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发现自己同桌的嘴,水润饱满,犹如一朵带露的花。
一丝不显眼的红攀上叶易的耳垂,他把口红转到底,盖上盖子,放在桌上。
笑青山疑惑:“不涂了吗——”
柔软温热的触感从嘴唇上掠过,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色。
叶易嘴上的口红已经被抹掉了一半,他哑声道:“这样……就算抵平了。”
夜晚,才迎来校庆的高潮。
礼堂中灯火通明,两个身披灰色马褂的学生站在舞台中央,随着又一个哏被抛出,观众哄堂大笑。
与井然有序的前台不同,后台里堆放着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舞台道具与乐器,工作人员几乎要忙得飞起。
二十班的舞蹈小队挤在一团,像是抱团取暖的企鹅群。
林月悄悄拉开厚重的暗红帷幕,瞅了一眼,整个礼堂里坐满了人,贵宾席上的客人无一不是西装革履,而舞台上方四台摄影机不时调整角度,台下也有人扛着长枪短炮在摄影。
她缩回脑袋,深深吸了口气,默念台下的都是大白菜,她是载歌载舞的菜农。
“你们害怕吗?”林月问。
梁永乐疯狂点头,脚抖成筛糠:“我他妈都快吓哭了。”
叶易翘着二郎腿,一边和笑青山发微信,一边毫无感情地说道:“我好怕。”
林月瞥了他一眼:“你也会怕?”
叶易认真地说:“我怕灯光照不出我的盛世美颜。”
林月:“……”论s_ao还是你比较强。
正想吐槽他两句,腹部忽然传来一阵绞痛,林月蹲下身,轻轻哀叫了一声。
叶易面色一变,从椅子上跳下去:“林月,你怎么了?”
短短几秒钟,林月的鬓角就被冷汗濡shi了,她嚅嗫道:“我肚子不舒服……”
她的肠子好像都绞在一起,被当成一条过水的抹布狠狠拧动。
“啊?怎么会这样!”来后台给他们加油打气的汤媛媛顿时慌乱起来,说起肚子痛,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肠胃炎,但她们晚饭没有吃什么辛辣刺激的食物,挑的餐馆也是很干净卫生的,同行的人都没出问题,林月怎么会……?
“先去医务室吧。”见林月面色惨白,叶易也不敢耽搁,皱着眉头嘱咐道,“别担心,我这边去和工作人员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调换节目顺序。”
“可是……”林月本想回绝,但想到自己现在死撑着留下也只能拖累大家,便狠下心,虚弱道:“叶哥,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我不能按时回来,你一定要控好场啊!”
还没有登台表演,队友就退场了,这对二十班的士气肯定有所影响。叶易一直是班上的主心骨,林月相信他一定能安抚好其他队员。
叶易站直了身子,严肃承诺:“我知道,交给我吧。”
说完,汤媛媛便带着林月踉踉跄跄走去医务室。
挽在自己手臂中的胳膊一直在颤抖,汤媛媛担心地问:“月姐,你还撑得住吗?要不咱们先歇一会儿?”
“没事。”
耳边的声音带着哭腔,汤媛媛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掉林月脸上的泪珠。
林月勉强笑道:“痛得我都哭了。”
汤媛媛安慰她:“校医很快就可以把你治好的。”
林月恩了一声,竖着耳朵听背后传来的剧烈掌声。
相声马上就快结束了,她估摸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说不定需要在校医室待上好几个小时,怕是赶不上团体舞表演了。
林月不是心疼自己排练了这么久,最终却无法站在舞台上,她只是害怕自己的缺席会影响到节目的效果。
十名成员为了今天的表演,苦苦练习这么久,还有好几位住校生为了训练,周六周天都不回家。要是因为她的原因,使得大家的努力付之东流,林月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小伙伴。
可恶,泪水又从眼眶里涌出,林月瞪向自己的肚子,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报幕之后,下一个表演的班级却迟迟未登场,礼堂里响起嗡嗡的窃窃私语。
看着班群里兵荒马乱的样子,胡凯伦不屑地勾起嘴角。
今天下午,顾子川又找到了他,要他捉弄笑青山的朋友。
药的剂量不大,服用的人除了肚子痛以外不会有其他症状,医生也只会认为他是吃坏了肚子。这样是有点对不起林月,但是胡凯伦一想到钱包里多出的那点粉色钞票,愧疚感就无影无踪了。
后台。
叶易正和一个学生会成员在交谈:“只是调换一下节目顺序,由我和对方去谈也不行?”
