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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夫作者:花花酱

一下沈无虞和苏挽之,让他们在苏宅单过。等来年孩子生出来,再一起迁回相府。

“这件事本来二爷打算亲自给少爷说的,可年前事多,他又要打理门下的生意,几次过来少爷都睡着,也不好惊动。”

绿衣见沈无虞神色不明,怕他想岔,又多说了两句。

沈无虞却是一笑,

“你去回小爹的话,说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绿衣被沈无虞平和的反应弄蒙了,她想起少爷刚从相府迁出来的时候,是把自己的院子砸了的。

“我也是快当爹的人了,总不能还如过去般任性妄为,让小爹难做。而且这里的生活很好,有挽之和你们陪着,并不觉得有什么。”

沈无虞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大半年里,少爷当真成熟不少。

绿衣面露欣喜之色,收拾了茶碗就命人去向段明幽复命了。

傍晚苏挽之回来的时候,她又把这件事同苏挽之说了。苏挽之也抱着沈无虞夸他懂事。弄得沈无虞老不高兴了,一口咬在苏挽之手腕子上,气呼呼地道,

“不就是答应不回府过年嘛!绿衣夸我,小爹派人传信夸我,你又回来夸我,好像我以前多不懂事似的!”

你也知道啊……

苏挽之抚着泛红的牙印,无声地笑笑。

沈无虞瞧着又后悔了,拿过来放在嘴皮子低下吹了又吹。

苏挽之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有些痒,想要把手缩回来,沈无虞却死抓着不放,越吹,眉头越皱在一起。

“奇怪……”

“奇怪什么?”苏挽之见他另一手按着胸口,不由担忧道,

“是又气闷了吗?”

沈无虞摇头,

“肯定是你给我下了药了!否则我不过咬你一下,心口怎么会这么痛呢?”

“很难受吗?”

苏挽之顾不得他的玩笑,站起身就把沈无虞半扶半抱着,朝屋里的美人榻走去。那美人榻临窗放着,推开窗户就能看见一树开得正盛的腊梅。平日里只需留条缝子,便能闻见清幽香气。每每沈无虞感到胸闷气短的时候,在这榻上躺会儿就好了。

谁知这次却不管用,他躺了片刻,又把捂着胸口的手移到肚子上去了。

“挽之……挽之……”

正给沈无虞倒水的苏挽之听见他虚弱的喊声,忙乱之际把杯子都打碎了,来传晚饭的红衣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一看沈无虞白刷刷的脸色,她也慌了神,忙问道,

“苏少爷,少爷他这是怎么了?”

苏挽之急得变了脸色,沈无虞身体一向健朗,怀了孩子以来饮食起居更是注意,连伤风感冒都不曾有过,怎么会说病就病了?

“痛……挽之,好痛!”

沈无虞也说不上哪里不好,只一个劲抱着肚子喊痛。

红衣看他这副模样,忽然啊的一声,叫道,

“苏少爷!少爷他、他……该不会是要生了?”

苏挽之经她一点,也醒悟过来,

“快、快去找稳婆!找小爹!”

苏挽之强自镇定下来,将红衣推出门去。红衣慌慌张张地跑去找人了,地上路滑,一连摔了几个跟头,她也不觉得痛。

好在绿衣急而不乱,吩咐宅子里的丫鬟去烧热水备着,又把生养过的仆妇叫来,问她们该做些什么。

那几名仆妇年纪都大了,孩子倒生过不少,却不会接生,知道的东西也有限。绿衣怕她们叽叽喳喳地更扰了沈无虞心神,平白添堵,便将人打发下去拾掇柴火了。

“呜!好痛……挽之……呜呜……”

卧房里一阵接一阵地传来沈无虞的呻/吟,绿衣赶忙掀开帘子进去,就见苏挽之在解沈无虞的衣裳。她脸一红,却知道现在不是避嫌的时候,壮着胆子上前道,

“苏少爷,有什么要奴婢帮忙的?”

“你去端些热水,再多拿些干净帕子过来。”

情急之下,苏挽之也顾不得姑娘前姑娘后那些礼节了,他现在整颗心都吊在沈无虞身上,沈无虞疼得汗水泪水一齐下来,满脸的委屈害怕,他看得心也痛了。

不管多么任性强势,他不过也才十六岁而已……

苏挽之想到这里,心里又软又涩,手下的动作越发轻缓起来。

剥下沈无虞汗湿的衣裤,苏挽之拿过被子替他盖好,绿衣已经端来热水和白布放在一边,苏挽之绞了块帕子,慢慢拭去沈无虞脸上的汗水。

沈无虞舒服了些,可下/身的疼痛并未缓解。好似有人拿着千斤坠在他体内捣鼓,轻一下重一下地往外冲击,每一次都像要拼个鱼死网破般用力。

“挽之……我会不会……就要、就要死了?”

