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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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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已经将游悠抱下了马车,看着对着府门出神的游彦稍有些犹豫:“将军,您还好吧?”

游彦回过神,朝他看了一眼,轻轻点头,跟着也下了马车:“你们等在府外吧,我带悠悠进去就好。”

暗卫拱手:“是。”

瑞云提前知道了游彦回府的消息,早早地候在门房,见游彦下了马车立刻迎上前来:“公子,您总算回来了。”他的视线从游彦身上转向游悠,“这位就是小小姐吧?”

“嗯,”游彦笑着应声,“府里一切可好?”

瑞云舔了舔下唇,面上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公子您回来了,也就好了。”

说话间,游彦已经牵着游悠的手迈进了游府的大门,比起几个月之前,游府从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还是一样的亭台楼阁,甚至连来往的下人都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平白多了几分寂寥萧索之感,连先前比较活泼自在的游悠也察觉出来这不同的氛围,紧紧地抓住游彦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游彦将游悠抱起来,与她贴了贴脸,附在耳旁小声的哄了几句,而后看向瑞云:“娘亲现在可在房里,我带悠悠去给她请安。”

瑞云面上稍有犹豫:“公子,老夫人她自从……就大病了一场,虽然已经休养过了,身体并无大碍,但从那日起就整日将自己关在佛堂,对府中的事情不闻不问,连老爷的面都不肯见。”

“娘亲她……如此的话,府中现在诸多事宜,由谁处理?”游彦皱眉问道。

瑞云回道:“大公子身体时好时坏,大夫人分不出ji,ng力。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都落到了少夫人身上,咱们这位新夫人倒是个能干的,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游彦面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他看了一眼怀里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游悠,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脸:“若是能娘亲迷于佛法,能忘却这尘世间的诸多烦忧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既然这样,我今日便不去叨扰她老人家了。”他把游悠递到瑞云怀里,“你带悠悠先回房休息一会,我去看看兄长。”

“公子……大公子那里,不然就先别去了吧?”瑞云抱着游悠,小声劝道,“您回来便是心意到了,又何必自讨没趣?”

游彦笑着看他:“你消息一向灵通,传闻肯定也听的清楚,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帮着我说话?”

“我是您的小厮,自然是向着您的。”瑞云放低了声音,“况且,此事若论起来本就是小……的不对,他做下那些事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公子您的感受?欺君谋反在哪里都是说不通的,若不是公子您,游家现在说不定早就抄家灭族,怎么还有回头怪到您头上的道理?”

游彦拍了拍他的肩:“话虽是这么说,道理也却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人的情感有时候是很难讲理的。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忍不住会怀疑……”

“公子……”瑞云抱着游悠面带犹豫,但游彦伸手摸了摸游悠的脸,转身朝着后宅走去。瑞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低下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游悠,轻声哄道,“小小姐乖,我带你啊,回咱们自己院里歇一会,公子一会就回来了。”

游彦孤身一人一路走到游俊院门前,才顿住脚步。他来之前从御医那儿稍微了解过,游俊的病情虽有反复,却也并无大碍。只是他能了解游俊的身体,却不能了解他的心情。兄弟久未逢面,他也不知道再见面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甚至都不知道,游俊还想不想见自己。

正犹豫间,身后传来脚步声,游彦回过头,看见一个一身素衣的年轻女子,游彦的视线在她面上停留,而后落到她微微鼓起的小腹之上,登时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孙玉瑶看见游彦也是一怔,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目光落在游彦那张与游礼相似的脸上,便也认出了他,福身行礼:“见过叔父。”

游彦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自己与这位侄媳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只觉得百感交集,他收回视线露出一点笑意:“你身子不便,不用如此多礼。”

孙玉瑶站直身,微微抬起头朝着紧闭的院门看了一眼:“叔父您这是,来看望父亲吗?”

