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作者:令哲
第4节
没有家?没有家是什么意思?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是孙悟空吗?
高一时他和沈时苍同桌,确实没听过他的家人如何如何,而且,陈越阳虽然知道他的家庭条件不太好,但具体怎么不好,也没人知道。
陈越阳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正想着该怎么还了这份人情时,沈时苍就对他说:“我周六晚上还有兼职。”
正说着话,敲门声响了起来。
沈时苍去开门,就看到王美秀恭敬谦和地站在门口,对他说:“少爷,老夫人醒了。”
陈越阳本来还想跟沈时苍说“做什么兼职老子有得是钱”,但一听到鲁凤芝醒了,他就下意识把所有事都往后推,跟着王美秀往鲁凤芝的房间走。
一进屋里,陈越阳就看到祖母和蔼的笑脸。
只不过,这一次那慈爱的笑容,没有对着自己,而是对着沈时苍。
陈越阳侧眸看了一眼顶着自己壳子的沈时苍,竟然隐隐觉得嫉妒了起来。
“这是谁啊?”鲁凤芝靠着厚厚的枕头,坐在床上,问道。
沈时苍眼眸忍不住颤了颤,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他说过话了。
陈越阳见他愣在原地不说话,连忙暗地里怼了他一下,并小声说:“愣着干嘛,赶紧说话啊!”
沈时苍微微侧眸看他,嘴唇动了动,却一声都没发出来。
陈越阳简直要被他急死了,连忙小声提醒:“快点叫奶!奶!”
沈时苍:“奶奶……”
明明是自己的声音,但叫出来却显得这么生硬。
陈越阳在心底疯狂吐槽。
当然,他并不知道,香港人一般都将祖母称为“嫲嫲”,“奶奶”则是北方人的叫法。
后面的话,沈时苍说得就顺多了:“这是……同学。”
鲁凤芝似乎没有在意他语气神态里的那些不自然,仍旧是笑着,眼尾的皱纹堆在一起,显得格外慈祥:“阳阳以前从来都没带同学回过家,看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啊。”
陈越阳:……不,这是个误会,我跟他真的不怎么熟。
就在这时,王美秀敲门进来了。
她端给鲁凤芝一杯热牛奶,说:“孙子回来了,老太太高兴,来把牛奶趁热喝了,晚上能安眠。”
鲁凤芝接过牛奶后,王美秀就离开了。
陈越阳看沈时苍还僵着站在原地,便趁着鲁凤芝喝牛奶时的视觉死角,抬腿用膝盖将沈时苍往前顶,让他离鲁凤芝的床边近一点。
沈时苍被他顶得一个前倾,差点扑在床上,刚想回头去瞪某个罪魁祸首,却不料鲁凤芝已经把空了的玻璃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又问道:“阳阳还是明天晚上回学校?”
听到这个问题,沈时苍正了正身形,然后说道:“今晚还要去兼职。”
鲁凤芝似乎有些没听清,又自顾自地重复着念叨了一遍:“兼职?”
