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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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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板伸手抓了杏子干来吃,笑起来,“还是你最好。”

张神医对他每日的惯例拍马屁已经习惯了,神色淡定地转身去倒药渣。

“话说回来,今年这天儿也太冷了吧。”孟老板打了个颤,往被窝里缩了缩。

“好了,赶紧喝药。”张神医试了试温度,端起药递给他。

孟老板起身端过来,一口饮尽,还没放下碗,张神医已经递了蜜饯过来。

小小的蜜饯,裹着糖衣。甜甜的在嘴里弥漫开。将苦涩的味道全部压了下去。

孟老板眯着眼,斜倚在软塌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舒服的叹了口气。

夜里雪下的越来越急,白日里还是细碎的雪粒子,突然变成了鹅毛大雪。

孟老板昏昏沉沉地倒在软塌里。

旁边的张神医点着灯,剥夏里买回来的莲子。小景在桌案的另一边,捏着一张纸看的十分仔细。

“公子,师尊这意思,是让咱们回去吗?”

白日里,药王谷传了信来,只有短短几行字,小景琢磨了一番,像是让二人回去的意思。

张神医熟练地剥开莲子,头也不抬,“你不用管了,我自会给师父传信的。”

小景点点头,将信收好。也伸手帮他剥了起来。

四下一片寂静,张神医侧头看了一眼孟老板,给他拉了一回被子,突然想起来早晨他还说要晚上做生意的事情。

有些犹豫要不要帮他燃起引魂香。

他知道他想赶紧凑够梦境,好找出杀师父的凶手,眼看着马上要成功了,不着急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现在染了风寒,这幅样子怎么去收梦?

于是在心里替他做了决定。

孟老板这一睡,直到了第二天中午。

许是张神医的手到病除,总之一觉醒来只觉全身轻松,一点酸软的迹象都没了。

他披着大氅咚咚咚下了楼,一眼看到小景勤勤恳恳地扫着院子里的积雪。

“小景,扫干净一点。”孟老板和蔼地朝他打招呼。

小景见他下楼,关心道:“你怎么起来了,公子说让你躺着的。”

“再躺,我就废了。”孟老板动动胳膊,自觉地往厨房去。

厨房的小炉子上温着热粥。

孟老板一碗粥下肚,才觉得活了过来。

开了酒馆的大门,准备做生意。

年末的寒冬,是沧州城最惬意的时候。人们忙碌了一年,终于歇了下来。

孟老板燃起火盆,窝在铺着兔毛坐垫的椅子里。无聊地拨弄着算盘。

过路的人看见酒馆开门,也三三两两的进来坐一坐。

看见孟老板,很熟络地打招呼,“孟老板,今儿亲自出来坐堂了?”

“怎么不见阿玲姑娘?”

“阿玲走了。”孟老板温了酒,给他们端上去,态度温和道:“以后啊,这酒馆也就我一个人了。”

“走了?”众人惊道,“去哪了?”

还有人臆想道:“难道……嫁人了?”

孟老板笑起来,“对,嫁人了。”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来往的都是酒馆的熟客,一听阿玲嫁人了,都忙着追问嫁去哪里了,可好之类的。

孟老板从善如流,接着话作答,眉开眼笑的模样。

王婶从堂后路过,瞄了一眼柜台后的孟老板,摇摇头,“这是有缘无分啊。”

小景听了,奇怪地追问:“谁有缘无分啊?”

“还不是阿玲和那位。”王婶努努嘴,示意他看孟老板。

“孟老板啊?”小景一脸莫名,“王婶,你想太多了吧。”

“什么我想的多,你王婶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看不出来。这两人那是两情相悦啊。”王婶一脸正经道。

小景摆摆手,准备去药房忙活。

王婶一把拉住他,“如今阿玲嫁人了,你看看孟老板。每日笑的没心没肺的,可不知道背地里怎么难过呢。”

“王婶,我要去忙了。你也去忙吧。”小景无奈道。

“你先听我说。”王婶语重心长地拉着小景在廊下坐下,嘱咐他和张神医要多关心孟老板。这段时间不要让他一个人待着。

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段时间让公子搬去和孟老板住,也好看着他。”

