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狐狸张着嘴,惊讶的看着妖主远去的方向。
柳老叹了口气,给了他们三个一人一爪子:“平时就知道惹事儿!『乱』传话!现在知道了吧?!什么妖主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什么不知名的妖怪勾引妖主,不知廉耻?这就是灵冲真君!”
柳大回过神,眼珠子转悠了两圈:“原来仙人也有这么笨的啊。”
柳二:“我决定了,从此之后妖主就是我的偶像!我要向妖主学习,实现妖怪的一夫一妻制!”
小母狐狸:“大概是新鲜头还没过吧……”
柳老咳了一声:“灵冲真君,也真是个有趣的人。”
“不有趣,能抓牢妖主的心吗?”三只小白狐齐声说道。
果然,活在世上还是得有趣。
魏衍飞的很慢,他怕灵冲害怕,在遇到险峰的时候上升的也缓,几乎是贴地飞过。灵冲只觉得耳边都是沙沙的树叶声响,他半睁开眼睛,快速的瞄了一眼周围。
“阿衍,你只管自己飞就是了,不要蹭到树。”
魏衍语塞,这个人这时候竟然还在惦记着树?
灵冲继续说道:“我还不知道龙的肚皮软不软,树枝儿那么硬,小心划伤了。”
魏衍一口气刚顶到喉咙里,又被灵冲这一句话给安抚了回去。他低声说道:“没事儿,硬的。”
“那下次我能『摸』『摸』吗?”灵冲尝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当然,是在地上的时候。”
“嗯……”
又是一处陡坡,灵冲死死的抱住魏衍,又觉得自己和这龙身比起来实在是太小了。加上苍龙的鳞片光滑,好几次都险些脱手溜下去。可他又不想抓魏衍的鳞片,想想就觉得疼。
魏衍见他不说话,怕他心里紧张,便试探着和他搭话:“在想什么?”
“我要掉下去了……”
“你对玉烛池有什么想法吗?”
“我要掉下去了……”
“你别怕。”
“我要掉下去了……”
所有的问题,换来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伴着灵冲气若游丝的声音,魏衍只恨自己之前仗着是条龙,什么飞的妖术都不会。若是能像灵冲一样化出一方小舟,两人便能有说有笑的去玉烛池了。
他想了想,缓缓的落了下去。
“到了!?”灵冲惊喜的睁开眼睛,问道。
魏衍摇了摇头:“你到我的头上来。”
灵冲“啊”了一声,那怎么好意思……坐在背上就像魏衍背着自己,可要是坐到头上,成了什么?
魏衍拱了一下自己的背,示意灵冲上去:“头上稳当一些,又有角,抓起来会轻松一些。”他刚才已经感觉到了,灵冲怕的不肯睁眼睛,自然不知道自己前行的方向,也不好提前做准备,好几次险些滑下去。
灵冲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慢慢的蹭到苍龙的头上,紧紧的抱着一只角,深吸了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苍龙再次腾空而起。果然如同魏衍所说,头上的地方平整些,也不会『乱』扭,边上还有个角可以撑着,灵冲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四周流云飞转,虽然是看习惯了的风景,可此刻身处位置不同,感受自然也有不同。
灵冲深吸了一口气,心有闲余之时就开始研究起龙角来了。
“我这么握着你的角,你有感觉吗?”灵冲问道。
自从灵冲握住龙角,魏衍就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说起来有些奇怪,灵冲握着他角的时候,就像一群蚂蚁在身上爬,麻麻痒痒的。
但既然灵冲主动开口,魏衍只好回道:“没有。”
灵冲听了,放心大胆的开始敲弄起龙角,自言自语道:“龙角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材质呢?虽然人家都说龙身上的东西宝贵,但天上天下除了你,我还没见过其他的龙。”
受折磨的人换成了魏衍,他秉着气,沉声说道:“抓紧了,我们飞快一点。”
快一点,早到一点,快点结束这痛苦。
灵冲“哦”了一声,又往龙角上靠了靠:“刚才你问玉烛池,我想了下,只有喝里面的水、泡里面的水,既然是池子,总不会是让我们玩泥巴的。但是玉烛池有烛君守护,我们去了还是要好好同他说话,省的他不高兴。”
“嗯。”魏衍匆匆应道,把全部的ji,ng神都放在平稳的飞行上。
“我还没见过烛君呢,只听说过,据说是只妖怪,但也有人说是仙人。”
“嗯。”魏衍回应道。
灵冲摇了摇魏衍的角:“阿衍,你怎么鼻音这么重?是不是伤口还在疼?”
