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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夫作者:花花酱

黄火苗的灯盏就悠悠地顺着水流往前方去了。

湖边也有一些摆好纸条的人在陆陆续续地放灯,凌龙就着灯火,目光随意地在放灯之人的脸上穿巡。

那个他遍寻不着的人,就在离他几步之遥,被烛火照耀着,散发出温暖的光来。

凌龙拨开身边的人挤过去,在他身边站定。

“真巧啊。”话里透着“偶遇”的欣喜。

专心捧着莲花灯盏的慕遥手一抖,顿了顿,才慢慢转过脸来,嘴角已牵起了笑,

“凌大哥。”

“你的纸条呢?”

凌龙看看慕遥手里的花灯,发现已经点燃的蜡烛周围并没放纸条。

慕遥露出一丝苦笑,一手揽起广袖,一手将花灯平稳地放进湖中,凌龙听见他的声音从喧哗的人声中慢慢透出来,依稀也带着苦涩。

“明知实现不了,又何必写出来呢?”

“你不写出来,又怎知不能实现?”

凌龙侧过头,认真地反问他。

慕遥的视线却停留在渐渐远去的花灯上,隔了很久,才听他笃定地道,

“我就是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把手给我。”

凌龙不喜欢慕遥说这话时淡淡的语气,好似一个已经看破红尘的濒死之人。于是他拿出兄长的威严,沉声命令道。

慕遥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脸孔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将手递过去。

凌龙握住慕遥摊开的手,往他掌心里放了一样东西,然后把他的手慎重地合拢到一起。

“我今晚也没有许愿,你是求而不得所以不求,而我则是无所求。所以我把这个愿望留给你,你只要把想要的东西写在上面,我一定帮你实现。”

“慕遥。”

慕遥还没来得及消化因这句话而如惊涛骇浪般翻滚出来的情感,便听得一声亲昵的呼唤飘忽而至。

是刘思勤。

也只有他,带着笑的声音也会令人觉出阵阵凉意。

“凌大哥,表哥……在唤我了。”

慕遥转头应了一声,又转过脸,歉意地看着凌龙,小心翼翼得好像做错事等着挨罚的孩子。

凌龙摸下他披在肩上的头发,笑道,

“快过去吧。”

“凌大哥……谢谢你!”慕遥转身离去时,轻轻说了一句。

尽管小声得有些过分,凌龙还是听到了,他目送慕遥快步走回刘思勤面前,和他一起坐上马车离去。直到那辆奢华的马车驶进密林里,再看不到半点轮廓,他才不甘心地收回视线。

怎么会这样……

他低头看着摊开的掌心,慢慢收拢,又徐徐展开,反复几次,那人透着几分冰凉的肌肤触感,却分明还留在上面。

而心里,又怎么会泛起一点点不舍和……心疼?

“慕遥,你和那个凌大哥倒是有缘。”

安静的车厢里,闭着眼思索的刘思勤倏然睁开双眼,泛着冷意的视线直直落在慕遥身上。

慕遥脸一白,垂下头低声道,

“不过碰巧而已。”

“碰巧他在那么多人里单单只看见了你?”

刘思勤意义不明地笑一声,随手拈起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上。

慕遥便跟着落下一枚白子,只是他的心有些乱了,竟一头撞进刘思勤的陷阱里。

“你输了。”

刘思勤毫不留情地将慕遥的白子围剿干净,抬眼直视他道,

“慕遥,你动心了。”

慕遥的脸色更白了,惊慌地摇头否认道,

“我没有!”

“你有!”

刘思勤指着满盘落索的白子,狠戾地道,

“这么明显的局你都没看出来,你还敢说你的心没有乱?”

面对他凌厉的逼问,慕遥忽然笑了,声音里却透着绝望,

“心动如何,心乱又如何?不过几面之缘而已,过了,也就忘了。”

刘思勤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倾身上前抓住慕遥的下巴,强硬地抬起他的脸,极尽温柔地笑,

“你懂得就好。慕遥,已经没有人能救了你。你自己选的路,你总要自己走完。”

“嗯,慕遥……懂得。”

慕遥回他一个同样温柔的微笑,只是没有丝毫笑意抵达两人眼里。

“表哥,我问你件事可以吗?”

从彩灯节回来,凌龙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总绷着张脸,把小红杏的漂亮姑娘们吓得,都不敢近身了。

宋安文只好提起酒壶自斟自饮,始作俑者就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肯。

宋安文寂寞冷清地喝了会酒,凌龙突然良心发现来和他说话了。

宋安文简直受宠若惊,忙点头道,

“你尽管问就是!表哥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凌龙并不感怀他毫无保留的热情,眉头依旧紧皱,

“表哥,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噗――”

凌龙话才说完,宋安文刚喂进嘴里的酒就全数喷了出来,洒得满桌都是,凌龙忍着嫌恶,耐心地等他回答。

宋安文却摸着脑袋讪笑道,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表哥了。”

直白点说,宋安文就是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公子哥,向来奉行及时行乐,行乐及时,以睡/遍天下花/魁为己任,何曾想过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深奥问题?