“嗯,”游彦点头,“今日除夕,我回府向爹娘问安,顺便来看看兄嫂。”

孙玉瑶朝着身后的侍女看了一眼,那侍女立刻上前敲开的院门。孙玉瑶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叔父请。”

游彦也不多言,跟孙玉瑶一前一后地进了院门。

二人进了外厅,立刻有下人进到内院去打招呼,孙玉瑶引着游彦坐下,还倒了茶给他:“叔父见谅,因着父亲母亲近来身体都不算好,所以我先让人去禀报,您且稍坐。”

游彦端起茶盏,凑在鼻间轻轻嗅了嗅,而后才抬起头看向孙玉瑶:“你自去忙你的,不必理会我。”

“我本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日得了闲,来看望一下父亲母亲。”孙玉瑶面上和缓地笑着,端起自己的那杯茶,轻轻地喝了一口,“本就是自家人,叔父不必跟我如此客气。”

游彦朝着她看了一眼,却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只是低下头,轻轻地喝了一口茶。

少倾,进去禀报的下人匆匆而归,先是朝着游彦看了一眼,才走到孙玉瑶身边,覆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几句什么,孙玉瑶微抬眼眸,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下人退了下去。孙玉瑶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着游彦笑了一下:“叔父也清楚父亲的身体时好时坏的,尤其现在天冷的很,多少有些反复。母亲刚让人回话,说叔父的心意父亲知道了,只是叔父今日来的不巧,正赶上父亲此刻正睡着,就不请您进去了。”

游彦握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轻轻地笑了笑:“也好,兄长还是好生休养更要紧。”他将茶盏放回桌上,朝着孙玉瑶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待改日天气好了,我再来看望兄长。”

孙玉瑶起身,朝着游彦福身:“玉瑶代父母亲多谢叔父。”

游彦看了她一眼,虽然孩子的月份还不算大,但行动上多少已有些不便。游彦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今年是你嫁入我游家第一个新年,本应该是阖家欢乐之时,却没想到出了如此变故。让这诸多的事情全都落在你身上,对你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

孙玉瑶笑了起来:“叔父何出此言,依着我的身份地位,能够嫁入游府,本就是高攀。况且叔父也知道当日我在娘家时的处境是如何的难堪,现如今虽然才入门就孀居,看起来此生了无希望,但这府中上下总还是认我这个少夫人,从不会有人欺辱于我,我便已经知足。”她说着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至于后半生,有这个孩子在,便还有希冀。”

游彦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小腹,轻轻叹息:“归根到底,倒是我害你这孩子还未出世,便成了遗腹子。”

孙玉瑶抬眼,平静地回视游彦:“玉瑶虽出身低微,却也是读过诗书,懂些道理的。相公他既然走出了那一步,自然也清楚如若事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所以今日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至于别的……这世上之人皆有其宿命,而这孩子投身在游家,已经比其他的人幸运不知多少倍。”

游彦是第一次与孙玉瑶接触,忍不住感叹:“幸好你是个想的开的,这孩子能有你这样的娘亲,以后我倒是不担心了。殊文他此生,做错了许多选择,但能娶你进门,也算是我游家之幸,却不知对你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幸或不幸,也没办法回头,所以,何必纠结在这种无谓的问题之上。”孙玉瑶的手覆在小腹上,“日子总还是要继续的。”

游彦看了她一会,唇角突然就扬了起来:“这么看起来,我倒是没你通透了。”

“叔父过誉了。”孙玉瑶微福身,面上是淡淡的笑意。

“今日虽然没见到兄长,但见到你我倒是心安了许多。”游彦道,“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人传信给我。”

孙玉瑶应声:“叔父放心,但凡是事关游府,玉瑶不会跟您见外。”

游彦笑了起来,站起身,朝着孙玉瑶摆了摆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方走到门口,听见身后传来孙玉瑶的声音:“叔父。”

“嗯?”游彦转过身看向她。

“其实不见未必就是坏事,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见了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孙玉瑶缓声道,“时间会让一切都过去的,叔父您素来通透,想必要比我看的明白。”

游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挥了挥手,大步出了门。

尽管这次回府想要见的人都没能得见,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孙玉瑶的话,游彦心中反而轻松了不少。他从游俊院里出来,一路往自己院里走去,远远地听见花园之中传来笑闹的声音,不由好奇,走近了才发现瑞云正带着游悠在花园之中玩雪。

