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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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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耳不响。

连珏笑着走到她跟前,蹲下来,一掌扣住了她的下巴:“好久不见,朕对你甚是想念,这可怎么办?”

整座观星台的人都瞠目结舌。

“银耳,朕有一个想法,你只要答应了,朕就恕你们无罪。”

银耳被迫仰起头,脸颊被连珏挤压到变形,可眼睛还是通透明亮,依然在迅速思考这个交易地可行性。

半晌,她晃了晃脑袋,格外大胆地推开连珏的手:“天牢里还有一人,名叫慧心,皇上若答应将我们三人都放了,民女万死不辞。”

“好!”连珏大笑,“来人,解绑!去把天牢里的慧心一并放了。至于朕对你有什么要求,等今日的事解决了,再聊……”

洛隐隐隐为银耳感到不安,但连珏又非歹毒之人,怕只怕有些人的话一旦答应了就会是一个漫无天日的陷阱。

慢慢地,其实所有人都意识到,年纪轻轻的连珏不容小觑。他已经一步步地掌控了今天的所有局势。事情的发展都握在了他的手里,巫祭可以看透星象又如何,也改变不了跪在皇位之下的命运。

铁峥嵘如此,慕太妃亦如此。到这一步,他们也不敢再说一句皇上的不是。

此刻已接近子时,偌大的观星台,烛光依旧,安静神秘。

大臣观望而不动声色,先前敢于和慕太妃对立的高大人腰板挺直,正气凛然。而元奉天已回座到几案内,ji,ng神奕奕,想来是等着好戏收场。

慕太妃和铁峥嵘跪在一起,接受着景安无声地嘲笑。景安手中,一下下轻扣茶盏,悠然自抿,举手投足间看似懒慢张扬,却又心平冷静,将这皇公子的样子演绎到了极致。从事件最开始的主角,慢慢地退到了一个并不重要的位置,这里面当然有皇上的偏心,也因他自身恰到好处的气场。

墨家三人和洛隐凑到了一块,最无辜的杜绝像被抛弃的乞人挤在他们后方的角落里不言不语。现在连珏稳坐“高台”,有意无意地瞟着银耳,淡然地问:“方才洛公子说道,齐皇叔的妹妹,也就是朕的姑母连隽夫人还活着?此事当真?”

墨家三人眼神交汇,一会,墨仙回答了连珏:“回皇上,是真的。”

“哦?那给朕说说,姑母她这些年都过得如何?”

“隽夫人开了一家绢秀坊和一家马场,生活安逸,但多年来被四年前的贪污案所困扰,所以……”

墨仙平稳地叙述,提到景和公主时,连珏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向景安招招手:“来来来,朕差点把你给忘了我的好兄长?”

景安也不起身,撕掉了喉结处的伪装物,举起茶盏致意:“皇弟,可是要赐我死罪?”

“不如你来说说你的故事?说得好,免死。”明显是兄弟之间的调侃,不知连珏是凭什么认定了景安就是景安。慕太妃是说了景安未死,可并没有承认这人就是她的孩子。

“好啊。”景安大方地承诺,茶盏饮尽,放落,“皇弟请坐,让皇兄娓娓道来。”

景安说,他小时候一直生活在齐王府,齐王府上下所有人都认识他,当然,连隽也认识。只不过,在他七岁那年,被齐亲王送了出去,住进了一座城郊的雅苑。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齐王府,所有的衣食起居和学礼识字,都会有人安排妥当,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四年前,景安接到母妃的密信说是:近日发生在琼州和金城的贪污案,实为当时先皇打压慕家势力的手段。先皇与景和公主的驸马联手策划了整件案子想要置慕家于死地,结果驸马却在执行过程中杀死了公主畏罪潜逃。但慕太妃却将此事瞒下,望景安扮演景和,以“认为驸马畏罪潜逃,自己难辞其咎”为由,在琼州闭门思过,待时机成熟后回到金城,将真相大白,夺取皇位,为姐姐报仇!

景安从胸口摸出一封蜡黄的信:“此信,我四年来一直随身携带,害怕有心之人夺去以做歹事。可皇弟我生来淡泊名利,从无夺位想法,方才见自己母妃竟然拒绝与我相认,更是伤心至极……哎……皇兄,此信就交于你,一辩真伪吧!”

