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我上铺的老攻作者:方六六
第16节
“好吧好吧,你们是老大,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什么都不反驳,就是我行了吧。也不知道是谁脑袋进水……”
“进水”两个字堪堪从他嘴里发出,他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本以为这群人是空口大话,奈何他们还有证据!
语文老师的慷慨陈词!
唐子豪瞅着那张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心情几乎是绝望的。
不知道是因为他天生自带书卷气质,还是高考歪打正着考了个语文最高分,第一节正式的语文课上,他就被钦点为语文助教。
从此他过上了和语文老师难舍难分的生活。
老师说他的字丑得跟被野ji扒过的似的,因此善解人意地送了他一本自己的字帖,用于临摹学习。
不过那本字帖早就被唐子豪搁在杂物箱里,被吕易连同他那些低俗幼稚的画作一起卖掉了。
他死都认得到语文老师这一手从书法书上复制粘贴下来的字,心道:这是真的凉了。神通广大的老天爷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瞬间,他甚至有了自己梦游偷改课件的大胆设想。
系主任y沉的脸绷得更紧了。
唐子豪:“我无话可说了,要怎么罚我吧。”
见他就范,辅导员终于有了cha话时机。
处理人得有罪证,可是这罪证拿得出,却比销毁还要困难,毕竟是不怎么见得光的东西,是不太可能公之于众的。
辅导员:“天凉了,有些清洁阿姨腿不太利索,做起事来不方便。培英楼那边有位阿姨最近离职,说是身体不太好,趁儿子回家好好修养几天。眼下正缺人,反正那边干净,活不累,你看你能不能替替?到时候可以考虑给你撤销处分,我们学校一直以来是公平公正。”
唐子豪:“……你怎么就知道我方便呢?我还要……”
他说到,突然恍然大悟——培英楼!吕易!
“呃……对对,英明英明,主任万岁,辅导员万岁。”
“……”
小道消息很快传到了穆勒优这里,她一罐山城啤酒没下去,手已经把罐子捏变形了,泛黄的酒水从指间流出,狂暴地席卷着泡沫。
老四一个劲地用手给她扇风,一边道:“老大息怒,老大息怒。”
这群人各有各的好笑,合起来就像是一群拍野戏讨钱的,洋不洋土不土的说辞,连叫卖报纸的向行听了都要说甘拜下风了。
她写得一手好字,临摹技艺也高超,本想着随便找个法子把系老大糊弄过去,让他给唐子豪吃点苦头,没想到推波助澜地把唐子豪往吕易那里送近了一步。
c外的神仙男女比例决定了男生的优越性,也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各位领导的处事方式。
唐子豪屡犯禁忌,能洗心革面已经够他们感恩戴德了,加上这次事件出于个人趣味问题,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所以做做样子,也就一页翻过去了。
而穆勒优终于怒不可遏,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前面的章节有些乱了,后面的整体性会强一点。卷标当然是有意义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会主写吕易,毕竟唐子豪才是主角。不过,相信我,从下一章开始,他们就是难舍难分了。
☆、大楼
吕易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唐子豪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爽,有种莫名被冷落的感觉,迟疑两下,披了大衣跟了出去。
向行不经意地一瞥,从中读出了一种微妙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唐子豪穷得自然而然,衣服还是打折的时候在服装店门口最经济那个区抢的,几十块钱一件,还算看得过去。
在这个点看c外,才发现那几乎是一个坐落在大山深处美丽的仙境。
通天大道上的行路灯和银杏树都是金黄的,树叶落了一地,细软一般。
柔和的光晕从朦胧地糊着水汽的灯罩里透出来,赋予寒夜一种特有的宁静与隽永。
唐子豪从银杏树下飞跑而过的时候,一簌落叶哗啦啦地落了他满头。前面跑的那个像是听见了什么,把头转了过来。
吕易:“你跟着我干什么?”
唐子豪不回答,只是说:“你要跑,还管我做什么?”