前一日才落过雪,花园里人迹罕至,到这种时候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过这一会的功夫,倒是被这二人踩了不少的脚印。游彦走近地发现,瑞云正蹲在空地上团一个雪球,而游悠也一脸地兴致勃勃,时不时地抓一把雪送给瑞云,丝毫不觉得寒冷。

游彦放轻了脚步走近,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二人将这个雪球团好,搬到一旁的另一个更大的雪球上面,立刻出现了一个雪球的雏形。瑞云开心地很,替游悠擦了擦手,指了指雪人:“小小姐快看,雪人马上就好了。”

这一会的功夫,游悠已经跟瑞云熟悉起来,看着雪人十分地开心,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雪人的头,扭过头刚要跟瑞云说话,就看见了游彦,立刻弯了眼角,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拉住游彦的手:“爹爹快看!”

瑞云回过头来也看见了游彦,抬手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公子,我本来是要带小小姐回房的,但她看不见您不怎么开心,我便带她来这里了。”

游彦已经被游悠拉到了雪人跟前,他伸出手,在雪人头上划了弯弯的两道,而后才朝着瑞云道:“去找两只眼睛,再找个鼻子来。”

瑞云见他不在意,便放下心来,回手替游悠拉了拉裘衣下摆,转身去找东西了,留下那父女两个蹲在花园里,对着那个还没完全成型的雪人。

游彦回过头,用手背蹭了蹭游悠发红的小脸:“游悠喜欢这个雪人吗?”

“喜欢!”游悠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炯炯有神,分明是高兴的很。

游彦弯了眼角:“那好,等回宫去在御花园里也堆一个。”

父女二人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游彦原本以为是瑞云回来了,回过身才看到背负着双手缓缓走近的游湛,愣了一下才想起拉着游悠起身:“悠悠,给祖父问安。”

游悠虽然有些怕生,但对游彦素来言听计从,按照先前在宫中学的福了福身,小声开口:“祖父。”

游湛轻轻点了点头,看向游彦:“我就说这种天气旁人也不会到我的花园来,过来一瞧果然是你,自己糟践我的花园也就算了,现在还带着小的一起。”

游彦闻言笑了起来:“这天寒地冻的,你这花园里也就这雪还好玩一点,旁的,我还不稀罕呢。”

游湛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好赖?”话落,他朝着已经退到游彦腿边的游悠看了一眼,换了个和缓的语气,“你爹爹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游悠抬眼看了看游彦,见他点了点头,便开口回道:“游悠。”

游湛点了点头:“悠然自得,倒是个好寓意。”说着,他伸手在怀里摸出一个红布包,递向游悠,“这是你祖母给准备的,咱们游家的孩子小时候都有。”

游彦愣了一下,看着游悠接过那个布包,在游湛的示意下打开,露出一个ji,ng致的长命锁,游悠捏着那锁,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游彦一眼,而后才朝着游湛轻轻道:“多谢祖父。”

游彦盯着那长命锁看了看,抬眼看向游湛:“爹,娘亲她……可还好?”

“沉迷佛法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游湛回道,“至于旁的事情,总会慢慢想开的。”

游彦抬起头,对上游湛的目光,半晌他突然躬身,深深施了一礼:“是孩儿不孝,让您与娘亲,还有兄嫂承受如此的创伤。”

“在你眼里,你老子不通人事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游湛看着他,缓缓道,“我把整个游府丢给你,落得一身清闲,回过头来归咎于你,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至于殊文,那或许便是他的命数,你娘亲也好兄嫂也罢,就算一时悲痛难以承受,也断没有怪到你头上的理由。”

游彦轻轻地摇了摇头:“殊文从小养在我跟前,日常饮食起居也好,言谈举止也罢,都受了我的影响,对他我有教导之责,却……若不是我对他一味放纵,或许不至于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游彦此生从未因何事而后悔过,哪怕那一日,他亲手拿了毒药给游礼,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但这段时日以来,他时不时就会回想起这十余年里与游礼相处的场景,忍不住诘问自己,若是他能在游礼身上再用些心神,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日?