小景连忙摆手,“行了,行了,王婶。你这话可别对公子说了。”

王婶叹口气,忧心忡忡,“那我去做点孟老板爱吃的,安慰安慰他。”说着,起身去了厨房。

孟老板这厢和众人编纂了一番阿玲如何遇到真命天子,又如何历尽坎坷,冲破层层阻碍相爱相守的故事。

众人啧啧称奇,皆言阿玲姑娘福大命大。

第八十九章浮梦无影(二)

说了一阵阿玲的故事。众人又说起旁事。

“还记得几年前被灭门的赌棋山庄吗?”有刚从京里回来的人,问起众人。

孟老板连连点头,“怎么不记得,那可是当年天下第一大庄。”

“嘿呦,那可不。想当年,只要你有所求,去赌棋山庄,能赢一局,相求皆可办成,那是何等风光。”众人感慨。

“后来不是被灭了,再无消息吗?”有人追问,“怎么平白无故的,又说起这事了?”

“你们可不知道呀,那赌棋山庄,又建起来了。”

“啊?!”众人惊讶道:“又建起来了?不是说都死绝了?”

“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吧。”那人故作玄虚道,“听说,他们家小少爷,一直没死。”

“小少爷?”只知道那大少爷,何时出来个小少爷呢?不明白的人心有疑惑。

知道一点的人却道:“就是那个不学无术,纨绔子什么季霖?”

“对对对,就是他。”那人点头。

“赌棋山庄靠的是棋艺,那季霖不学无术,怎么能重振赌棋山庄呢?”

“你可别说,听说这季霖在赌棋山庄设下玲珑局,江湖上,不管是谁皆可去挑战。”

“以何为赌注?”孟老板cha了一嘴。

“听说是赌棋山庄当年的什么传家宝,语焉不详,不过听说是个宝贝。”那人解释道,“如果你赢了,就可以拿走,如果输了就要留在赌棋山庄。”

“结果如何了?”孟老板又问。

“据说还没有人赢,赌棋山庄倒是人丁兴旺了。前门已经修葺完毕了。”

孟老板笑起来,“看来这个季霖还不错。”

“哎,可惜呀。”有人叹气。

孟老板问道:“缘何叹气?”

“可惜阿玲姑娘不在呀,不然以她的棋艺,一定能赢回这个什么传家宝的。”

说起阿玲,众人又纷纷附和,“那肯定,阿玲姑娘的棋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有她在,那季霖肯定是手下败将。”

孟老板咧嘴一笑,竟也不顾风寒,拿起酒杯就饮,“那可不一定。”

有人不满道:“孟老板,你怎么灭自己威风呀,阿玲姑娘就算嫁人了,也是你浮梦酒馆出去的。”

孟老板摇头道:“嫁人了,可就是别人的人了,与我孟某有什么关系?”

众人神色不平,不满地用家国大义教育了他一番。

孟老板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的一脸灿烂。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

孟老板在柜台上忙活了一天,累地瘫在榻上不想动。

几人围在桌子边吃饭,王婶不停地看他脸色,偶尔安慰道:“阿玲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对吧孟老板?”

孟老板连连点头,“是、是、是。”

王婶又拐弯抹角地劝慰了一番,才放心地去洗碗了。

孟老板歪进张神医怀里,一副难熬的模样,“念之,我头疼。”

张神医抬手按上他的额头,探了探温度,然后道:“我给你扎一针,放放血就好了。”

“放血就免了,你不如给我按按吧。”孟老板捂住太阳x,ue,皱眉道。

张神医无奈地伸手,帮他按起来,“若真的头疼,今日不就该跑出去吹风。”

酒馆大堂门帘总是被酒客们来来去去地掀开,不着了风才怪。

“我这不是闲不住嘛。”孟老板舒服地闭着眼,享受着他的按摩。

“那你就别想好了。”张神医手下不觉用了几分力,咬牙道。

“疼、疼、疼。”孟老板皱眉抗议,

小景推开门进来,端着熬好的药,“孟老板,先喝药吧。”

张神医推他起来,然后把药递给他,“再喝一顿,不要吹风,差不多就好了。”