吕易摘了他的眼镜框:“跟上吧。”
唐子豪书读得少,眼下只有一句“卧槽”可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心里在纠结,身体却很诚实,转眼就奔到了吕易面前。
“吕易,你一直戴着眼镜框干嘛?”他把吕易的金丝眼镜夺过来,“你要是想体验近视的感觉,我可以把我这对眼睛赏你,反正五十米之外人畜不分,基本是废了,要我戴眼镜装文化人,我又做作不来。”
吕易捕捉到了关键词:“你说我做作?”
唐子豪:“……吕易,你他妈能不能有点情商?”
“不能。”他忽地把头一晃,只留给唐子豪一个背影,“我只是觉得,戴着眼镜很有安全感。”
唐子豪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吕易这样鬼见愁的人物,也会安全感缺失?
吕易:“别磨蹭了,穆勒优要跳楼,我得过去。管她死了活的,我得见到人。”说完,他不顾唐子豪木然的表情,飞也似的跑了。
吕易已经到了楼下的广场,这边穆勒优本来只从六楼的窗户里探出一个头,身后几个人影闪动,她就一抬胳膊两条腿,直接坐到了窗沿上。
她整个人,除了屁股在窗沿,两手扶着窗户扇,其它部位,无不是空荡荡地悬着。
吕易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立刻不知道怎么行动了。
穆勒优大喊:“吕易,你别上来!”
其实她的首选项是天台,但是天台门已经落锁,她就只能在六楼作妖。
吕易被她一嗓子吼得清醒了,鬼使神差地从一楼的门口冲进去。
唐子豪早就打了另外一条路,在里面埋伏好了,吕易不顾一切奔丧似的往前冲,跟他撞了个满怀。
唐子豪的脑袋在他的肩膀上冲撞一下,疼得个七荤八素。
之后他几乎是神志不清地把吕易绊了一个跟头,随后提了他的领子:“吕易,你他妈的是缺心眼吗?你进来干嘛?你就不怕她跳下来吗?!”
吕易苦笑一声,顺手把他往自己这边一带,扯了他一个大马趴。
“蚂蚁,能活几天就是上天眷顾了,能不惜命吗?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她不敢跳的,你没看到她后面还跟着她那一群姐们?我就是要上去,我不信。”
“呵,看不出来,你对女人这样了解。”
“就算她真跳下来,那也摔不死,飞扬跋扈的一般命大,再者,跳楼的场景我目睹过,摔得半残不死的有,血流成河的有。什么谎话真话,早就吓不到我了。”
唐子豪从地上挣起来,灰头土脸地拍着膝盖。
唐子豪:“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知道她不敢跳,那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寝室,好好读你的书。吕易,我真想知道,你那不进油盐的性子,是怎么为了一个女人而动容的?”
他瞧了瞧七窍生烟的吕易,莫名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唐子豪:“我看不懂你。”
“那就不要看好了。”
穆勒优朝身后几个笑笑:“他果然上来了。”
而后她面色突然y鸷下来:“往死里打。”
这一边,吕易还没上楼,先被重重叠叠的楼梯给镇住了。
电梯晚上罢工,凌晨五点才开放,因而跟着楼梯上去是唯一的选择。
唐子豪把满手灰往吕易的后背上用力一抹,突然y转晴道:“叫老大,我背你上去。”
“……”
他那几根营养不良的黄毛随着y风摇晃了几下,仿佛是在搔首弄姿地让吕易就范。然而后者只是稍微错愕,便半闭着眼睛踩着楼梯叮叮咚咚上了楼。
扶手地不锈钢材料薄得不像样,唐子豪不安分地在上面敲击,震动便传导到吕易那里,震得他手里一阵酥麻。
唐子豪:“不打扰你了,我走了。好好照顾那个妹子,她怕是有点心理障碍。”
吕易无甚表示,只微微点头,便消失在了唐子豪的视野里。
唐子豪听者那咚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来由得伤神。
或许吕易根本就不在乎他呢?那天晚上那个荒谬的吻,可能只是为了……为了什么?下火?