游湛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轻轻地笑了笑:“若论放纵,这世上还有谁家父亲像我这般?你长到今日,我又在你身上用过几分ji,ng力?人生在世,能过好自己此生便已是难事,又有谁还能承担他人的人生。殊文他处处像你,毕竟不是你,他只学得了你的肆意,却没学会你的通透。”

“不过你若因此而纠结下去,只怕也难得以前的自在了。”他说着,伸手拍了拍游彦的肩膀,“儿啊,这日子还久着呢。”

话落,他搓了搓发凉的手,摸了摸游悠的脸:“这天寒地冻的,你们父女接着玩吧,我可要回房给自己温上一壶热酒。”

游彦笑了起来:“那孩儿今日就不留您了。等过些日子,我去林觉那儿讨两壶好酒,给您送来。”

游湛用手指点了点他:“我等你十日,若是不到,就亲自进宫去讨。”

游彦弯了眉眼,看着游湛慢慢地走远,低下头看了一眼游悠还握在掌心的长命锁,伸手接了过来,动作轻柔地戴到她项上。

游悠抬手摸了摸长命锁,有些好奇地问道:“爹爹,祖母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因为你是她的孙女,”游彦低头看了那锁一眼,眼里闪着柔光,“她希望你能无灾无祸,平安长大。”

【番外三完】

第102章番外四

在游彦眼中,一年有两段时间最是难熬,一是盛夏,一是深冬。

虽然在ji,ng心调养之下,他的身子比早些年好了许多,长了一点r_ou_,看起来也ji,ng壮了一些,但既畏寒又怕热的毛病却是难改,蔺策为此绞尽脑汁,各种进补的东西看着游彦吃了不知多少,却也没有什么起效。

所幸游彦是个想的开的,虽偶有困扰,也不放在心上,哪怕再难熬,也总有办法让自己过的舒坦。

时值酷暑,炙热难耐。

都城已经有十余日没有落过一滴雨,烈日灼灼,晒干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水分。御花园荷花池畔柳树下便成了游彦近段时日待的最久的地方。

几年的时间,那柳树愈发的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投下一大片的y影,游彦的软塌就摆在这树y下,边上还置了一张小几,摆着新鲜的瓜果,还有冰过的梅子酒。游彦靠坐在榻上,低着头看手中的书卷,无趣了就起身逗逗池中的锦鲤,倦了就靠在榻上小憩一会,倒也怡然自得。

但这种安逸的时候总是持续不了太久。

早些年的时候,宫中的人不多,却都知道这御花园是游彦常去的地方,又得了蔺策的吩咐,没有人敢违背圣意来打扰游彦。

但这两年却不一样了,这宫中毕竟又多了两个游彦都拿他们没办法的小祖宗。

“爹爹,爹爹!”

游彦刚合上眼,就有一只小手按在他手臂上,轻轻地推了推他。游彦嘴角漾起笑纹,只听声音,也知道是谁。他掀开眼皮,果然看见陶祾半趴在软塌上,小短腿悬空登了几下,便爬到了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游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r_ou_嘟嘟的小脸:“你不是说要陪你父皇看奏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

“父皇嫌祾儿吵!”陶祾大声控诉道,“阿姐也不跟祾儿玩,还是爹爹最好!”

游彦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不是我让你练字找你父皇告状的时候。”游彦将他抱到怀里,“你阿姐今日怎么不跟你玩了?”