景安做出一副哀叹的模样,惋惜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慕太妃听他说完,当下厉喝:“本宫是将子嗣送出宫没有错,但只是想让他远离朝廷纷争,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从未写过你说的信,更不会起夺位之心!你到底是谁?不知是哪里来的无耻小人魅惑人心!伪造证据!这种荒谬至极的言论,谁会信?!”

“我。”墨家三人和洛隐齐齐发声,惹得慕太妃脸色刷白,抖着手指指责:“皇上!你就允许这些唯利是图的卑贱小人在此妖言惑众吗?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今日可是故意来此给本宫难堪的!说不定他们真有夺位之心呢!看看那只凶兽!若有人驱使他伤人,我们有谁是他的对手啊!”

穷奇早就被这无聊地纷争给折腾得困了,睡得正香,听见有人说他,懒懒地睁开半只眼,看了看洛隐,又懒懒地闭上。

连珏对此,报之一笑:“皇姑母,你看这凶兽乖得很。”气得慕太妃失语,连话都接不上。

待连珏反复翻看完那封信,然后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景安的故事也太过乏味了,墨家兄妹,你们的故事可好听?喂,银耳,你口才不错,你来说吧。”

“我……”她为难地看着墨仙。

墨仙主动请缨:“皇上,我妹妹与此事关系不大,还是由我来说吧。”

“哦,关系不大?那以前是谁跟朕哭诉说皇城里有人自成一派、为非作歹、冤枉好人,因而害死了你们的姑姑音妃?所以墨家为了向朝廷讨一个公道,不远千里从黔城出来,一方面去结识了连隽,一方面又混入军队以求能接近皇上,只为了为音妃报仇?”

墨仙哑口无言,看着咬碎一口银牙的银耳,低声问:“他怎么都知道?”

“有一次他混到军营里当小兵,我跟他特别谈得来,有一天我们喝……喝醉酒……就……我就说多了……”银耳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连珏又在他们心口上撒了一把盐:“不仅说多了,有些事也逾矩了。所以,朕其实很早便知道她为女儿身。”

此话如五雷轰顶,再不明白,也该懂得连珏和银耳之间竟然发生过男女之事。

墨玉惊得跳起来:“你你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判她欺君之罪!你不知道她身份被揭穿时图南城军的傅洛对她有多狠吗?到现在身上的伤疤都褪不掉!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有人要!”

洛隐越过墨仙拉了拉墨玉的衣摆:“你冷静点。”

“冷静什么!这是我妹妹!我最心疼的妹妹!”

墨玉的话,说得有些重了,说到了银耳的心里,这向来坚韧的人儿居然也红了眼眶。

“哎,”连珏无奈地叹气,“朕要她,行了吧?都别吵了!今日之事若不解决,谁也别想离开观星台!”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朕要她”三字,墨家人却是都怔住了。有大臣蠢蠢欲动要劝说,不料慕太妃冷哼一声,把她周围的窃窃私语都压制了下去。

洛隐趁机接过连珏的话,说道:“皇上,草民可否问一事?”

“你说。”

“当年贪污案的具体情况到底如何?为何这件事会牵连如此之广?慕太妃为了公主,墨家为了姑姑音妃,隽夫人为了兄长齐亲王,一方都有一方的理,可总有一个起因,才会生出这些千丝万缕的事。”

第57章行朝·翻案2

连珏抚摸几案,手背扣响案面,道来原委:“刑部卷宗说道,尉宣三十六年五月,林州黔城的制萧手艺人陈梁从西域商人手上获得了一块倾麟玉,并用其制造了一支旷古绝今的玉萧,名与玉同,据说吹奏后会产生幻觉,需要极强的控制力。那年十月,玉萧的名声一路远扬至金城。皇姑母是位爱萧之人,当即花重金将倾麟玉买下……”

慕太妃后在一次宴会中请乐师演奏,倾麟玉被众人垂涎。后宫妃子和金城皇孙贵族得知此萧出自林州黔城,便争相购买。

那时候开始,黔城无限制地开挖山体矿石,招收大量学徒批量生产玉箫。谁知道,学徒制作不及师傅手艺,被各皇亲国戚要求全部重返。

但那时候,音妃说她不希望玉萧浪费,愿意收购回来以赠私塾。慕太妃却认为此事因她而起,不可让音妃担责,于是私下亲自掏腰包,命齐亲王将其全部买下。

先皇连碧颇感欣慰,于是决定微服私访黔城,谁料,这一走便走出了一桩大案。

黔城到处都是挖掘山体、制萧产啸的店家,据打听,琼州的地方官员会定期来收购,已持续了好几个月,虽然价格略低但数量极大,为本就不富裕的黔城带来了商机。

连碧深感奇怪,他只知之前皇城里的人还说天下玉萧倾麟玉无出其右,黔城的那些废萧皆被慕贵妃收购以赠私塾。可现在,怎会还在开采?