唐子豪自己也说不出来。不过他冥冥中也笃定了:这段难以为继的情愫从此就要无疾而终了。
他低着头往回走了好几步,楼道的大门吱吱呀呀地响着,跟老家的木扉柴门有异曲同工之妙。门扇有渐渐关闭的趋势。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没多管。
直到最后那一声响过——门关了。
接着有人从外面捣鼓钥匙和锁子的声音,唐子豪刚从迷茫中抽出身,去抠门缝时,它已然是锁得死死的了。
这是要同归于尽?
他这样想,紧接着又听到了另外一声响——上面一层楼的门也关了。
楼道里只有两盏灯罩都破碎不堪的灯,幽幽地发出昏黄的光亮。
黑灯瞎火的楼梯底下的空间,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走到了明处,手里擒着至少半臂长的铁木奉。
这些人皆着黑色标准的皮衣皮裤,身形被勾勒得淋漓尽致,除了一两个稍微不可挑剔的,其他的都他妈辣眼睛,比魔鬼椒还辣。
唐子豪一抹鼻子,心道:这是一场恶战呢。
这群人就是上辈子在xx校围堵他们的那一路。唐子豪记得差点被爆蛋的那个小头头,活脱脱一副贱人骗吃骗喝的嘴脸,下|流得十分具有辨识度。
不知道这又是老几。
“嘿,哥们,你是老几啊?”
小头头一只脚往前伸,头抬上了九天,整个人站成了圆规:“哟,唐老前辈,好巧好巧。老大可想死你了,邀你去喝个茶,就是不知道您赏不赏这个面子了。”
对于这种没文化还卖弄的人,唐子豪多说一个字都是都是浪费,他简洁明了地拒绝了:“不赏。”
小头头顿时怒目圆睁。
唐子豪:“不过,可以赏你一顿打……”
吕易风驰电掣到六楼,穆勒优已经不见了,窗沿上空空如也,除了一根不知道是不是她遗留下来的丝带。
夜里寒风,眼看着要把丝带吹到茫茫的夜色里,吕易脚下加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
等他静下来,他才舍得大喘气,也才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小学时上课,老师总爱举一个例子:周围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到。他对于这个例子是一如既往地讽刺——对于一个情绪激动时连心跳声都不绝于耳的人来说,那种安静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穆勒优?”他边走边悄悄地喊。
六楼的走廊上除了脚步声就是滴水的声音——厕所的水龙头坏了,关不了。
c外的教学楼比较奇葩,俯瞰的话,每栋教学楼应是呈现“王”字结构。始终贯穿的是一条走廊,而分支则是各个教学区域,三个教学区分门别类地自治。
这样的构造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点:不适合捉迷藏。因为能傍身的地方太少,走在走廊上的人要不是长了对狗眼,一眼就能发现微妙之处。
所以吕易并没有心惊胆战地,反而是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走完了全程,只是最后一无所获。
每个独立的教学区后各有一个小小的图书馆,是专供下课时间学生查资料的时候用的,在靠近公路的一侧。这里有些年久失修,窗户都不齐,外部人士很容易就混进来。
相比之下,吕易上晚自习的总图书馆要安全得多,那里是翻修过的,新安装了身份认证系统,书目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图书馆不仅小,还矮,约是教学楼四分之三的高度,在走廊上俯瞰,便可以一览天台上的全貌。
日常有阿姨通过走廊和天台上连接的梯子下去,梯子用实锤的水泥拦着,贴着教学楼楼身,不把头够在围栏上瞧不见底下的万丈深渊,因而走起来不那么瘆人。
吕易在半露天的走廊上站了半晌,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他攥紧了手里的丝带,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穆勒优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唐子豪!