他又有点不忍见凌龙一脸的失望,补救道,

“我虽没亲历过,但听得倒不少。书上不也说了吗?‘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见过了,就再也忘不掉了,老是想见,估计做梦都在想……”

宋安文磕磕巴巴地解释,忽然拍着桌子乐了,

“嘿嘿,这不就是我对潇潇的感觉嘛?”

然后又捧着心口,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直叫唤,

“哎哟,我心爱的潇潇诶,你被那个天杀的西域蛮牛拐去哪儿了?我可是做梦都梦见你呢!”

凌龙被他唱作俱佳的表演逗笑了,很给面子地笑出声来,宋安文赶紧凑到他跟前,趁热打铁道,

“表弟!你可要老实交代,是看上哪家的美人了?”

凌龙往后挪几步,含笑道,

“的确是位美人,可我只知他的姓名,却不知他住在哪里。”

“这还不简单!”

宋安文一听是位美人,还是得了他眼光比天还高的表弟认可的美人,两眼都快往外冒绿光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这攫阳城里的美人,哪个逃得过表哥的法眼?只要你说出名字,表哥今天就能把她送到你面前。”

就是不知究竟是谁,才有幸被凌龙称作美人?

是李员外的掌上明珠还是兵部侍郎的独生千金?

乖乖,那可都是养在深闺里,轻易见不得的呀!可是以表弟的武功……飞檐走壁、翻墙入室什么的……嘿嘿……不都小菜……

“他叫慕遥。”

“噗――”

宋安文咽了一半的酒又生生返回来交待在桌上了,凌龙倒一副淡然自持的样子,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宋安文捞起袖子狼狈地擦嘴巴,边擦边嚎,

“表弟,你发烧了?”

还烧得厉害!

那个慕遥好看是好看,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凌龙说他喜欢上了个男人!要是被姨夫姨母知道,还不把他俩都打死……不对!先死的肯定是自己,谁叫他花名在外,逛窑/子就跟吃饭似的,不管谁听了,都会认为是他把凌龙给带邪性了……

“表哥,我很好。”

凌龙平静地拿开宋安文放在自己额头上试温度的手。

“那是表哥烧糊涂了,听岔了?”

宋安文又把手放到自己额头上。

凌龙一把拉下他的手,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表哥,你能带我去逛逛南楼吗?”

第109章还是凌庄主的故事

南楼之所以叫南楼,并非因其朝南而建,而是取“南”谐音“男”字。南楼与羽阁分势而立,是攫阳城里另一所有名的销金窟。不过与羽阁不同的是,南楼驯养的都是小/倌,做的,自然是好男/风的客人的生意。

宋安文一听凌龙要去南楼,吓得说话都磕巴了,

“表、表弟……你、你说笑的,对不对?”

凌龙摇头笑笑,站起身广袖一甩,气定神闲地下楼了。

宋安文只得追上去,拉住他劝道,

“表弟啊,咱们去羽阁玩玩不成吗?叫两个姑娘唱唱小曲儿,喝喝小酒,多有意思!干嘛非得去南楼?再说这南楼……表哥也不怎么熟的……”

宋安文倒没撒谎,初涉风/月场所那会儿,他的确因为好奇去过几次南楼,也见过一些水嫩可爱的少年,但他终归还是更喜软玉温香,所以后来也就不去了。这会儿若真带凌龙去,他也不过算识得路而已。

“庄子里今年收了一批成色极好的玉,我记得表哥好像很喜欢。”

凌龙漫不经心地说一句,宋安文耳朵一抖,拽着他生生拐了个弯,讨好地笑道,

“表弟,来、来!去南楼要往这边走,这边是近道,表哥保你今日玩得尽兴,只是那玉……”

“只要表哥看得上,可尽数拿去。”

宋安文兴奋得眼都亮了,能进凌云山庄的玉,可都是上乘中的上乘,他能得一块都要高兴死了,何况尽数拿去?

反正凌龙铁了心要去南楼,他也是劝不住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没准他试过这一次就厌了呢?