痛得神志迷离之时,沈无虞握着苏挽之的手,眼角滴下泪来。

苏挽之声音都变了,强忍着安慰他道,

“傻瓜!你怎么会死?是小花生闹着要出来呢!你再忍一忍,小爹马上就赶到了……”

“挽之……你陪着我……不要走……”

沈无虞一听段明幽要来了,以为苏挽之想走,一手紧紧拉住他。

苏挽之低头亲亲他的额头,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真好……呜!”

沈无虞露出一个放心的笑,肚子里又狠狠抽搐一下,他缩成一团,捏着苏挽之的手浸满了汗,几乎要滑脱出来。

“挽之……挽之……”

疼痛的间隙,他又张口唤道。

苏挽之绞了一块干净帕子过来,细细擦去他鬓角眉梢沁出的汗水,柔声应道,

“我在这里,无虞。”

沈无虞努力睁着眼看他,

“挽之……你……你讨厌我吗?”

苏挽之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忙摇头道,

“我怎么会讨厌少爷。”

“呵呵……”

沈无虞轻笑几声,似乎很高兴,

“那……你喜欢我吗?”

苏挽之看见他眼里盛满渴切的光芒,仿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心不由突突地跳起来,恍惚记起雁卿生产之时,听段明幽说起过,生产之人最忌情绪大起大落,更不能脱力晕倒,否则大人和孩子都会陷入万分危险的境地。

苏挽之思及此处,便不敢贸然回答,只俯身贴着沈无虞的耳朵,呢喃道,

“等小少爷生下来,我再告诉少爷。”

沈无虞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他皱着眉刚要说什么,就被一波接一波的绞痛夺去了注意力。

苏挽之见他挣动得浑身是汗,肯定是极不舒服的。幸好屋里点了炉子,暖意十足,他遣走绿衣,掩好门窗,将被子掀开一些,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身。擦到那处尴尬之地时,苏挽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可把帕子拿出来一看,他的脸又白了。

原本白净的布上沾满了血水,还是温热的。

“无虞……”

他反过身去看沈无虞,发现他双手紧紧揪着被褥,似乎忍耐到了极致,神情却恹恹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绿衣惊喜的声音。

“二爷!”

段明幽紧赶慢赶,总算是赶来了。

他推开门进来,身上还夹杂着风雪的冷气,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材结实的中年女人。她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把苏挽之赶到一边,粗糙的手掌毫不避嫌地掀起被子一角察看。这一看,她方拍着饱满的胸脯松口气道,

“哎哟哟!幸好我这是来的早!”

她话一出口,沈无虞和段明幽都骤然变色,紧张地道,

“情况可是危及得很?”

稳婆却稳稳坐到床边,勾着身子将手探进了被子里,一边熟练地忙活一边呵呵笑道,

“这位公子的胎位正得很,小娃娃半个脑袋都出来了,我若再晚些,他就该落地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苏挽之和段明幽对视一眼,彼此都因为这不期然的变故弄得颇狼狈,也因为稳婆的话,而松了一口气。

“两位大爷,你们在这守着,我可施展不开,还是出去候着吧。”

稳婆感到手下的身/体有些紧绷,瞟眼看见沈无虞的脸红红的,知道他是害羞了。经她手落地的孩子,都能绕着攫阳城的护城河围一圈了,她什么样的产“妇”没见过?倒是紧张自己妻子到顾不上避嫌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段明幽是过来人了,自然懂的,拉着依依不舍的苏挽之退了出去。

稳婆看到沈无虞总算放松下来,笑眯眯地宽慰他道,

“公子别怕,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来……放松些,深深地吸口气……对、对……来,再来一次……”

第119章完结

腊月二十七一大早,展清墨就回恒春谷将小团小圆接了出来。

往年他们父子三人都是在谷里和端木彻一起过的,端木彻这些年却不知云游到哪儿去了,偶尔捎封信来,除了报平安,最主要的就是向展清墨要银子。他是不指望那个闲云野鹤似的老人家会赶在过年的当儿口回来的。即使他回来了也没什么,本来他今年也打算在谷里过的,毕竟谷里来了位“贵客”,置办那些年货可是稀罕得很,还囤了堆烟花爆竹放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开山呢。

小团小圆年前就眼巴巴地望着了,可方雁卿腊月初放了只信鸽来,说是今年请他们一家去将军府小聚,也好趁此机会让小团小圆见见小芝麻小核桃。

展清墨还是看蔚成枫不顺眼,可小芝麻小核桃他喜欢得紧,指不定就是他未来的“半个儿子”,他说什么也要让他们和小团小圆培养培养感情。于是他把两个儿子打扮一新,高高兴兴地带了一大推恒春谷里才有的“特产”上门了。

结果才住下两日,宰相府就派人过来,请方雁卿和蔚成枫去府里过年。

展清墨觉得奇怪,

“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他们那里过?”