“显哥哥来给父皇请安,阿姐在与他说话。”陶祾晃了晃头,“每次显哥哥来,阿姐都不理我。”

游彦笑了起来,陶祾虽然年幼,却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不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调皮捣蛋上,但凡让他去读书写字学些东西,都要想方设法地抵赖,游彦亲自教了几次,发现他并非学不懂,只不过真的志不在此,倒也不再强求。

人生在世,又何必拘束在一种活法之中。

至于陶祾口中的显哥哥,也不算是外人,姓蔺名显,乃是蔺策兄长,先六皇子之子。

当年先帝诸子夺嫡,诸位皇子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他们的子嗣后代却得以幸存,虽然没有父亲来依仗,但毕竟也是皇亲国戚,各自安分倒也活的不错。

当年李埠一案让朝臣彻底打消了劝谏当今圣上娶妻立后的念头,但随着蔺策年纪渐长,皇嗣一事难免被人提及,蔺策便选了几个宗族子弟放在身边教养,也算是让文武百官安了心。而这蔺显便是这其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蔺显之生父先六皇子当初因心思缜密善谋划,才学卓识深受先帝喜爱,蔺显继承了其的才智,但又不似他那般盛气凌人,虽年少,却谦逊懂事。

不过其父先六皇子当年也算得上是蔺策的死对头之一,所以哪怕这孩子再过优秀,在朝臣心中他都不可能成为皇嗣,看好他的人屈指可数,偏偏游彦就是这当中的一个。

不过游彦只是单纯喜欢那孩子的聪明通透,却从不过问立嗣之事。蔺策正当壮年,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评判考量,到最后总会选一个最适合南魏的继承人。

所以游彦虽然欣赏蔺显,平日里与之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不过,眼前的情况看起来,他倒是要再给那孩子一些关注了。毕竟,立谁当皇嗣他管不着,女儿想嫁给谁,他总要多了解了解。

想到这儿,游彦忍不住笑了起来。

游悠年岁渐长,逐渐脱离了当日的稚嫩,外貌上出落的愈发的美艳,连品行举止也愈发的稳重端庄,更重要的是,也开始有了小女儿的心事。

游悠自小养在长乐宫,与蔺策选的那些宗族子弟总有不少的接触,尤其蔺策还专门找了先生为他们一同授课,更多了不少相处的机会。若是说起来,那几个宗族子弟都是蔺策ji,ng心挑选,专门培养的,也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但游悠偏偏只对蔺显格外的关注,明显到连陶祾这个小不点都看的出来,倒也是有趣。

游彦对这一双儿女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期许,只愿她们能够平安顺遂的长大,但不管是先前蔺秀的婚事,还是后来游礼的结局,都让他免不了在这两个孩子身上更费些心神。

“爹爹!”陶祾奶声奶气地唤道,“这是什么?”

游彦扭过头,看见他正指着旁边小几上的梅子酒,不由失笑:“那是梅子酒。”

陶祾抽了抽鼻子:“祾儿也想喝。”

“想都不要想,”游彦将他的手握住,“鬼知道这么一小壶酒是我讨好你父皇多久才换来的。”说完,他伸手拿过酒壶,仰起头一饮而尽,而后将酒壶塞到陶祾手里,“好了,现在可以拿去玩了。”

陶祾看了看空空的酒壶,又看了看游彦,忍不住扁起嘴,满脸的委屈。游彦对上这样一张脸,也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伸手捏了捏:“在美酒面前,你这一套对我并不起作用。”

陶祾抽了抽鼻子,从游彦怀里钻出去,爬下软塌,抱着酒壶气哼哼道:“我要去找父皇!”

游彦大笑,朝他挥了挥手:“被你父皇罚抄书的话不要找你阿姐代写哦。”

陶祾瞪了游彦一眼,抱着酒壶转头跑走了。游彦盯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会,所有的睡意都被陶搅了干净,索性起身朝长乐宫走去。

正是盛夏,池中荷花盛放,在接天莲叶的掩映下娇艳欲滴,使得这御花园之中增添了几分的生机。游彦从池边走过,刚好看见池上的凉亭之中坐着一个秀丽的身影,那人也瞧见了他,朝着他点了点头:“游将军。”

游彦笑了起来:“殿下好情趣,这么热的天还来赏荷。”

蔺秀轻轻笑了笑:“正是因为天气太热,才跑来这御花园乘凉。也托将军的福,才有这荷花来赏。”