魏衍:不是……是你不要在玩我的角了,我真的……
下一刻,苍龙纵身落地,魏衍化回人身,一把拽过灵冲:“站好。”
灵冲茫然失措,不知道魏衍是怎么了。但一想自己还有个答案欠着魏衍,一时有些心虚,便立刻站好。
魏衍微一弯腰,将灵冲打横抱了起来,再次腾空而起。仙力溃散的灵冲在怀里显得如此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无论是在妖怪眼中,还是在仙人眼中,只要轻轻一碾就会消失。魏衍小心翼翼,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生怕一不小心伤到灵冲。
灵冲『迷』『迷』糊糊的看着他:“怎么突然……”
魏衍相当义正言辞:“伤口疼。”
——多么通情达理的伤口,只在原形身上才痛,化回人型就不痛了!
灵冲听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还要劳烦阿衍你带我去玉烛池,明明你也还没好。”
魏衍低头瞥了他一眼,心里既盼着灵冲快些恢复,又不想他恢复的太快,不然难得这么正大光明的抱他。
“我们离玉烛池还有多远?”
“快了。”
“阿衍你要是累了就说一声,我们歇歇再走。”灵冲担心魏衍的胳膊,说道。
魏衍“嗯”了一声:“放心。”
灵冲端详着魏衍,突然问了一句:“阿衍,你是不是伤的很重?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魏衍再次义正言辞的说道:“嗯,伤口疼。”
说话间,两人到了玉烛池。虽说是池子,其实就是一小汪深潭,四周的土地被挖去了些,水漫了出来,就像是个倒扣的漏斗。青翠绯丽,掩藏在层层叠叠的树丛之间。倒是一处清幽所在。
魏衍落地,灵冲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突然觉得自己活这么大,什么时候都没有像今天似的,一来二去被人抱了这么多回。
他清了清嗓子,冲着玉烛池的方向说道:“烛君,我是灵冲,这位是魏衍,我们想借玉烛池一用。”
回声在群山之间飘散,周围寂静无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灵冲和魏衍互看了一眼,灵冲刚要张口,魏衍便说道:“老鹿,出来了。”
玉烛池里面潭水涌动,先是有一黄『色』的尖角冒了出来,帽子似的。接着是一双幽蓝的眼睛,青白『色』的『毛』发,两只大耳朵垂在脑袋两侧,尾巴一扫一扫的,带起了无数水花。
灵冲张大了嘴,向着魏衍问道:“烛君是只谛听?”
魏衍点头。
“那你为什么叫他老鹿?”
谛听从水里甫一冒出,立刻就向魏衍扑了过来:“说了是谛听!为什么一直叫我鹿?!”
“因为你和鹿妖一样弱。”魏衍指着他的鹿蹄说道。
谛听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灵冲,有些提防:“来玉烛池干嘛?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把池子冻成冰块的!”
灵冲拽了拽魏衍的袖子:“刚才在来的路上,我问你烛君是什么,你怎么没告诉我?”
魏衍:“……我……伤口痛……”
那个时候要是能听清你在说什么就有鬼了!