林月为了这个节目付出了多少心血,他全都看在眼中。只要林月还有一丝一毫及时返回的希望,他就要向工作人员争取一定的时间,那是他应尽的任务。
学生会成员是教务处叫过来搬砖的,心底摸不准这个规则,但是今天这么忙,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便摇头说道:“不可以,节目的顺序都是由校方规定的,不可以随便更改。”
叶易拇指和食指不耐烦的摩擦起来,刚打算开口,便听见笑青山的声音传来:“规则都是人定的,校方不会这么死板。”
笑青山从叶易发给他的微信中知道了现在的情况,赶了过来。
学生会成员见着笑青山有点儿发怵,虽然那张脸的确是无可置疑的漂亮,但这人周身总是环绕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不让人靠近。
他企图甩锅:“就算是这样说,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啊。你们要找就去找楚会长,他的节目正好排在你们班后面,一举两得——”
余光里,一个英俊少年走进后台,学生会成员立马挥手叫喊道:“楚会长,这里有人找你。”
楚明远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他今天担任主持人,头发抹了发蜡,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合身的西服,整个人显得儒雅又ji,ng神。
简单了解了情况,楚明远对着笑青山说:“一班的节目可以和你们换。”
一班表演的是乐器大合奏,是压轴节目,这个结果可以算是最优解了。
“谢谢。”笑青山说。
楚明远微笑,想起以前音乐课他上台弹奏钢琴后,对方投来的崇拜目光,有意道:“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生疏。我等会儿会上去弹钢琴,你能够喜欢就好了。”
笑青山冷酷回答:“我不喜欢西洋乐器,听了头痛。”
楚明远:“……”
叶易听得几乎快要笑出来,情敌上门挑衅,不爽归不爽,危机感是一丁点儿都没有。
手机震动了两下,叶易点开消息,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他对队里的成员解释道:“林月问题不大,但是今晚肯定赶不回来了。”
梁永乐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焦虑起来:“叶哥,月姐是领舞,还和你有一段互动,这该怎么办啊?”
第12章我觉得我同桌喜欢我(12)
二十班团体舞是两两搭档,汤媛媛只是来后台给林月打气的,现在林月不能参演,他们只剩下九个人,舞蹈中有不少互动,叶易一个人该怎么办?
叶易沉思:“站在台上摆pose,用我的帅脸征服他们。”
梁永乐竟然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件事的可能性,举出其中的缺陷:“可是后排离得那么远,肯定看不清你的脸。”
“……想什么呢,我开玩笑的!”叶易揉了揉眉心,“我学过一段时间街舞,到时候现场发挥吧。”但是他们选的这段舞出自某经典音乐剧,修改过后肯定比不上原本的舞台效果。
梁永乐竖起大拇指:“你还会这个?叶哥就是稳。”
听着他们的讨论,笑青山迟疑道:“……其实我会那一段舞,可以上去和叶易搭档。”
梁永乐惊讶:“哇,顾哥你也这么厉害,只看排练就记住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他可能还要质疑一下真实性,但是说出这话的人是笑青山,他并没有任何怀疑了。
叶易搭上笑青山的肩膀:“对啊,卿卿就是这么厉害!”一边在笑青山耳边小声确认:“真的没问题?”
笑青山点头,舞蹈的动作对他并不难,他也没有坑同学的理由。
楚明远见他们动作亲密,心底泛起酸来,企图用言语提高自己的存在感:“那你们是现在就出场吗?”