宋安文如此安慰自己,拉着凌龙穿街过巷走了很远,直到一处暗巷口子上,才堪堪停下。

“到了。”

他松开手,指着暗巷尽头道。凌龙随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一幢与四周颓败屋舍不相符的高大楼宇,粗略一数,大概六七层的样子,每一层的露台上都挂着铃铛,稍有风过,便伶仃作响,倒别有一番情趣。

只是这奢华的楼宇门前,却是连个匾额都没有。

“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宋安文见怪不怪地道,“做小/倌儿的,可是连羽阁的姑娘都不如,哪儿能明目张胆地摆到台面上来?能修这么大幢楼,都算南楼的老板有本事了。再说,有心出来玩的,还怕找不着地儿?”

宋安文说完,故意朝凌龙挤挤眼睛。凌龙这才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他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非扭着宋安文带他来。可真到了门前,他倒有些怵了。

宋安文见他脸红,还当他心痒难耐呢,赶紧拽着他进去了,凌龙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的脚踏进门槛时,早有人迎上来招呼了。

“哟!稀客、稀客呀!今儿什么风把宋公子吹来了?这位俊俏的小哥倒是瞧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

来人一身五颜六色的衣裳,妆也画得喜庆,长圆脸上两块艳红胭脂,有些皱纹的眼角飞着醒目上挑的眼线,听声音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凌龙被他搭着胳膊,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宋安文忙把那人的手拿下来,笑嘻嘻地回道,

“这是我表弟,听别人说起南楼觉得稀奇,特意过来看看的。您可得让我们挑两个好的。”

那人连声应好,一双眼睛在凌龙身上滴溜溜转了半晌,忽然伸出手在他胸口抓一把,才吃吃笑着掩面而去。

“花痴!”

宋安文低骂一句,和凌龙一起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那人为宋安文他们选了一间离大堂很近的房间,又朝凌龙神秘地笑笑,待两人坐定,他举起双手击掌几下,便有十数名少年鱼贯而入,在宋安文和凌龙面前一字排开,每人身上都穿着一样的薄纱衣,垂着血红腰带,微微埋着的脸上也带着清一色的柔媚笑容。

凌龙不由得皱眉,宋安文忙问,

“可是没见着满意的?”

凌龙也不答,撑着脸看一会儿,随意指了其中一名少年,道,

“就他吧。”

那少年闻声抬起头来,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摇摆着纤细易折的腰肢就走到凌龙身边,攀着他的肩膀坐下了。

宋安文也胡乱选了一个,剩下那些少年便乖乖退了出去,招呼他们的人也下去了。宋安文一手搂了他身边的少年入怀,笑道,

“小东西,还不赶紧告诉爷,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眨着小鹿一般湿润无辜的大眼,凑在他耳边软软地道,

“回爷,小的叫墨云。”

宋安文连声道好名字,又指着凌龙身边的少年问,

“你又叫什么?”

那少年比墨云的年龄还要小些,也就十四、五的年纪,胆子却比他大,干脆利落地回道,

“小的墨雨。”

“嘿,又是云,又是雨的,你们这儿该不会还有什么墨风墨雪吧?”

宋安文捏了一把墨云白嫩的脸,调笑道。

墨云认真地点头,

“爷好聪明,的确有墨风墨雪,他们刚才也在这儿呢。”

宋安文拍着桌子大笑,墨云还算有眼色,趁着他高兴倒了杯递过来,柔声道,

“爷,墨云敬您一杯。”

宋安文推开他送到嘴边的杯子,佯怒道,

“你们这儿就这么劝客人喝酒的?”

墨云一下愣了,他一向都这么劝人喝酒的,却是第一次遭到拒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墨雨斜他一眼,也提起酒杯倒满酒,对着凌龙道,

“这位爷是第一次来,墨雨也敬您一杯。”

凌龙没宋安文那么多弯弯绕绕,伸手便去接,谁知墨雨身/子一晃,轻轻错开了,只见他勾起艳丽的唇角,将杯里的酒一仰而尽,然后伸长手臂缠上凌龙的脖子,仰头吻住凌龙,将口里的酒尽数哺喂进去了。

少年的嘴唇柔软而富有弹性,可能因为涂了一层膏脂的缘故,有股清甜的香味。

并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

但这却是凌龙第一次被人亲吻,就在他发愣的当口儿,少年竟是试探着将湿/软的舌头也伸进来了。

凌龙心中一慌,反射性地将墨雨震开了。

墨雨还没遭过这种丢脸的变故,趴在地上委委屈屈地望向凌龙,眼里的水都快滴下来了,

“爷,可是墨雨伺候得不好?”

凌龙黑着脸不作声,墨云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还是宋安文站出来打圆场,扶起墨雨道,

“你也知道这位爷是第一次来,第一次嘛,多少有些放不开,你小心伺候着,可别再惹爷生气了啊!”

墨雨诺诺应了,再坐回凌龙身边时果然规规矩矩的。倒是宋安文和墨云打得火热,一壶酒都快给两人喂光了。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锣鼓响,然后就听得一片沸沸扬扬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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