游彦弯唇而笑,最后朝着蔺秀拱了拱手,继续朝着长乐宫走去。

当日在最紧要关头,蔺秀能挺身而出,站在蔺策和南魏这边,他们兄妹之间种种纠葛也都烟消云散。蔺策对这个妹妹心存怜念,更是格外的关照,事事随她的意愿。蔺秀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却因为有蔺策的维护,没有任何人敢出言质疑,长居于宫中,每日焚香礼佛,偶尔出来吹吹风散散心,倒也自得其乐。

至于她曾经对邬晟的一腔深情,在这家国天下的映衬下,也变得不值一提。

当日邬晟被押解回京之后,蔺秀去了一次大理寺,至于她见没见邬晟,又说了什么话,却没有人知道。几日之后,邬晟自尽而亡。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至于蔺秀心底,还有没有他一点的位置,游彦也不得而知。

游彦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朝着凉亭看了一眼,蔺秀正撑着下颌望着荷花池,不知在想些什么。

游彦轻轻地摇了摇头。记得也好,忘了也罢,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因为那都是蔺秀自己的选择,也是她觉得对自己最好的活法,任何人无从置喙。

游彦抬手遮了遮头顶的阳光,加快了脚步,进了长乐宫。

刚到外殿门口,他就听见里面传来少年的说话声,不由顿住脚步侧耳倾听,听出蔺显是在向蔺策复述自己这几日看过的书。少年声音清脆,思绪清楚,复述之时还表达自己的观点,可倒确实是用了心的。

游彦微微勾唇,伸手推开了殿门,看了一眼站在书案前侃侃而谈的蔺显,转过视线,看见游悠正坐在蔺策身边,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蔺显,而御案前的蔺策要更忙一些,一边批阅奏章,一边侧耳听着蔺显的话。

游彦的出现惊扰了殿中的几个人,蔺显的思绪被打断,最先住了口,朝着游彦拱手:“游将军。”

游彦笑笑:“殿下不必如此多礼。”

游悠回过神来,朝着游彦福了福身:“爹爹。”

游彦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他素来不拘礼数,而游悠又是最会撒娇抵赖的,私下里在他面前从未如此多礼,现在这般自然是因为有蔺显在场。

蔺策是这殿中最自然的一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是在池边乘凉,怎么回的这么早?”

“还不是祾儿那个小混蛋,”游彦视线在殿中扫了一圈,“不是说要回来跟你告状,怎么不见人?”

“一直在这吵个不停,扰人思绪,便让高庸带去玩了。”蔺策将手里的奏章合上,朝着蔺显看了一眼,“今日先到这儿吧。这几日天气热的很,不用每日都来请安,以免中暑。”

“多谢皇叔。”蔺显行礼,“那侄儿就先告辞了。”

游彦转过头,笑吟吟道:“这天气确实是热的很,晨起的时候我让御厨备了点解暑的甘豆汤,殿下也喝一点再回去。”

蔺显一愣,刚要推拒,游彦已经转向了游悠:“悠悠,还不带你显哥哥去。”

蔺显朝着游悠看了一眼,面上稍有犹豫,最终还是开口:“多谢将军。”

游彦噙着笑意看着游悠两颊发红将蔺显引了下去,回身挨着蔺策坐了下来,毫无形象地枕到蔺策腿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蔺策放下手中的笔,抹去他前额的汗:“平白无故地怎么开始关心起显儿?”

“还不是为了你那宝贝公主?”游彦睁开眼,将蔺策的手拉了过来,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他的手指,一边道,“幸好只有这一大一小两个,再多几个,怕是没有安生日子。”

蔺策轻轻笑了起来:“你不是还想把你那侄孙接过来养一阵,口口声声说是给祾儿作伴,还不是自己喜欢?”

游礼事败数月之后,孙玉瑶诞下一个男婴,给死气沉沉的游府添了生机,游彦对那孩子也喜欢的很,隔三差五地回去探望,跑的勤了总会遇见游老夫人和游俊夫妇,有些事情虽难忘记,但时日久了,大家也都尝试放下,游彦与府里的关系便也缓和不少。

游彦轻轻摇头:“我也就是看着喜欢一时新鲜,但教养孩子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他娘亲是个明白事理的,总会比我养的好。”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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