陈越阳连忙冲上前,打断了沈时苍的话,“陈奶奶,您别听他乱说,他哪儿都不去,周末就在家陪您。”
沈时苍听了他的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就被陈越阳拽出了卧室。
两个人站在鲁凤芝的卧室门口,开始争执。
沈时苍:“晚上我要去做兼职。”
陈越阳:“你赶紧把工作辞了,高三这么忙,哪儿有时间啊。”
沈时苍:“……。”
陈越阳见他不说话,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对方的经济状况,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开始犯了难。
他倒是很想直接把钱拍在桌子上,让对方拿去花,这办法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乐得找不着北,但以沈时苍的性格来猜测……他可能当场把这些臭钱重新砸回自己的脸上。
尖子生嘛、学霸嘛、高岭之花嘛,都有点这种小骄傲嘛,陈越阳很懂。
于是,陈越阳说道:“行吧,那你在哪里工作,我帮你去做。”
沈时苍抬眸,泛着微凉味道的眼眸瞥了他一眼,然后偏过头,淡淡地说:“你做不了。”
陈越阳听了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于是反驳道:“有什么做不了的,不就是搬砖么,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废物富二代呢。”
他想起两个人灵魂互换那天,沈时苍好像就是在一个建筑工地工作,听到沈时苍现在这样说,以为对方在质疑自己身为男人的力量,自然不高兴。
然而,沈时苍接下来说的话,更令陈越阳大为震惊。
沈时苍:“那是暑假的工作,周末晚上的兼职在星月夜。”
这里的星月夜,并不是指那幅世界名画,而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夜店。以前陈越阳也经常和狐朋狗友们去玩,但自从鲁凤芝出事后,他就再没去过了。
可是,星月夜里关于陈越阳的“传说”,却一直存在着。
要是沈时苍顶着他的壳子,去星月夜那种鬼地方工作,肯定会熟人看到……简直不敢想象。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打死陈越阳,他也受不了,去给那些天天跟在他身后叫“哥”的废物点心们倒酒。
陈越阳皱了皱眉,对他说:“这兼职别要了。”
无论是沈时苍还是他自己,都没办法去这个地方工作,而且他也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会把身体换回来。
但沈时苍却不同意:“不行,我必须去。”
陈越阳沉着脸色,说:“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差了这份儿钱。”
沈时苍不为所动:“那是你父亲的钱,不是你的钱,更不是我的钱。”
陈越阳:“你这人怎么倔得跟那什么一样啊!”倔得像头驴。
当然,驴这个词儿他没敢说出来。
沈时苍不再说话,但是却摆出了一副毫不退让的表情。
“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了,”陈越阳狠狠地皱着眉,然后对他说,“你去陪我奶说话,哄她高兴,等她睡了之后,我陪你去星月夜,解决完你一个月的销量任务,这样总行了吧。”
陈越阳了解星月夜的一些内幕,像沈时苍这种兼职,每个月都会有任务的达标线,如果完不成,就会换人,因为时薪特别特别高,所以总有很多人排队等着上岗。
反之,如果提前完成了任务,那么就算不去工作,也不会被扣钱或是开除。
沈时苍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傲气风骨,但生活就是如此现实,对于陈越阳的提议,他还是接受了。
等鲁凤芝入睡后,陈越阳便带着沈时苍,悄悄地溜出了别墅。
却不料,他们刚到星月夜的门口,就遇到了老熟人。
陈越阳走在沈时苍前面,还没上台阶,就看到一群穿着一身名牌的少年们推门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男生陈越阳认识,叫程明玺,前两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叫“哥”,然而却装得跟个孙子似的,他这才半年不来星月夜鬼混,这废物点心都混成大哥了?
程明玺的头发从发根开始,都抹着厚厚的发胶,刘海尖儿上染着一撮黄毛,乍一看像只大公ji,土得都快冒烟了,甚至都有点浪费那张原本算得上是清秀的脸。
陈越阳还想着该怎么把这个熟人躲过去,毕竟沈时苍也不认识他,撞上了尴尬事小,主要是不想浪费时间。
然而,这人却自顾自地挡到了他的面前,还颇为嚣张地说道:“呦呵,这不是沈时苍么,怎么,您这么个高贵的人儿,也穷得要出来卖了?”
第十一章
陈越阳活了十七年,头一次被人当面这样说。
虽说作为一个不良少年,无论是脏话和脏水,应该都不值一提,但被人说成是“出来卖的”,还是头一遭。
市一中的扛把子当然不能忍,于是,直接一记老拳揍了过去,同时还说:“不会说人话就赶紧闭嘴。”
程明玺被揍得一个踉跄,多亏身后的人接住了他,才免于摔倒在地。
他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过去,捂着脸骂道:“你这被赶出去的小杂种居然敢打我!”
程明玺根本没想过沈时苍会出手使用暴力,一直以来,面对他的任何挑衅,沈时苍都是无动于衷的,所以这次随口骂了他之后,根本就没想过躲,这才被陈越阳一拳锤得脸都肿了。
陈越阳抬手就去扯程明玺被发胶撩上去的刘海,那撮黄毛他看了就觉得烦。
程明玺怕疼,跟着头发上的力道往前倾,结果就被陈越阳掐着胳膊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地上。
陈越阳攥着他的衣领,又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皮笑r_ou_不笑地问道:“小东西,会不会说人话?”