想到这里,他条件反s,he地打了个电话,那边反应倒是快,不过声音来自向行。
那货打游戏打到一半,被逼着下床接电话,此时正一个劲地发牢s_ao。
“吕易?你没毛病吧?什么呀,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大惊小怪个啥?”
吕易临危不乱地说出了一串类似于通信密码的文字。
向行的牢s_ao满腹终于变成了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吕易,就着最后一丝耐心,他对蓝巧巧左右嘱咐了几句不着二五的东西,拎着军训时分发的马扎出了门。
☆、农家乐
城市边缘,灯火阑珊。农家乐内外挤满了逃笼之鸟——从监狱(学校)里死里逃生出来的学生。你推我搡的,完全无视了所谓的“中学生法则。”
w校就坐落在几百米开外的一个山窝窝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是个风水宝地。而再向前去几里,就是xx校旧址——一片荒无人烟之地。
w校实行全封闭教学方式,学生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都住校,一周统共周末一天半可以去主城逛逛,所以这条街简直成了他们的人间天堂、世外桃源。
商贩乐于在这里寻求发展,几年间,五花八门的小食店、ji,ng品店及理发店等如同雨后春笋,一批批地翻起,又被同行施加的压力给打下。
最后留下来雷打不动的,基本上都是一开始就看中这块地方并且积极投资的“老牌子”。
农家乐也有好多家,其中一家名为“小渔村”的,生意异常火爆。
开始大家还是井井有条,鱼贯而行,后来就不行了,非要变成争先恐后的架势不可。
一会儿后,人流的方向突然逆转,是要出来了。
接着,伴随着一阵辱骂声和一个横飞出的椅子,水泄不通的局面终于变成了围观局势。
众人纷纷空出一块地,让七|八个彪形大汉施展拳脚。
几个汉子穿一身带亮片的黑衣裳,晚上蒙着墨镜,胡子没刮利索,步伐更是活像是从t台上被踹下来的,扭扭捏捏,简直六亲不认。
他们眼瞅着的是地上一个被砸得七荤八素的小伙子,他的太阳x,ue还吊着血迹,微黄的刘海垂下来,就着冷汗黏在额头上,要多油腻有多油腻。
是唐子豪。
一圈良民心里就纳闷了:这人难道也是被扔出来的?刚才咋没看见他?
只可惜那群杂皮根本无心解释,还嫌他们碍眼,恶狠狠道:“看个几把!看什么看?!”
这一嗓子,把好多个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奉为圭臬的好学生都给吓得双腿发抖,口齿不清地跑掉了。
最高的那个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回眼上前几步,把地上的人一只手托了起来。
唐子豪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攥紧了领子,脖子被勒出一条痕迹,他有些脱力了,半跪在地上,修长的双腿直打战。
他只来得及听黑衣人说一声:“不识好歹!”便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太阳x,ue好似闯|进一股狂暴的血液,震得他头昏脑涨,彻底昏了过去。
而后,从农家乐里面才姗姗走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人物,他穿得没那么杀马特,只在单衣外面套一个黑色的外套,看起来天然无害。
此人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周身一股书卷气质,动作也温和地不像样,不过有些好笑的是——他是来砸场子的,还是老大。
这就是仲二。
仲二把眼睛扶正了了,一板一眼道:“怎么把他弄成这幅德行了,这传出去,又有好多人想教育我不会做事了。江宏,你到底有没有分寸。”
他的声音极其温柔,却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老板娘避无可避地躲在厨房里,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唯恐哪一个小子几拳脚就会让自己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最高的那个——江宏把唐子豪扔在了地上:“是他自己不禁打。”
仲二一扶额头,仿佛是一个长辈在容忍晚辈的过失,将就着点了点头:“把他背走。”
他说着,把外套拢紧了,不顾众人或惊悚或嫌恶的眼神,率先离开了这里。
老板娘这才敢出来,见这群人还算有点良心,结账了,还结得多出来好多,她心道:终于走了,冤家冤家,当真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