“当然。”叶易搂紧了笑青山,掌下校服的织感冰凉又光滑,他一愣,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休息区,抓起自己的黑色夹克,递给笑青山。
他解释:“大家都穿黑衣,蓝白色校服太显眼啦。”
二十班的演出服是黑t和工装裤,天气转凉,郑丽担心他们冻着,特别允许他们不穿校服。
笑青山套上外套,有一些大,但不会显得他太过瘦弱,反而增添了两分随性。
看着楚明远出现一丝裂痕的笑容,叶易哼笑一声,推着笑青山走上台阶。
在即将拉开帷幕的那刻,叶易停了一下。
笑青山捏了捏他的手,手心有点shi冷。
笑青山问:“你紧张吗?”
叶易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说真的,有点——”
轻轻软软的气息拂过,过电般的感觉从手心窜到脊椎,他如受惊的猫一样跳起来,结巴道:“你你你你干嘛?!”
笑青山抬起低垂的头,迷茫地看向他:“给你吹气啊?不是说吹吹就好了吗?”
叶易崩溃:“那是用来止痛的!”
笑青山斜睨:“反正你不紧张了吧?有效就行了。”
叶易:“……”他是不紧张了,但是不受他控制的某处很紧张啊!
叶易闭上眼,喉结滚动,压下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接着说他没说完的话:“但我的紧张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兴奋——你懂得的吧?”
说到最后,少年的眼里像是揉碎了星辰,亮晶晶的。
笑青山笑了,拉着叶易登上舞台。
他当然明白,那是意图让观众为他欢呼,为他鼓掌,让所有人都沉醉在演出中不能自拔的强烈征服欲。
黑暗的舞台上,聚光灯从前到后依次打开,光芒盛放。
左琴琴垂着头,耳机里播放着男神的专辑,手机屏幕上是男神团队的v。
她对舞台上的表演完全不感兴趣,会乖乖坐在观众席里,只是害怕班主任突然查岗罢了。
一中的文娱活动很丰富,校方偶尔也会邀请交响乐团来举办音乐会,她对于如何应对这种集体活动已经有经验了。
只是这次会场里的气氛似乎特别热烈,身旁女生的叫喊都穿透了她的耳机——要知道她可是靠着这副耳机,熬过了无数个舍友鼾声大作的夜晚啊!
又一波尖叫声响起——不如说自从舞台重新点亮后,尖叫声就没有停过,在身旁妹子再次化身咕咕尖叫ji后,左琴琴终于忍无可忍摘下耳机,望向舞台。
二十班那个节目有那么好看吗?
作为一只追星狗,她阅览了无数舞蹈v,普通的节目完全入不了她的眼。而且想也知道,学生排练得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是业余的水准,和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团队完全没有可比性。
因此,左琴琴这一看,只是单纯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她原本是抱着“看个一分钟,然后继续舔自己的男神”的打算,却不料一分钟后,她一边疯狂尖叫,使出追星狗的毕生打call绝学,一边在心中痛哭流涕:对不起男神,我是个不忠的女人!!!但是他真的好他妈帅啊!!!