抱着小核桃哄的方雁卿露出一丝怅然的神情,答道,

“可能是段叔叔担心成枫因为蔚小姐的事……触景伤情吧。”

展清墨一时也默然了。

他自己也是为人父母的,纵使看不惯蔚姝,也不好落井下石。虽然她差点害死方雁卿,可蔚成枫对她的惩罚也算是不留情面了。

那日方雁卿九死一生产下两个孩子时,蔚姝被吊在树上已经脱水昏过去了,下人放她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两只胳膊都折了。蔚成枫请了那个叫王执的大夫来治,自己却没去看她。等蔚姝的伤养好,差不多也到年关了。展清墨还想着赶在节气上,蔚成枫怎么也要撑着面子和那丫头和解的。谁知他写了封信去金家,让金家派人接蔚姝过去。说是年一过完,就要把她送去普陀寺蔚老夫人那里吃斋念佛,好好教养教养,怕不能再在姥爷姥姥膝下尽孝。蔚姝可能被蔚成枫罚怕了,什么话都没敢说就乖乖去了。倒是方雁卿有些过意不去,劝了蔚成枫很久,结果一连几日都没能下床。

方雁卿想到就有点臊得慌,脸又红又热的,展小圆到了他跟前都没发现。还是小家伙推推他,乐呵呵地指着他臂弯里的小核桃道,

“雁卿哥哥、雁卿哥哥!小核桃在对我笑呢!”

小核桃很配合地咯咯笑两声,眉眼弯弯的,不知多甜。

展小圆看得眼睛都亮了,张开双臂要抱。

雁卿小心地把小核桃放进他怀里,展小圆歪歪扭扭地牢牢抱住,他本就穿得厚重,圆鼓鼓一团,跟小棉球似的。怀里再抱一团更小的棉球,两团一大一小好似在地上来回滚,展清墨和方雁卿都忍不住笑了。

睡在摇篮里的小芝麻砸吧几下嘴,滚了半圈换个姿势,又继续咬着指头打呼。

展小团小大人样挨着展清墨坐,时不时拿块点心去喂忙得不可开交的展小圆。

蔚成枫一进来,看到这幅热闹温馨的场面,心里的阴霾也驱散不少。他挨个揉完几颗小脑袋,招呼下展清墨,就贴着方雁卿坐下去。

“雁卿,手怎么这么凉?不是让你抱个手炉吗?”

他拿起方雁卿的手捏在手里,眉头就皱了起来。

方雁卿看展清墨一眼,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展清墨嘿嘿笑几声,唤了展小圆展小团下去睡觉,临走时颇有深意地回看方雁卿一眼,方雁卿的脸都要烫熟了。

展家父子一走,蔚成枫就直接凑过去亲他,方雁卿支起手去推,忙道,

“成枫,要压到小核桃了!”

蔚成枫低头扫一眼咿咿呀呀叫得欢的小东西,提起他放进小床里,又朝方雁卿压过去了。

“雁卿……我去了军营几日,想我没有?”

方雁卿老老实实地点头,

“想。”

“有多想?”

蔚成枫把人抱到腿上坐好,伸手去挑他的腰带。

方雁卿红着耳垂把脸转到一边,蔚成枫的手才探进他的衣襟,就听见小床里传来两个孩子哇哇的哭声。

原来是小核桃乱踢小腿,把睡熟的小芝麻吵醒了。小芝麻委屈得直哭,小核桃见哥哥哭了,也跟着哭。

两个吃饱喝足的小子哭起来没个完,蔚成枫重重地走过去,一手抱起一个,虎着脸哄。

隔天一大早,相府就派了两辆马车来接人。除了蔚成枫,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坐上去了,展清墨看他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也觉得去相府过年是对的。

今年的除夕算是相府最热闹的一个大年夜了。

且不说添了苏挽之和小花生,就是将军府来的一行人,也让韩青树高兴了大半天。他向来是最喜欢孩子的,屋子里一下多出五个孩子,爱哭的,会笑的,能蹦能跳的,他都一一亲了个遍,最后还是把自己的宝贝孙子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坐在沈沉璧和段明幽之间,随他们拿茶水点心喂他。

苏挽之有记忆以来,就没过过这么热闹的年。他自幼和娘亲相依为命,虽然每逢年节,娘亲都会做几道拿手好菜哄他开心,可他其实还是有一点向往普通人家那种热闹的。后来娘亲病逝,他一个人的日子就过得更随便了,往往三餐不继,哪里还有心思去记那些节日?

直到遇见了沈无虞……

他心中一暖,侧过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年。

沈无虞怀里抱着眯起眼打盹的小芝麻,他捏着他的小手不停地亲他红彤彤的脸蛋,笑得没心没肺的,好像不曾有过一丝烦恼。

“无虞……”

苏挽之伸出手,悄悄握了下沈无虞的手。

沈无虞疑惑地看过来,就见他满目温柔地望着自己,不由微微一怔。尔后,嘴角轻轻扬起。

入夜的时候,红衣绿衣来传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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