孟老板接过来,仰头饮尽了。又躺下来,“按了一会,好像好多了。”

张神医又伸手替他按起来,“那就闭眼睛睡会。”

孟老板听话地闭上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没过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张神医低头看他,像是睡着了一般。于是替他盖上被子,自己拿起手边的医书看起来。

小景将这两日的病例整理到一起,一宗宗归案放好。

四下无声,寒夜漫漫。

好像这一刻就是永恒。

张神医突然感到无比的安定,盯着一页医书,许久都不曾翻页。

万籁俱寂里一声响动极其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门前,发出一声闷响。

孟老板睡的极浅,突然被惊醒,警惕地翻身起来,“什么声音?”

小景望望他,有些害怕道:“好、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

孟老板翻身下榻,走去开窗。

寒风扑面灌进来,张神医将大氅披到他肩上,一起往下望去。

之间酒馆门口的台阶上,倒着一团黑影,模模糊糊看去,像是一个人的模样。

“什么人?”张神医奇怪道。

“怕是来生意了。”孟老板咧嘴一笑,全然没有了刚才病恹恹的样子。

说着,转身下了楼。

张神医跟在他身后下去,推开门,见一人匍匐在门前。纷扬的雪花簌簌落下,他身下的白雪被鲜血染红。

“他受伤了!”张神医惊呼,寒风里还有一丝血腥味。

孟老板上皱眉上前,蹲下身去看他,“醒醒,朋友。”

那人好像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挣扎着动了动手指,咿呀说了一句什么。

孟老板心头大震,面色巨变,语气急促起来,“醒醒,醒醒。”

那人挣扎着,缓缓抬起头,被血污的面孔看不清模样。

凌乱的发下,那双眸子像是浓黑的墨汁,带着y鸷的戾气。却在看到孟老板的瞬间化成柔软的光芒,他挣扎着,向孟老板伸出手,朝他缓缓道:“浮生。”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孟老板耳中只有那一声熟悉的轻唤。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人叫他浮生了。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这个名字。

孟老板面色苍白,嘴唇巨颤,急急忙忙去扶他,“师兄!”

张神医大惊失色,“他是你师兄?!”

孟老板慌乱地点头,“他受伤了。”说着弯腰抱起他,往酒馆里走。

房内燃起蜡烛,照亮了角角落落。小景打来热水,孟老板拧了帕子,替床上的人擦干净血污。

第九十章浮梦无影(三)

一张冷峻的脸,苍白又脆弱。紧紧闭着的双目,眉头皱起,像是结着寒冰。

张神医拿来医药箱,“我给他诊脉。”

孟老板点头,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紧张地站在张神医身后。

孟无影的脉象虚浮,毫无生机。内脏应该受到重创,还有不同程度的皮外伤。张神医放开手,望向孟老板,“他,伤很重。”

“能救活吗?”孟老板追问。

张神医垂眸看了孟无影一眼,叹气道:“可能,只能吊几天命了。”

孟老板神色凝重,凑到床前,“师兄,师兄。”

“先不要吵他,让他睡吧。”张神医拍拍孟老板的肩。

孟老板点头,起身随他出了房门。

院子里大雪纷纷,月光被云遮蔽。两人站在廊下,各怀思绪。

“你叫浮生。”良久,张神医开口,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刚刚在门外,那一声呼唤虽然极轻,但是如同一声惊雷,劈进他的耳内。

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想过孟老板的名字,就像他生来就是孟老板一样。没有想过,也就未曾深究过。可是却没想过,是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的,那个名字就像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一样,是旁人无法触及的。

而这个旁人,也包括他。

孟老板却不曾想那么多,他点点头,“是,我叫孟浮生。”

这是师父赐的名字,浮生和无影。都是虚幻之物。自从来到沧州,越来越多的人叫他孟老板,于是真正的名字也就被他忘了。

张神医扭头往医馆走,边语,“我去给他煎药。”

孟老板跟在他身后,“我来帮你。”

“不用。”张神医顿了顿脚步,拒绝道:“你守着他吧。”说完,闪身过了小院门。

孟老板立在廊下静静发呆,连大氅被寒风吹开都没有感觉。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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