眼孟老板,伸手替他拍背。

“说吧,到底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第七十九章雲霖(二)

“差不多?”孟老板皱眉道,“什么叫差不多?”

“就是再过段时间,就没问题了。”小白肯定地点头,“放心,一定可以。”

孟老板这才放心,“希望快些吧,此事,越早了解越好。”

阿玲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她又回到了赌棋山庄,梦里正是赌棋山庄最好的季节。

漫山遍野开满了紫色的尾鸢花。花瓣被风轻柔的吹起。

“二少爷,二少爷。”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阿玲……哦,不。

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叫季霖。

季霖躲在一颗树上,看着山坡上着急地喊他的小厮阿力,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阿力一边跑一边喊,眼看着离树原来越近,随便打量了一眼,又往别处寻去了。

“这个阿力,真的够笨的。”季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安稳的躺在树杈上。

眯着眼,看着从树杈的枝丫里露出的一点点天空。

“真无聊。”

嘟囔一句,揪了片树叶叼在嘴里。

今日是赌棋山庄一月一次的对弈日,阿爹和大哥一定又忙着看棋局去了。只有他,没人管的他,才能在后山这般胡闹。

“又找不到了?”一声冷冽的声音传来。

躲在树上的季霖愣了愣,起身望远去望去。

只见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拧着眉,冷声对阿力道,“好不快去找!”

说着,自己也往这边走来。

季霖原本惬意的脸瞬间垮下来,他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能有时间来管自己。

原本今日阿爹罚他在书房抄书的,他趁着庄子里人多,跑来后山偷懒。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大哥这尊大佛。

季雲边走边四处看他,走到树下时停住了脚步,仰头望了望,“阿霖,还不下来!”

季霖不情不愿的从树上跃下,收敛了刚才的表情,垂着手立在旁边,一副乖顺的模样,“大哥。”

“让你在书房里抄书,你看看,你在干什么!”季雲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

季霖心肝颤了颤,急忙道:“我这就回去。”

“你若再如此调皮,我定让人给你锁藏书阁里。”季雲挑眉,冷眼看他。

想到藏书阁的寂冷,季霖浑身打了个颤,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头,“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季雲这才满意,“还不回去?”

季霖急忙点头,一溜烟跑回了庄上。

进了庄子,绕过后花园往书房去。刚进了前院,就看到一张张的桌案,摆满了院子。

各色的江湖人士,坐在桌案一边,和另一边坐着的赌棋山庄弟子对弈。

院子里静悄悄的。

最北面的堂上燃着一炷香,已经烧了半截,看来对弈开始已经有一半的时间了。

季霖被大哥恐吓,原本急着要往书房去。可是进了院子,看到旁人对弈,眼神忍不住扫向棋局。

渐渐的就走不动路了,干脆停了脚步,驻足在院子里观棋。

看的入了迷。

他仿佛成了那个对弈的人,去思量下一步的棋路,该往哪里走,又要怎么应对。

好像那盘棋已经在他心中。

“阿霖。”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季霖打了个颤,回头去看。

果然见父亲从内堂迈步过来,粗黑的眉毛拧起。不怒自威,“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疑问,而是训斥。

季霖连忙解释,“我要回书房,路过而已。”

“赶紧去,不许在此逗留。”父亲眼睛瞪过来,不给他一丝解释的机会。

母亲因生他时难产而逝,父亲和大哥对他十分严苛。首先第一条就是不许他学棋。

从小,父亲将赌棋山庄的未来交给了大哥,而他只能在一边背《论语》。

就算有时候按捺不住,自己去藏书阁翻出棋谱来看,也会被大哥抓住。训斥一番。

好像他这个二少爷,天生就被夺去了下棋的权力。

季霖垂头耷脑的往书房里走,身后刚刚满山坡找他的阿力跟了上来,“二少爷,你可别跑了。我刚差点被大少爷训了。”

“训你还不是简单,他连我都训。”季霖撇撇嘴。

进了书房,桌子上还摊开着他刚刚抄了一半的《中庸》,不情不愿地提起笔随意抄了几笔,“真不知道阿爹让我抄这些做什么,难道真要我去考取功名?”

阿力乖乖的在一边替他研磨,“二少爷,你可小声点吧。一会又让别人听去了。”

“我就想下棋,就这么难?”季霖非但没有小声,反而拔高了声音。

阿力吓的急忙去捂他的嘴,“我的二少爷呀,你可给我留条命吧。”

见他惊慌失措的脸,季霖也不再任性,认命般低头开始抄书。

“我不想抄书,我想学棋!”嘴里嘟嘟囔囔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阿霖。”大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季霖怵然一惊,看着眼前写在纸上的字,慌慌张张地卷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塞到桌案底下,书房门就被推开。

季雲寒着脸站在门外,沉声问他,“你在干什么?”

“大哥!”

梦中的阿玲呓语一声,霍然惊醒。

窗外传来鸟儿低低鸣叫的声音,秋天的树叶泛黄,从打开的窗户里落了进来,空气里还有酒香,伴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传入耳内。

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却不是赌棋山庄。

阿玲揉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有些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

自从她来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赌棋山庄的事了。

那些被她藏在心底的记忆,好像早就和秋天的落叶一般,泛黄,远去。

她以为她早就忘了,忘了那些她以为压抑的日子。

可是梦中,他们的脸依旧那么清晰。

连父亲鬓间的白发,都毫发毕现。

“想什么呢?”孟老板推门进来,见阿玲呆呆坐在塌边发呆。

“我,梦见以前了。”阿玲痴痴地回答。

孟老板神色不易察觉的暗了暗,然后漫不经心地笑起来,“赶紧起来吃饭,今天有卤ji腿。”

阿玲果然没了刚才抑郁的神色,连忙爬起来,“给我留一个!”

孟老板咚咚咚下了楼,扬声道:“那你得赶紧,听说小景已经等不及了。”

第八十章雲霖(三)

阿玲洗漱完,急忙奔到了饭厅。

进门就见小景夹着ji腿吃的正欢,挤到他旁边夹起ji腿就啃。

王婶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摇头道:“你慢着些,好歹是个女孩子,怎么跟没见过吃的一样。”

孟老板夹了一只给张神医,对王婶道:“不用管她。”

“你不管她,可是把她耽搁了。”王婶瞪了一眼孟老板。自从他去抢钱婀娜的绣球后,王婶见他就没个好气。

孟老板自觉闭嘴,乖乖吃饭。

夜里又落起了雨。寒气像是专会挑地方似的,飕飕的往衣领子里灌。

阿玲坐在火炉子旁挑起火炭,然后把一大个红薯埋了进去。

然后问旁边就着灯看医书的张神医,“你要吃不?”

“你晚饭没吃饱吗?”张神医见她垂涎的蹲在火盆边,好像恨不得下一秒把那红薯挖出来的样子。

“吃饱了,但现在到了夜宵时间呀。”阿玲理直气壮,问孟老板,“你吃不?”

孟老板靠在榻上看阿玲新设的棋局,左看右看,找不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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