于是,当月,连碧连夜启程,前往琼州。路上,却收到一封皇城的加急密信,说音妃和齐亲王私通。

听到这里,洛隐摇着头暗想,谣言的力量由古至今皆可毒杀人心。

那日,连碧放弃了去琼州的打算,赶回皇城将音妃和齐亲王召到跟前,询问下当然都是否认,可却有两名宫女说是亲眼看见,你一言我一语讲得绘声绘色,把音妃和齐亲王二人气得浑身颤抖。

清白者如何自证清白呢?这是千古难题。

偏偏更糟糕的是,第二日,齐亲王的门人向一名老臣透露说齐亲王有谋反之兆,利用黔城的制萧业联合琼州地方官与景和公主的驸马,大量贪污金钱,试图组建军队。老臣急忙上报给连碧。连碧一惊,未及深思便立刻带人前往齐亲王府,果然在王府的花园中挖出了很多黄金,且有士兵发现了齐亲王的密室,密室内全是上佳的武器,还有一张整个行朝的局势布置图。

这一来,无论齐亲王说什么都无济于事,音妃更是连辩解的力气都省了,在被打入冷宫的当夜就选择了自缢。

而齐亲王,非常干脆地承认了所有的事,揽下所有罪责,最终在牢狱中被赐死。

等所有事都结束,已是次年的八月,连碧认为倾麟玉不详,让侍从带出皇城,不知最后被谁买走,后来又出现在了琼州的明乐阁。

连珏说到一半,刑部的秦大人将卷宗带了来,一大部分便由秦大人一一讲解。说完后,连珏为自己今日所做的事定了结论:“朕今日没有他想,只愿翻案重审。当年案件太多疑点盲点,且朕以为音妃姑姑断然不是这般人。”

他沉下眸子,连喝了两大杯茶,疲惫地道:“银耳,能不能告诉朕,你知道的,和隽夫人知道的,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说到此,银耳慢慢恢复了她的镇静,知道连珏至少现在不会为难她,缓缓抬高上半身坐直,说道:“皇上,您还记得年初那会儿,林州报上了泥石流的灾情吗?”

“记得,朕派了人,拨了银两,但据说后来瘟疫得不到控制,大量城民弃城出走了。”

“是……没错。那里,曾经山水如画的黔城,如今不过是一座鬼坟。您有所不知,在音妃和齐亲王死后的四年里,制萧业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这才是导致了泥石流和瘟疫的元凶。事发后,黔城没有得到任何的救助,之前频繁来购买玉萧的官员也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玉萧囤积无法脱手,大量城民生活不能维持,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我们开始选择弃城。

“其实,一开始,我们没有想太多,而是在流浪的路上,听说了很多事,发现原来音妃姑姑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如此冤枉!”银耳的情绪泛上心头,眼眶渐红,指骨被握得苍白,“我们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没有任何手段力量,不知道要如何为音妃姑姑争取公道!只是一想到,她从小把我们带大,如父如母,二十岁时被带入皇宫从此音讯全无。现在却突然死亡,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银耳倔强而不服气地咬了咬唇,顿时殷红一片:“我们靠乞讨和卖艺一直走到了琼州,想去齐王府的附近看看能不能遇见什么人。于是……我们遇见了在齐王府附近悼念的隽夫人……可我……”

墨仙摁住银耳的手背,两人互看一眼,传递着担忧与犹豫,然而墨仙默默接下她的话:“皇上,可否容臣来叙述?”

连珏饶有意味地微眯双眼,盯得银耳浑身发毛想继续说时,他又笑道:“墨卿,说吧。”

“诺。”

依墨仙的叙述,遇见隽夫人时他们已身无分文,实然再难前行,本欲寻一处地赚些盘缠再度起身的。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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