第107章交心之十
“你受伤了?”谛听化出人形,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魏衍。
谛听的人形看上去已经不年轻了,大概是个中年男人的模样,两鬓甚至有些斑白,眼角下垂,说话的时候嘴角有几道纹路,倒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天上天下,纵使是中天的帝君也会面临脱相。仙人如此,妖怪更是如此,只是他们的寿命相对绵长些罢了。
可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仙人、妖怪的寿命大多如此,所以人类在他们眼中才是不正常的。朝生暮死的生命,也无璀璨瑰丽的生活,挣扎在泥沼当中,被凶兽当做食粮,被仙人当做蝼蚁。
魏衍扫了谛听一眼,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很明确——“关你屁事”,以及“废话少说”。
灵冲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十分客气的问:“那个,烛君,我能借玉烛池用上一用吗?”
谛听上下打量了灵冲,咂了咂嘴巴,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气韵:“不……”
他话还没说完,魏衍就已经拉着灵冲走到池边,半只脚都踏进去了。魏衍还在一边说着:“不用问他,这玉烛池也不是他凿出来的。”
谛听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在两人面前,瞪着一双幽幽的眼睛:“我话还没说完呢!”
魏衍伸手把谛听拨到一边:“别挡道。”
“玉烛池对你的伤势无用。”谛听在一旁说道:“玉烛池乃通幽之处,正通仍在初始的鬼界。我之前欠了鬼君一个人情,如今帮他在此处看顾。”
魏衍挑了下眉『毛』:“怪不得你那磐山上没了你的臭味。”
谛听:“……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尊老爱幼的道理懂不懂?论起辈分,我比你要大上许多。我守着这玉烛池已经许久,论起感情,不比对磐山少。”
魏衍闻言,突然停下脚步,:“你在此处多久了?”
“二百一十年有余。”
魏衍停顿片刻,问道:“那你可知如何使用这玉烛池?”
谛听眼神中有些提防之『色』:“你要这玉烛池作甚?我说了,玉烛池对你的伤势或是修行,都没有益处。于你,这只不过是天下千千万万个水池中的一个。”
“不是我用。”魏衍将灵冲往自己身边一揽:“是他用。”
谛听仔细打量着灵冲,眯起眼睛,耳朵刚抖了两下,就被魏衍一把扭住,往一旁拉去:“不许『乱』听。”
谛听挣扎半天,才一把抓回自己的耳朵,『揉』了两下:“好好好,不听就不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谛听的嘴巴可严了,就算了听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你那几件小事儿,我当时知道了,到现在也没说出去过。”
灵冲听他这么说,心里就像挠痒痒似的,当然想知道魏衍那几件小事儿是什么。他偷瞄了下魏衍,魏衍正冷冷的看着谛听,示意他闭嘴。
谛听偷瞄了一眼灵冲,冲他眨了下眼。
灵冲当然知道谛听的能力——能听到别人心里的话。也怪不得谛听被鬼君叫来这里看玉烛池,在他面前,很多灵力低或者是伤势很重的人是没有秘密的。
掌握了这么多秘密的人以此要挟其他人,就算自身妖力没那么强,利用他人之间的互相制肘,也能活得很好。更何况谛听的实力本就不弱。你看,甚至还能来帮鬼君看池子呢。
当然,前提是,他确实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
而自己现在仙力溃散,连飞都不能飞,在谛听面前就像是个透明人,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想到这里,灵冲不由得往魏衍身后藏了藏。
他有秘密吗?有的。对魏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白日做梦的内容,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谛听似是及时被魏衍阻止,没怎么听到灵冲心里掩藏着的东西。他只是说道:“这人是何人?身上有股淡淡的仙人味道,但真的有这么弱的仙人吗?还不如说是个人类。”
谛听略歪了一下头,继续说道:“但又不全是,还有些妖怪的味道,是在你身边呆的久了染上的?”谛听的目光有些揶揄:“这妖气可是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虽然很淡,但老谛听我鼻子还是很好的。”
“毕竟长了狗头。”魏衍吐槽道。
灵冲猛然发现,魏衍似乎从第一眼见到谛听,整个人就放松了很多。虽然说起话来还是言简意赅,但竟然还开起了玩笑。
他又仔细的看了谛听两眼,难道这两只妖怪……之前是……那种关系???