《永夜》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一部著名摇滚音乐剧,其讲述了西方神话中某位暴君荒诞绝伦、可叹可悲的一生。
二十班节选的这一段舞蹈,则是暴君死前对自己一生的回忆。
舞台上表演的,正是他年轻时被万民爱戴的场景。
众人围在他的周围,歌颂君王的神圣与高洁,赞美君王的智慧与容貌。
狂放的手势,不羁的舞步,少年少女的动作展露出民众内心的狂热,好似森林里发狂的野兽。
而打头的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帅得人神共愤,扮演的是暴君最忠诚的骑士——他陪伴在君王身边,手中利剑锋利无比,为他除去所有威胁。
而年少的国王,此刻还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模样。
他驯服恶龙,轻嗅蔷薇,带领着骑兵队征服了无数的国家。
他站在山峰顶端,瞭望着无尽的海面,青蓝色的披风随风飘扬。
他的野心不止步于此,马蹄稍作停顿后,又再次开始新的征途。
追光灯追逐着暴君的身影,耀眼的灯光给他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添上一抹亮色。
汗水沿着线条优美的下颚滑落,在修长细腻的颈项上留下一道shi漉漉的水痕,隐没至黑色的外套里。
伴着一个难度极高的单手倒立,上衣叠下,露出他一节纤细有力的窄腰。
台下立刻爆发出一阵尖叫和口哨,无数只手高举着手机拍摄下这让人血脉贲张的一幕。
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着迷的魅力,他便是那头顶钻石王冠的君主,手持宝剑,王座之下是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仅凭着一个眼神,就能让所有人对他顶礼膜拜,奢求着去亲吻他的足尖。
他们为他疯狂,为他盲目,甚至愿意为他献出自己的生命,只愿换得他一瞬的垂怜。
最终,神明忌惮起暴君的威望,女神降下神罚,他将在忍受七天七夜的折磨后死去。
民众不再为他痴狂,他们将编好的花冠折断,举着长枪将暴君赶出国内。
暴君失去了一切,他的王冠丢失了,宝剑断开了,身上别说是金银珠宝,就是连一枚铜币都找不出来。
可骑士还是跟随着在他身边,不管暴君再怎么辱骂他,也不愿意离去。
英雄末路,折戟沉沙,伴奏变得悲凉,而礼堂里的尖叫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的啜泣。
左琴琴和身旁的妹子抱在一起,抽泣着说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暴君好可怜啊。”
“明明他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人民好,就因为女神的一句话,他们就把一切都给推翻,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鲁迅说,悲剧就是把一切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但我还是意难平啊!”
舞台上的暴君垂下眼,捂住胸口,恍如一朵枯萎的玫瑰,在朝阳升起的那一瞬间便将彻底死去。
过往的荣耀全都消散,他留下来的只会是一具骨架。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使得现场的气氛完全爆炸!
只见叶易将手贴在了笑青山的侧腰上,而笑青山回应着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足尖点地,一个有力的旋转,双方交换了位置。
“卧槽卧槽卧槽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抱了抱了!”
“我土拨鼠尖叫,我原地升天!”
可尖叫过后,他们很快意识到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沉寂的乐曲再次大作,第七天的夜晚,奄奄一息的暴君承认骑士是他的朋友,并恳求骑士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骑士答应了王的乞求,拔出了那曾经为暴君挡过无数攻击的长剑,割断了他的咽喉。
叶易退到了笑青山的身后,手轻轻贴着他的上臂,将他虚拢在怀中。怀中的人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带着他缓缓下腰。两人紧密相贴,眼神相对,shi热的呼气交织在一起。
肩膀上的手移到了腰间,隔着外套也可以感觉到他手底的力量。笑青山顺势一个旋转,向下倒去,而叶易则单膝跪地,搂住他的腰肢,最后这个动作仿佛华尔兹的谢幕,也正是音乐剧的末尾——朝阳腾起,暴君在骑士怀中陷入永眠。
音乐戛然而止,全场寂静,过了一会儿,欢呼声与掌声以排山倒海之势爆发而出,几乎要掀翻屋顶。
明明只是单纯的舞蹈演绎,可他们却仿佛身临其境,亲眼见证了暴君登上神坛又悲惨陨落的一生。在此之前,他们从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了一个虚构的神话故事又笑又哭,如此真情实感地投入自己的喜怒哀乐。
在笑青山他们鞠躬退场后,掌声也久久不散,还有迷妹迷弟在大喊“安可”,希望他们可以再演一遍。
贵宾座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点头称赞道:“哈哈,同学们都很有朝气,看得我这个老头子都想上去舞一把了。”
钱校长笑着说:“年轻人嘛,有活力。”
老人捋了捋胡须:“那个领舞的尤其不错,是你们学校的艺术生吗?不知道他有没有打算来燕戏上大学啊?”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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