许是他刚才的架势太过熟练、也太过吓人,程明玺身边跟着的四个少年,根本不敢上前。
程明玺看着这堆塑料兄弟,气得心底直骂娘,但现在他被人攥在手里,也不得不服软,耷拉这眼皮说道:“会、会会会!”
“别打了,”沈时苍站在后面,见他意犹未尽的模样,连忙阻止道,“快进去。”
陈越阳不满地“切”了一声,又想到家里的亲人,于是只能草草地将程明玺丢到了一边,不打算再理他。
可是当沈时苍走过来的时候,程明玺突然眼睛一亮,又贴了上去。
“老大!老大你终于来了!”他无比狗腿地跑了过去,捂着脸委屈地说,“他刚才揍我!”
沈时苍:……
陈越阳:……
陈越阳都要被他笑疯了,话说你对得起刘海上染着的那撮黄毛吗?!你做不良少年的意义就是练习向老师告状时的口才吗?!
沈时苍和快要笑疯了的陈越阳截然不同,他面无表情地侧过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直接转身进了星月夜。
陈越阳见程明玺露出了无比微妙的表情之后,突然涌现出了一股恶作剧的心理。
以前他在星月夜的时候,这程明玺借着他的名头开酒,不知道泡了夜店多少妹子,幸好后来他发现了,才没让他继续狐假虎威。
程明玺本身并不是富二代,只不过靠着一个有本事的妈,成为了一个半路出家的富二代。程明玺的准继父刘成海,和陈家在生意场上多有往来,再加上程明玺本人在陈越阳面前,向来都是夹着尾巴装孙子的态度,所以,陈越阳不得不顾及生意场上的面子,他才不想因为这种事,又看到陈铭那张老脸。
但现在他不再是陈越阳,他是沈时苍,自然可以不用顾忌陈家和刘成海在生意场上的来往。
陈越阳扯过程明玺的肩膀,对他说道:“你刚才叫他做什么?以为他会帮你出手吗?”
程明玺义愤填膺地推开他,气呼呼地问道:“你!你说!你和陈越阳是什么关系!”
他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诡异极了,先不说沈时苍这种从来都不敢打架的家伙,突然就动了拳头,就连陈越阳都怪异极了。
平日里他“哥”长“哥”短地叫着陈越阳的时候,对方哪一次都有所回应,就算不如对卢记平关哲那些人热情真切,却也是从来没亏了他,怎么今天就连句话都不跟他说了?
而且,陈越阳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再踏入过星月夜的大门,这一次突然来此,又对他态度大转弯,身边又跟着个沈时苍……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切跟沈时苍脱不了关系。
程明玺继续说:“陈越阳可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高攀得起的,识相的话赶紧走远点。”
他本来是想说“赶紧滚”,但刚刚吃了一拳的左脸还隐隐作痛,让他不得不下意识把话说得文明了许多。
一听这话,陈越阳也觉得有意思,反问他:“他是哪种身份?你怎么就知道我攀不上?”
程明玺扁扁嘴,继续说:“切,沈家再厉害,现在也是我爸爸说了算的,你还以为自己跟陈越阳一样,都是含着金汤匙上高中的大少爷?”
陈越阳一听,感觉有点儿意思。
这几句话虽然字数不多,但信息量可有点儿大啊。
沈家的事,陈越阳是知道一些的。
沈老爷子深爱亡妻,数十年来未曾再娶,一个人把独生女儿沈月玫抚养长大。
沈月玫自小酷爱音乐,是个难得一见的钢琴天才,但是做生意却马马虎虎,于是沈家便招了刘成海做上门女婿。
刘成海有着很强的商业头脑,再加上女婿的身份,在沈氏一路平步青云,沈老爷子去世后,就稳坐沈氏董事长的位置,无人能撼动。
但如果按照程明玺的话,继续想下去,那么沈时苍就是……
陈越阳越发好奇,连忙催他说:“你继续说啊,我怎么样?”