灵冲又看着谛听笑了笑,似是完全不把魏衍的嘲讽放在心上,丝毫没有凶兽的表现。现在再仔细看过去,谛听的眼神中竟然还有一丝宠溺。
???
灵冲沉默片刻——原来如此!
他连忙回道:“我叫灵冲,是个仙人,前不久打架打过头了,仙力溃散。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快些恢复,我哥说以前有人在玉烛池恢复过仙力,让我来试试。”
听他这么一说,谛听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围着灵冲转了一圈。
魏衍很提防,把灵冲护在自己身后,面朝谛听,以灵冲为圆心也转了一圈。
谛听快走两步,魏衍也跟着快走两步。谛听猛然停住,魏衍也跟着停住。总而言之,将灵冲护的紧紧。
谛听被他气得一跺脚:“你个小崽子!我就看看这孩子身上的问题!你藏什么藏?!有本事你把他藏到你洞府里,别让别人看见!”
魏衍警惕的看着他,叮嘱道:“只能看,不能『摸』。”
谛听:“……”
魏衍:“你先应下。”
谛听:“……好好好!烦死了!碰他我就是狗!”
魏衍:“你本来就是狗。”
谛听简直要被气的魂飞魄散:“我只是长了个狗头!”
魏衍这才让开身子。
谛听:“离远点!到处都是你的味儿,我都要分不清了!”
魏衍:“也不准听。”
谛听:“……”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认识你的?!
魏衍一个人走到树林边,眼神却从未离开过灵冲的身上,那架势,俨然要是谛听有一点小动作,他就要扑过来了。
谛听终于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情况下围着灵冲转了一圈。他思忖了片刻,皱着眉自言自语:“这股味道,好像在哪儿见过。”
风声沙沙,灵冲也在打量着谛听,偶尔瞄一眼不远处的魏衍,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谛听问道:“你哥哥,莫非是南护?”
灵冲看着谛听:“啊?南护是谁?”
谛听琢磨了一下:“不是?不能啊,你们两个长得也有几分相似,气味也有几分相似,怎么会不是兄弟?”
灵冲眼睛转了一圈,想起自己同哥哥小时候,偶尔去妖怪窝里玩闹,别人问起他们的名字时,哥哥就会说自己叫南护。一来是同妖怪玩闹,在中天确实不是一件说出去好听的事;二来是哥哥似是天生就有一种警戒心,对自己保护的格外好。
北佑南护,稍微明白点的,一下就能知道这是谁了。
灵冲记的执夜第一次和他们兄弟两个遇见的时候,还是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堵着北佑的路,让他交出刚猎到的巴蛇蛇胆。
北佑哪里理他,转身就走。
灵冲颤巍巍的看着一脸怒气的执夜,拽着哥哥的袖口,想说要不就给他吧,反正巴蛇也不是难找的妖怪。
可是他还没开口,执夜二话不说就抽出鞭子,对着北佑一阵抽打。
结果?除了第一下打在了北佑的胳膊上,北佑顺势拽住鞭子,然后就把执夜揍了一顿。而且是按在地上揍,一点仙人的风范都没有。揍的执夜满脸是泥。
北佑大概是打的还不过瘾,最后骑在执夜的身上,一句话都不说,拿着执夜的鞭子把他绑了个结实,然后吊在了树上。
执夜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秉着一口少爷气,问北佑叫什么名字。以后自己变强了,再找他打过!
北佑回的是什么?
——南护。
后来再听说执夜,已经是半百年后了。听说他满天满地的找一个叫南护的仙人,仙界还传出不少关于执夜和南护的爱恨情仇段子。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叫做南护的仙人,到底是谁。
直到有次上朝,执夜是新晋仙君,离着老远就认出当时同是仙君的北佑。
执夜憋了一早朝的气,下了早朝气势汹汹的走到北佑面前,咬牙切齿:“南护?”
北佑当时说的是什么?
——南护是谁?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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