程明玺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嘚瑟得不行:“你别白费心机了,陈越阳肯定是看不上你的。”
“小老弟,我觉得吧,做人不能说话太满,要不然很容易被打脸,”他拍了拍程明玺的肩膀,对他说,“陈越阳万一看上我了,你打算怎么办?”
程明玺轻蔑地笑了笑,说:“他看上你?怎么看上你?我承认你长得挺好看,但夜店里的漂亮姑娘成堆成堆地扎,陈越阳会放着妹子不泡来给你花钱?”
“你咋这么聪明呢!”陈越阳扬手拍了一下程明玺的后脑勺,说道,“他这次就是专程来给我花钱的。”
程明玺:“你就吹吧,鬼才信你。”
陈越阳:“我是说真的,你敢不敢打赌?”
程明玺:“赌什么?”
陈越阳朝程明玺身后的少年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过来做个见证,然后说:“这个赌很公平的,如果陈越阳这次给我砸钱了,你就光膀子绕着星月夜的大楼跑三圈,一边跑一边喊,‘我是变态’,怎么样?”
程明玺:“那你输了呢?”
陈越阳一本正经道:“我不会输的,好吧,如果我输了,我就连裤子都不穿了,一边跑一边喊‘我是程明玺’。”
程明玺:……???
另外四名少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明玺刚想发作,却被陈越阳揽着肩膀往星月夜里面走,那句质问的咆哮声,硬生生地就被迫憋回了肚子里。
旁边的四名少年似乎也很想看这热闹,也跟着回到了星月夜的大厅。
陈越阳望着沈时苍,轻飘飘地问程明玺:“欸,小老弟啊,你觉得陈越阳砸多少钱才算我赢?”
程明玺扁扁嘴,狮子大开口:“至少两瓶路易十三才够本吧,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么。”
路易十三,每瓶市场均价118万人民币。
“哦,原来是这样,”陈越阳点了点头,然后推开程明玺,走到沈时苍旁边,对前台的领班说,“来,给我开20瓶路易十三。”
领班:……
程明玺:???
一旁的沈时苍也被这天文数字震惊了一下,然后他压低声音,出言提醒道:“9瓶就够了。”
星月夜会场兼职的一个月指标只有十万块,20瓶甚至比两个月的指标还要多。
听他这话,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啰嗦什么,赶紧把卡给我。”
沈时苍似乎还是没回过神来,陈越阳见他无动于衷,干脆自己伸手去他口袋里掏钱包。
然后轻车熟路地抽出银行卡,递给前台的领班,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说:“20瓶,全都算在我的单子上。”
“啊……喔。”领班被20瓶路易十三砸得魂儿都丢了,好不容易缓过来,连忙下单,把沈时苍的名字输入进去。
程明玺站在后面,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小心翼翼地去打量那个曾经在星月夜里挥金如土的大少年,此刻他正安静端正地站在那里,曾经为他所熟悉的那种戾气,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清冷气质取代,显得陌生极了。
而他身边的另一个少年……正一脸桀骜地在pos机上按密码。
这……这……这真的不是抢劫吗?!老大!阳哥!陈越阳!他这是抢劫啊!你为什么不揍他!!!
程明玺眼睁睁地看着,前台的收款机器打出一张开了20瓶路易十三的票子,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毕竟,这场面可不多见。
陈越阳将票子揣回口袋,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程明玺面前,没有说话,但却心情颇好地挑了挑眉。
五双眼睛齐齐地望了过来,即便是程明玺想反悔,也抹不开面子,于是只能脱掉衬衫,光着上半身跑出了星月夜。
……
陈越阳和沈时苍一人拎着十瓶700毫升的路易十三,走出了星月夜。
两个人将酒放在车上后,陈越阳就催沈时苍赶快回去,而他则迈开长腿,坐上了管家送来的那辆宝马双r,准备自己骑回学校。
只不过,沈时苍临上车前停下了动作,又折回陈越阳身边,对他说:“今天晚上的事……”
陈越阳打断他:“嗯?程明玺吗?我没事啊,反正他骂过来,我也揍回去了。”
沈时苍看着他毫不在意的表情,抿了抿唇,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